第17章 這是在調情嗎?

夏子皎身體還發着軟,側身靠在枕頭上不敢看殷玄生,絲絲縷縷的熱氣纏繞在身上,從脖頸一路升到了耳根。

他是生在仙府之中的溫室花朵,但也并非是只想活在仙府的護佑之下,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可他生來就是天道殘缺下的一朵病花。

連泡個澡都要別人來操心……

殷玄生看着少年蜷縮在床榻之上,掩藏不住的一絲窘迫,道:“我已經取得通行令,明日便可以前往太一仙府。”

夏子皎楞了一下,擡起眼看向他:“你在玄風城的事辦好的了嗎?”

未等到回答,便看見殷玄生傾身靠近,他略壓低了身子,長發從肩上垂落一縷,落在了少年的發上,與枕上的發融為一體。

夏子皎眨了眨眼睛,随即感受到一片薄被蓋在身上。

殷玄生為他蓋上了被子,也蓋住了少年衣袍外雪白的赤足,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它不在玄風城,我已經拿到了通行證,明天便可以前往太一仙府。”

原來是沒辦成,夏子皎愣愣的點了點頭,目光還在看着殷玄生,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感覺,心口好熱。

他直起身,将要離開,卻又頓住。

少年輕輕捏住了他落在枕上的發。

殷玄生手撐在床側,神色晦暗不定看着少年:“做什麽。”

“……”夏子皎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是突然看着他這縷發,手就忍不住摸了上去。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夏子皎望着殷玄生,他逆着光,陰影落在臉上,不太看得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依然是那樣冷的一張臉,壓着眉睫的情緒濃重。

他略微垂眼,看着玄靈珠從少年的衣襟口調出,細細的絲線貼着少年的脖頸線條,晶瑩如水珠的小寶珠,纏繞在其中的一點黑開始翻騰。

他擡指,還未碰到那粒小小的玄靈珠,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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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整齊到連聲音大小都一致的三聲叩門。

夏子皎垂下眼簾,看着殷玄生停住的手,還有衣襟外的玄靈珠,又擡起眼看向殷玄生,有些不解:“玄靈珠怎麽了嗎?”

殷玄生站起身,夏子皎本就捏得不緊,那縷發從少年指尖滑出。

他轉身去将門打開。

這樣的叩門聲,必然是在家族門派中才能養出的嚴苛習慣,夏子皎看着殷玄生的背影,旋即又聽見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這位道友,可否請你朋友出來一敘。”

是白天想抓他的手,那個叫什麽塵的太一弟子,大晚上的居然還想來找他,夏子皎皺起眉頭,太一仙府向來門規嚴苛,怎麽會有這樣輕浮的弟子。

殷玄生聲音冷淡:“他睡了。”

旋即又聽見那人道:“睡得如此早,今日不才似乎在花樓看見了二位,想來二位也才游玩歸來,應當休息得沒那麽早。”

夏子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他在試探他們會不會因為花樓的事心虛,如果他一提花樓,他們便言語軟和了,那花樓的事他倆自然脫不了幹系。

想到這裏夏子皎更加厭煩,出了仙府這些人十個有九個不懷好意,說話還這麽彎彎繞繞處處給人留坑,聲音便帶了薄怒:“我什麽時候休息,要你允許應當不應當?”

趙塵初在門外聽見這聲音,心中便是一蕩,白天時他見他的手便已經确定他是少見的美人,夜裏依稀的驚鴻一瞥,他蒙住了半張臉,任務途中也沒機會細看,只是餘光一掃,可是想起來,那雙清亮有動人的鳳眸,卻像刻在了他心裏一樣,美人自有美人的脾氣和風骨,便像一只名貴的小貓一般,美麗動人,卻容不得別人置喙一句,惹出了脾氣便要露出小小的爪子。

再看向面前的青年,他臉色就沒那麽好了,美人的怒氣雖然動人,但既然是這人來開的門,便代表他和美人是住在一起的,這樣深的夜了,兩人還待在一個房間裏,叫他如何有好臉色。

“在下趙塵初,太一仙府內門弟子,師從道尊蘇不願,行十三,不知這位道友的名號,想必定然是個青年才俊,趙某倒是有些孤陋寡聞了。”他有心打探這兩人的身份,屋中的美人顯然已經頗有身份,這個男子氣度不凡,但卻一路亦步亦趨跟在少年身邊,想來也不過是個厲害些的護衛,他亮出身份來,便是有心滅他威風。

一通話說完,面前的青年目光淡淡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那種眼神,有種像在看死物,又像在看傻子的感覺。

啪一聲輕響,木質門扉扇葉合攏,門關上了。

這人,居然理都不理他?!

