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8)
她心下好奇，多瞅了幾眼，這位，就是江桓的母親？
江棉興奮不已地依偎在母親的懷裏，前一秒還是個操心兄長終身大事的嬌小姐，下一秒變成一個向媽媽撒嬌的小女孩。梁渺在一旁看的很是羨慕，不由地想到自己還躺在病床上的母親。
可惜，這種溫馨的時刻總會被某些沒有眼力的人毫不留情的破壞。
不知什麽時候從舞臺上下來的江桓，站在梁渺的另一邊重重的咳嗽一聲，吓了她一大跳。
雖然被吓得不輕，然而很明顯這聲咳嗽并不是送給她的。
江棉從母親懷裏直起身，看着江桓，又看向母親，高興道：“哥，你看，媽媽！”
而江桓卻不似妹妹那麽大的反應，只是溫和的笑笑：“媽，你來了。”
滿身奢華的婦人滿意地點頭道：“嗯！我還以為今天棉棉不會來了，沒想到你會陪她過來，我也就.....放心了！”
“我是她哥哥，自然會替她着想，您只管放心吧！”
江桓仍舊是表情溫和，語氣溫柔，可在一旁的梁渺看來，她莫名的覺得這句話裏有股不鹹不淡的意味。她偷偷地瞄了幾眼江桓，又看了看對面的奢華婦人，總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周阿姨！”跟江桓一起下臺來的曲晚晚挨近婦人的身邊，熟絡地挽起手，語氣極是親熱。
奢華婦人看着江桓道：“之前在一次酒會上認識的晚晚，我覺得她人很不錯，你們不是認識嗎？”
江桓點頭笑道：“認識！我也覺得她.....”他故意朝對方看去，目光炯炯有神，只看得對方羞澀地低下頭，他才繼續道：“很不錯！”
奢華婦人聞言滿意地瞅着身邊年輕又水靈的美女，頗有種婆婆看兒媳婦的感覺，氣氛似乎有點暧昧。
“媽媽，我們去.....”被忽略很久的江棉突然不分場合地插話進來，還未說完卻被兄長無情地打斷。
“好渴！跳了那麽多舞，又累又渴，我們去喝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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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扯過江棉，不顧對方是否情願，直接給拉走了。留下有點驚愕的曲晚晚挽着神情複雜的奢華婦人。
等到面前的兩人也相繼離開以後，梁渺若有所思的呆呆的立在那裏，突然心裏一動，她明白了，她知道那種總是揮之不去的怪怪的感覺是什麽了。
自江桓從舞臺上下來，就一直是與梁渺幾乎平行的站立着，如此一來，距離對面的母親足足有兩米遠了。雖然也沒有交談幾句，但整個過程他不曾上前靠近過，對比江棉見到母親時熱情無比的樣子，真是天差地別。
盡管他已經是快三十的大男人了，不會像妹妹一樣跟母親撒嬌，但這個距離，也太客套疏離了些。沒錯，就是這種疏離感！他對母親所說的那麽簡短的幾句話，稍稍流露出來的抗拒氣息，她太熟悉了。剛來到梁家時對于突然變成親人的梁老爺子和小澤，她的內心也是滿滿的這種疏離抗拒的情緒，至今都無法由衷的親近。
她看着遠去的人影，直覺那對母子之間存在什麽問題。
“哥~~你幹什麽呀！我想去媽媽那裏，好不容易才見一次！”江棉被哥哥幾乎是拖着走開，渾身上下寫滿了不情願。
“不想被送到國外，就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走了很遠後，江桓松開妹妹的手，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杯果酒喝了起來。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江棉站在一旁，撅着嘴小聲抱怨着，“每次都拿這個威脅人家，我要回去告訴爺爺，哼！”
江桓不理會妹妹，大口的喝着飲料，眼睛悄悄地四處搜尋着......
