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1)
“怎麽樣?這個打的不錯吧?”
江桓收回跟随球飛出去的目光,看她那洋洋自得的小臉上浮着一層薄薄的細密汗珠,他想也沒想就舉着自己的袖子往她臉上一通揉搓。
“不錯不錯,球倒是去往了球洞的方向沒有歪,但是還未進洞,你還是得多練!”
梁渺推開眼前的人,惱怒地瞥了他一眼,總是這麽無端地靠近,還暧昧地動手動腳,雖然他表過白,但他們還沒什麽關系呢!
她生氣地使勁揮動了幾下,然後将球杆一扔:“不練了,我餓了,要吃飯!”
江桓擡手看表:“嗯,也到了該進食的時間,走吧!”
他上前撿起被她扔掉的球杆,見她蒙着頭擡腳就走,不禁十分好笑,在後面喊道:“錯了,是這邊!”
實際上,梁渺并不是在置氣,她是真的真的餓了,感覺下一秒肚子就要咕咕亂叫了。可不是麽,好歹也運動了一上午,早餐也只吃了粥跟雞蛋,根本不管用。
這個山莊的餐廳很不錯,很對得起它美麗的價格。這會的梁渺看什麽都很有食欲,于是一不小心就多吃了點。兩人繞着莊子前後走了一大圈消食,然後才到山莊裏各自弄了個房間休息,等到再出房門時,已經是快三點了。
“再去練兩個小時,就該打道回府了。”
梁渺點頭。這會的她可是吃好喝好又休息好,一身輕松外加精神十足。
兩人來到球場,江桓又指導了梁渺一番,然後放她自己練習,他到另一邊自己打起來,梁渺感覺自己打的越來越順手,也不去管他。兩人消磨了快一個小時,蘇君年夫婦才姍姍來遲。
“蘇伯伯是經過過來玩嗎?看您這技術也太好了!”江桓邊說邊順手揮出去一球。
蘇君年過來後他們倆就玩起來了,蘇太太手裏捧着個保溫壺,站在一旁看着他們。而另一邊的梁渺,自己打着自己的空球,完全是像在另一個世界。
“公司裏事多,哪有時間常過來,這幾天身體不适,到這裏來住幾天,休息一下。”蘇君年回答。
江桓點點頭笑道::“您是該多注意身體,我那老同學被您培養了這幾年,也該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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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得你!”蘇君年停下動作,瞅了眼在一邊玩的不亦樂乎的梁渺,又看了看江桓,滿含深意地說道:“悶聲不響地就擊敗了所有的對手,拿下了城南那麽大個項目。”
江桓呵呵地幹笑兩聲,只當作他是在誇自己。他當然知道他心裏會不舒服,那一回的所有競拍人裏,除了被他安排做棋子的最低價和最高價,哪一家公司不是費盡心血想要拿到那塊地,他贏在了敵明我暗出其不意上。
“啊!進球了!進球了!噢耶!”
突然的一聲歡呼将所有人的注意引了過去。只見梁渺樂呵呵地跑過來,眼裏止不住的笑,瞅着江桓,興奮地說道:“我打進去了一個,不信你過去看!”
“信!我信!”江桓翹起大拇指,“你還真是,很有天賦!”
梁渺高傲地仰起臉,十分得意地哼了一聲:“本來就不難,只要把握好角度,掌握好力道,估算好距離,就ok啦!”
看她那得意的小樣子,江桓不自覺地滿臉寵溺地微笑,轉過頭對蘇君年道:“蘇伯伯,她打的不錯吧?”
而蘇君年早已是呆住的摸樣。腦海裏循環回蕩着一句話:“哼,這有什麽難的,先計算好距離,調控手上的力氣,這樣打出去,很簡單啊!”
一樣得意的笑臉,一樣興奮的聲音,時空仿佛交錯重疊,眼前的女孩是那個時候的她,是他的女孩。
他強迫自己回神,怔怔地回道:“是很好,跟她母親一樣好!”
