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4)

料遞過去,“那張卡時間太久沒法再用了,但是賬戶沒有問題。”

江桓看着手裏的資料疑惑地皺了皺眉。

“還有,關于南江灘碼頭空地已經有眉目了,過兩天我先去見見相關負責人确認一下。”見他不吭聲,周瓊只好繼續道。

他這才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嗯,辛苦了。”

“家政公司那邊報告說公寓已經打掃完畢,你所要的東西已經全部備好,不如,直接配個私人管家?”周瓊提議。

“那個公寓太小,我也不是經常過去,暫時不用了。”

周瓊點點頭,“那,我去工作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江桓一個人,他将手上所查的資料放到一邊,重新拿起會議上的那份文件又看了一遍。良久,他合上文件,嘆口氣,拿起桌面上的手機。

撥打出去以後并沒有響幾下就傳來那個能令他舒心的聲音。

“我今天要加班,下班後就直接回市區的那個公寓,你明天去那裏來找我吧。”

他說完,聽對方佯裝着有事推辭,他笑起來,開玩笑地威脅她。兩人胡亂地聊了一會才挂斷電話。想象着她明天的樣子,他忽然心情變得很好,一個人開心地笑起來。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當第二天,梁渺準時的來到公寓,站在廚房的吧臺前,看着上面擺好的各種,魚,一臉的驚疑不定。

“這是,要幹嘛?”

“看不出來嗎?要做菜呀!”江桓理所當然地回答,從冰箱裏拿出各種佐料。

“不是說,我做的菜不好吃嘛,怎麽還特意叫我過來。”她癟癟嘴,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所以你得多練習,你想想,以後咱倆總不能天天往餐廳飯店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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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似乎有那麽點道理,梁渺摸着下巴做思考狀,轉眼瞅着吧臺上的這些家夥又犯起難來。

“可是,也不能一上來就拿這些......”她伸手指着各個盆裏已經清理好的魚,“來練習吧,這對我來說,難度有點大。”說完,還十分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江桓笑了笑,去客廳拿來一個ipad,對她示意道:“放心,菜譜我都已經找好了,只是今天,特別想吃,魚!”然後特意對她眨了下眼睛,又補上一句:“你做的。”

梁渺再次看了一圈廚房,各種食材和輔料都有,還有他手裏正翻給她看的菜譜,還真是萬事齊備只欠個主廚。她擡頭看着他,一臉嚴肅:“要我動手也可以,須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想都不想直接點頭:“你說。”

“不管我做的好不好吃,你都必須全部吃掉,不準浪費一根魚骨頭!”

他立即垮下臉,求饒般地問:“真要,這麽狠的?”

她理直氣壯地點頭。一想起上次他嫌棄她做的菜,還沒吃兩口就直接丢筷子,一點都沒有身為一個男盆友該有的自覺性,她簡直忍不住地來氣。

江桓思考了一會,拿不信任的小眼神瞅了梁渺好幾眼,最終,舍身取義般地下定決心。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可不能使壞招故意做的難以下咽!”

“說什麽呢?”梁渺輕描淡寫地瞄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道:“我們這是君子協定,我怎麽會坑人呢!”

于是,飯後的江桓,一手抱着水杯一手拿着蘋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一口水啃一口蘋果,還頻頻地用那不服氣的眼睛對身邊一臉淡定地喝着水的梁渺發出無聲的抗議。

“嗯,還不錯,就是鹹了點。”他裝模作樣地給了個不怎麽誠心實意的評價。

梁渺扭頭瞥了一眼,想着剛剛在她各種眼神的威懾下,他還是很努力地連最後一個魚頭都給啃完了,她還是很滿意的,所以,就不跟他計較了。

“哎呀,這麽一看,還真有點家常夫妻的感覺。”沒過一會,他又兀自發起感概來。

“你想有什麽感覺?像皇帝一樣三宮六院?”梁渺笑道。

江桓立即放下手裏的水杯,對梁渺舉手發誓:“天地可鑒,我絕無此意!”只是另一只手還舉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樣子稍顯滑稽,梁渺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

過了一會,他又放下沒啃完的蘋果,去卧室裏拿出一張紙遞給她。

“這是你的那個賬戶,卡裏的本金是20萬,一直沒動過,所以銀行自動轉存了,到現在利息都快有本金那麽多了,可見這些年,通貨膨脹了不少。”他看着梁渺,問道:“要不要取出來,或者轉到別的賬戶?”