一群美女圍了過來：“嗨！江少！好久不見了！”
他立刻換上嬉皮笑臉，恢複日常的插科打诨。
江棉在一旁恨恨地看着哥哥跟幾個美女嬉笑着，想溜開吧，又怕這人回去以後真的動氣，只好呆在旁邊兀自置氣，随手将身邊一個裝飾的花籃給扯的稀爛。好在破壞力還沒來得急延伸就有工作人員過來引導大家往另一個廳過去。
江桓在門口領了座位號，牽着妹妹進去時裏面已經坐滿了人，他不動聲色地掃視着全場，果然瞥見梁渺百無聊賴地坐在靠前的位置上——打哈欠。他不禁笑了笑，拉着妹妹往後面去找自己的座位。
終于坐下來後，沒想到斜前方就是曲晚晚和自己的母親。無奈地看着妹妹早已不管不顧地探過去身子跟媽媽咬耳朵，而一旁的曲晚晚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頻頻地凝眸回視，他像往常一樣吊兒郎當的笑臉相迎。
之前那個主持大家跳舞的主持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臺上的正中間，身邊還站着一位盛裝的女主持。兩人你來我往的贊美了一番到場的嘉賓，然後按慣例宣揚了一下該場盛會的由來和歷史以及其所具有的美好現實的重大意義。接着就到了重中之重，也就是将大家邀請來的目的——慈善，這個環節的開場了。
果不其然，跟惠子息所講的差不多。兩位支持人再次稱贊了所有割愛貢獻個人物品的名媛千金們，然後開始按編號展示物品，該物品的主人也要上臺為大家介紹一番。
“四葉草的項鏈，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幾乎是人手一條了，因為它象征着健康、財富、愛情和榮譽這些美好的意願，多年來一直受到大家的追捧。而我獻出的這一條是有些特別的，因為它是87年的限量款，那一年我剛剛出生，媽媽送給我這條包含着她無限祝福的項鏈，我一直佩戴至今，今天之所以會将它貢獻出去，是希望貢獻出一直陪伴着我的健康、財富、榮譽和愛情這些美好的幸運，獻給這個世間更需要的其他人......”
1號美女在臺上剛講完，臺下一片熱烈的掌聲。梁渺瞅了瞅左右兩邊一張張被感動的表情頗到位的臉，暗自醒悟，嗯，這是打感情牌！
主持人再次對項鏈和項鏈的主人千恩萬謝了一番，開始邀請下面的觀衆出價。說起來，主辦方還是相當貼心的，臺下的人可以用座位上的控制器随意按出自己想出的價位，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是隐藏姓名還是暴漏姓名。
不一會，臺上的大屏幕裏開始跳動着出價的數字，十七萬，二十三萬，二十五萬.....數字不停地變動，最終停留在三十六萬，出價人匿名拍下。大家都心知肚明，匿名的百分之九十九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來救場的。
然而這個數字還是讓梁渺小小的吃驚了一下，根據鄒姐給她惡補的珠寶首飾這方面的見識，這條項鏈怎麽也不值當這麽多錢吧。她再次瞅了瞅身邊臉色各異的貴婦人們，這真的是拿人民幣扔着玩啊！噢，不，人家這是在獻愛心做好事！
2號名媛開始上臺了，主持人介紹完身份，展示出物品後，她蓮步輕移上前接過話筒：“大家好，我今天帶來的是19世紀初丹麥王妃婚禮上所戴過的王冠......的同款.....”
臺下一片嘩然，在周圍混亂的議論聲裏，梁渺仍是聽見了臺上美女清脆響亮的聲音：“因為我非常喜歡，所以爸爸找出産的寶石商定作了一款送給我......”
呃！這是出的土豪牌！
2號美女聲音一落，臺上的大屏幕一下子跳出一個數字：一百萬！後面顯示着出價人：錢某某。
臺下又開始嘈亂起來.....