‘砰’一下子,一旁的蘇太太,手裏的水壺直接掉到地上。
“你有沒有覺得,蘇伯伯夫妻倆有點奇怪。”回程的路上,江桓一邊開車,一邊随意地問道。
“沒有啊,哪裏奇怪了。”梁渺回答,心虛地将腦袋轉向另一邊的車窗。她當然知道他們哪裏奇怪,而且還知道他們奇怪的原因,正是她自己。
說真的,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曾經仔細地思考過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來到梁家的萬般情緒中,也隐藏着一絲好奇,如果能碰到以前的人,她倒很想打聽一番以前的事。可是,等她明裏暗裏地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了那些人之間的關系,她卻一點都不再想見到與那個女人有關的任何人。不想被一遍遍地提醒她是誰生的,不想看見別人異樣的眼光,這一切為什麽要讓她來面對,她又沒有做錯什麽!
況且,她來到這個世界也并沒有受到歡迎,那個紅色的本子上,清清楚楚地寫着那個女人根本不想要她,至于梁清風,從她出生到現在的這麽多年對她不聞不問,不用猜也知道在他心裏她仍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存在。如果不是被需要,她想她不會出現在梁家。所以,不管是人生的前22年還是現在,她的人生,她的生活都是自己的,現在以及未來的她都絕不想在跟以前的那些人扯上關系。
“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你真的沒有一點感覺嗎?”江桓繼續追問。
梁渺不理他,将頭往後一靠,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又開始閉目養神。
江桓不死心地喊了幾聲,見她不給反應,只好作罷。
等待梁渺再次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車子剛好停在了自己門口。她瞅着跟她一起下車來的江桓,一點也沒有要立即回家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僵硬地開口趕人:“你,就不用再送我進家門吧!”
江桓不可思議地等着她:“嘿,我陪你玩了一整天,還不能在你家吃頓飯?”
“又不是我要去玩的!”她小聲嘟囔着。
沒預料,他突然上前一步,低頭靠近,臉對着臉,眼睛對着眼睛,“我不是說過,你要習慣我随時出現在你家。”
她愣愣地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反應過來急急地後退,差點跌倒,被他及時地伸手拉住。
梁渺臉漲得如紅紅的蘋果,一時間手足無措。
他笑了起來,過了一會認真地說道:“我現在正式進入公司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帶着你亂跑,所以,你要好好上班,我也要好好工作,只好盡量的擠出工作之外的時間,在一起。”
“什麽.....在一起?我們....為什麽要....在一起?”她吞吞吐吐地出口質疑。他越發說的像是她已經答應了他似的。
“你說呢?”他又靠過來,熟悉的男性氣息籠罩着她。
“我才沒有時間理你,我的事情多着呢。”她又後退一步離他遠點,生硬地回答。
“所以,周末的時間我只占用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給你陪陪‘家人’。”他故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語氣,但是看她那樣子也知道,她并沒有領會他的用意,他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對于江桓頻頻出現在梁家蹭晚飯的行為,梁老爺子是見怪不怪,保姆張阿姨是樂見其成,梁祈澤依然面無表情,倒是梁渠,別提有多高興。這段時間,她已經成功地從這位來客的手裏索取到足球,足球球衣,籃球,籃球球衣....等等這些她喜歡的不得了而梁七那裏沒有的東西。她總是第一個給他熱情的歡迎,也是唯一一個每次都出言相邀他下次再來的人,簡直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她忘記了,噢,不,她應該是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這個家的一個外來客。
至此,梁家的餐廳裏,昔日那冷冷清清的進餐情形已不複存在。
