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有心人,有心想要搞出些事情來,比如大肆報道一番,現在的新聞不都是愛挖有錢人的八卦嗎,到時候記者們來圍堵醫院要采訪......”她越說越憂心,眼裏滿滿的不安盯着好友,“就算是杞人憂天也好,你知道的,對我不管怎麽攻擊我都無所謂,但是他們不行,我不能讓他們牽扯進來,哪怕一絲的可能都不行......”

嚴顏見她這樣,也跟着擔心起來,想了半天才開口安慰道:“你放心吧,醫院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圍堵的。”

梁渺瞅了眼好友:“上次,你們不也是輕易地圍堵了梁氏大樓嗎?”

“那是....報社裏得到消息,說是新上任的梁氏總裁那天會去公司報道,剛好工廠裏的事情在持續發酵,我們當然得上趕着湊個采訪的熱鬧。”嚴顏越說聲音越小,她當時也不知道這個新上任的總裁就是自己的好友哇。

可是聽她這麽一說,原本就煩亂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了。這麽說來,公司裏确實有對外通風報信的內鬼了。她記得她第一天去公司,李叔是嚴格保密的,到了公司以後才通知的那群股東,臨時召集過來開會,她回想着那群人當時的面孔,會是他們當中的誰嗎?

“哎呀,事情也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啦,先別說那個人他知不知道,那他也不一定就是那個有心人吧,而且,你現在是梁氏的千金,你要是有什麽事情梁家會不管嗎?所以.....”嚴顏想了想再次安慰好友,“咱們現在靜觀其變,日後你再去醫院時可千萬要小心就是了。”

梁渺看着好友,她不懂,那是她的家人,是她最親的人,她不能寄希望于其他人,但是也正如好友所說,她現在什麽也做不了。

母親眼看着就要開始複建了,別的醫院沒有這麽好的條件,轉院是不可能的。她重重地嘆口氣,也只能像好友說的先靜觀其變了。她想起江桓,想起這段時間來跟他的接觸,她能斷定,這個人絕不是像表面上看着的那般玩世不恭,圖安享樂,處處随意,但是她同樣也看不透他。

為了緩解她憂慮不安的心,嚴顏硬是拉着梁渺去看了場電影,然後去吃了許久沒吃的火鍋,然後再去逛街,等到終于逛夠了,天也快黑了,兩人這才分手,各回各家。

梁渺打車一路向東回到梁園,卻在大門口看見熟悉的車身,她心下又開始惴惴不安,走進客廳,果不其然,才分開沒多久的江桓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她感到吃驚的是,自己的妹妹正坐在他的身邊,一手指着電視,大聲歡呼着,而更讓她吃驚的是,妹妹的旁邊,端坐着一個男孩,面無表情地看着電視,相對于一旁手舞足蹈的女孩,他顯得分外安靜。

江桓瞅見進來的梁渺,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圈,特意看了好幾眼她手上拎的袋子,那是逛街時嚴顏硬拉着她買的衣服,邊搖頭邊嘆聲道:“我一猜就知道你準是又去逛街了,哎,女人吶!”

“你怎麽......”她看着他,愣愣地開口。

“怎麽?”江桓站起來靠近她:“我不僅陪你奔波,還夜宿有墳包的地方,還給整生病了,還不許我過來蹭頓飯吃?”

梁渺滿腹心事地盯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噢耶!又進了一個球!”梁渠突然大叫一聲,打斷了兩人,她似是這個時候才瞧見自己的姐姐,興奮地喊道:“姐,你回來啦!”然後目光轉向江桓,“小江哥哥,聽了你的科普,我決定要改喜歡C羅,啊,他的标志是幾號來着,對,7號!”她轉向另一邊的男孩,“梁七,你的運動服裏有沒有印着數字7的,送給我好不好,嗯?好嘛好嘛?”一邊說一邊還抓着人家的手不停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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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似乎在認真回想,然後很認真地搖搖頭。

“哎—呀—!”梁渠扔掉抓着的手,轉向電視,語氣裏滿是失望。

江桓見此笑了笑,走過去道:“別嘆氣,我送你一件怎麽樣?”

