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離合篇·八
我知道這周五陳辰就要迎新晚會表演了，把學校的事情安排好，就請了兩天假，準備最後任性一次，陳辰說過想要我去她所在的城市給她一個擁抱，想要我給她一個甜甜的吻。坐上渡輪，迎着江風，看着漸漸遠離的江岸，陳辰每一次離開是不是都是這個感覺？她是不是每一次都是在風中淩亂着，癡癡地望着漸行漸遠的江岸，不甘于我們越來越遠的距離？第一次踏入陳辰的大學，學校綠化還是不錯的，也很大很氣派，我想象着陳辰走在這個校園的場景，我一個個地尋找着曾經在陳辰的照片裏出現的一切角落，我找到了她的宿舍樓，找到了她流連的那個小道，找到了她說的了無人煙的操場，找到了總會在照片入鏡的圖書館和小湖。在這個偌大的校園，我還和以前一樣知道陳辰的偏愛，了解陳辰可能出現在哪裏，明白陳辰喜歡那些地方的原因，似乎和曾經沒什麽不同，甚至有了可以擡頭相望的錯覺，可是我什麽都找到了，唯獨沒有找到陳辰，我知道她的喜好，可我不知道她現在正在因為什麽身處什麽地方，我更不知曉現在的她在想些什麽，在忙碌些什麽，在思念些誰。這個校園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小小的學校，它太大了，大到陳辰偏愛的地方變多了，大到陳辰不能只因為偏愛就呆在某個地方，大到早已經約束不住她了，讓她有了更加寬廣的自成世界了；這個校園也确實太大了，穿梭其間尋尋覓覓卻還是找不到陳辰，不是不想找，不是不知道去哪找，而是這樣大的空間裏，我們太過容易迷失，也太容易錯過。曾幾何時，只要我回首便是你的笑顏，事到而今，無論我怎麽尋找，卻已找不到你世界的入口。
沒有告訴陳辰我已經跨過長江來到了離她如此近的地方，而是繼續在校園游蕩着，我想要去感受陳辰每一滴滴的生活，去觸碰陳辰每一點點的喜怒哀樂，不能給你未來，不能給你幸福，所以能不能擁有至少所有的曾經？這個城市很冷，濕濕的冷，讓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少了些許生氣，而我卻在其間逡巡徘徊，我多想在我游蕩的時候可以遇到陳辰，哪怕只是遠遠看到她一眼，至少讓我确定，我要找的，我想要愛的人真真實實存在于這個我尋尋覓覓的空間裏。晚會在晚上6:30開始，沒有早早就到，而是卡着時間去的，站在人群的後面，遠遠觀望着舞臺，這個舞臺燈光耀眼，和陳辰一樣絢麗奪目，陳辰沒有表演她擅長的歌曲，而是演了一個話劇，看着她在臺上狂放的笑、悲切的哭、歡樂地奔跑、悲慘地跌倒，就如同她曾經在我的生命中牽扯出的我萬縷千絲的情緒，投注着的我綿綿不斷的感情。在底樓等她，天下起了雨，四面而來的風随着我站立時間的延長一點點奪走了我的體溫，也一點點吹散着我的溫暖，等到晚會結束，在洶湧的人群中，沒有相聚激動的相擁，也沒有隔着攢攢人頭的深情對視，我沒有找到陳辰，這一天我都沒能找到陳辰。回到演出的大廳，看到她正在幫忙收拾着現場，她的身邊是那個總會出現在活動照片裏的那個女孩，她們有說有笑地熟練地收着一排排的凳子，我遠遠站在門口沒有上前，我等着陳辰收拾好一切，然後給她她一直想要的擁抱。躲在樓梯的角落，準備上前給陳辰一個驚喜，看到她和別人告別，撐起傘和那個女孩走進了朦胧的雨夜，我是相信陳辰不會背叛我們的感情，可是我卻無法挪動我的腳步，無法開口叫住她，沒辦法拉着她的手阻住她遠離的身影。那個女孩挽着陳辰的手臂，頭微微靠着陳辰的肩頭，陳辰的傘向她傾斜着，偶爾轉過頭和她說笑着，還有些學生走在她們身後，指着她們說這些什麽。
那個刺眼卻唯美的背影消失了，我的愛情似乎也渺茫了起來，我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這個我不算熟悉的校園裏，這個雨中的深夜安靜地出奇，清晰地聽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似乎也能聽到陳辰的低喃，這一次說走就走的奔赴，沒有送出自己的擁抱，也失去了原本擁有的溫暖。雨似乎下得緩了許多，卻更加冷了，我雙手抱肩卻感受不到溫暖，脖子落進了冰冷的水滴，定眼才發現下起了雪，這是這個冬天的初雪，雪花飄舞着，盤旋着，用最好的姿态奔赴大地，卻絕望地消融着，陳辰，是時候說再見了。