而她只是仔細地看着手上的那頁紙,然後指着紙上的某一處,疑惑地開口問道:“這個,開戶人賀蝶,是誰?”

“你不知道?”江桓反問着她。

梁渺搖搖頭,她聽都沒有聽過這個人,況且,與這個賬戶有關的人不是應該姓梁嗎?或者姓章?

江桓笑起來:“你都不知道我肯定更不知道啊!”見她滿臉思慮的樣子,他又開口道:“銀行開戶都有關聯的身份證信息,還好是我家的銀行,我去找人幫你查查看。”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他的話,梁渺只是愣愣地點頭,臉上若有所思,心裏卻是一頭霧水。

這個叫賀蝶的,又是誰?

☆、第 39 章

蘇太太端着碗香氣四溢的皮蛋瘦肉粥,站在女兒房門前,張口喊了一聲女兒的名字,裏面卻沒有聲響,她嘆口氣,直接推開門。

蘇延若抱着個平板電腦玩游戲,眼睛都沒擡一下,像是沒有看見進屋來的人。蘇太太對女兒這般态度見怪不怪,這幾天她幾乎時刻圍着她,用盡各種方式勸她跟自己一起去法國,都遭到女兒的嚴詞拒絕,連她自己都快嫌煩了。

她将粥放到床頭櫃上,在床邊坐下,看着女兒溫和地笑道:“不是來勸你的,這幾天你都沒怎麽吃飯,媽媽不放心,你把這碗粥吃了吧,我在這看着你。”

蘇延若擡頭看着母親,像是有點不敢相信,愣愣地看了好一會才将手中的平板放到一邊,順手端起粥碗。

“我這次回國來,本想着帶着家人再返回去,我們一家三口在那邊好好地住一段時間,沒有旁人打擾。”蘇太太邊說邊輕輕嘆氣,“沒想到我這麽失敗,你爸爸不願意陪我去,甚至連你都不願意跟我去,唉!”

蘇延若吃了幾口粥,聞言放下勺子,看着母親嘟着嘴道:“等我跟江桓哥的事情定下來了,我到時候再陪你去。”

“你就那麽喜歡他嗎?”蘇太太握着女兒的手問道。看着女兒滿臉堅定地點頭,她再次開口:“那你向他表白後他是如何回應的?你最近可有聯系他,有沒有聯系上呢?”

她看着女兒瞬間變得灰暗的臉,心裏有些不忍,但她這麽做也是為了她好。這段時間以來,關于女兒與她心上人之間的情況她早已跟侄子蘇延庭打聽的非常清楚,自然知曉對方對她的态度。更何況,從自己問的這幾句話上女兒的反應也可以看得出來。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深深地迷戀上一個人而無法自拔,所以後來,才痛徹心扉地領悟到,與其愛一個根本不會愛你的人,還不如早點放手,因為到頭來你會發現,縱然他也不是多幸福,但是更痛苦的卻是你自己。”蘇太太像是陷入回憶中喃喃地說道。

蘇延若滿腹心思只有自己,并沒有意會到母親話裏的所指,她急急地開口:“可是媽媽,你怎麽就能确定他日後不會愛上我呢?只要我們結了婚每天都在一起,感情也是培養的。”

“我那會,也是跟你一樣的想法。”蘇太太看着女兒笑起來,半晌,深吸一口氣道:“好吧,媽媽去見見他。”

蘇延若吃驚地看着母親。

“怎麽?我女兒喜歡的人,我自然要當面了解一番才放心。”蘇太太拍拍女兒的手,安撫道,“放心吧,只是找他聊聊。我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中學的時候,那會,他作為你哥哥的同學來咱們家裏玩來着。”

蘇延若突然羞怯地笑起來:“嗯,我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他的,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變過。”

蘇太太看着女兒,滿心暢懷,年輕真好,還有無限的可能。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走到跟她一樣的地步。

她從女兒的房間裏出來,經過客廳剛好碰見下班回來的蘇延庭,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樣。

“嬸嬸。”

蘇太太點點頭:“嗯,最近公司裏沒有什麽事情吧?”