“真的?”梁渠睜大眼睛,驚喜地問道,見對方很肯定地點點頭,她一下子跳起來,雙手握拳舉起,“噢耶!”

而一旁的男孩,仍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剛剛被抓住的手。

梁渺無法動彈地站在那裏瞅着眼前,這有點詭異的場景。江桓又湊過去,用滿是驕傲的語氣問道:“你難道不好奇,我們倆的關系怎麽變得這麽好?”

梁渺機械地點點頭,她更好奇的是,那個她名義上的也是事實上的弟弟,自她進這個家來見面不超過三次的男孩,竟然會出現在客廳裏,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裏陪他們看電視!

“哼哼....只需要一招,投其所好。”江桓湊近她的耳邊,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或許,你也喜歡梅西?”

梁渺......???

開飯時,以往只有梁渺跟老爺子偶爾加入李叔的一向是冷冷清清的飯桌,突然變得非常熱鬧起來。

梁渺看着坐在對面的一聲不吭的男孩和似乎有點聒噪的女孩,然後偷偷瞄了一眼上首仍舊安如泰山的老爺子,悄悄地嘆口氣。

“張阿姨,這個蛋卷可好吃啦,你讓廚師多做點嘛!”梁渠笑嘻嘻地對正在往桌子上端菜的保姆說道。

“好!好!”老保姆笑呵呵地直點頭。

梁渠轉向身邊的男孩:“梁七,我跟你說,這個魚還有這個湯,都非常非常好吃,你要多吃點哦!”

男孩面無表情地點頭。

梁渺不忍直視,聽着妹妹還在繼續一會推薦這個菜,一會又推薦那個菜,她低下頭以手扶額,而身邊的江桓卻‘咯咯’地一直笑個不停。

飯後,她送他出門,梁渠不放心地追過來囑咐道:“小江哥哥,別忘了你承諾我的東西!”

江桓沖她做了個敬禮的手勢:“放心吧!你只管等着!”

夜裏,姐妹倆躺在床上,梁渺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問道:“我不在家時,你是不是又搗亂了?”

“沒有啊,我什麽也沒做啊!”妹妹很無辜地回道。

“那小澤是怎麽回事?”

梁渠想了半天才想到姐姐說的是誰:“你是說梁七嗎?我見他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就溜進去找他玩喽。”

“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去打擾他嗎!”

“可是,他并沒有像姐姐說的,不喜歡我進去呀,他很樂意跟我玩的,我還拉他出門曬太陽呢。”

梁渺很無奈,梁渠現在完全還是個小孩子的心性,她沒有辦法跟她解釋很多。靜默了一會,她再次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麽叫他梁七?”

“是張阿姨說他的名字叫梁七折,我覺得不好聽就自己改了,叫梁七多順口呀!”

她說的這麽理直氣壯,讓梁渺啼笑皆非,想了一下,應該是張阿姨濃重的南方口音,念梁祈澤,就變成了妹妹嘴裏的梁七折。

聽着身邊的呼吸越來越重,她輕輕翻個身,眼睛盯着微微透亮的大落地窗,想着心事。

梁祈澤也才16歲,聽張阿姨說他自小就是個性格很內向的孩子,而且一向體弱多病,為了好好照顧他,之前的梁太太放下所有的交際應酬,一心一意在家陪着兒子,連基本的學業都是請的專人在家一對一教學。

可是梁氏夫婦的意外離世,中斷了這孩子的正常生活。他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呆呆地坐在窗子前,一坐就是一整天,不願意見任何人,所以沒辦法接受心理治療。因為源自于母體的自我保護的天性,他是将自己整個封閉了起來,不給外人走進去的機會。

她突然嘆口氣,也不知道梁渠是怎麽不會看人臉色,不顧人家的意願把人給拽出房間的。因為擔心妹妹,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白天還讓她憂心忡忡的事情被她給放到了一邊。