相比之下,蘇太太的這頓晚餐吃的就比較冷清了,諾大的餐廳裏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那裏。今天下午,不管她怎麽勸說,蘇君年都執意要回家去,她只好按下心中的不快陪丈夫回家。然而一回到家,他就進去了書房沒再出來過,晚飯也是用人直接送過去的。
女兒蘇延若最近一直情緒不佳,一天的大半時間裏都是将自己悶在房間,晚餐直接表示不吃了,她只好吩咐用人端了些飯菜送到房間。侄子蘇延庭忙公司的事情,這段時間已經很少回家裏來吃晚飯了。
蘇太太看着空蕩蕩的餐廳,突然沒了胃口,她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餐具,起身上樓。
二樓的書房,蘇太太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開。蘇君年坐在書桌前,擡頭見自己的妻子進來,他合上手裏的東西,順勢塞進下面的抽屜。
“晚飯,多少吃一點吧,你現在的身體經不起折騰。”蘇太太瞥了一眼書桌另一端原封不動的飯菜,忍不住勸道。
“我知道了,等會會吃的。”蘇君年回答,語氣裏不帶任何感情,“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拿下去叫人熱一熱吧。”蘇太太上前,剛剛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看向自己的丈夫,“君年,你跟我一起去法國吧,不管是治療還是遼養,那裏都對你的身體比較好。現在小庭也長大了,公司可以放心地交給他,我們帶着若若,一家人去國外散散心。”
蘇君年看了眼妻子,仍舊是不緊不慢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你跟若若一起去吧,蘇延庭才剛接手集團,我還不能完全放心,而且,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麽點小毛病沒必要跑去國外治療。”
蘇太太緊緊地盯着丈夫:“你還是放不下吧!這麽多年了,你跟梁清風鬥了這麽多年,現在連他也離開了,為什麽你還是放不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沒什麽事情就回房間去吧!”蘇君年板着臉說道。
“是嗎?那你整天呆在這個書房裏到底在幹什麽?你剛剛看的是什麽?”蘇太太伸出手,顫抖地指着書桌下面,“你那抽屜裏這麽多年又鎖着什麽?我知道,是她的遺物!”
不等他的回答,她眼角含着淚光,滿臉痛苦地繼續說道:“這麽多年了,我跟你結婚這麽多年,你的心裏始終都是只有她何曾有過我的位置?我已經等的放棄了,可我不能看着你,連自己都不放過!”
面對着妻子的聲淚俱下,蘇君年卻依然面無表情,好半晌,才冷聲地道:“當初,你所追求的,都滿足了,現在,你還想要什麽呢?”
“呵呵......”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蘇太太冷笑了兩聲,滿是無奈又嘲弄地呢喃着:“是啊,還能奢望什麽呢?呵呵......”她抹了抹淚水,端起桌上的飯菜,“我先出去了。”
身後傳來丈夫一成不變的聲調:“今晚,我在書房裏睡。”
“有什麽區別呢?”她背對着他,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這麽多年了,每月裏又有幾天你會回到卧室。”
她繼續朝門口走去,心底裏一個聲音不停地歇斯底裏地吼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後悔當初那麽拼命地嫁給你!
書房的門再次關上,蘇君年靜默了半晌,伸手拉開書桌下的抽屜,抽屜裏是剛剛被他塞進去的紅色筆記本,他伸出去的手停在抽屜的上空,等了好半天卻又縮回,關上抽屜。
他是不是,該放下了,可是讓他如何放下,那個幾乎是從她的模子裏刻出來的女孩,那個她跟他的女兒,三番四次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提醒着他,與她的那段過往,那段他自己的失敗。他恨她,那般無情的不告而別,轉投他人的懷抱。他更恨他,橫刀奪愛後卻不能好好珍惜。
想起妻子剛剛所說的那番話,想起今天在高爾夫球場再次見到的那個女孩,一種恍然的感覺油然而生,原來,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原來,現在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心裏埋藏多年的不甘和恨意,難道,就這樣丢開讓它随風而逝?
