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玄生他,早就入魔道了………
一瞬紅雲蔽日, 整片天空都被漫射.出的紅光照耀出血色。
夏子皎仰頭看着這一片天空,回頭看了阿賴耶一眼:“走,我們過去看看。”
阿賴耶正望着夏子皎, 一瞬回過神來,心裏盤算火明珠出世此刻應該已經落入了主上的手中,對夏子皎的影響不會很大,便點了點頭。
阿賴耶步伐很快,将要到望明月處時腳步一頓, 後退兩步擋住了道路,将夏子皎擋在了身後:“唔,死了挺多人, 你還是別看了。”
夏子皎皺了皺眉頭,撥開擋在面前的阿賴耶:“別小看我。”
往前兩步,廊道便走到了盡頭,下方是一片細細白沙, 一路鋪到了遠處,直到望明月三字的石碑下。
那塊石碑染了血,細白砂石上滿地的屍首, 每人身上都有一塊趙家高級家紋的玉佩垂落在地, 他走的時候尚且還沒這麽多人, 夏子皎挪動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趙公子。
他站在遠處, 淡然的看着這一幕。
這些趙家直系,是他叫來給自己擋災的,夏子皎微微蹙起眉頭,旋即緩緩舒開。
好一個不世之才,夠聰明, 夠心狠。
見他來了,趙公子兩手合攏,做了一個極肅穆的禮:“少君。”
夏子皎看了他一會:“之後去見白家,受白家統領,我不喜歡僭越的人。”
趙公子欣然:“是,謝過少君。”
收回眼神看向殷玄生,夏子皎微微吸氣,即使他還是那個殷玄生,但是火明珠歸位,他的威勢與壓迫感卻還是與日俱增,一身玄黑衣袍站在細白砂石之上,天地似乎都将要失色,黑白之間只餘下冰冷與血色,眉宇間的漠然與鋒利讓人退避三舍。
“我們走吧。”夏子皎輕聲道。
殷玄生颌首,大步流星朝他走來,那雙深黑的眸子裏似乎有着什麽,緊緊的凝視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進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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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皎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旋即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不聲張的挪動步子站回了原位。
“過來。”他站在廊道那頭,目光驟然柔軟,輕聲的喚。
夏子皎快步走過去衣袂飄蕩,并肩于他身旁向外走去。
從明月城到赤雲仙府并不需要多久就能抵達,但這只是對于修者而言,夏子皎如今接近于一個凡人,飲食睡眠都需要選好可落腳的地方。
到了傍晚,殷玄生似乎對仙界中的一切都了然于心一樣,帶着夏子皎到了一家半隐藏在江上的水月居:“此處安靜,有益修養安神。”
夏子皎側眸幾次看殷玄生,輕輕嗯了一聲,總感覺殷玄生和之前有一點點不一樣了。
他敏銳的察覺到這種變化,但是卻無法精準的将其描述出來,他的眉眼還是那樣冰冷的眉眼,神色如刀鋒微斂,目光向下落在看似無情的薄唇上,看了一瞬夏子皎默默挪開了目光。
看嘴唇感覺有點奇怪……
少年挪開目光,沒看見殷玄生唇畔忽然漫出的一絲淡淡笑意。
水月居中沒有人,只有一個結界展開的黑洞,将一枚上品靈石抛進去,裏面便飛出一塊玉牌,殷玄生擡手接住,轉身帶着夏子皎上樓。
夏子皎看着這一套流程,看來六界之中的賺錢高人還是很多的,正好他也困倦了,跟在夏子皎身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殷玄生回頭,看見少年小臉皺成一團的模樣:“阿潛。”
“嗯?”少年軟軟的應。
殷玄生擡手,摸了摸少年的臉頰:“你想要想起來嗎。”
夏子皎一個激靈,腳步停在了樓梯上,旋即大步的向前邁:“這個……”
這個他要怎麽回答。
進了房間夏子皎還是沒說出個什麽,他感覺到了殷玄生的顧忌,這件事就很恐怖了,能讓殷玄生心生顧忌,也讓他的回答變得慎重起來。
房間寬闊,陳設雅致,擺件多是玉器,殷玄生在桌邊坐下,方才那一瞬,夏子皎能感受到殷玄生的鄭重與顧忌,但這一刻,殷玄生又變成了那個讓人無法看穿的殷玄生,他擡手,斟了兩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夏子皎的面前。
夏子皎猶豫了一下,沒有坐下,向前兩步站在了殷玄生面前,神情慢慢積攢出了幾分倔強,垂眼看了看兩人目前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的距離,凳子在遠處,夏子皎上前一步,跨.坐在了殷玄生大腿上,目光平視着他。
“你其實已經想起來了很多東西不是嗎,你想起來了,我也要想起來。”那是他們共同的記憶,憑什麽只由一個人來承擔。
殷玄生握着茶杯的手頓住,看着少年湊上來說得認真的模樣,離得很近,眉眼很近,唇也很近,因為說話而微微前俯,手也撐在他的腿上,指尖微微收緊壓得玄黑衣料微皺。
殷玄生手指收緊,放下了茶杯:“阿潛,記憶并不是寶藏。”
夏子皎望着他:“可是記憶裏有你啊。”
殷玄生的眸子看着少年,幾乎一瞬,他被這句話引出的情緒吞沒了,掌心撫摸過少年的臉頰,大拇指指腹落在少年柔軟的下唇。
輕卻炙熱的摩挲。
他的視線灼熱,少年無措的抿了抿唇,卻并不抗拒,目光茫然的看着他:“我們要靈.修嗎?”