第二天一早,早飯已經擺好,梁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梁老爺子,稍顯拘謹地開口道:“那個,小渠是不是有點太吵了,要不還是先送她到醫院去吧,再過不久她也要上學了。”

當初李叔答應過她,會在申城市給梁渠找個學校辦理入學,讓她繼續學業。家裏就那麽幾口人,父母姐姐都離開了,也不可能留她一個人在老家。學校的事一直是家裏對外的管家鄒姐在處理,她有問過,目前學校已經找好了,但是學籍遷移還需要時間,可能開學的日子要比正常的時間推遲一個月。

梁老爺子擺了擺手:“就讓她呆在這裏吧!挺好的!”過了一會又再次說道:“過幾天小澤的家庭教師就過來了,讓她孩子也跟着一塊上課吧。”

梁渺點頭,心下十分驚喜,她本來就擔心妹妹玩了這麽長時間,到時候學業跟不上。自己倒是可以給她輔導輔導,奈何沒有時間,現在正好有專門的家庭教師,倒省了她這份心。

只是她沒有想到,人家梁七上的是高三的課程,而她妹妹,初三還沒有畢業!

梁渠蹦蹦跳跳地來到餐廳,道了聲早上好,在椅子上坐下打量起桌上的早餐。

“噢耶!有皮蛋瘦肉粥!”她擺了個勝利的手勢,突然又道:“咦?梁七呢?他又不願下來嗎?我去喊他!”自說自話地一溜煙上樓去了。不一會,手裏拉着仍舊是沒什麽表情但稍顯嚴肅的男孩,噔噔噔地下樓來..........

☆、第 20 章

幾天後梁渺收到江桓的短信,告知她南江灘的土地競拍日期已經确定,下個月政府會出公告,而且很大的可能采取一次報價的形式。她還沒搞懂具體什麽是一次報價,就被送來一張意想不到的邀請函。

梁渺将這張從裏到外印刷精美的邀請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仍然沒有弄明白,那一長串前綴的某某某慈善舞會到底是個什麽性質的聚會。

邀請函是鄒姐拿給她的,當她詢問對方這是場什麽樣的舞會,得到的回答卻讓她很失望。鄒姐很遺憾的表示,她只知道主辦方是千禧珠寶集團,大概每兩年都會組織一次這樣的聚會,打着慈善的名義,邀請的對象多是知名集團的千金小姐和闊太太,聽聞人數也是有限制的,而且聚會的內部形式對外都是保密的,本來麽申城市的有錢人都很注重個人隐私。由于梁家之前的梁太太為了自己的兒子一概推卻所有的應酬,所以輪到梁渺,很遺憾沒有可供參考的标的。不過,鄒姐也意味深長地表示,聽聞近幾年很多年輕多金的公子哥以及當下風頭正緊的女明星也會出現在該場合,建議她可以去向最近時常混跡梁家的某人打聽打聽。

梁渺尴尬地‘呵呵’笑了兩聲,心裏思考着鄒姐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只是,越是反複思量就越是猶豫不決,她拿起手機,翻到聯系人那一欄,卻遲遲按不下去,好半晌後又将手機放下。如此重複了兩天,她突然生氣地将手機摔了老遠,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腦袋。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以前那個果斷堅定且信心十足的梁渺好似出走了很長時間了。她站在辦公室裏的大落地窗前,凝視着玻璃上映照出的模糊不清的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只會畏首畏尾,一味的優柔寡斷,她還是她嗎?