趙塵初心中咬牙,十分不信這個邪,在門口躊躇了片刻,擡手猶豫着是否要再敲門,最終還是将手放了下來。

此刻再敲門,便顯得他失了禮數,于是早早回了房間去休息,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

三碟糕點兩盤果脯,加上一壺頂級雪峰清茶,坐在山居靠門的位置靜靜候着。

夏子皎昨夜傷了靈脈,殷玄生為他運功調養到半夜,之後便也無法打坐修行,便只能老老實實的睡了過去,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睜開雙眼。

唔……有些餓了。

“殷玄生。”睜開眼之後沒看見人,夏子皎下意識的喚,片刻之後門便被推開了,夏子皎擡眼看過去,是阿賴耶端了茶水和糕點進來。

阿賴耶臉臭得厲害,不過他和他的主上一樣,平日也少見有臉色好的時候,天生便長了一張冷臉,他冷臉歸冷臉,卻十分的認命,手上的活計一樣都沒落下,将碗碟放好在桌上,去屏風後取了熱水過來。

銅盆盛着熱水送到夏子皎面前,夏子皎有些意外的看着阿賴耶。

阿賴耶眼睛盯着前方:“看什麽。”

“沒什麽。”夏子皎淺淺的笑,這樣伺候洗漱的方式,分明是仙府中的那一套,阿賴耶應該是曾經見過,他也不奚落他。

溫水洗漱之後,夏子皎坐在桌前:“殷玄生呢?”

“主上待會就回來。”

“哦……”

阿賴耶說了待會,便當真是待會,夏子皎吃了兩個菜果子,一碗鮮湯魚糜,還沒放下碗殷玄生便走了進來。

他今日還是穿着那身玄黑色衣袍,從外面走進來,眉目間如帶着寒風,薄唇抿直有着薄霧,身形高大俊朗需要微微擡頭仰望,夏子皎視線落在他外袍上,停頓了一瞬,随即又落在了菜上。

他身上那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件外袍……

“你吃早膳了嗎。”少年漫不經心的問。

“主上早已辟谷,不需要飲食維持身體了。”阿賴耶十分無語夏子皎怎麽能問得出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

夏子皎暗暗鼓了鼓嘴,筷子點在一碟面皮晶瑩的花餃上,內餡的顏色半透明的露出來:“這個好吃,你嘗嘗。”說完左右看了看,并沒有備第二雙筷子,手指便向下滑了半截,将握筷子的位置讓了出來。

少年的手骨節修長,卻是比尋常男子要纖細了一號,薄瘦得脆弱,一只大手落下,握住了烏木筷子,指間交錯讓出筷子,交疊的一瞬完全覆蓋住了少年的手,夏子皎抽.出手。

阿賴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主上吃了花餃,突然感覺自己活了那麽長的時間,依然看不懂人類。

這是在調情嗎?

用過了早膳,夏子皎換了一套全新的衣服,戴上羃籬同殷玄生一起走出了房門。

趙塵初在樓下等候已久,看着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今日戴的不少面紗,又戴上了初見時的羃籬,薄紗如風,随着少年細微的動作垂墜搖曳,垂在臂邊的羃籬微微一動,那一角薄紗便要蕩進了他的心裏。

“美人。”他忙站起身:“可是要出門辦事,我對玄風城十分熟悉,各處也說得上話,今日我做東可好。”

夏子皎沒想到他今天還在,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師父道尊蘇不願夏子皎年幼時便聽說過,有關這位道尊的事跡,他也早不知聽過多少遍了,蘇不願向來孤傲,嫌棄世間各個都是庸才不配做他的弟子,從來不願收徒,後來仙尊強逼他收徒,十年間斷斷續續收了十多個,他卻是一個都不愛管的,給本少見的心法秘籍便了事。

道尊雖然值錢,但道尊早已不管門派事務,道尊的徒弟并不值錢。

“我要去太一仙門,你不值守玄風城了嗎?”夏子皎直接的問。

果然,趙塵初楞了一下,随即面露難色:“這……”旋即目光又落在少年身旁的青年身上,當即心裏有了底氣許多,微微一笑:“你當真是要去太一仙府?我們仙府門禁嚴格,玄風城雖然好進,但太一仙府可不好進,我同你去,一同到了仙門堂口,我找師兄為你說幾句話便是。”

“不用。”

“如何不用,太一仙府的水,比你想象的深。”趙塵初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你既然是從外來,你可知道為何太一仙府門禁如此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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