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沉浮篇·三十
去山東的日子其實過得很慢,在各種拜年還有景點觀光中緩慢地流失。我一直沒有主動去聯系趙璃,我既然已經決定了整理,就不想要再去打擾,想到她正陪着她的丈夫,過着又一個新年,我也沒有想要聯系的欲望。而趙璃卻發來了短信:丫頭,我知道你現在在那離我遙遠的山東,說不定早已把我抛到九霄雲外去了,不過你要記得,在南方你的家有一個過年會想到你的我。新年快樂!很多人說,分手就不要再做朋友,只要有一個人有特殊的感情,那就不是好朋友,總會有人受傷。有人說,不如再去追回來,你們還相愛着。可是我總是用她還需要我,她更想要正常的生活,所以,不得不安于這樣的好朋友關系。當然,我明白,這樣的我真的太懦弱,也太膽怯。因為不敢失去所以不放手。因為害怕再一次這樣得到反而痛苦只能分開,而不敢再去追逐。可是,這個短信到來的時候,我深刻地感知到了,從某個時間點開始,我和趙璃早就把握不了好朋友的度了。
之後的許多天,我和趙璃都聯系着,偶爾吐槽吐槽春晚,偶爾聊聊有些深度的話題,也偶爾聊聊生活。原本定在初五回家,那一天正好是2.14情人節。趙璃說在外邊呆不慣,所以已經回家,她老公因為家裏還有事情,所以沒有一起回來。趙璃說等着我回家,可是我卻沒能走,而是被拉上了泰山。想想,這是唯一一個有可能一起過的情人節,還是錯過了。當初世界末日的時候,我在我們的小窩等着她回來,忐忑着,傷心無助着,而她終究還是來了,還給我了強大的心安。而如今她在小窩等我回去,不知是否也有些許的忐忑,而我卻在預計好的情況下,出了狀況,放了她的鴿子。原來沒有等到想要的人的不是我。前幾天,我還感覺猛然想通,放下有什麽不好,失去她是我的損失,而失去我同樣也會是她的損失。而我的父母,在我當初那麽混蛋的時候都不曾放下我的他們,我怎麽能傷害他們呢,我要有他們想讓我過的生活。而如今,趙璃的等待又讓我猶豫了,還要如此反複來傷己傷人嗎?還要再去追逐擁抱幸福無論荊棘嗎?
只是想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了,當回到家看到久別的趙璃,沒有猶豫,沒有反複,沒有擔憂。只是想要擁抱她,就只是想要在一起。對于這樣的感情,我怎麽還能理得清呢,姑且就這樣吧,就這樣作為好朋友賴在趙璃身邊吧,至少這樣的陪伴還是讓我感到喜悅的。只是這個喜悅卻被張梓梓的一條短信深深打入了深淵。“趙璃懷孕了。”懵了已經無法形容我當時看到這條短信的狀态。孩子,我原本以為孩子會是一個很遙遠的詞,但就在近在咫尺的趙璃肚子裏已經有了一個寶寶,要讓我怎麽接受呢。我曾經想過,如果我有孩子的話,我一定會對他很好很好,寵到溺愛,我會給她很多很多的陪伴,我會把我童年所缺失的所有溫暖和遺憾,都用加倍的愛給她。在我的想法裏,有了孩子,便是回歸家庭了,至少要忠于家庭了。因為孩子需要全心全意的愛護和疼惜。我突然有些害怕面對趙璃,或者說我無力面對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和他再也不可能扯得斷了,我再也不可能進得去了。
我把自己蜷在沙發,直到趙璃睡醒來到我的身邊,用她溫熱的手捧起我的臉,微笑着說着,就讓她自我放縱幾天吧。看着趙璃,我感覺她離我好遠,遠到我都夠不到她了。我貌似一下就懂得了好朋友的意義。就算我忍不住想要靠近趙璃,接近她連影子都會微笑,這樣的感覺再熾熱,我也必須要控制住,因為靠近她的夢會讓我失落,因為好朋友是不能占有的,只能保留一點點的溫柔,然後回頭,不打擾她的自由。我一度以為,認識趙璃也許我就已經足夠了,緣分的深淺我都可以不管了,以為哪怕很痛過,哪怕錯過,我們也曾經擁有。只是現在的我不再想要這樣的緣分了,因為愛人不是最好的朋友,朋友再好也不可能牽手。再也不可能得到趙璃的我是不是應該真正的放手了,不應該再這樣糾纏于這段出格的感情。最後的放縱,也好,就算是最後的道別吧。