她又撿起被自己動氣扔掉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心想着這個時候李叔應該不會過來了。這幾天,他們在做新的開發案,李叔時常會拿着文件過來跟她讨論,她也會根據自己的實地見聞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今天,她不想等他了,只想出去透透氣。

梁渺信步走在大街上,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心情稍許放松,卻仍然對聯不聯系江桓拿不定注意。仔細一想,從他們倆認識以來,她一直都是被動的一方,被動的等他聯系找她,她嘆了口氣,眼睛無意識地朝左前方看去。或許,潛意識裏還是仍然抗拒這個新的身份帶給她的交際圈。

突然,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再次注視着左前方對面街道拐角處的露天咖啡廳,她沒有看錯,那畫着五顏六色的塗鴉之作的遮陽傘下相對而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側面看上去極像蘇延若,而男的不正是江桓是誰。

兩人不知道在聊着什麽,對面的江桓一直是溫和的微笑着看着對方,不一會兩人站起身,蘇延若突然撲到對方懷裏,雙手緊緊地抱着他,江桓似是有些意外,慢半拍地伸手輕輕撫拍着胸前女孩的背。

梁渺久久地凝望着那個方向,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像極了一對戀人。躊躇不定的心一下子就做出了決定,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着:別犯傻,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眼前突出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她扭頭看去,蘇延庭站在旁邊正笑意盈盈地瞅着她:“在看什麽?”一邊說着,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似是愣了一下,仍舊轉過頭看着梁渺:“好巧啊,我們,雖然不是好久不見,但還是第一次只有我們兩個人。”

梁渺微微笑着點頭回應。

“我們也找個地方坐坐吧。”他說着四下環顧,指着她身後道:“那裏?”

梁渺轉過身,看了看‘時間酒廊’的招牌,裏面似乎有點暗,她再次微笑着點了點頭。

“喝點什麽?”兩人找了個距離門口不是太遠的位置坐下,蘇延庭開口問道。

“啤酒!”

見他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線一直瞅着她沒有動作,她只好笑着解釋:“我只能喝啤酒,喝不了其他的。”來到酒廊,她總不能張口要白開水吧。

他這才反應過來,起身到吧臺取了些酒來,因為她特殊的要求,他也跟着她喝啤酒。

“咳....”他吭了一聲打破沉默,“說真的,這麽長時間了我們倆都沒有機會好好認識一下呢。”

“呃.....還好吧。”梁渺喝了一口自己的酒,“我知道你叫什麽,你不也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他笑起來,“我們倆對于‘認識’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樣。”

可以看得出,面前這個人有着很好的教養,即使是喝啤酒,也是倒到酒杯裏慢慢品嘗,不像她,直接拿起酒瓶就喝。

等了一會,見梁渺似乎不是太善言談,蘇延庭再次開口:“其實,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叔叔跟你.....”他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跟梁伯伯,年輕的時候是非常要好的,他們從小一塊長大,整個學生時代都混在一起,只是後來各自接手家族企業,各忙各的,生意場上你來我往的競争是常有的事,所以,慢慢的關系就淡了。”

梁渺緩緩地點頭,心裏不禁疑問,只是這樣嗎?

卻聽蘇延庭繼續說道:“我們都明白,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當然也沒有永遠的競争對手,只是希望長輩之間的關系不會影響到下一輩。”

他微笑地看着梁渺,語氣裏滿是真誠,讓她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

“尤其是,馬上又要開始競争城南那塊地了.....”他仍是笑着,表情裏多了些無奈,“我是真的希望,不管結果如何,不管我們兩家最終誰拿到了那塊地,我們....”他伸手指着自己又指向梁渺,“還是朋友!”

梁渺只能愣愣地點頭。

對方卻仍是繼續笑道:“你可能不會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對你很有好感,但是一直擔心你會因為家族關系對我抱有抵觸...”他突然朗聲一笑,“不過現在看來确實是我多想了,所以......”他明亮的眼眸滿含深意地投向對方。

梁渺心下大驚,說真的,第一次出場的那個宴會上,眼前這個人給她留下了同齡人中最好的印象,溫文爾雅又彬彬有禮,只是着實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對他賺了個莫名其妙的好感。

但她更加不安的是,對方這意味深長的語氣和如此別樣的眼神,他該不是,該不是,要向她表白吧!

“所以,能互相留個聯系方式嗎?”