☆、第 32 章
梁氏集團大樓,企劃部的會議室裏,梁渺坐在會議桌的上首,認真地聽着大家的頭腦風暴。
就在前天,她終于千辛萬苦地整理好老爺子特意交代她獨立完成的企劃案,本以為人家只是考驗考驗她的執行能力,随便看看也就完了。哪知道,老爺子看了後表面上并沒有什麽表示,私下卻通知李叔按照她的這個想法嘗試一下。
因為上升到了集團的未來發展方向問題,于是,公司火速召集了各位董事進行一番商議。出乎梁渺意外的是,這一回大家竟然一致同意由她如此折騰。她想了想,畢竟服裝業怎麽看都比燒錢的地産要好得多,而且可以依靠集團本身生産鏈上的優勢,成本投入大大減控,如果萬一做出了品牌,那麽集團也可以順勢轉型,這也是大家都期望看得的結果。
于是,箭已上弦不得不發,梁渺趕緊又召開了高層會議,彙集公司各部門的精英首腦,就公司進入服裝界進行讨論,各抒己見。一場頭腦風暴下來,還真是受益匪淺,梁渺再次反省,對比這些行業精英,自己就是個門外漢而已。不過,畢竟是集團發展方向的大問題,當然不放心讓她一個門外漢孤軍奮戰,李叔所率領的戰略規劃部依然是沖在前面的,盡管他還要忙着集團其他的運行項目。
“叮~~~~~~”
剛剛結束會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刺耳的鈴聲響起來。
“在哪?”
“公司。”
“幹什麽呢?”
“上班。”
...........
永遠都是老一套的問題,他不嫌煩她還覺得煩呢。沒等她發火,電話裏又傳來他懶洋洋地聲調。
“聽說你要開始進軍服裝界了?不錯嘛,對你們來說是個好選擇!”
這就是經常蹭飯蹭出的後果之一,對于她的工作和生活,他簡直快無所不知了。
“是啊,不知您有何高見?”梁渺沒好氣地說。
“高見麽,以後再傳授,至于眼下,倒是有一個小小的建議。北岸的國際時尚中心裏經常會舉辦一些大大小小的時裝秀,你抽空可以過去見識見識。”
“是嗎?”
“嗯,你去網上搜索秀場信息,應該可以查到排場時間安排。還有,下班後早點回家,別老是亂逛。”
挂斷電話,梁渺趕緊打開電腦,按照江桓說的搜索了一下,果然,今天下午就有好幾個本土服裝品牌聯合做秀場展出。她看了看時間,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擇日不如撞日,她拿起手機和包包就跑出了辦公室。
雖然只是國內的幾個小品牌,但整個秀場還是布置的很別致,是在室內搭建成步入森林裏的感覺。梁渺還是第一次現場觀看服裝秀,雖然位置是最外圈的,模特也不如電視上的有看頭,但現場的整個氛圍還是讓人猶如置身國際時裝周的大秀場裏一般,總體來說還是對得起入場票的。
幾個本土品牌展出的衣服都是精致奢華風,看得出來走得高端路線,主要面向的也是貴婦太太這些人。梁渺看的興致高漲,原來,服裝秀的現場是這樣的。直到散場,她還是意猶未盡。随着人群向外走去,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
梁渺回頭,蘇延庭正滿面笑容地站在身後。
“我老遠看着就像是你,沒想到還真是。”
“啊,你怎麽在這?”她吃驚地問道。
只見他歪了歪頭,笑道:“這裏是我們家的産業啊,我只是過來看看。”
梁渺這才後知後覺地瞅見他胸前挂着一個紅色的證件牌,像是場地工作人員,但明顯跟她見到的其他工作人員挂的藍色工作牌差別很大。她恍然道:“噢,是這樣啊。”
“你是來看服裝秀的嗎?”
梁渺點頭。
蘇延庭突然伸手取下自己胸前的證件牌,直接套到梁渺頭上。
“這個送給你,以後你不管是來看秀還是看畫展還是參加別的什麽活動,出示這個就可以免票直接進入了。”
“啊?”梁渺趕緊摘下遞給他,“這,我不好意思要啊。”
蘇延庭直接推回她的手:“拿着吧,知道你不差這個錢,但是朋友之間提供這點便利也不算什麽。”
梁渺只好收下裝進包裏。擡手看了下時間,對他說道:“那我請你吃飯吧,你現在有時間嗎?”