“是她男朋友！”
“好羨慕哦！”
梁渺默默地吞了下口水，開始有點不安起來，都這麽拼，那她可怎麽辦？接下來衆人像是卯足了勁，東西一樣比一樣奢華，開價一次比一次飙高，使得她越發不安。
在一片高漲的氛圍中，大明星曲晚晚邁着優雅的步調，袅袅婷婷地走上臺。她貢獻的是一枚小巧別致的胸針，中間一顆亮眼的珍珠，四周鑲着精細的鑽石，雖然沒有出現在什麽名場面過，但也是出自于歷史悠久的珠寶世家，也是價值連城了。
曲晚晚家世不弱，但在現場這一幹頂級豪門富戶裏算是有點單薄了，不過好歹混娛樂圈，自身也是有點身價可以撐腰。
沖着她是明星的緣故，臺下有不少人在争相開價。顯示出價的數字一直跳個不停，最終，梁渺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醒目的一百七十萬，出價人——江桓。
☆、第 23 章
梁渺有一瞬間的吃驚，随即又開始混亂。幾天前還看見他跟蘇延若在大街上擁抱，現在這又是.......不禁想起最初那會兒在各種八卦的場合聽到的關于他的傳言和評價，果然，無風不起浪，空穴未必來風......也對，或許這就是本來的他！
曲晚晚在一片豔羨聲中，挂着含蓄而又得意的微笑，款款地走回座位，眼神蕩漾又似是有些羞澀的看着江桓。旁邊的奢華婦人倒顯得極為高興，回首對兒子道：“晚晚害羞，我替她謝謝你。”
江桓聳聳肩：“沒什麽，慈善麽，我也得做點好事為自己積點德。”
奢華婦人并不在意兒子這股稍顯冷淡的态度，無論如何，他還是只為她出手了，不是麽！
“哇哦！”
周圍突然響起一片驚呼，梁渺回過神，才發現不知何時蘇延若已經站在臺上了。她一身耀眼的星空裙，氣勢張揚，自然的，她帶來的物品，也是相當的簡單粗暴。
一根細致輕盈的鏈條下面吊着個閃瞎眼的小‘鴿子蛋’，在場的，連梁渺這種白目也知道這東西肯定價值不菲。以至于主持人喊話開始叫價後，臺下的人都紋絲不動，沒有人敢出價。尴尬了大約半分鐘後，屏幕上跳出一個數字——二百五十萬，沒有顯示出價人是誰。
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到目前為止全場的最高價了。臺下竊竊私語，臺上主持人笑逐顏開，蘇延若高傲地邁步下臺。
梁渺趕緊定了定心神，做好面對尴尬境地的準備。又過了幾輪，不知道是因為惠子息臨時塞給她的那個镯子是全場唯一一件玉器，還是因為它确實不值幾個錢才要把它留在最後一個出場。總之，就在她懷疑人家是不是看不上那個樸素的镯子将她給除名了而稍稍暗自慶幸時，她被點名了。
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梁渺硬着頭皮上臺了。主持人對着臺下360度地展示了一遍那個碧綠的麻花紋手镯，例行誇贊了幾句，将話頭抛給梁渺，等着她這個主人來一番詳細的介紹。
梁渺拿着話筒，眼睛無意識地掃着臺下。東西又不是她的，她哪知道是什麽時候産的，産自哪裏，有沒有什麽精彩的歷史。她頓了一下，慢吞吞地開口：“呃....這是一個玉手镯，如大家所見，就是一個.....手镯！”
說完，她靜默了，身邊的主持人跟臺下的觀衆區也靜默了。等了幾秒鐘，主持人忍不住上前看着她，用眼神詢問：講完了？
梁渺無辜的看回去，用眼神示意：講完了！
主持人呵呵的幹笑了兩聲，再次搜腸刮肚地贊美了一番這個怎麽看怎麽普通的手镯，又對身邊的梁渺再三感謝她費的心思後，提示開始競拍。
臺下仍然一片靜默。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完了！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她預想的是不管一毛兩毛，至少有人随便喊個價吧。萬萬沒想到，這要是沒人出價競拍.......厚臉皮她倒是有，再尴尬她也能挺過去，就是不知道回去後能不能交差。
曲晚晚回頭看了看巋然不動的江桓，她最近一直聽人說看見他跟這位梁氏千金單獨出游，她一直暗暗擔心兩人之間是不是像傳聞的那樣，要家族聯姻。現在看來，她再次瞟了一眼他正看向臺上沒什麽表情的臉，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轉過頭沖她痞痞的一笑，她嬌羞地轉過身，心裏十分放心。
她跟他相識于今年初夏的一場車展，她被主辦方請來站臺，走在紅毯上差點被長裙絆倒，是他紳士十足地給她解圍，扶着她進場。她悄悄地探聽他的身份，看着他談笑風生地游走會場，看着他非常高調地買下全場最貴的一輛跑車，看着他在一群公子哥的簇擁下揚長而去。至此每個夜晚，她總是夢見他伸手扶她時那溫柔的一瞥......