梁渺提到胸口的心又瞬間放了回去。“哦,當然可以!”她有點尴尬,手忙腳亂地遞上自己的手機。

蘇延庭存好雙方的號碼後将手機還給梁渺,心裏莫名有點高興,于是将杯子裏剩餘的酒一仰而盡。他放下酒杯,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瞥見門口匆匆而過的身影,驚訝道:“呃...我妹妹....”

他迅速站起身,對梁渺歉疚道:“抱歉,我有點事,今天很高興能跟你聊聊,希望下次還有機會!”他晃了晃手裏的手機。

梁渺趕緊點頭:“嗯,我也是,你去忙吧。”然後,目送他快步跑出去,轉個彎就沒了蹤影。

她轉過身做了個深呼吸,為了避免出門碰見還沒走遠的‘熟人’,她又在那裏坐了好久,将蘇延庭拿來的酒全部喝完後才起身離開。

蘇延庭快跑幾步一把拉住前面的女孩,卻見她梨花帶雨正哭得傷心。他心下大驚,将妹妹拉到自己的車上,開車送她回家。

他剛剛在路邊看見蘇延若跟江桓在一起,還以為事情有好的進展,現在看她這樣子,再想起前幾天見到江桓時他對自己所說的話,心裏已然猜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自小就心性驕傲的堂妹,他突然很後悔當初鼓勵她去跟喜歡的人告白。

“你不是說,我喜歡他就要去當面跟他說清楚嗎,我說了,可是他說什麽只拿我當妹妹!”蘇延若不管不顧地邊哭邊恨聲道:“誰要做他的妹妹!”

蘇延庭嘆口氣:“表白本身沒有錯,但是,如果對方确實無意,那就算了吧,你還小,總會遇到那個屬于你的人。”

“不,我不要!”蘇延若抽泣着大聲說道:“我就喜歡他,就只喜歡他,我喜歡了那麽久,我不要放棄,絕對不會放棄!”

或許,人最可怕的就是執念,尤其是不谙世事的執念。

蘇延庭看堂妹這個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她才20歲,未來的路還很長,她總有認清事實的一天。

☆、第 21 章

正是因為年輕,人生才會充滿無限的可能,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總之,得逼着自己去改變,去接受。

梁渺穿着禮服坐在行駛的車子裏趕往慈善舞會的舉辦地點——千禧山莊。她很想學習之前的梁太太謝絕一切交際,但是她畢竟才剛剛踏入這個圈子,現在的她是梁氏集團的千金,一言一行代表着整個梁家,這個身份的改變,伴随而來的是她無法謝絕的應酬。

她出神地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不由得想起人生第一次的那場生日宴會,也是長這麽大以來過的最隆重的生日,卻好似一道分界線,将現在的她和以往的她一刀兩斷。

車行了好久才到達目的地,而車子駛進山莊後一路過着沖沖關卡,梁渺好生奇怪,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對外高調而又神秘的聚會,保密措施做的這麽嚴密,讓她不得不産生好奇。

她一進入大廳,滿眼的衣香鬓影,幾乎全是打扮隆重的美女。她眼花缭亂地舉步往裏走去,迎面遇上的人,有的對她報以微笑,有的斯文有禮的點頭致意,有的淡漠地瞥一眼.....這些人或許都認識她,但是不像上一次身邊有個專門的引薦人,這回她只能瞅着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尴尬地微笑着。

好不容易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剛站穩腳,身前一陣騷動,人群向後退開,她被不輕不重地踩了幾下,甚是無語。擡頭看去,一位風姿卓然的年輕美女,挽着位看不出實際年齡的婦人款款走來,一旁的婦人全身奢華的打扮,雖看出實際年齡,但在身邊那位光鮮靓麗的美女的襯托下,很明顯亦不再年輕。美女顧盼生輝,唇角帶笑,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情。

梁渺看着,覺得這位美女有點眼熟。耳邊卻突然一聲嬌喝:“哼!不就是個小明星,有什麽了不起的!”

