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幽藍砂露……難怪這次這麽大陣仗。”展長齊吊兒郎當的坐在桌子邊翹着腿敲核桃吃,幸災樂禍的說道:“诶說真的,你怎麽沒被天外天那些家夥打死?”
展長陵在一邊将之前傷亡弟子的撫恤依次核對,整理成冊,一邊對他笑了笑:“運氣好?”
見他居然沒有如同往常一般直接拍回來,展長齊不由狐疑道:“你……”他還以為被那麽訓了一頓展長陵會難受才跑到這裏來找他唠嗑,結果這小子怎麽看都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路上撿到錢了嗎?”
展長陵仍舊對他笑笑不說話,于是展長齊明白了——這小混蛋确實撞上好事了,但多半是不肯說的。
嘁,這小子從小就這副德行,好的壞的從來都不跟別人說,非要自個憋在心裏。
算了,反正他這麽多年也沒悶死自個,他操心個蛋。
展長齊抛了手中的核桃仁,從半空中接了吃了,又去翻他之前藏在這裏的糕餅盒子,繼續吃。
展長陵看着紙上漸漸被簌簌落下的糕餅碎屑占滿,想了想,直接把展長齊拍下了桌子。
“……你想嗆死我啊!”冷不防被推下桌子,差點被糕餅嗆住嗓子的展長齊怒道,卻聽展長陵悠然道:“如果你不想被打擾,大可去別的地方吃。”
……自知理虧的展長齊乖乖跑椅子上坐去了。
見他這副樣子,展長陵未免有些好笑:“大哥,那位阿蓮伊姑娘真的那麽難對付?逼到你不得不躲在我這裏?”
“別提了,要是阿蓮伊跟之前的小蝶一樣還好,我大可直接去跟爹說我愛她愛得死去活來沒她就會死,然後把人往镖局裏一關愛怎麽查怎麽查。可我這次真的不過是偶然救了她一次,她就要死要活的一直跟着我,如果我透露點要她走的意思,她當時不說話,轉身就能給我去投湖!”展長齊提起這件事也是頭疼的要死,“真是見了鬼了……我怎麽偏巧就遇上她了呢?”
“那你就跟她說你已經有心慕之人不就行了?想來阿蓮伊姑娘也不會過多糾纏吧?”
“她這方面眼睛厲害得很,我說我喜歡誰都被她揭穿了,根本行不通。”
“找假的不行,去找你真心喜歡的那個不就好了?”展長陵仿若無意一般說道:“大哥你應該有心慕之人吧?”
“……說起來最近的天氣倒真是古怪,我昨天哈聽到雨聲呢,現在又晴了,也不知雨是什麽時候停的。”展長齊沉默了一會,打了個哈哈,強行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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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左右。”展長陵看着展長齊緊張的樣子,寬容的沒有繼續在追問下去。
這幅樣子……也不知道阿兮到底為什麽會相信大哥真的是花間浪子。
倒是展長齊聞言吃了一驚:“你昨晚都沒睡麽?在做什麽?”
“清賬。”展長陵不慌不忙的回道,卻并沒說是自己到底清什麽賬。
聽了這話,展長齊卻不再到處亂晃,裝作無事溜過去與展長陵一起對賬。
“第十七行簡成的錯了,他雖确實無父無母,但我跟他聊過,知道他被個瞎眼乞婆撫養長大,那乞婆于他與親娘無異。既然如此,镖局便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按其他有親眷的弟子一般處理吧。”一掃之下便發現個疏漏,展長齊皺眉道:“奇怪,我明明之前與狄大镖頭說過這事,怎麽這裏還是沒記上?”
“大概是因為簡成不過是個性格孤僻的低輩弟子吧,镖局最近事多,他的事不被重視也不奇怪。難得大哥你居然将他的身世了解的這麽清楚。”
展長齊的臉色黑了一瞬,但他也知道展長齊說的是實情,不由嘆道:“也罷,下次我自己來收錄好了。大镖頭也是老了,難道不明白對于镖師最重要的就是生前死後事?”