“哥你幹什麽？”蘇延若按住堂哥的手，從他手上搶下叫價的控制器，“嫌咱家錢多嗎！”
“給我！”蘇延庭小聲呵斥。
“不給！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蘇延若生氣地說道。本來因為江桓拍下了那個女明星的物品，她就已經一肚子火了，不管自己喜歡的人跟臺上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關系，她都不可能去給她解圍。她憤憤地看着坐在身邊的蘇延庭，真不知道，堂哥這種濫好人的性格什麽時候能改掉。
“你們倆吵什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看看場合，安靜點行嗎？”坐在她另一邊的母親厲聲呵斥着兩人。
蘇延庭看了看周圍因為好奇探過來的目光，只好無奈作罷，而他另一邊的蘇君梅則是默不作聲地看了眼自己的左邊。
“喔~~~”
梁渺正在胡思亂想着，不想一直保持靜默的觀衆區，突然又是一片連聲驚呼，連身邊的主持人都管不住自己吃驚地叫了一聲。她疑惑地瞅着臺下表情豐富的衆人，好半天才摸不着頭腦的轉過身，愣愣地盯着身後屏幕上碩大的數字——三百萬！
雖然同是匿名拍下的，然而畢竟刷新了全場的最高出價記錄。主持人回過神後，立即換了副表情和語氣連連贊嘆：“不愧是壓軸出場的全場唯一的一件玉器，向大家展示了它不限于外表的超高的價值，猶如它的主人為慈善奉獻自己無私的愛心一般，再次感謝梁小姐！”
臺下開始鼓掌.....
“無論多貴的寶石終究有價可循，然而人的愛心才是無價之寶。再次感謝今天到場的每一位，以及你們所貢獻的愛心，我們千禧珠寶在此向大家承諾，今天拍賣募集的每一分錢都将用到貧困山區所有生活困難的孩子身上，再次替他們謝謝大家........”