蘇延庭搖頭道:“沒什麽,只是叔叔,我覺得他似乎有什麽事情在瞞着我,那天,他說的話,我總是不放心,我打算這幾天找江桓談談。”

“你要去提醒他嗎?”

蘇延庭看着蘇太太點點頭。

“別魯莽,你叔叔那天說的也許只是氣話,你也知道他之前跟梁清風有些合不來。”蘇太太立即開口,“這幾天我會跟你叔叔多談談看看他到底怎麽想的,也會勸着他的,你也要為你妹妹着想,如果你叔叔只是一時氣話并沒有當真,你這麽一說讓人家怎麽想你妹妹,怎麽想我們家呢。”

蘇延庭想了想,點了一下頭,仍是滿腹的心事。與他自己來說,他內心也不期望江桓跟梁渺之間是真的,他想起之前當面問她時,她只是回答‘目前還不是’,直到此時他才回想起來,才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他們之間是真的,他會真心實意地祝福他們,畢竟,一個是自己的老同學,另一個是自己很有好感的人,他并想看見叔叔像堂妹一樣做出什麽偏激的行為來為難他們。

江桓的辦公室裏,周瓊站在辦公桌前看着他一刻不停地批示文件,只好暫時壓下要說的話,耐心等着。

“有什麽話就說吧。”江桓開口,仍舊低着頭看手上的文件。

“前兩天我不是跟你說,要去見南江灘碼頭空地的轉讓負責人嗎,對方告訴我,那塊地前天被華立集團出了三倍的高價給買走了。”

什麽?江桓驚疑地擡頭看向周瓊,只見對方也是一臉凝重的點點頭。

華立集團一直都是南江灘那整片地的最有力的競争者,他當然知道蘇君年為了得到那片地費了不少心思。如果說是在競拍之前被他高瞻遠矚地先拿下碼頭那小塊空地,這還說的過去,但是競拍都已經結束了,确定了最終競得者,他在這個時候卻搶先他們買下那小塊空地,是什麽意思?

“篤篤~~”

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幾下,江桓應了一聲,見秘書推門而入,開口道:“江總,華立集團董事長的夫人在一樓大廳,說是要見您。”

江桓立即與周瓊對視了一眼,兩人均是滿腹疑慮。

會客室裏,蘇太太看着對面儀表堂堂氣勢奪人的江桓,心中暗暗點頭。年紀輕輕坐上這麽高的位置卻不見絲毫浮躁之氣,一舉一動頗顯一個集團領導者的穩重,比之自己家專門作為繼承人培養的侄子一點也不遜色,甚至可以說是更加出色,确實是作為女婿的絕佳人選。

蘇太太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我來找你确實是有目的的,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你知道我女兒一直喜歡你吧,從你上中學時第一次跟她堂哥來我們家裏,她就暗戀上你了,一直到現在。”

江桓點頭,語氣謙和地開口:“這個,若若之前找我談過,但我也跟她說的很清楚,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就跟蘇延庭一樣,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說真的,他也非常納悶,蘇延若怎麽就暗戀上自己了?他跟她接觸的機會并不多,即便回國以後刻意荒唐了一段時間,他也有意地專門與這些富家千金保持距離,結交的都是些模特呀或者不太出名的小明星之類的女人。

“況且...”他盯着蘇太太,一字一句認真地道:“我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梁家的那位千金嗎?”

江桓點頭。

蘇太太看着對方一點也不意外,那天在高爾夫球場,他教那個女孩打球,說話的語氣和看她的眼睛,全是不自覺中流露出的喜愛和寵溺。這麽多年,她從一個人的身上深切地體會到,真心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這也是為什麽,她一開始知道女兒的事情後堅決反對的原因,因為她曾經看到過,女兒的心上人,眼裏很明确地全部是對另一個姑娘的愛意。她今天到這裏來,不過是想最終确定一番。

可是,他那篤定地語氣和表情,讓她微微替自己的女兒有點憤怒,情不自禁地開口質問:“你知不知道,若若因為她,有多痛苦?”