“嗯!”他點頭笑着,“有啊,多的是。”
兩人便就近選了一家法國餐廳。
“這家法式料理很有名哦,我嬸嬸就特別喜歡,說不定還能碰到她呢。”蘇延庭邊說邊擡頭舉目四望,真的在尋找熟人。
梁渺下意識地就想換家餐廳,但見對方已經拿起菜單正浏覽着,她沒法說出口。不過還好,他并沒有搜尋到什麽熟人,兩人也就愉快地就起餐來。
蘇延庭征詢了她的同意,還點了半瓶紅酒,點完了才像想起了什麽,有點懊悔道:“我忘了,你喜歡喝啤酒。”
梁渺笑起來:“沒關系,紅酒也是喝的。”
服務員給他們各自倒了一些,兩人舉杯碰了一下。蘇延庭償了一口,放下酒杯,說道:“紅酒這東西,要慢慢細品才能體會它的好。”
他說話時梁渺已經吞下一大口酒,尴尬地點點頭,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這種味道。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兩人正吃到一半,蘇延庭突然看着她開口。
梁渺還在咀嚼剛送進嘴裏的食物,只好點頭示意。
“你跟江桓,是那種關系嗎?”
咳咳~~~,突然就被嗆住,她趕忙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好半天才順過氣來。
“沒事吧?”蘇延庭忙起身過來幫她拍背,遞紙巾。
梁渺搖搖頭,等他回到位置上,她才開口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們目前還不是......”
“不是嗎?”蘇延庭眼睛一亮,趕緊接口。
梁渺點點頭:“不是啊。”
确實不是麽,雖然江桓模棱兩可地表過白,但他并沒有正式的詢問她是否同意,而且,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提過,她想了想,他們确實還不是他剛剛所說的那種關系。
“那這麽說來,我還是有機會的哦。”
“啊?”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蘇延庭趕緊趁機轉移話題,道:“沒什麽,我是說這個菜很好吃,你多吃點。”
兩人繼續愉快地用餐,直到差不多快結束時,一道尖厲的女聲突兀地傳來,打破這良好的氛圍。
“哥,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跟她在一起?”
蘇延若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又是驚奇又是如見到仇人般氣勢洶洶地質問。
蘇延庭終于見到熟人,站起身朝堂妹身後左右看了看,回道:“我們剛好碰到就一起吃個飯,你一個人嗎?嬸嬸呢?”
蘇延若上前,站到堂兄面前,瞪了梁渺一眼,對堂兄怒道:“你為什麽要跟她一起吃飯?你們什麽關系?”
“我們是朋友,為什麽不能一起吃飯?”蘇延庭知道堂妹的心思,自然也知道她對梁渺的成見,有些不耐煩地反問着。
“呃,那個,你們先聊,我去結賬,說好了這頓我請的。”梁渺趕緊插話進來,說完,拿起包包就跑。
這種餐廳直接喊服務員過來結賬即可,但她為了避開跟她有深仇大恨的蘇延若,正好借機溜開。
像她這種主動來結賬的客人還是不常見的,所以賬臺處并沒有什麽人。她将桌號和卡遞給結賬的員工,站在一邊耐心地等着。誰知,右邊衛生間的方位,迎面走來一個女人,正是蘇延若的母親蘇太太。
真是剛躲過女兒又來了娘,梁渺心裏直呼倒黴。畢竟是認識,她不好裝作不認識,于是擺出個笑臉,微微點頭示意。蘇太太只是瞧了她一眼,徑直走過去。幸好人家也是不願意跟她說話,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哪知道她剛松口氣,身後就傳來蘇太太的聲音。
“你是,叫梁渺?”