梁渺抑制不住莫名的心情，在主持人熱情洋溢的收尾以及臺下經久不衰的掌聲中，小心翼翼地下臺回到座位。猛然間發現，周圍原本愛理不理的‘領居們’突然都送來了友善的目光。這下子，不該尴尬的時候她覺得更加尴尬了。
拍賣完了以後就是隆重的宴席，為了不那麽引人注目，梁渺特意找了一個旮旯角落的桌子，然而她剛一坐下，立刻圍上來一群千金佳麗，将桌子坐滿。一個個熱情的自我介紹然後主動的攀談起來。
任你是誰也不可能對着一桌子燃燒着熊熊火焰的目光，還能吃的津津有味。面對着滿桌子的山珍海味，梁渺實在是難以下咽，還要一刻不停地應付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終于，看相鄰的桌上都進行的差不多了，她找了個萬精油的借口——去洗手間，趕緊起身溜了。
這種山莊式的酒店就是低調中不失土豪的風味，連衛生間都裝修的富麗堂皇。看那光可照人的大理石臺面，那燙金的水龍頭，那嵌銀的反光鏡。
蘇君梅烘幹雙手，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不期然瞅見鏡子裏，身後的裏間出來的一位闊太太——她的堂嫂。她笑了笑：“喲，你也來了，早說吧我們好一起。”
蘇太太将手放到水龍頭下輕輕揉搓着，瞟了一眼鏡子裏的人，冷淡的開口：“你對外人倒是比對自己的親侄女還要好！”她斯文地甩甩手，轉身對着身邊的人：“梁家那丫頭的玉镯，是你拍的吧！”
“不錯。”蘇君梅點點頭，“怎樣？”
“從來沒見你對若若也這麽好過。”
“她有你這個母親哪輪得到我。”
“就因為那丫頭沒有母親....你就這麽可憐她麽！”
蘇君梅瞬間冷下臉：“我想拍什麽，我對誰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花的是我們餘家的錢，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吧！”
“是！”蘇太太突然變換語氣：“可你別忘了，那丫頭是誰的孩子，當年又是誰不顧朋友之間的感情逼得你出國的！”
“哼哼，你跟我提當年！”蘇君梅冷笑道：“我告訴你，就算當初我因為一時之氣跑出國，但我跟青琳之間的感情也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就煙消雲散，她想跟蘇君年在一起也好，想跟梁清風在一起也罷，我只後悔當時沒有早點回國幫她一把。”
“你真是不可理喻，當年她因為君年生意失敗就轉投梁清風的懷抱，受到梁家的阻攔導致難産而死，就因為她死得早，如今，你就将一腔感情全放到她的女兒身上？真是太可笑了！”
“住口！”突然一聲冷呵，蘇君梅順了順氣，“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改變态度！”說完，噔噔噔的快步離開。
好一會，空曠的洗手臺前一直是靜寂無聲，似乎确定沒人後，裏面的一扇門突地打開，梁渺愣愣地走出來。
她站在洗手臺前傻傻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半晌，擡手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你是真的瘋了，竟然會以為是他！”
她伸手撩了把冷水在臉上，讓自己清醒清醒。
呆了好一會才将自己的思緒轉到剛剛聽到的談話上。如此一來就對的上了，她終于明白為什麽蘇君年每次見到她時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來他的妻子也認識那個女人，從她所說的話來看，章青琳先跟蘇君年好，後來嫌貧愛富又跟梁清風在一起，但是遭到梁家的反對迫害.....那麽，李叔曾經對她說的話都是假的？還有，為什麽說她是難産而死？明明是....自殺的啊！
越想越混亂，她搖了搖頭，忍不住又彎下腰用冷水洗了洗臉。
☆、第 24 章
等到梁渺終于回來時，發現宴會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趕緊跟上人群往外走。
山莊大門的臺階下，蘇君梅一個人站着，應該是在等司機過來。梁渺咬着嘴唇想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
“蘇阿姨！”
蘇君梅轉身，眼睛一亮：“你還沒走？要不要坐阿姨的車？”
“不用了，我已經通知過司機，馬上就過來了。”梁渺笑道，突然低了低頭，又擡起，盯着對方的眼睛真誠地說道：“蘇阿姨，今天謝謝您啦！”
蘇君梅愣了一下：“你知道是我？”
梁渺笑着點點頭，沒有作聲。在這個圈子裏，真正會關心她的人，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這位貴婦人了，不管出于關心的原因是什麽。
“你知道就好，不要跟你家老爺子說哦，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蘇君梅說着，瞅見自家的車子開過來，她擺了擺手，“我先走啦，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梁渺點頭，看着她鑽進車裏，目送車子離開。
“沒聽見說時間不早了嗎？傻站在這裏幹嘛？”
耳邊突然響起冷峻的男士聲音，她吓的一哆嗦差點歪倒，被一只手給及時拉住。站穩後，她松開扶住的手，定睛一看，江桓正站在她的面前，眼睛上上下下地來回瞅着。
“總是傻愣愣地幹啥呢？沒車嗎？我送........”