“那大哥打算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我又不是大镖頭,能怎麽做?”展長齊失笑:“你可別動手,父親有意讓我結位,狄大镖頭也是镖局老人了,卻也不能為了這些事就這麽下他面子。我自己去補漏就好了。反正他……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展長陵并不是很贊同展長陵的想法,卻什麽也沒說。大哥與自己的看法不同,做法自然也不盡相同,本說不上誰對誰錯。
“長陵你今日當真古怪……不是昨天睡昏了頭吧?怎麽說話稀奇古怪的。”
展長陵頓了頓。
他突然發現他大哥一個很令人讨厭的缺點,那就是什麽都喜歡的刨根問底。
于是展長陵笑道:“至少,上次你拿我的錢去幫那個花魁贖身的事我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展長齊再一次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柳未眠失望的發現他睜開眼并沒有看到自己家中熟悉的家具,而是如睡下前一般無二的桌椅床凳。
果然沒那麽好,能讓他随心所欲想溜就溜。
于是柳未眠不得不頂着渾身酸痛爬起來,幾下穿好衣服,又張開嘴咬了咬手指,以确定自己舌頭并沒有木掉。
這次來這邊,他連痛感都有了。
不過要是沒痛感之前就不會有快/感了,柳未眠雖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洗漱完畢之後,還沒來得及把展長陵放在這裏的點心吃完,一個柳未眠意想不到的人就闖進來了。
“幸好你在這,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去那找你呢。”展兮毫不避忌的拉上柳未眠的手,拉着他邊走邊道:“我剛剛才想起你的馬之前跑了,既然如此,我帶你去我們家镖局馬場挑一匹千裏馬送你好了!走!”
她的笑容清澈而明亮,顯然是已完全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個幹淨。
柳未眠眉頭微微皺起來。
他并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過分親切的好意。展兮說什麽就要做什麽的性格,之前他當她是NPC時自然不覺得有什麽,若是換成現實,他便感覺渾身不自在了。
不過,她是長陵的妹妹。
于是柳未眠既不掙紮也不說話,沉默的任由展兮拉着他走了。
展兮自顧自的說了一路也不覺無趣,她向來如此,只要看一個人順眼就再也不會與他為難。
現在柳未眠不說話,展兮也只當他是沒什麽興趣,又笑道:“哎呀,別繃着臉啊!今天天氣這麽好,之前又剛下了雨,正是放馬的好時候。若是之後來看馬,它可見未必有那麽好的精神頭啦!”
可是現在我的精神不好啊。
柳未眠默默的想到。
“咦?”原本叽叽喳喳的展兮卻突然止住了話頭,跳下馬快樂的對着前方的少女喊道:“阿柔姐?真巧,你怎麽也來這啦!”
那被她喚作阿柔的少女勉強的笑了笑,神色蒼白卻依舊難掩她那令人心折的美貌,兩道如煙柳一般的彎眉微微蹙起,竟是說不出的惹人憐愛。
“阿兮妹妹,”她輕輕柔柔的喊道,如嘆息一般,“我……我心中有些難受,想出來走走。”
她這麽一說,展兮立刻想起在她這位幼年好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由暗自為自己的粗心而自責。展兮既不願露出憐憫的态度惹夏沁柔傷心,也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到處亂走,于是她立刻又展顏笑道:“真的呀?那不如跟我一道去馬場吧!金陵這兒你可沒我熟,我等下陪你去西市,在那你想玩什麽想瞧什麽都有那!”
柳未眠在一旁安定的充當背景板。
其實他現在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如果可以,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聽她這麽說,夏沁柔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柔聲道:“阿兮妹妹,我曉得你是為我好……但是,我現在想一個人走走。”說罷,也不顧展兮的挽留,怔怔的走了。
這表情,這動作,這語氣臺詞……
柳未眠沉默着在看了她兩秒,終于恍然大悟的想起來眼前的少女是誰。
她不正是東方世家劇情裏那個被冰在棺材裏的少夫人——夏沁柔麽!
“……她怎麽會在長風?”柳未眠疑惑的問道。
他記得這個少夫人身世蠻慘的,好像全家都被殺了,幸好有個少主愛她愛的至死不渝,把她救了出來,還娶她做了夫人。卻也因此害她被下毒,被封在冰棺不見天日。
不過怎麽看,她都不該出現在長風镖局啊?
一旁的展兮聽見了,猶豫了一下,想起他于二哥關系不錯,還是說道:“……因為沁柔姐姐很快就要嫁給我哥了啊!”
柳未眠聽完,一時竟有些難以理解她的話,不由道:“嫁給誰?”
“我二哥啊!”展兮滿不在乎的把她二哥給賣了:“我偷偷聽到父親說的,也就這半個月的事吧!”
“哦,”柳未眠應了一句,又跟展兮走了一段,方才停步自語道:“長陵的……未婚妻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