我看着趙璃的眼睛說,我們就徹底斷了吧,暫時不要聯系了,這樣糾纏着不好。趙璃的眼神讓我有些許的猶豫,她眼裏的委屈和眼淚也讓我心疼,但我還是開口,“對不起,我收不起自己的感情,即便當個朋友在你的身邊,我仍然會奢求。你對我的好,即便只是對普通朋友的,我還是會以為努力了,便能和你在一起。現在的我們多麽痛苦啊,原本的你,雖然不一定特別幸福,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揪心吧。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斷了吧,等我能放下了,我們再做朋友好不好……”我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趙璃的淚水已經落下。我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淚水,輕聲說,“除了再見,我別無選擇。”趙璃哭的更加厲害。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傷了她,就算我自己滿心傷痛,還是讓趙璃一樣傷痕累累。我把哭着的她拉到懷裏,那樣用力地擁抱着她,好像這樣的決絕可以讓我有勇氣和趙璃做最後的訣別一樣。我多想,我和趙璃可以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但是不是的,雖然我們都淚眼朦胧,但是我們的心已經遠了,我們早就已經把對方推向遠方了不是麽。等趙璃不再哭泣,等我氤氲的眼睛也漸漸清晰。趙璃開始收拾東西,最後,她拉開抽屜,拿走了那枚戒指。她說,她要回家等他回家了。我說,再見。沒有把她送回家,甚至沒有送下樓,關上門,泣不成聲。我用力地垂着自己的胸口,那裏疼得窒息,疼得那麽劇烈。那樣的酸澀感,讓我幾乎要暈厥過去,除了哭泣,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那種絕望和揪心,應該源于,我親手毀了一切的虛妄,親手把趙璃送去了別人的懷抱,親手了斷了一切。斷了自己多餘的念想和奢望,趙璃,如果我送你出門時可以忍住心痛和眼眶的淚水,我一定會告訴你,我還愛你,真真切切。一定照顧好自己還有肚子裏的寶寶。
就此,我切斷了和趙璃的一切聯系。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就算回家,也會和父母一起住在市區。這讓我和我父母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融洽,就算是意外之喜吧。之後的許久,也許心裏實在是空空地感覺到了寂寞,我開始追求顧茜。我不能否認對于顧茜的喜歡,畢竟曾經的感情 ,我自認為都有很認真的對待。只是這個過程,我顯得急躁而任性。心裏難受的時候便會喝酒,這樣的發洩方式其實真的不太好。和顧茜之間,總是覺得缺少了什麽,不僅這樣,顧茜也從未答應過我的喜歡,只是她不會回絕我,會說喜歡我,但是因為她不能接受,因為她愛她的父母,所以我們不能。而我也早就沒有了把一個人掰歪的耐性,也就在大二,我把所有的組織都退了,雖然被挽留,但态度堅決。我開始生活得有些頹廢,至少沒有什麽正能量。也正因為這樣糟糕的狀态,我實在不想要把這樣的負面情緒帶給別人。
九月,趙璃的寶寶出生。我開始經常思考自己的感情,以及未來,也就是在一個個失眠的夜晚,進行一次又一次,越來越深入的自我剖析。走上這樣一條路,我并不後悔,但是實在太難。我看不到未來,但是我又不想要改變。對于愛情失去任何希望的我,想到面對以後父母的逼婚,我覺得難以應付,我沒有辦法出櫃,因為我連對象都沒有。我也不想要出櫃,因為這樣,會讓父母蒙受太多的流言蜚語。所以,一度,我都認為,自己以後會選擇單身,不去喜歡女孩子,也不會妥協和一個男孩子結婚。這樣的生活也許寂寞地艱辛,卻也是對于我和我的家人最好的選擇。
趙璃的消息其實一直不斷地出現在我的視野範圍之內,關注着,但不再聯系。看着她上傳的寶寶照片,還有她和寶寶一起的照片。她的笑容略微會刺痛我的神經,但是我還是感到開心的,至少趙璃過得幸福,至少沒有像我一樣對于生活和未來只能做着消極的抵抗。我以為我和趙璃不會再有過多的交際,其實不然。我是一個戀舊的人,一旦付出了感情,那麽覆水難收,也許這一點也是讓顧茜介意的地方,我可以不聯系,但是如果被聯系,我很少拒絕。所以有時候,趙璃知道我回家了,會邀請我一起吃飯,會讓我去她家幫忙。我一度甚至有一種錯覺,就算有這麽一個孩子,我和趙璃還是可以繼續的。趙璃把寶寶的小名取做橙子,這也預示我們終究不能就這麽毫無糾葛。但當我決定要獨身之後,趙璃的邀請會讓我覺得煩躁,我不想要回到過去,我也不想要改變現在,甚至,我開始留起了頭發,收斂了性子,我開始去嘗試着一種新的狀态,一種介于妥協和堅持中間的平衡點。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爸媽開始和我談論我的未來計劃,雖然每次我都聲明,我不急,我想先工作至少五年,這五年我不想要戀愛。爸媽卻總是忽略我說的,每次都說着二十七之前嫁了,三十之前至少生一個寶寶,最好可以生兩個孩子。我突然感到對于爸媽,我真的很無力,不能拒絕,不能傷害,只能敷衍和迂回,可是這樣讓我的壓力太大。