那個‘你’還沒說出口就被身後的一聲招呼打斷。他轉過身，見自己的母親和曲晚晚手挽着一道走過來。
“你帶棉棉回家，順道送一送晚晚吧，她是坐我的車過來的，不過我公司裏還有點事情要趕過去，沒法送她。”
江桓擡手看了看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現在？去公司？”
見母親微微笑着點頭，“還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好，我不放心。”
呵.....他輕笑了一聲：“媽，要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還不如跟蘇姨一樣每天跑跑美容院，到處旅旅游，吃吃玩玩，優哉游哉，別只為了‘咱’家的公司把自個給累壞了！”
“誰不想那樣呢，還不是你回國這麽久都不願進公司！說到底，你還年輕，做媽媽的也希望你能多玩兩年，晚一點過上操勞的日子。”
江桓低頭，諷刺地笑起來。這會才想起身邊的人，扭頭一看，才發現梁渺早沒了人影。他轉身調笑道：“那，媽您放心的走吧，這位大美女由我來護送！”
梁渺回到家時剛剛結束晚餐，梁老爺子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新聞聯播，一旁的梁渠纏着她嘴裏的梁七教她玩PSP。她習慣性地就要上去教訓妹妹，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總是搞不清楚性別之分，沉迷于異性的運動和游戲，礙于老爺子在場最終還是忍住了。
盡管蘇君梅囑咐她不要告訴老爺子拍賣的事情，但她還是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梁老爺子聽罷，眼睛仍舊盯着電視，緩緩地道：“明天，我派人給她送錢過去。”
梁渺點點頭，心裏松口氣，似是總算還上了欠別人的一大筆錢。到時候她将玉镯子退回來，找個機會再還給惠子息就完美了。
只是沒有想到，幾天後，退回來的是被送去的支票，還附帶着一張字條：“舊友之物，留個念想。”
梁渺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手上的小紙條哭笑不得。那位蘇阿姨，該不是把那個手镯當成了章青琳的遺物吧！
怎麽辦，得找個機會解釋清楚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下來電顯示，拿起手機。
“在哪呢？”
“公司。”
“我過去找你。”
“不用了，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
按照對方指定的位置找過去，才發現那裏正是上次她看見蘇延若跟他在一起的那個露天咖啡廳。
江桓正埋首對着桌上的手機，手指不停地點着屏幕。梁渺走上前悄悄地在對面坐下，見他似乎沒留意到對面的自己，只好輕輕吭了一聲：“有什麽事情嗎？”
對方仍是聚精會神地盯着面前的手機，有一會了才擡起頭瞅了一眼梁渺，伸手将手機舉到她的面前讓她看。
梁渺眯着眼睛看去，申城市國土規劃局發布土地拍賣公告.....還沒細看個究竟，他就收回手去，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聞了聞，搖搖頭後又放下，看着對面的梁渺開口道：“按照規定土地管理部門要在公開拍賣前30日發出拍賣公告，按這個時間來算，拍賣日就是下個月20號，嗯，跟我拿到的小道消息一致。”
見對方只是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再次開口：“之前就跟你說過，這次他們可能會玩‘一次報價’，哎喲，又被我給猜中了。”
梁渺懶得理會他自欺欺人的樣子，只是思索着問道：“‘一次報價’是字面上的意思？競拍人報送自己競拍的相關資料時就遞交上自己的報價，公開競拍時不能再變動了嗎？那還是價高者得的原則嗎？”
見她問的認真，江桓笑了笑：“确實是一次遞交報價，但不是按價高者得來玩。行政部門麽，總想顯得自己是公平的，又要防止競拍人串通刻意壓低價格，所以這次國土局會設置一個出讓指導價，競買保證金等同起拍價，出讓指導價則為起拍價的150%，即最高溢價為50%，那麽重點來了，一次報價有效區間範圍為起拍價的150—200%，也就是有效區間範圍為溢價50—100%，嗯？”
