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十二月。

莫城的冬天濕冷濕冷的,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莫城是南方城市,往年三五年時間才可能會下一次雪。姜識上一次在莫城看到雪,還是在念大學的時候。

她看到下雪的天可激動了,雪還沒鋪滿地面,她就嚷嚷着可以捏雪人了。

姜識的大學室友都是北方人,北方冬天常年下雪。不帶稀奇的。她們第一次見南方下雪都呆了,南方下的那雪那叫雪啊。那叫鵝毛雪花片吧。盡管如此,姜識照舊很激動。

那時候室友們都笑話她說,雪有什麽好看的。下雪天的南方人才最好看。

那也算是當時比較火的一個梗了。

大學裏的趣事,每年冬天,姜識想起來都會覺得好笑。

也不知道今年會是什麽情況。

會不會再有一場雪。

畢業的頭一年,姜識和室友們還會在群裏聊聊天,碰上下雪天的時候,室友們都會艾特她。拍北方冬天的雪給她看。

大學畢業後,北方的幾個室友都回到她們自己家裏所在的城市。

有的在學校當老師,也有是撰稿自由人,還有自己創業的。好像大多都跟大學時候深夜暢談說的差不多。

姜識不喜歡當老師,但姜識有一個室友,她說自己沒什麽遠大的志向。她學漢語言文學,就是打算将來畢業後,在學校當老師的。

她說,我就喜歡那種安穩循規蹈矩的生活。

踏實。

姜識的另外一個室友,性子比較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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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第一印象完全沒敢想她是一個抽煙喝酒全都會的,但她人很好,也很義氣。誰要是敢欺負她的朋友,那誰都別想好過。

她進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叨叨,說其實她這個專業是她爸瞎填的。

就為了學這将來可以跟他對詩飲酒。

那可真是要老命了。

以後我也不幹這事。

畢業了,我就找點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做啥都行。

後來,她開了一家餐飲店。就做她最喜歡吃的北方菜。

最後一個室友,看似跟姜識關系最淡,平日裏她們面對面交談的不多,因為兩人都是那種不愛主動說話的。但實際上,她們倆最懂彼此。

這個室友高中的時候,就患有抑郁症了。

但她從不會跟周圍的人散播負能量,而且她自己不說,沒有人知道她有抑郁症。

她溫和少言,做什麽都很平和。

當初選擇漢語言文學專業,也是因為有了文字的陪伴,才讓她一直走下去。

她說,她也不喜歡當老師。

可能将來以後,她會成為一個撰稿自由人,寫點自己想要寫的東西。又或許将來不想寫了,就出國留學。

學習下外國的語言和文字。

她也是姜識很喜歡的那類女生。

自由且獨立。

放假久了,她時常會給姜識寫信。

信裏不會說太多話,大多說一些細碎的日常。她之前零零散散寫了很多東西,但都沒有往外投稿。

有一次,姜識說,你的文字寫的很好,要不試試看投給一些出版社或者是公衆號之類的。還能賺點稿費。咱們系不是好多人都這樣嘛。

一開始室友确實沒想到那一塊去,她本來是因為情緒不好,寫字的時候,可以讓她感覺沒有那麽痛苦。才斷斷續續堅持寫的。

但姜識跟她點了一句後,她突然覺得,好像确實可以試試看。

或許是因為本身就是這個專業的,再加上她的文字很有靈氣。幾乎沒有經歷什麽波折就已經有她的第一個作品。寫的是幾個小短篇,關于行走江湖的小故事。

後來室友也一直堅持寫,也出版了關于旅行所見所聞的故事。

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已經有一批很穩定的讀者。也有固定合作的出版社,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自由撰稿人。

偶爾寫累了,她就出門旅行。

她現在算是定居在北京了。

原本她是天津人,但因為一些活動還有常合作的出版社跟合作方都在北京,她也搬到被北京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會斷斷續續給姜識寫信。

但後來可能是太忙了,又或者是慢慢有了新的圈子,就淡忘了。姜識也不知道。她們也很少會在微信上聯系。可是如果在某個瞬間想到彼此的時候,又會有很多話可以說。

正如她在自己的書裏寫到:

“有些情感,原本就是不需要時時刻刻聯系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心裏。”

她每出版一本書,都會給姜識寄一本。

寄之前她會問姜識,我最近出版了新的書,你要不要收一本。

姜識都會回,好啊。

我要簽名版的。

很快。

姜識就會收到她寄來的樣書和信件。

然後姜識再根據寄過來的地址,給她回寄信件和茶葉。

這算是她們之間的秘密聯系吧。

……

一場風寒後,姜識小病初愈,和倪染說起這事。她說,“真想今年冬天也可以看到雪啊。”

“那樣我也可以給我的室友們發下雪的照片,雖然可能會被她們笑話。但也算是聯系的一個契機吧。”

成年人之間的聯系,已經不再像年少時那樣。

想到什麽是什麽。

倪染對雪倒沒有那麽大的執念。

她其實不太喜歡冬天。沒有別的什麽原因,就是因為冬天太冷了,泥巴和水都透着刺骨的冷,手總是被凍的通紅。

夜裏睡覺都覺得疼。

但聽姜識說喜歡冬天,她也跟着期盼:“今年冬天肯定會有雪的。”

姜識将信将疑:“你怎麽知道噢。”

倪染笑了笑說:“我會算啊。”