“我很抱歉。”江桓嘆氣道,“你們有什麽不滿只管對我來,這件事跟她沒有關系......”

他說着,看着對面的蘇太太,突然變了臉色。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天在地下停車場裏,蘇延若瘋狂地開車撞過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人緣頗好,尤其女人緣更甚,被像蘇延若這樣的許多養在深閨的名媛千金所迷戀,他并不意外,既沾沾自喜又十分頭疼。頭疼的是,他實在不能想象,要迷戀到何種程度才會瘋狂地直接開車撞他。若不是因為,她是蘇家的千金,又是自己同學的妹妹,他才不會對她客氣。

是的,他一直認為,那次蘇延若開車直沖過來是要撞他的,因為她喜歡自己,而自己卻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所以她迷失了心智。當時,他跟梁渺站得很近,但他只是自我感覺良好地将原由歸到自己頭上,從來沒有想過,開車的人是沖着,她去的。他甚至還暗自慶幸,事後她竟然沒有追問這件事情,現在想來,自己是多麽愚蠢!

如果不是蘇延庭及時剎住了車,如果自己當時沒有推開她,他簡直不敢想象,他在心裏直罵自己笨,一瞬間怒氣上升到極致。

江桓黑着臉,語氣極是生硬地改口:“我想,這件事跟我也沒有關系。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外人來指手畫腳。”

“我不明白。”蘇太太喃喃地開口,“若若偷偷喜歡了你快十年,竟然比不上她才出現的這幾個月,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年七月份你們才頭一次見面吧。”

“緣分這種事,無關乎時間的長短,有時候一眼就已足夠。”江桓回答,心裏已有隐隐的不耐煩。

蘇太太心裏一頓,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曾經在什麽時候,面對她的質問,那個如春風般溫暖的小哥哥也是如此堅定的語氣:‘我就是喜歡她,第一眼見她就深深的喜歡。’

歲月幾經周轉,原來卻一直在不斷循環。罷了,她已經能十分确定他的心意了。

“我明白了。”蘇太太站起身,臨出門前又轉身對江桓道:“你要小心留意你蘇伯伯!”

怕是她這句‘小心’已是來的太晚,江桓心裏有股深深的不祥預感。他回到辦公室,周瓊還繼續等在那裏。

“聯系華立那邊了嗎?”

“已經聯系過了,對方讓你親自打過去,這是他們給的聯系方式。”周瓊說着,遞上一張便簽字條。

江桓将字條捏在手裏,一動不動地凝思了半天。盡管心裏已有九分的确定,但他還是要先見見對方。重重地嘆口氣,他拿起桌上的座機話筒,對着字條逐個按下撥號鍵。

蘇太太回到家裏時,天已經黑了,進入初冬後,白晝的時間總是很短。她踏入客廳,空蕩蕩的屋子裏不見一個人影。女兒蘇延若整天悶在房間裏,侄子蘇延庭只顧加班,而丈夫蘇君年不是呆在自己的書房就是在外面別的什麽地方。如今,她已經習慣了家裏一如既往的冷清蕭索。

吩咐用人準備晚餐後,她來到二樓丈夫的書房門前,擡手輕輕敲了敲房門,裏面沒有任何回響,她推開門,悄悄走進去。

這個書房一直是老樣子,一面臨窗,剩下三面是老式的書櫥,東面牆壁上有一扇小門,連通着裏間的卧室,也是蘇君年的常用卧室。

書桌上擺放着一份剛從文件夾裏取出的文件,蘇太太走上前伸手拿起文件,是一份新的地産購入合同,她翻開細細看了看。

“有什麽事情嗎?”

