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姜識最終沒讓姐姐消費成功，而且，她喝的那一壺龍井還算是她請的。倪染怎麽肯讓她請客啊。
只是姜識怎麽也給她結。
最後兩人以，下次你請我去小酒館喝一壺酒為約定，倪染才放棄結賬。
倪染想在茶館是妹妹的底盤，她争不過，就只能下次去酒館，她再請客。
于是在這之後兩人的日常就是倪染一直催問她什麽時候去酒館，姜識知道她想回請，但這問的也太明顯和刻意了。
感覺不想跟她有什麽牽連似的。
姜識不是很喜歡這樣可以的回請，所以每次倪染問，她都說再等等，最近比較忙。
好吧。
次數問的多了，姜識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倪染也知道，她是在刻意回避。就沒再問了。
等她沒問的時候，姜識竟然突然來了句，姐姐，上次你說請我去小酒館，還算數的吧。
倪染回，當然算數了。
姜識點點頭，那就帶我去吧。
那是倪染參加完季老師婚禮的一個禮拜後。
八月底的婚禮，季老師提前給倪染發了信息，問她有沒有空給她當伴娘。
她說，她周邊的人，大多數都已經結婚有小孩了。
沒有幾個未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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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也不在本地。
想來想去，覺得倪染最适合。
可以當她的表妹出席。
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沒有關系。
最後季老師補了這麽一句。
倪染的第一想法是拒絕。
她本來就不喜歡熱鬧的地方，能去她的婚禮，也真的是看她面子大。現在還要當個伴娘，那要怎麽搞。
可是季老師從沒有以這樣的姿态，跟她說過話。
怎麽來形容呢，從前的季老師，說話都是很篤定和肯定的。她只要開了口，就一定會是她想要的答案。
但現在的季老師，在面對她的時候，好像沒有以前那種感覺了。
她開始不确定，自己會不會答應。
倪染也在猶豫。
她把這事跟姜識說了。
姜識聽後，問：“是那天，我在樓下看到的那個很酷的女生嘛。”
倪染點點頭：“嗯，她就是我的季老師。從我初中時，她就開始教我畫畫了，也是教會了我很多人生道理的啓蒙老師。”
姜識想也沒想地說：“那你就去呀。”
倪染微微蹙眉：“真的嗎？”
“這哪還有真的假的。”姜識說，“不管怎麽樣，季老師她對你很重要過啊。而且，婚姻大事哎，這是非常重要的吧，她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希望你可以陪在她身邊，看着她成為最美麗的新娘子，那你肯定要去呀。”
“而且，我覺得你如果不去的話，說不定，将來會後悔噢。”
倪染不明：“為什麽會後悔啊。”
現在她對季老師，已經很平和了。
沒有像之前那麽痛苦。
姜識擺擺手解釋：“哎呀，我只是這麽一說啦。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的話，我要是沒去，會覺得很遺憾的。說不定就會後悔啊。因為，在我生命裏，重要的人，沒有幾個。”
“所以，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
“我都會給自己一個很好的交代。”
聽姜識說完後，倪染忽然有了答案。
她回複季老師說，她可以去。
季老師發了一個很開心的表情包，末了還說，謝謝你，倪染。謝謝你這些年的陪伴。
看到陪伴兩個字的時候，倪染突然眼淚溫頓。
其實她在季老師的生命中，也不是什麽都不是吧。
她也不是沒有感覺。
只是，她們之間，只可能停留在師生。
多一步，都沒什麽可能。
季老師的婚禮很隆重。
本身她自己的人脈就很廣，這些年她的畫室越做越大，她的學生也有很多。當然，她不是每個學生都喊了。她只挑選自己還算是比較心儀的學生。
他們來，季老師也不收紅包。
只想讓她關系比較好的學生見證她的婚禮。
季老師老公家裏條件也還不錯，父親之前是開房地産公司的，早幾年賺了不少，現在主要投資餐飲和酒店這一塊。
聽說，他們兩個就是在飯店認識的。
當時季老師很喜歡吃一家餐館的美食，連去了一個禮拜。而那道美食，就是她老公管理的餐館的一道主打美食。
是會有很多人慕名前來。
但最多也就是吃一兩次，唯獨她，連續吃了一個禮拜。為了回饋，味蕾上的享受，季老師還送了店裏好幾副畫。
店長收到後，就立馬彙報給了總部。
也就是她現在的老公那裏，為了感謝她贈畫，他特地在店裏等她。可是他卻沒有等到她。
就這樣，憑借那幾幅畫，她老公找到了她的畫室。
本想說明自己的來意，是想當面道謝，然後給她店裏的打折卡。但她老公見到她後，竟然深深被她吸引住了。
直接把打折卡換成了終身免費。
這便是兩人的初識。
後來怎麽熟絡，怎麽發展程戀人關系，倪染就不得而知了。
她也不願意去打聽，畢竟人家的一見鐘情都終成眷屬了。她這還是跟妹妹你來我往。
操心別人的事情，不如多放點心思想想怎麽把妹妹追到手。