啊,對了,她想起來了,此美女不正是最近人氣頗高的模特曲晚晚麽,聽說她有意往演藝圈發展,從T臺轉戰大熒幕,上次嚴顏硬拉着她去看的那場電影裏,就是她演的女二號。

難怪眼熟,梁渺扭頭朝一邊看去,不期然瞧見了個更眼熟的。惠子息仍然戴着她那副能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撅着個嘴不服氣地嘟囔着,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邊正注視着自己的梁渺。

“咦?是你?”

呵呵.....梁渺微笑着點點頭。

“也難怪,不搞一些名媛的噱頭,誰會傻乎乎地跑來送錢,就是看不慣那些樂此不彼地往裏湊的小明星,還一副自己多高貴的樣子.....”她仍是瞅着人家走開的背影,憤憤不平地念叨了半天,然後才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圈梁渺,“不過....”她将墨鏡往下一推,露出一雙眼珠亂竄的靈活雙眼,“你怎麽看着.....什麽都沒準備?”

“嗯?要準備什麽?”梁渺攤開雙手,下車時她嫌麻煩直接将手包扔車上了。

看着她兩手空空一臉無知的樣子,惠子息吃驚地張了張嘴,愣了兩秒鐘,伸手将她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這是個慈善舞會,你不知道要準備什麽嗎?”她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知道啊。”梁渺點頭。慈善麽,她只要在适當的時機拍下一兩樣小玩意,送出點錢,不就OK了?

見她滿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惠子息哼了一聲,嘲笑道:“你知道什麽?這是為本城知名的名媛千金舉辦的聚會,當然不只是讓她們來花點錢那麽簡單的,每位被邀請的女士都要準備一樣自己的随身物品,看主辦方就知道,最好是珠寶首飾之類的,到時候都要被展示出來拍賣的。誰的東西被出價最高,很顯然她就是全場最有面子的,相反,出價最低的,還不等着被大家非議,而且下一次可能就不會再邀請她了。所以你看看,哪一個不是拖家帶口來的,就是為了避免自己低人一等,自己所出的物品若沒有其他人拍只好自己家人匿名出高價拍下了。”

梁渺聽她連珠炮似的一口氣不歇地說了一堆,然後傻掉了。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兩手,沒有戴手表,因為天氣有點轉涼,她挑了件很少見的高領禮服,不用戴項鏈,連耳朵上都是很簡單的耳釘,實在無法貢獻的出手。

果然,像她說的,不遠處的地方,有工作人員開始挨個收取物品登記入賬。她瞬間愁眉苦臉起來,早知道她就不嫌麻煩帶着手包了,好歹那個小手包還能貢獻的出去。這下可好,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身邊的女孩。

惠子息一臉怒其不争氣的表情,突然往她手裏塞了一件東西。梁渺定睛一看,是一個麻花玉手镯,她不懂玉器,但看這碧綠如水的通透質地想必不便宜。

她将東西遞還回去,笑着搖搖頭。

“拿着吧,現在早就不流行這麽古舊的樣式了,也不值多少錢。”惠子息将梁渺的手推開,滿不在乎地說道,“而且,你也知道,我就算準備了東西也交不上去。”她看着梁渺,很不甘心的樣子,十分氣惱:“我本來就不在被邀請的名單上!”

那她這是怎麽進來的?梁渺很想問她,硬是忍着沒有開口。

“呵!又看見她了!”惠子息突然像個遇到天敵的小獸,渾身汗毛豎立充滿戰鬥的氣息,斜眼瞅着某個方向。

梁渺順勢看過去,幾步開外,蘇延若一手挽着母親一手挽着姑姑,旁邊還站着堂哥。她擡首挺胸,氣勢高傲,宛如出巡的公主一般。

梁渺微微欠身向蘇君梅致意,然後微笑着點頭,回應着幾天前還互留了聯系方式的蘇延庭,他一直在向她默默地揮手招呼。

“我先走了,我一看見她就生氣想吵架,現在這個場合也不合适,我去別的地方轉轉。”惠子息送出了幾記眼刀子,對梁渺說着,轉過身走開。

“等等!”梁渺出聲,見她回頭,她舉了舉手上的镯子,“謝謝你的.....還有,那麽美麗好看的一雙眼睛為什麽總是藏起來呢?”