身後突然響起丈夫一貫冷清的聲音。蘇太太轉過身,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你真的,要逼着江桓娶咱們的女兒?”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蘇君年說着,上前從妻子的手裏抽出文件,轉到書桌後坐下,将文件塞進文件夾裏。

“我怎麽不該管,我是若若的媽媽,我要為她的幸福着想。”蘇太太激動地回道。

“那不是正好,他是若若喜歡的人,嫁給他若若自然會感到幸福,我不明白,你有什麽好反對的?”蘇君年看着妻子,不鹹不淡地開口。

“我只是不想我的女兒将來跟我一樣!”蘇太太突然大吼起來,雙手撐着桌子,滿臉痛苦地看着丈夫,好一會才低下頭壓低聲音,喃喃自語:“也不想你将來後悔。”說完,又擡起頭看着丈夫,懇切道:“你應該知道,他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種情況再跟若若結婚,他們是不會幸福的。”

“只要若若自己喜歡就好,你是她的母親,難道不清楚她想要什麽嗎?”

“就是因為太清楚了,才不想看到她将來跟我一樣痛苦,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幾率。”蘇太太說着,盯着丈夫再次哀求:“君年,你停手吧,我們帶着若若一起去法國,我們一家人在那裏快快樂樂地生活,不好嗎?”

蘇君年看了妻子一眼,冷漠地開口:“去法國,只有你一個人會快樂。”

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既悲哀又嘲諷地癡笑起來。良久,她再次看向丈夫:“你真的不能罷手,非要如此嗎?”

蘇君年卻是以沉默回答妻子,好一會才開口道:“這件事情,你無需多言也莫再插手,我自有安排。”

蘇太太忽然彎腰湊近丈夫的臉,目光如炬,厲聲道:“将來,你莫要後悔!”說完,轉身推門而去。

“呵呵.....”蘇君年冷笑起來。他有什麽可後悔的,這麽多年了,他還有什麽好後悔的!

☆、第 40 章

‘風際’會所的包間裏,江桓提着古韻古香的小茶壺倒了一杯茶,雙手遞給對面的人。

“蘇伯伯,好久不見,您身體可還好?”

蘇君年端坐着,沒什麽表情地瞅着面前的年輕人,不溫不火地回答:“一切都好。”

江桓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看着對方,慢條斯理地開口:“蘇伯伯,我雖然是晚輩,但向來心直口快,今天約您來的目的想必您心裏也清楚,我就直話直說,您開個價吧!”

蘇君年面無表情的臉上這才露出一個生意人慣有的笑容,開口道:“說什麽開價也太傷感情了,不如來談談別的方面,我女兒非常喜歡你,你知道吧?”

“我很榮幸能得令愛青眼相加,但是男女之情畢竟是私事,我想我們現在應該公私分明,蘇伯伯您有什麽條件大可以直接提出來。”

“別說的那麽客套,你們從小就認識,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如果相互間能夠看對眼,我們做長輩的自然欣允。要說條件嘛....”蘇君年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下,擡眼凝視着對方,“你做我的女婿,那塊空地我直接白送給你。”

江桓亦是緊緊地盯着對方,強壓着心中的不快,盡管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對方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還是不免讓他十分惱怒。他硬生生地扯動嘴角,擠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蘇伯伯,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蘇君年聳了一下肩膀,道:“是嗎?我倒認為是強強聯合,我們兩家的家世背景自不消說,兩家結合,整個財經界也喜聞樂見。何況,我的女兒又有哪一點配不上你?”

江桓輕輕笑了一聲:“我認為,婚姻關系還是少攙和點利益為好。”

“那就很遺憾了。”蘇君年說着站起身,“我的條件只此一個,其他的都免談。”

江桓跟着站起來:“那蘇伯伯,您是否能給點時間?”

蘇君年微微點頭,胸有成竹地笑道:“沒問題,我希望不會太久。”

江桓回到公司,直接脫掉外套随手一扔,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揉着太陽穴,心裏略有些焦躁。蘇君年果然是有備而來,他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他這招七寸捏的正好,讓他一時間确實拿不出對策。說起來,他倒還真是個好父親,為了自己的女兒也算是花了心思的,江桓閉着眼睛,嘲諷地笑起來。

忽然間,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在此刻靜寂無聲的辦公室裏稍顯刺耳,他從扔到一邊的外套口袋裏掏出手機。

“不是說周末去釣魚嗎?需要我準備魚竿魚餌什麽的嗎?”