他說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你那傻呆呆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沒有明白。來，哥給你舉個實例說明。”他邊說邊身子前傾湊過來，手指還配合着在桌面上指指畫畫，“比如說這次的起拍價是100個億，那出讓指導價就是150億了，那這個報價的有效範圍就是150億到200億之間了，你只能在這個區間裏選個出價報送上去，明白了？”
梁渺點點頭，想也沒想的又問出心中的疑問：“那這怎麽确定誰是最終競得人？”
只見對方打了個響指，又湊近身子說道：“所有參與競拍的競拍人在有效區間內報送價格，到競拍日會公開所有合格參與者的報價，取現場報價的最低和最高之間的中間值，最接近中間值的報價，即為競得人。”
梁渺吃驚的張了張嘴：“這也，太複雜了吧！”她其實想說，這也太難了，直接叫價競拍，價高者得多省事。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江桓鄙視的小眼神看過來：“一味的哄擡價格，導致價格背離價值本身過高，估計拿到那塊地後也沒有多餘的財力物力人力去打造建設它了。”他盯着梁渺突然非常認真地說道：“這麽個玩法确實複雜，但也是間接要求了開發商們對土地本身的價值有一個精确的評估，這樣才能将其價值更好的變現，如此一來，競拍人才會謹慎出價，要被迫去預估競争對手的報價，同時，參與競拍的你也會被其他人預估。”
他分析的頭頭是道，但梁渺聽到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這樣一來，那就沒有把握能拿到那塊地了！”
他點點頭，突然嘆氣道：“唉！在這樣複雜多變的世界裏，又有什麽事情是有把握的！”
梁渺瞅了一眼對面故作高深的人，嘲笑道：“那豈不是辜負了你這麽長時間的東奔西跑，還有，你那位‘心上人’又怎麽辦？”
而對面那位仍是沉浸在自己傷感的世界裏，悠悠地說道：“這段時間以來，你的盡心盡力我也是看在眼裏的，如果最終還是.....失敗了，我也是能理解你的！”
感覺自己都要吐了，對面那個做作的家夥卻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眼睛直直地看過來，眼神瞬間變亮，閃爍着不明的深意，換了個人似的：“至于她，我相信，她最終也是能理解我的！”
梁渺不甚明白地瞅着對方，兩人就這般相互對視了一分鐘，最終還是江桓不好意思地先別過頭，為了掩飾尴尬，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哼，梁渺輕笑了一聲，學着他之前的口氣：“你這樣善解人意，我都要懷疑，你莫不是，喜歡我？”
嗤！剛喝下的咖啡又噴了出來。還好她一如第一次見面的宴會上那般手腳靈活，一個閃身避開了差點遭他殃及的危險。
滿臉嫌棄地看着對面，梁渺趕緊從包裏掏出紙巾遞過去。
江桓邊擦着自己的衣服邊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想了又想，你還是得加油，為了我們兩人各自的人身自由無論如何你都得成功，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公告細則，在遞交資料前對于上報的價格，務必要慎之又慎，總之，未來就靠你了！”說完，還對她做了個fighting的動作。
直到梁渺起身離開時，他仍然在背後喊着她的名字，學着韓劇裏的女主給歐巴加油的樣子，弄的她啼笑皆非，生怕路人看出來她認識他，兩腳像踩了風火輪似的跑開。
跑着跑着腳步慢了下來，她深深地吸口氣又緩緩地吐出。是的，自己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始終都是！這段時間，只是過于依賴他了，但是，該到此為止了！
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登上政府部門的網站查看最新出的公告。公告講的也太詳細了點，她花了會兒時間從頭看到尾，看的雲裏霧裏，好在某人已經給她科普了重點，她關上電腦，想了想決定去找李叔。
李叔的辦公室裏聚集了一群策劃部的人，當門被推開時，大家的目光一致對向門口。
“李......”梁渺愣愣地看着這一堆人，話頭卡在嗓子裏。
李叔笑着走過來：“梁總，有什麽事情嗎？”
嗯？這還是頭一次李叔當着外人在場時這麽稱呼她，害得她好半天都消化不了，期期艾艾地開口道：“我看了國土部出的拍賣公告了......”