姜識沒忍住也跟着笑了:“你在胡扯吧。”

倪染一本正經道:“沒有啊。很認真的……”

“在祈禱,哈哈。”倪染開了一個玩笑話,接着說,“不過冬天很适合在屋內烤着火喝溫酒,尤其是外面飄着雪。要是你室友們都離得近的話,還可以喊着一塊喝酒呢。”

說到冬天喝酒,姜識的腦子裏突然想道了一首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全詩出自唐代詩人白居易《問劉十九》。

詩文沒有很華麗的辭藻,簡單樸實,所表達出的情感,卻溫馨熾熱。

只是大學的時候,姜識不怎麽愛喝酒。

就算會喝,也不敢跟她室友喝啊!她那幾個北方室友,喝酒人家說拿杯子,她們都是拿碗喝的啊。

後來姜識就在顧行的小酒館裏解鎖了喝酒這項技能,便一發不可收拾。雖然酒量不怎麽樣,但沒事就愛小酌兩口。

倪染以前也不怎麽喝酒,她開始喝酒,還是受她大學時帶她的導師的影響。

她導師以前是畫國畫的,後來才轉的陶瓷繪畫專業,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專業水平。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換一個地方畫畫罷了。

導師終身未婚。

就因為喜歡畫畫,不願意跌入世俗。家庭的家長裏短以及培養下一代,并不是她所喜歡的。

她就喜歡喝酒畫畫,然後放假了,就自駕游。

她說錢是賺不完的。

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是後來,倪染才知道,她的導師在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段婚約。她與那男子是自由戀愛,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時,那男子意外去世。自那後,她再無傾心之人。

倪染微嘆了口氣。

姜識問她怎麽了。

她搖搖頭說,“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了我大學時候的導師。”

“是教你如何在陶瓷上繪畫的那個導師嗎?”

倪染點了點頭:“一開始我們都以為,她所有的潇灑與自由,都是因為她個人的偏愛和喜歡。可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一直有放不下人的。”

姜識沉默。

隔了一會,倪染說:“既然要喝酒,那我去看看怎麽弄個小火爐。”

姜識說:“不用去找啊,我那裏就有呀。”

“嗯?”

“之前泡普洱茶的時候,就有燒茶水的小爐子。”姜識比劃着說。

倪染問:“泡普洱茶需要用小爐子麽?”

“想要泡好陳年普洱茶,最好是要用100攝氏度也就是剛燒開的水,才能把普洱茶的內涵物質沖泡出來。一般立即燒好立即泡。大多數人會用燒水壺,但我更喜歡用小火爐。”

“原來是這樣啊。”

“對啊。”

“那我們可以喝酒又喝茶喽。”

“是啊。”

就在兩人等待着雪天來臨時,姜識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其實從姜識離開家後,到中秋的時候,姜識主動跟他們聯系,再到舅舅那件事情過後,好像慢慢地,一家人的關系就有所緩和了。

只是沒有聯系得沒有像以前姜識在學校工作時那麽頻繁,現在他們對姜識的要求,似乎沒有以前那麽苛刻了。

姜識的媽媽不是個沒事會聯系的人,她一般不閑聊。

都是有事說事。

電話接通後,姜識喊了句媽,電話那頭頓了頓,說:“姜識啊。”媽媽還是和以前一樣,直呼其名。

“嗯,媽,我在。”

“那個,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就回去看看外婆呗。”

“外婆怎麽了嗎?”

“她前幾天摔了一跤,剛從醫院回家。”

“啊?外婆她還好嗎?怎麽沒有早跟我說啊。”

“家裏大人都在,我們都會送去醫院,需要你操什麽心啊。就是外婆今天說,挺想你的。但也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忙。”

姜識沉默。

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堵到了,悶悶的。

她鼻子一酸。

突然有想要哭的沖動。

有那麽一瞬間,她突然理解了,那天倪染說的那句:“可是比起那些創作出來的作品,我更在意你啊。”

如果因為自己的忙碌,而錯過對外婆的陪伴。

那才是最遺憾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前陣子更新不太穩定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我外婆也摔了一跤

還蠻嚴重的只能躺在床上 生活不能自理 吃也吃不下去 我急着想要回去看看外婆 但我媽媽說 馬上就中秋了你現在回來到時候又得回去然後又要來豈不是浪費錢 而且家裏都有大人在照看着 你又不是醫生 你回來了也沒有用啊 你在外面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那時候就只知道了外婆摔到了心裏就一直在想着這事 怎麽也沒辦法靜下心

中間還有一次發燒了 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

其實老人很不經躺的

一躺精氣神就躺沒了

那幾天我也吃不下什麽 瘦了好幾斤

後面中秋回家家裏熱熱鬧鬧的 外婆看着人多再加上家裏人都照料着 能吃得下去 就還不算太差

才算是松了口氣

原本我是一個不戀家的人 還是頭一次覺得不在一個城市确實有點遠了

可我又是那種只要一跟家裏人住太近就沒辦法靜下來心來做自己事情的人 就會因為家裏細碎的事情而煩躁不安 只要跟家人靠太近 就會很不舒服 我需要自己獨立而私人的空間

但只要跟家裏人住在一起

就沒有所謂的私人空間

她們一定會幫你這幫你那 比如說是整理你的房間 幹涉你到底幾點起幾點睡 亦或者是吃什麽

就很崩潰

但也是無解

只能按照自己的生活節奏來

44、搖青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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