手機裏傳來的聲音,不知道從何時起像是印刻在大腦裏一般,那麽熟悉。江桓不自覺地表情變得柔和。

“不用,這些我會準備的。”

“嗯,那我可不可以多帶兩個人?”

江桓有些驚疑,微微皺了皺眉,一瞬間又反應過來,笑着回道:“可以,只要你不嫌吵。”

于是周六當天一大早,梁渠就極不情願地被姐姐從床上拉起來,睡眼惺忪地來到樓下,發現梁七竟然破天荒的頭一次不用她去喊門主動出現在餐廳裏。她打着哈欠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梁七,你怎麽這麽早?”

“今天要去釣魚。”梁渺前兩天就通知過家裏,這個周末要帶他們倆去釣魚。她忘性大,他可都記得。

“就是啊,大好的周末釣什麽魚啊,還不如去踢球!”梁渠癟嘴抱怨起來。

身邊的男孩懶得理會她,只是默默地将盛好的粥端給她,并将平時她愛吃的食物迅速夾了滿碟送到她的面前。

不一會梁渺從樓上下來,邊吃邊打包裝點着一些小食,還不斷催促着兩個小的趕緊吃完,尤其是自己那個坐在椅子上眼睛睜不開,一直朝桌面點頭的妹妹。

三人準備停當後,站在園子的門口等着江桓過來接人。梁渺不經意地回頭瞄了一眼,只見自己的妹妹,穿着明顯是男生的長袖T恤和夾克衫,以及男生的運動褲,這一身不用猜也知道是她旁邊男孩的舊衣服。之前的梁太太很是細心念舊,将自己兒子每一歲上穿過的衣物都完好地保留起來,估計她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這一舉動如今倒是全派上了用場。

梁渠全身上下唯有鞋子是姐姐買的女款運動鞋,不過看着跟男款也沒啥區別,她現在不管是上學還是呆在家裏都喜滋滋地撿着梁七的舊衣服穿,還能每天穿的不重樣。梁渺已經對她放任自流,讓她可勁地放飛自我。

她再次皺眉上下掃視着妹妹,見她站在比自己還斯文秀氣的梁祈澤旁邊,一手拍着嘴巴,哈欠連天,另一只手搭在身邊男孩的肩膀上,整個人從上到下散發出的男子漢的氣質完全蓋過了身邊的人。梁渺實在無法直視,扭過頭去選擇眼不見為淨。

沒等多久,江桓就開着車駛過來,他換了輛新車,要不是自己搖下車窗探出頭,梁渺完全認不出。

路上,梁渺從随身攜帶着的手提袋裏掏出打包好的春卷和煎餃遞給開車人,但是對方一心一意目視前方沒有反應,她開口輕輕喚了幾聲,仍是像沒聽見一般。她覺得有點奇怪,不得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召回他的注意力。

“天啊,你開車也能開的這麽入神?”真不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還是危險的,這一句她是在心裏默默吐槽的。

江桓回過神,‘呵呵’笑了兩聲,看着梁渺手裏精致的餐盒問道:“這是?”

“我怕你來不及吃早飯,這是我從家裏帶的。”

江桓笑起來:“雖然是吃過了,但明顯還能再吃。”說完,就張開嘴示意她喂自己。

梁渺從袋子裏取出備好的筷子,打開餐盒,夾起還冒着熱氣黃橙橙的煎餃送到他嘴裏。

“一直知道你們家的晚飯不錯......”他邊嚼邊說,“沒想到早餐也不賴。”

梁渺将打包好的奶黃包、春卷逐一喂給他吃,突然想起來車裏還有其他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擡頭朝後視鏡裏看去。只見後視鏡裏,梁祈澤鎖在車門邊上,頭仰靠着後椅背,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而梁渠卻不見人影。她立即扭過頭朝後面看去,卻見自己的妹妹正四仰八叉地幾乎占了整個後座,還拿人家的腿當枕頭,睡的正香.......