李叔點頭，對身後的人最了個繼續的手勢，然後轉身對着梁渺：“不錯，我也看了，目前來看開發案大的方向可以不變，只是有些細節還需要再做改動，但是報價這一塊得重新做了。所以.......”他看眼身後聚集的那群人，“大家正在重新評估，以及預估其他競拍者可能給出的報價.......”
梁渺也探頭朝他身後看去，看到大家這麽幹勁十足，原本灰到不能再灰的心突然就信心十足。
“待會我讓他們重新做一份新報價的開發案出來，明天開會時就把這一份當做最終确定的方案通報給大家，記住，這只是給‘他們’看的......”
梁渺明白他的意思，趕緊連連點頭。
第二天的高層會議，許是木已成舟，這群老頭子們像是默默接受了現實，不再像最初的那般一個個吹胡子瞪眼，更有甚者還毫不吝啬地貢獻了自己寶貴的建議，梁渺一一虛心聽教。
其實，她哪裏知道，這群老頭子們固然被迫接受了集團的決策權還牢牢地掌握在梁家的手中這一現實，一時半會也不想再蹦跶什麽，但對于公司去競拍城南江灘那塊地的這個決策沒有幾個心裏是贊同的。本來麽胳膊扭不過大腿，再加上拍賣公告一出，政府限定了價格，起碼限制了公司亂叫高價，而且這樣一來，中标的難度也加大了，大家換個角度一想，沒準根本就中不了。如此加起來細細思量，大家夥的心中都特麽的大大松了一口氣，也就任由梁渺他們去折騰了。
散會後，一向生人勿近冷冷清清的辦公室，來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張董事，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梁渺十分客氣地問道。
“噢，不，我只是想問一問，這個方案是最終确定的嗎？”張董事指了指手裏的開發文案。
梁渺點頭：“對啊！過兩天我就要上交相關資料了，您認為還有什麽不妥嗎？”
張董事将頭偏向一邊，說道：“這倒沒有，只是覺得報價上是不是有點，低了？”
“不會，這是我們評估了所有顯性的和潛在的競争對手可能出的報價以後做出的決定，我認為是最接近的出價了，我想是沒有問題的。”梁渺肯定地回答。
“既然梁總心裏有數，那我就不多操這個心了，希望您馬到成功！”
梁渺笑了笑：“必須的！”
目送張董事離開後，梁渺轉動着眼珠思索着，所以，這是來進一步确定內部情報的？她嘆口氣，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第 25 章
接下來的日子裏，就是緊鑼密鼓又密不透風地制定新的報價方案，不過這些都不需要她插手，梁渺仍是按部就班的過着高級上班族的悠閑生活。不是全副武裝偷偷摸摸地溜去醫院踩點，就是被嚴顏喊上吃飯逛街看電影，讓她恢複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這段時間真的是心情大好，尤其是章青芳開始做複建了，雖然吐字不清但好歹是可以開口說話，沒有什麽能讓她再開心的了，莫名的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進展。
這期間，還抽空去了躺水晶酒店，特意向工作人員出示了蘇君梅送給她的那張超級貴賓卡，結果被告知這位貴婦人去了附近的Z市，據說是去操心兒子的終身大事的，所以歸期遙遙未定。梁渺只好悶悶不樂的打道回府，不禁十分懊惱，為什麽之前就沒有留個聯系方式呢？
于是，手镯的事情只好暫時擱淺，不過說也奇怪，以前頻頻偶遇的手镯的主人最近跟消失了似的，在她連番外出的情況下連個人影都沒碰到過。梁渺不禁再次敲了敲腦袋，得留聯系方式啊，聯系方式！
終于，到了遞交競拍資料的日子，她起了個大早，天清氣朗，整個人興頭十足。本來是李叔要過去的，但他因為有事情耽擱，又不放心外人，只好交給她親自跑一趟。
梁渺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