再見了，我現在僅有的愛情還有我最後的瘋狂。我不知道在這個冰冷的雪夜中奔跑了多久，我也不記得在馬路上攔了多久才攔下一輛的士載我去車站，我更不清楚在我意識到末班車早已走了，我是怎樣在車站冰涼的椅子上坐了一夜。我只知道我到家時邋遢得不成樣子，我只知道我在和陳辰的小窩歇斯底裏地淚流滿面，我只知道楊煦把我送到醫院，聽說他找了我一夜。身上滾燙，卻感到寒冷，緊緊蓋着被子還是沒有一絲熱度，高燒讓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而我的眼前卻清晰地出現了昨晚陳辰和那個女孩得背影。張梓梓到醫院來看我，說外面下起了大雪，像08年那樣的大雪，不知會不會和08年一樣持續許久，我往被子裏縮了縮，我不想見到她，我的心很累很澀很苦，我的淚也洶湧而出。
“趙璃，陳辰問我為什麽她聯系不到你？”所以張梓梓又是來問我和陳辰的分手進度的嗎？“陳辰說她的城市下起了大雪，她知道的第一時間告訴了你，說初雪第一個告訴的是今生摯愛。”但這場雪是從昨晚就開始洋洋灑灑的，而這場雪不能代表陳辰來對我訴說愛意，反而見證着一場刻骨愛情的消亡。“趙璃，你昨天是不是去南市了？你是不是去找陳辰了？”見我一直埋首于被子不說話，張梓梓一把把被子掀開，卻看到我淚眼朦胧，她緩緩地重新幫我蓋上被子，“趙璃，我不清楚你昨天看到了什麽，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已經到了南市卻沒讓陳辰見到你。我只清楚陳辰很愛你，也明白你愛她。”我還是躲在被子裏哭泣着，“趙璃，我不逼你了，至少讓陳辰現在幸福，至少讓你如今開懷。”我探出頭“不用了，我和陳辰結束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瓜葛了，我放棄了。”我緊緊抿着嘴唇，眼淚不住地奪眶而出，張梓梓那天一直坐在我的病床旁照顧着我，而我所記得的，僅剩高燒的眩暈感還有那份刻骨銘心的難過，那份不能為外人道的悲傷。等我意識慢慢清晰起來，我抓住張梓梓的手“梓梓，幫我。”“好。”無話多說，也沒有了淚水。陳辰，再見了。陳辰，對不起。
那天晚上，給陳辰打電話，想要和她說分手，卻沒能接通，我以為這是老天爺也再給我們一個機會，不要那麽快結束的契機。之後許久，久到我在病床上都已經模模糊糊地睡着了，陳辰給我回電話，問她在幹嘛和誰在一起。她說是那個女孩，最後的一絲不舍和一點愧疚就因為陳辰這個答案而消失殆盡，但是終究我沒有辦法和她說出分手的字眼，沒有辦法親口了斷這個因我一時沖動開始而後深深陷入的感情，眼睛已經朦胧，不想陳辰聽到我的哽咽，就匆匆挂了電話。陳辰，知道嗎？不是我們不夠勇敢，不是我們不夠相愛，不是我們不夠信任，而是我真的已經等不起你的成長，我真的無法承受這份愛情裏的患得患失，我們也實在沒有力量去跨越社會的道德，更無法承受來自親友的壓力。我開始敷衍陳辰的電話短信，也刻意地去避開有關陳辰的一切，不再上微信和□□也很少找張梓梓，關于陳辰的消息似乎少了很多，有時選擇性地接聽陳辰電話時也會故意地去談些不愉快的話題，甚至因為她元旦不回家而和她吵起架來，也趁機不再和她聯系。
楊煦提出想要帶我去烏鎮玩幾天，我對烏鎮有特殊的喜愛，我覺得那個小鎮就是我夢想中想要一輩子生活的地方，所以我明白楊煦是想要好好和我修繕一下彼此的關系才安排了這趟行程，對于想和陳辰決裂的我也樂見其成。到了烏鎮，我有些心不在焉，不可否認的，我腦子裏有一個抹之不去的念頭，就是這時陪在我身邊的如果是陳辰，那該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已經沒有可能了，這次把陳辰推開我就再也沒有可能和她在一起了。陳辰，我知道我很喜歡你，可是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在哪裏，因為我知道我掙脫不了我現在的軀殼，我不會跟着你去一個方向不明的地方，但是我記憶中你的笑靥卻總是生生刺痛我的神經，竟要如此努力才能變得那般歡喜。這些記憶都無法盡數抹去，只好慢慢堆積在我的記憶深處，深深掩埋。