到了大三,這樣的想法更加強烈,我也有想過要形婚,但是這樣之後就會有很多很多不必要也十分棘手的麻煩,所以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單身到底。趙璃邀約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頻繁到幾乎每次回家都會叫我,我開始隐瞞我回家的時間。可是張梓梓卻成了坑友神器,每次請我吃飯,當我以為就我們兩,到了以後才發現還有趙璃。我不是不想面對趙璃,我只是怕自己再度淪陷在一個沒有未來的灰暗裏。張梓梓的理由是,大家不是好朋友做的好好的嗎,吃個飯怎麽了。也在這段時間,一次趙璃約我去她家,我承認我并不是一個能把持住的人,差一點擦槍走火之後,我就一律回絕了所有,有關或者可能有關趙璃的一切活動。我已經對愛情感到厭煩,我已經不相信愛情可以讓我傾盡所有之後我仍然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仔細想想,趙璃應該是難受的吧,一次又一次的拒絕,甚至一次比一次狠的話。只記得曾經對趙璃說過最最狠的一句話“你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做,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忙,或者我家人的幫忙,你完全可以開口,不好意思就讓秋和我說,我不會拒絕,但是你沒必要再這樣接近我,我已經煩了。那個家早就沒人住了,如果你一直惦記的話,你拿去用也沒關系,我不介意。”我不能想象當初趙璃聽到這些的心情,在照顧寶寶的瑣碎事情中,還要聽我的冷言冷語,是不是讓她覺得疲累,會不會想要放棄。
也許我就是累了,再也不想糾纏了。有人說,如果過去還值得眷戀,別太快冰釋前嫌,誰甘心就這樣彼此無挂也無牽,要互相虧欠,要不然憑何懷緬。只是,我已經不怨趙璃,也不恨趙璃了。我祝福她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祝福她以後的人生沒有我這樣的混蛋搗亂。我不願在讓任何人和我一起受苦,就讓我一個人流浪在這滾滾紅塵中吧。這樣,就不會辜負任何人,也不會讓任何人負了我。
但在趙璃眼裏,我應該還是原來的那個孩子,所以她一直以為我還在生氣她的離開,以為我還在耍小性子不願意包容,以為我只是硬撐着不想這麽沒有尊嚴地召之即來。我想趙璃是從來沒有想過,當初的那個孩子,在自己跌倒了很多次之後學會了走路;那個總是需要她用耐心來哄着的孩子,已經不再向往美好的愛情;那個需要她用加倍的信心等待長大的孩子,現在已經成長,至少已經習慣了孤單也安于寂寞。我雖然一直各種拒絕着趙璃,但偶爾還是會先乘着公交路過那個許久沒回去的家,還是會看到之後壓低帽檐有一抹難以掩藏的落寞。也許是我是在向我的青春告別吧,我想念那種可以為了一個人哭,為了一個人笑,為了一個人傾心的感覺;我也一樣懷念那種可以堅持自己的執念,可以肆虐自己的感情,可以放肆自己的猖狂的模樣。那就是青春,永遠也回不去了的瘋狂。
有時候會想,趁着你還年輕,可以毫無保留地為愛付出;趁着你還單純,可以完完全全的奉獻自己;趁着你還天真,可以相信愛她會是一輩子的事情。去釋放你的青春,你的癡狂,你的執着吧,在還沒有學會世故計算的青澀年代,去談一場美好的戀愛吧,就算稚嫩,就算無望。現在的我,深深的明白成長的代價,意味着更多的責任和擔當,不僅對于趙璃,還有我的父母,成長的殘酷就在這裏,讓人只能面對,沒辦法逃避。沒有當初那份不顧及後果的沖動,就多了一份對渺茫未來的畏懼退縮;沒有了當初那份對于愛情的堅信和執着,就多了一份對感情現狀的不滿足和無力感;沒有了當初可以許諾一輩子的天真,就多了一份算計現實的世故。所以,正值青春的愛情是最純粹而美好的,如果不能放下,糾結于心,不可割舍,那就去做吧,因為越長大,越容易放下這份感情,至少是藏起這份感情,所以去追逐吧,但是不要讓她太為難了,至少別給她難堪。那是追逐趙璃的日子是我記憶裏最最美好的存在了,事态發展成現在的樣子,我越來越明白,成長的代價實在太大,大得讓我都失去了愛的勇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