彼此不過方寸之間,殷玄生低沉的聲音輕聲問:“什麽是靈修。”他覺得,少年應當是不明白這個的。
“這樣啊。”夏子皎又向前靠了靠,兩人幾乎緊貼在一起,他閉上雙眼,額頭輕輕靠上殷玄生的額頭,但一時并沒有感覺到兩人神魂有交纏的感覺:“你進我紫府,或者我進你紫府?感覺好像很難的樣子……”
他閉着眼睛,但似乎聽見殷玄生輕笑了一聲,類似于呵氣一般轉瞬即逝,炙熱的手便按住了他的後背:“我進你紫府吧。”
下一刻,夏子皎輕輕呻.吟的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股巨大的暖意從紫府中傳來,旋即傳遍全身,渾身上下每個關節每個毛孔都泡在暖洋洋靈力中,比泡在靈泉中還要舒服一百倍,只是偶爾有些刺痛的感覺隐隐傳來。
殷玄生的力量狂暴,神魂也并不柔和,但進入夏子皎紫府後,夏子皎并不抗拒,神魂能得到的滋養度很高,但還是無法避免因他的庚金之氣而難受。
但比他想象中好,對于靈修,殷玄生始終認為夏子皎的神魂的力量不足以承受他紫府的威壓,而卸去大部分力量後進入夏子皎的紫府,對于夏子皎而言似乎還可以忍耐。
夏子皎的紫府中一片混亂,魔氣,打下的符咒,被摻雜束縛在魔氣中的庚金之氣,混亂稀薄的靈力,守護他靈脈的玄靈珠力量,有的混亂糾結在一起,有的各為陣營,從紫府向外蔓延,關聯着他的靈脈,他的身軀。
半個時辰後,夏子皎倒在殷玄生懷中,靠在他肩頭,神魂融合的感覺非常微妙,一瞬給人一種兩人融成了一個人的感覺,靠在殷玄生肩頭,嗅着他衣料上的淡淡香氣,就像戀家的孩子将頭埋在他肩頸中,渴望一個填滿縫隙的擁抱,一個安穩的夢境。
殷玄生感受着八爪魚一樣抱上來的少年,攬住少年的腰肢将人托進懷中:“睡覺吧。”
“你陪我。”少年咕哝的呢喃,已經快要睡着了。
“嗯。”殷玄生擡手撫過少年柔軟的發絲,抱着少年在床榻上躺下,黑暗中未合上的眼睛像沉靜的深潭,潛伏的孤狼,守着蜷縮在他懷中還未長大的兔子。
其實他渴望血肉。
……
夏子皎做了個夢,夢見了自己,應該是自己吧……
或者說是蘇子蛟?他隐隐感覺那就是蘇子蛟。
那是一個很大的酒樓,四周懸挂的燈籠像星星那麽多,橙紅的光朦胧又絢爛,衣香鬓影,無數人在其中穿梭。
蘇子蛟端坐在最偏僻的角落,白衣如雪,清朗絕豔,幾分自持身份的傲骨和修養絕佳的端方,便将他和身邊的人拉開了距離,他身旁圍坐着幾個和他穿着差不多衣服的蘇家弟子,從服飾來看,他們應當也是蘇家血脈,但玉佩紋飾的尊貴程度只有坐在蘇子皎對面的人能比。
坐在蘇子蛟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子蛟,最近在洗心海有什麽收獲,聽說那邊新出了個魔頭,惹出了好大的震蕩?”
蘇子蛟笑了笑,眉宇開朗:“父親當年将那片海稱作洗心海便是要他們洗心革面,我要妖魔此生都不得踏出洗心海,至于新魔頭。”他神色微微一凝,似乎想到了什麽,眉頭皺得更緊。
“天生魔物,自有他的運道在,容他張狂兩年。”
夏子皎在一旁看着,雖然知道這大概是夢境,但身處其中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欲言又止。
半魂朋友,坐你另一邊的人在給你酒裏下藥啊……
準确來說,是在酒壺裏下藥,一粒細小的,朱紅色的藥丸,一旦融入水中無色無味,神仙也擋不得的仙藥。
一杯斟來。
“子蛟當真是厲害,那洗心海三進三出都能毫發無損,聽說那魔物與天道有關系,可是當真。”
蘇子蛟似乎有些許在意,卻又掩飾得很好:“不可失禮,那魔頭叫無妄。”
那人連忙應聲,酒也入了喉。
原來自己上輩子是在花樓裏被毒死了?