她明顯一愣,然後緩緩地摘下墨鏡,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最終還是大方的擡起頭,對着梁渺燦爛的一笑。

正好工作人員來到梁渺的身邊登記個人信息,梁渺将惠子息資助給她的手镯交了上去,領了個號碼牌,然後轉身,她已經不見了人影。

梁渺晃悠悠地在人群中穿行着,目光有意無意地四下瞟着,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按照傳聞,他那種性子,今天這種場合應該不會錯過。

她這樣漫無目的地走着,自己也沒留意就走到了一個高臺下面,臺上有人正試着話筒,發出啊-啊-啊的單音節。

梁渺向臺上看去,很明顯這是一個舞臺,臺上已裝扮停當,主持人試完話筒,笑眯眯地講起話來:“現場的來賓請注意,請大家向這裏聚過來。”

幾秒鐘的功夫,梁渺就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間。

臺上的主持人繼續講道:“真的非常感謝大家今天的到來,那我們既然是一個慈善舞會,那麽在慈善這項工作開始前是不是要跳跳舞來助興呢?”

下面的人群中立刻小聲地歡呼起來,看來大家的興致都挺高。

“那麽,就請在場的各位年輕的女士們上臺來!大家一起跳一曲輕緩的華爾茲作為開場!”

人群裏,‘年輕的’女士們開始從兩邊有序地上臺。

梁渺正準備轉身,突然聽臺上的主持人喊道:“那位中間的小姐!請上臺哦!”

她左看看右看看,兩邊都已經沒人了,主持人還在不停地招呼着‘中間的小姐’,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對,這位小姐,請從右邊上臺來哦!”主持人再次招呼她,怕她不知道上臺的路線,還特意給她指了個方向。

梁渺只好認命地轉向右邊走上臺階,站在這一排的末尾。

“好!現在請在場的男士們上臺選擇自己的舞伴,我們要開始跳舞了哦!”

還有這一招!梁渺又傻眼了,整個現場她認識的人屈指可數,更別說認識的男士了。

怪不得每個姑娘都是拖家帶口的來的,就是用來對付這種時候的。她朝自己的左邊看去,前面的美女們個個有備而來,她瞧見蘇延庭站在自家堂妹的跟前,眼含擔憂的向她這邊瞟了好幾眼,她只能無辜地看着。怕是今天,要尴尬了。

等舞臺上的人都站好了以後,正好就剩下梁渺的面前沒有人了。主持人似乎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尴尬地咳了一聲問道:“現場還有沒有多餘的男士,願意上臺做這位如此漂亮的小姐的舞伴?”

這位主持人還真是貼心,特意強調了‘多餘’來緩解梁渺的尴尬,因為臺上是個人都能很明了地瞅見臺下,只剩下些媽媽輩的婦人,哪有什麽‘多餘’的男士,這就只能怪到現場男士人數不夠上了。

主持人連聲問了三遍,梁渺心想着要不自己主動要求下臺好解救這位好心的支持人,沒想到人家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問完以後又立即開口:“啊,很遺憾,今天到來的男士有點少,那既然暫時還沒有舞伴,就請這位小姐先.........”

“誰說她沒有舞伴!”

一聲低沉而又響亮的男聲自人群後響起,打斷了主持人的話。

☆、第 22 章

就像電視劇裏所放的那般,身份高貴的王子在人們的矚目下閃亮的登場,人群自發的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只見似乎好久不見的江桓,挽着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女孩,目光專注地凝視着梁渺,嘴角含笑,邁着輕緩有力的步伐,朝舞臺這裏走過來。

此刻,臺上臺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睛只盯着舞臺的最右邊。

站在那裏的梁渺,一動不動,心突突直跳。他直奔她而來,像風一樣,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眼裏只看得到他,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不停地問:你瘋了嗎?