梁渺轉過身,不知道她這是問句還是感嘆句,遂只是點點頭。
“你從小一直在臨水縣長大的?”蘇太太繼續問着。
梁渺繼續點頭。不過有點吃驚,她竟然知道臨水縣這個偏遠的小地方。
“她,我是指你的親生母親,沒有給你留下過什麽東西嗎?”
梁渺搖頭,心中滿是狐疑,她為什麽這麽問呢?
蘇太太如石像般立在過道門口,眼睛牢牢地釘在梁渺的身上,看的她都有點發怵。工作人員已經結完帳,遞還給她□□,梁渺收好,看了看蘇太太,想着說句什麽好直接走人。反正飯也吃完了,出去後給蘇延庭發個消息說一聲就行了。
剛一張嘴還未出聲,就聽見蘇太太既生氣又滿含痛苦地聲音:“既是在那裏出生在那裏長大,又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你知不知道,我以為我的噩夢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麽要出現?”
梁渺愣愣地不知所措。兩人這般僵立着對視了一會,蘇延庭拉着堂妹走過來。
“嬸嬸。”
蘇太太回過神,看向侄子和女兒。蘇延庭卻看向梁渺:“我剛剛喝了酒,就坐我嬸嬸的車回去,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
梁渺僵硬地搖搖頭,輕聲回答:“沒問題,我打車回去。”
目送他們一行人離開,梁渺又站在原地呆了好久,直到手機突兀地響起來。
“你在哪?”
“在外面,剛吃完飯,馬上要回家了。”
“你既然不回家吃飯,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手機那頭,江桓似是有些生氣地說道。
“請問,我有這個義務嗎?”她豪不客氣地回擊。
“梁渺,你以為我是因為你家的飯菜好吃才天天跑那麽遠的嗎?”
“是我讓你過去的嗎?為什麽都怪在我的身上!”她突然大吼一聲,挂斷電話。
是她自己要出現在這裏的嗎?她噩夢複原跟她有什麽關系?那個女人的過錯為什麽要怪她頭上?
盡管反複地自我勸慰不要生氣,但她依然還是胸中憋着股悶氣,無意識地在大街上暴走。
所以,那個女人先跟蘇君年好上,因為蘇君年生意失敗而轉投梁清風的懷抱。棄人者最終被棄,梁清風還是無情地抛棄了她,她因為懷孕只能回到老家,連累的家人遭受着流言蜚語擡不起頭,她自己也郁郁寡歡,因為孕期的特別情緒,加上與家人的争執,一時想不開就走上了絕路,一了百了。然而沒想到,被她抛棄的蘇君年卻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導致夫妻間關系不睦。
可是,這一切跟她有什麽關系?就因為她是她的女兒?她讨厭別人因為那個女人而看向她的異樣眼神,她也不喜歡別人因為那個女人的關系而對她好。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想要她,但她還是存在了,她是梁渺,這個姓和這個名字是含辛茹苦把她養大的父母賦予她的,她只是梁渺,不是那些過往裏的誰的誰。
☆、第 33 章
蘇延庭剛一跨進家門,就拉住堂妹,來到她的房間。
“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要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梁渺?”剛關上門,蘇延若大聲質問。
“你問這個幹嘛?跟你有什麽關系?”
“有關系!當然有關系!”她突然失控地大吼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喜歡她?她到底哪裏好了?”
“所以,你又為什麽總是貶低她?她哪裏不好?”蘇延庭盯着堂妹反問道,不等她開口開口胡言亂語,他搶先繼續道:“你不能因為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就對其他人懷有敵意,不管江桓是不是喜歡梁渺,你跟他之間的事情都跟梁渺沒有關系,你沒有權利無端地攻擊別人,到底什麽時候,你才能清醒?”
蘇延若打掉堂兄按住她雙肩的手,仍舊是不管不顧地吼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也不要清醒,我只想知道,江桓哥為什麽不能接受我?我哪裏比不上她?”她說着,崩潰地哭起來。
蘇延庭将妹妹攬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溫柔地安撫她:“好啦好啦,哥哥不兇你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段時間我太忙了,忽略了你,我這哥哥當的太不稱職了,明天我不去公司了,專門陪你一天,你想幹什麽,逛街、看畫展還是去看演唱會或者別的什麽,哥哥都陪你,嗯?”