夏子皎麻了……
看了一會蘇子蛟并未毒發,反而耳廓脖頸泛起了一層淡淡的薄紅,他擡手拭了額角的薄汗,擡起眼一雙眸子冷暖沉浮不定如鋒刃:“你們在酒裏放了什麽。”
那人笑了笑:“難得出來逛一逛,子蛟你不要如此自苦,春宵苦短,給蘇公子召美人來。”
“滾,你們打的什麽主意,我誰都不會碰,腌臜玩意。”
夏子皎用腳趾頭想都明白,他們給他安排的人絕對有問題,在這個花樓裏,甚至花樓外,蘇子蛟誰都不能碰,沒人知道誰會是那個陷阱。
而且蘇子蛟這麽天賦異禀醉心修行的人,肯定不會輕易破自己的元.陽之身。
看着蘇子蛟召劍揮開衆人,在月塵的護持下跌跌撞撞快步離開,夏子皎一路也跟了上去。
直到蘇子蛟撞進一個人懷中。
廊道,黑衣,冰冷暴戾的眉眼,熟悉的容貌,但卻有些陌生的神色。
那人微微垂眼,像野獸看見獵物般的審視,漆黑的瞳子中全是蘇子蛟的倒影。
“蘇子蛟。”他的聲音冰冷而玩味。
他目光微微下落,一直向下,審判般的視察:“你情況……不太好啊。”
嗯,旁觀看戲的感覺。
感覺他上輩子和玄生的上輩子真的有仇……好像随時都能打起來。
下一刻,無妄的手忽然向前一探,感覺像要捏碎他的咽喉,手掌按住錦衣,華美精致的布料,毫不在意的向下,向下,掌心停住,目光審視着面前的蘇子蛟。
“無欲無求的蘇小聖人,挺精神的。”
夏子皎小腹收緊了一下,整個後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天吶,這居然是他的前世,這居然是玄生的前世,果然輪回轉世之後的人就是嶄新的人了,這也太恐怖了,這裏可是公共場合啊。
嘆聲還沒落下,下一刻就已經不是公共場合了,無妄把蘇子蛟拎進附近的空客房中了。
“你別碰我!”月塵劍指向無妄,無妄卻輕易的把劍鋒撥開,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過程,一顆于惡中誕生,又天生冰冷的心,有着喜歡欣賞一些玩弄過程的惡意。
無妄将人抵在床.上,淡淡答:“小聖人,我連你衣服都沒脫,也算非禮嗎。”
夏子皎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吓醒了,驚慌喘了兩口氣,擡眼對上了殷玄生的眸子,旋即發現自己還八爪魚一樣趴在他的身上,想起夢境中無妄抵在蘇子蛟腿間的膝蓋,臉驟然一燙,慌忙爬了起來。
“我……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夏子皎耳朵像燒紅了一樣,即使他自己看不見,也感受得到那樣的灼燙。
殷玄生看着少年窘迫的模樣:“怎麽了。”他似乎做了噩夢,但醒來的反應又有些過激。
“我……”夏子皎臉越來越燙,他也不知道怎麽說這個事情:“你先出去,我……我要換褲子。”
“阿潛,你夢見誰了。”殷玄生看着他,神色有種分外的柔軟和肅殺。
“夢見你……不對,是無妄和蘇子蛟。”
殷玄生神色微沉,前世對阿潛的影響比他想象得還要大。
簾帳落下,衣料發出細微的郗梭摩擦身,殷玄生靠近身周,将他抱入了懷中:“你靈脈被封,暫時與普通男子無異,因夢初.精是尋常事。”
“真的嗎……”少年嗫嚅:“那我不就不是元.陽之身了嗎?可我還沒開始好好修行。”
殷玄生從身側抱着他,下颌輕輕放在少年的肩上,說話時,聲音便落在少年耳畔,略低沉的聲音讓耳膜微微發癢:“要元.陽之身做什麽。”
“那你還是元.陽之身嗎。”夏子皎沒好氣的問。
“還是。”
“你要元.陽之身做什麽。”修行人誰不知道元.陽之身的好,若非動情,踏入仙道的最初幾百年都不近聲色的也不少,怎麽能說要元.陽之身做什麽,這可是修行者都想要的東西。
殷玄生手臂收緊,俯身更靠近少年的耳畔,氣息落在他耳廓上:“你若喜歡,便留給你。”
夏子皎被這個回答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從記憶的角落中搜尋到一個早就抛到腦後的知識,仙人結合多為靈修,若是同性結契則都是靈修,魔道重谷欠卻喜歡雙.修。
玄生他,早就入魔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