他就像一個高貴的王子,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閃亮登場,解救落難的公主,然而她似乎忘記了,他或許是那個耀眼的王子,但她不是公主。

江桓低頭不知道對身邊的女孩說了什麽,女孩松開自己的手,退到一邊。他這才走上舞臺,站在梁渺的跟前,笑盈盈地瞅着她。

舞臺的另一邊被這突來的插曲打斷,小聲地議論着,她們當然知道這位突然出現的男士是誰,本來一心看好戲的美女們現在都或多或少的嫉妒起來。

蘇延若滿眼不甘,憤憤地往右邊看了好幾眼,身前的堂哥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她扭頭看着堂哥溫柔的笑臉,瞬間強忍着淚水低下頭,她最不希望讓家人看見她這個樣子。

“好了,事情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那就讓我們開始舞動起來吧!”主持人終于找回話筒,提醒開場。話音一落,悠揚悅耳的小提琴聲開奏起來。

江桓一手扶着身前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抓起她的右手,擺出起跳的姿勢,見她自他出現一直是傻愣愣地注視着自己,他突然開口問道:“你會跳舞嗎?”

呃!梁渺機械地搖搖頭。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不會跳你跟着瞎湊什麽熱鬧!”他嫌棄地抽回手,用眼神示意了下臺下的方向,“一邊去看人家跳吧。”說着,拉着她走下舞臺給別人騰地方。

梁渺憋屈,這熱鬧也不是她自己願意湊的好不。于是,她就這麽站在臺下,看着舞臺上開場舞結束,然後那群時髦靓麗的男男女女趁着自己的興頭,跳了一場又一場各種風味的舞蹈。

毫不意外,最搶手的舞伴由女人變成了男人,确切的來說是某個男人。梁渺看着舞臺上換了N個舞伴的江桓,展示了N種舞姿,不得不吐槽了一下,他還是真是多才多藝!由華爾茲換成布魯斯再換成探戈然後換成倫巴舞,尤其是此刻正在臺上與曲晚晚一起跳着的倫巴,雙方配合的很默契,真是男的俊女的靓,引得臺下贊不絕口。

她看夠了,正轉過身想走開,不想旁邊的女孩怯怯地搭讪道:“你好!”

梁渺停住,看着身邊的人,正是跟江桓一起來的那個小女孩。要不是對方正直直地瞅着她,她真懷疑這聲招呼的對象是她。

“你好!”她笑了笑,輕聲回道。

“我叫江棉。”女孩自報姓名,伸手指了指舞臺,“臺上的那位是我哥哥。”

梁渺報上姓名,點點頭,聽名字也能大致猜到那層關系。

“早就聽說你了,我一直呆在家裏,也沒機會認識你......”女孩自來熟地跟梁渺聊着很小女孩的話題,聊着聊着突然問道:“聽爺爺說哥哥去你家了好幾次,請問,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嗎?”

呃......梁渺趕緊尴尬地搖頭否認。

卻聽江棉很失望的嘆氣:“唉!不是啊,那會不會是臺上正在跳舞的女明星呢?你覺得她怎麽樣?”

梁渺哭笑不得,吞吞吐吐地道:“呃....很...很漂亮啊!”

“我覺得她不好,”江棉堅定地搖頭說道,“會不會是前面跳舞的其中一位?會是誰呢?”突然又嘆口氣:“唉!他都26了,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二表哥跟他同歲,娃娃都兩歲了......”

梁渺很為難,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跟一個青春期的小姑娘讨論她哥哥的終身大事,只得很敷衍的打馬虎眼:“呵呵呵.....這種問題.....總是會有的吧!”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棉棉!”

女孩被突然插進來的聲音打斷,她一回頭,驚喜地喊道:“媽媽!”

梁渺轉身看去,來人正是跟大明星曲晚晚一起進場的那位奢華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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