楊煦又提出想要一個孩子，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此情此景，我又能如何拒絕他，也許有個孩子也沒什麽不好，我等不急陳辰的成熟，我可以靜靜守候孩子的成長，我無法讓陳辰在我身邊不離不棄，至少孩子會伴我餘生，這個孩子可以成為陳辰那般明媚動人的人，也能讓我不用顧忌地傾注我的一切。只是眼淚不知怎麽就這麽落了下來，這麽長的日子裏，我對楊煦一直都是敷衍着欺騙着，讓他以為我還是那麽愛他，還是那麽希望他可以給我幸福，可是在這半推半就裏，終于還是讓我鑄下了大錯，怎麽辦？已經來不及了，我其實已經根本不那麽愛他了。我淚流滿面，而他卻以為我是喜極而泣。而我，在這現實的巨大齒輪中，無能為力。
張梓梓打電話給我，說陳辰在瘋狂地四處找我，狀态不好，人也憔悴的很，問我要不要告訴她我的行程。我說“梓梓，你說過要幫我的，讓她放手吧。”挂了電話，蹲在窄窄巷弄的青石板路上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後來張梓梓和陳辰說了些什麽，陳辰确實安分了幾天，可也就是幾天，之後她還是照舊給我發短信，打電話，似乎一定要等到我回應的樣子。2014.1.3陳辰寄了一對手表回來，我想是時候和她通次電話了，最近一直有些心煩，學校的壓力，學生的成績，還有和陳辰的感情，似乎任何一個都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何況前段時間又大病了一場，我想要找人說說話，陳辰也快要期末考試了，我不想因為我影響到她的成績，更不想因為而讓她家添一盞紅燈籠。所以我撥通了陳辰的電話，安慰着她不要太過煩心要好好考試，她也一樣用她特有的溫柔撫平我心裏每一點點的毛躁，似乎這一場聊天可以順利收尾了，可陳辰偏偏又問我，我們能不能回到從前，我沒有給她明确的答案，只反問她從前是從何時開始的從前？陳辰對我近期的變化是怎麽想的呢？覺得我斤斤計較，覺得我無理取鬧？如果是這樣，也許我們能分開得容易一些。
我的生日，陳辰還是一樣給我準備着驚喜，該有的喜悅和暖心都沒有，反而是一種難以描摹的酸楚，我盡可能冷淡地回應陳辰，把我們之間得距離拉的遠一些。發短信給陳辰“我們做回好朋友吧？很好很好的朋友。”終于陳辰找上門了，她說她有好好考試，肯定不會挂科，所以她那麽乖乖聽話了，是不是我還是可以好好疼她。我明白讓陳辰收回愛人的姿态，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活有多難，我佯裝冷漠地告訴她“陳辰，你以為我答應你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嗎？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愛情，我那時只是心灰意冷需要一個暫時的依靠而已。楊煦答應我說會戒酒了，他說可以控制住自己，洗心革面了。你根本不能想象，我和楊煦在一起時，想到我們有段曾經，對他有多麽深的愧疚。陳辰，我不想把話說得太狠，就算楊煦的因素不存在，我們有可能地老天荒嗎？現實點吧，陳辰，我要一個正常的生活，我們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不是嗎？”我能看到陳辰眼裏的死寂“陳辰，如果可以，做回朋友，好朋友，不然我們朋友也做不了。”我收拾着在陳辰家裏的所有生活用品，不經意間居然已經這麽多了，我帶着的這個旅行箱已經裝不下了，陳辰沒有在我意料中那樣阻止我的離開，沒有歇斯底裏地和我鬧，而是很安靜很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無聲地默默地落着淚，直到我出門，陳辰也未有動靜，陳辰，謝謝你能讓我不那麽難堪地離開，陳辰，再見了。
陳辰，你我之間，不管誰說了些什麽真話，誰說了些什麽假話，都終究不過是一張歲月的便箋。這些都會被雨打濕，被風吹散，會被掩埋進土裏，埋在你我前行的路邊，慢慢就不會再去看一眼。我們走在這單行道上，所以大概終究是會錯過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