蘇延若在堂兄的軟語輕哄下變成慢慢地啜泣。他們兄妹倆自小一起長大,雖不是同個父母所生的親兄妹,卻比有些親兄妹的關系還要好。其實,這主要歸功于蘇延庭的好脾氣,但凡她喜歡的他都會讓給她,她是被他寵溺着長大的,但她也打小就毫無邏輯地驕縱慣了。
“那你不許喜歡梁渺,我讨厭她,讨厭看見她!”蘇延若抽泣着說道。
蘇延庭輕笑一聲,哄道:“好,我不喜歡她,都聽你的。”他只當她還是小孩子脾氣,也就當做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哄着。
而此時,被他們兄妹倆決定‘命運’的梁渺正在回家的路上。到家時,她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十點了,這個時間,大家應該都各回各屋了,沒想到還是在樓梯口被張阿姨截住。
“你怎地現在才回來哦,人家江桓等了你老久,一直不見你回來才走的。”
她在大街上游蕩時,手機一直有響,她沒心思理會,直到坐上出租車後,掏出手機才看見幾通未接來電,都是他打來的。
這會,她依然沒心思管他,跟張阿姨道了晚安就直接回自己房間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妹妹聊着天,心情終于不似原先那般沉重。
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她踢了踢梁渠讓她去開門,沒有任何反應,她這才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睡得像頭小豬。
梁渺無奈地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只見張阿姨站在門口,笑嘻嘻地瞅着她,一臉神秘地說道:“有人來看你了,就在客廳門口。”
嗯?她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見她滿臉迷茫,張阿姨不禁連連催促:“快下去啊,人家還等着呢!”
她突然反應過來,一顆心沒來由地開始狂跳。這麽晚了,他竟然跑過來看她!
到底要看什麽啊?或許因為想的太入神,她就這麽穿着睡衣,頭發蓬亂地跟着張阿姨下樓了。
江桓站在門口,不時地向客廳裏張望一眼,直到想見到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先是從頭到腳地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後似是終于放心地點點頭。
張阿姨把人領到以後就自去休息了,留下梁渺,看了看門口的人,走上前去,狐疑地開口:“你,怎麽又過來了?”
江桓道:“你不接電話,我只好請張阿姨幫我留意,等你回家後告訴我一聲,好讓我放心。”
她這會是真的感到愧疚了,只好低着頭,一副認真受教的摸樣。
“你心情不好!”他忽然語氣十分肯定地說道,接着又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擡頭看着他,好半晌卻張不開口,只好搖了搖頭。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如果你想說了,随時找我。”他說道,轉過身去對着屋外,“今晚的月色不錯,我們在園子裏走走吧。”
梁渺點頭。身上突然被披上一件衣服,是他的外套。
兩人并排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梁渺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聽他說道。
“以後,能不能不要不接電話,你不知道,聯系不上時,打電話的人有多擔心。”
她再次愧疚地點點頭,又想起這會他看不見,只好重重地吭了一聲:“噢!”