婚禮那天，倪然難得穿了伴娘裙。
因為要經常坐在小板凳上拉坯，所以她很少穿裙子。都是褲子得多，方便起身坐下。
在準備伴娘裙之前，季老師也問過她的意思。如果她不想穿裙子的話，也可以換成褲子的。
倪然雖然很少參加婚禮，但是也知道。
伴娘穿褲子，不适合。
也不好看。
她既然答應了當季老師的伴娘，她就一定給她撐足了場面。
倪染的個子不矮，只是她因為經常附身坐着，有點駝背。看着沒多高，但當她挺直了背，再穿一雙有跟的鞋，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就起來了。
她常年窩在工作室拉坯上色，也不怎麽愛出門。
所以她的皮膚很白，尤其是那雙天天跟泥巴打交道的手，細長白皙。
她穿好衣服化好妝後，季老師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有點不可思議道：“原來我們的倪同學，這麽好看啊。”
倪染淺笑着回：“我可是一直都知道季老師你很漂亮。”
她也可以同她的季老師随意開玩笑了。
倪染說完自己也是一楞。
這是從前，她一直沒敢做的事情。
現在站在她眼前，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季老師，穿着婚紗禮服，打扮好的模樣，和從前一樣，美麗動人。她像是不老女神一樣，容貌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
倪染以前在畫室的時候，偷偷觀察過她。
尤其是她穿吊帶裙露出鎖骨的時候，眼底慵懶，但整個人往那一站。身上就是有一股莫名吸引人的能力。
時隔多年。
倪染再次将她收入眼底。
今天的她，畫着很乖巧的妝容。不像之前的烈焰紅唇。
倪染還以為，即便是婚禮，她也會按照自己的意思來。但她無意間小聲抱怨了句，我老公家經商，邀請了很多人。他們家還是家族企業，規矩比較多，還是收斂點比較好。
那一刻，倪染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堵。
她那不可一世的季老師，看到不爽的事情直接爆粗口的季老師，随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季老師，在這時候，有了軟肋。
她開始去在意世俗的眼光。
去為她身邊的人考慮。
她沒有再和倪染說起她的曾經的理想和熱愛。
她的眼底，閃着光的只有在說起她老公對她的喜歡和照顧。以及将來以後，屬于他們的生活。
這或許也是家裏人對她的期待吧。
倪染啞言。
她想要開口，但卻無法開口。
她不是難過，她跟季老師選擇了相反的方向，兩個人的距離，注定越來越遠。她只是有那麽瞬間，感覺胸口被堵到了。
曾經，她可以和季老師說天說地。
談理想和熱愛。
但現在，好像能說的就只有現實生活。
婚禮那天，季老師說，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畫畫。
剛開始是家裏人讓她學的，起初沒找到畫畫的樂趣，學的很痛苦。後來，慢慢地，就喜歡上了。然後就一直堅持。
“到後來，我很想學陶瓷繪畫專業，可以設計出稀奇古怪的作品。可是家裏人覺得，那個專業太冷門了，讓我選的室內設計。覺得将來好發展。但很可笑的是，當我學了四年的室內設計後，他們告訴我，開畫室好啊。”
“收一個學生，能賺不能少呢。”
“來錢快呀。”
季老師說這話的時候，笑的很苦澀。
她用很平淡地口吻說：“家裏人對我的束縛和無理的要求，讓我一度排斥婚姻，排斥家庭。甚至排斥對小孩的期待。因為我有時候，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父母的影子。”
“我覺得，我的孩子将來也會變得不幸。”
“我試着去反抗，去告訴自己和別人，女性的力量和潛力是無限的，她可做任何，想要去做的事情。”
“但可悲的是，某一天，我突然覺得，其實開畫室也挺好的。父母看中的是畫室的盈利，而我在意的是，我的學生。我看到他們學會了我教他們的東西，就會很有滿足感。”
“那慢慢地就變成了我的堅持和熱愛。”
“這是我從前完全沒想到過的。”
這些話，其實倪染也是第一次聽季老師說。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倪染家裏的情況，從前季老師從不跟她說這些的。但在這一刻，倪染覺得兩個人很近。
她可以感覺到季老師的無奈和想要掙脫。
最後卻歸于平靜的心理。
季老師微微側過頭，不去看倪染。
她說：“其實，你是我教過最特別的一個學生。”
“很多時候，我其實好羨慕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論倪染對季老師或者季老師對倪染是哪一種情感
但不可否認的是
她們在彼此的生命裏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
17、搖青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