“讓你心情不好的事我可以不問,但是你心情不好時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能想辦法解決你心情不好的這個問題。我有很多方法還是蠻有效的,比如找個人一起打拳擊,或者開快艇去海面兜風,再或者去看一些驚悚的電影轉移注意力。”
他每說一項她就在心裏否決一項。打拳,打沙包還行,跟人一起打,那她只有挨打的份。兜風,陸地上哪裏沒有風可兜,還非要跑到海面上,一不小心掉海裏了怎麽辦。看驚悚片,對不起,她覺得看喜劇片更能轉換心情。
梁渺皺眉,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人,對他後面那句所說的一些特殊愛好不可置否,但是前面那句,還是很讓她感動的。她無端對他發火,他不僅沒有生氣,還能考慮到她的心情,特意大半夜地跑過來幫她散心,這一對比,瞬間讓她覺得自己很過分。
月色朦胧,園子裏靜寂無聲,只聽得見兩人輕緩不一地腳步聲交相奏在一起。有的時候,不需要多說一句話,唯有陪伴,就足夠了。
“明天,有什麽安排?”她突然出聲詢問,生怕他不明白又解釋了一句,“明天是周六。”
他無聲地笑起來,回道:“嗯,早已經計劃好了,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第二天,當她懷揣着極大的好奇,站在市體育中心擠滿了人的門口,看着那碩大的橫幅上标寫着:某某歌星世界巡回演唱會第一站,她也不能确定此刻自己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感受到驚喜。So,這就是那個所謂的big surprise?她轉過頭,看着身邊一臉莫名興奮的江桓,好吧,看演唱會總比那什麽打拳,海面兜風,或是看驚悚片強。
江桓買的是貴賓區的票,視聽效果都是極佳的,是她在學校裏跟嚴顏兩個偶爾去的一兩次演唱會的那個現場沒法比的,她還是第一次體驗到如此震撼的現場。
只要她能放下心完全沉浸其中,就很容易被現場高漲的氣氛所帶動。所以在中間有一段臺下的粉絲跟臺上的偶像一起合唱時,梁渺雙手揮舞着熒光棒,很投入地高聲嘶吼,看的旁邊的江桓目瞪口呆。
“怎麽?一起唱啊!”她回瞅了一眼身邊的人,然後繼續沒有形象地嚎叫:“‘我們到不了的明天,是無法忘記的今天.........’”
江桓不可置否的搖搖頭,表示不願挑戰如此高的音調,而身邊的梁渺,簡直是解放天性,破音、走調,都到外太空了。
“經過我身臨其境地鑒定,你這個人不太适合幹唱歌這一行,以後還是盡量少開口,嗓子沒事吧?”
結束後,兩人從現場出來,乘電梯直接去地下停車場,剛出電梯,江桓邊走邊打趣地說着。
梁渺白了他一眼:“你聽聽,像是沒事的嗎?”剛剛吼的太賣力,現在都有點嘶啞了,她別提有多後悔了。
“喲,得,我先去給你拿點水。”聽她這充滿磁性地沙啞聲,他忍不住笑起來,快步跑到車子那邊,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後遞給她。
梁渺咕咚咕咚地喝着水,江桓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整個人身上沾滿了發光的,亮晶晶的東西。估計是現場噴的熒光粉,她不知怎麽搞的,衣服上,頭發上,連紅撲撲的小臉上都是。他實在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臉上用大拇指抹着。
梁渺放下水瓶,舔了下嘴唇,不知道他在自己的臉上摳什麽,她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被他緊接着上前一步用另一只手拉住。
“別動,你現在就像一個行走的熒光棒。”
她低頭往身上瞅瞅,可不是,到處都是熒光發亮的小晶片,只好乖乖地站住不動,讓他将她臉上沾的先弄掉。
兩人就這麽站在過道中間,或許是太投入了,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離他們大概十米遠的紅色特斯拉,而坐在車裏的正是早他們一步下來的蘇家兄妹。
蘇延庭打定主意,今天自己的事情一概放到一邊,只專心的陪自己的堂妹,要去哪裏要做什麽都由着她,甚至出行都是坐她的專屬座駕。
蘇延若今天的心情不錯,開開心心地從演唱會現場出來,鬧着要哥哥請她吃‘翠銘軒’的黃金焖蟹。兩人坐上車,剛駛出車位,就看見正前方走來的一男一女,那兩人如戀人般自然又親昵的動作全部盡收眼底。
蘇延庭率先回過神,轉頭看向身邊的堂妹,見她一動不動,只是呆呆地盯着前方,前一秒還是喜笑顏開,現在卻堆滿了傷心。他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