到了目的地,江桓一邊從後備箱裏往外拿魚具,一邊瞅着一臉懵的梁渠,笑着對梁渺耳語:“這家夥跟你還真像,一上車就睡的死沉,被人扛去賣了都不知道。”

梁渺白了他一眼,幫忙往湖邊搬東西。這家夥可是她特意帶出來的,她旁敲側擊地從張阿姨那裏打聽到,梁渠只要全天呆在家裏就會纏着小澤在後院子的草地上踢球,不僅把人家的鼻子踢開過,還踢壞了梁老爺子的菜園子,她實在沒法忍。離開了姐姐的視線,她簡直無法無天,所以今天不管她怎麽不情願,她硬是把她給拖出來了。

她沒釣過魚不知道怎麽擺弄這些漁具,江桓幫她安裝魚線套魚餌下到水裏,再去弄自己的。梁渺朝另一邊看去,梁祈澤倒是頗像一個釣魚高手熟門熟路,而梁渠則蹲在旁邊動動這弄弄那的。

“怎麽知道魚有沒有上鈎?手要一直扶着竿子嗎?”梁渺坐在小馬紮上不知所措的問,然後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左邊,這個人好像又在出神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完全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她左右看看,将手邊的一瓶礦泉水朝他那邊滾去。

江桓轉頭對着梁渺:“怎麽了?”

“沒什麽,送水給你喝。”

他果然當真了,拿起礦泉水瓶,擰開灌了幾口。

梁渺目視着自己的魚鳔,打算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身邊這人不知道是怎麽了,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誰知,她有意放他陷入沉思,他卻倒将注意力轉到她身上了。

“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知道,月牙湖啊。”梁渺指着路邊的标牌說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掃了一眼湖對面,笑着道,“那邊就是我家,待會去我家坐坐?”

梁渺立即吃驚地漲紅了臉,手足無措。他卻在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逗你呢,你以為我跟某人一樣不知道輕重?兩手空空的首次見父母。”

她瞬間松了口氣,斜眼瞅他,原來,他到現在還一直耿耿于懷呢。想起上次去醫院看父母時,見到滿屋子大大小小的禮品盒,她不服氣地反駁:“你以為我不知道,某人背着我又偷偷跑去醫院,還盡買了一堆用不上的東西。”

“這就是為什麽要背着你,告訴你了我準是又空着手過去。”江桓越發理直氣壯。

“可是,根本就用不上啊!”想想那麽多的補品、衣物還有各種家用鍛煉器材,堆得到處都是,害的父親一直發愁地問她,這些東西要怎麽處理。

“你懂什麽?”他開始教育她,“這是作為一個準女婿對未來岳父岳母的基本禮貌!”

梁渺邁過頭,将後腦勺留給他。這話,她真沒法接。

剛好,自己的右邊,梁渠圍着梁祈澤咋咋呼呼,一會說自己的那裏感覺有魚來了,一會問梁七那裏有沒有魚。梁渺看着自己的妹妹直搖頭,無奈地嘆氣,她現在真是同情小澤那孩子。可惜,她同情的那孩子下一秒就迅速起竿釣上一條肥大的草魚,惹得一旁的梁渠哇哇大叫着歡呼。

整個一上午,兩個小的那邊,一直能聽見梁渠一驚一乍的聲音,她越吵魚反倒越是往那邊跑,只見到梁祈澤是兩個魚竿輪流着釣魚上岸。反觀梁渺這邊,一個本來就不會,頻頻在錯誤的時間動竿導致魚給溜走,另一個整幅心思都不在釣魚上,頻頻走神。所以,他們兩個大人,一條魚都沒有釣到。

“不公平!”梁渺看着那邊,梁祈澤眼見着又釣上來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悶聲嘟囔着。

江桓倒是對自己的零收獲不甚在意,看着那邊稱贊起來:“哇,梁七不錯嘛,運氣大發!”

“什麽梁七,人家有名字好麽!”梁渺糾正他,別跟着梁渠發瘋,亂給人家起名字。

果然,他憋着笑解釋:“跟着這小魔星叫慣了。”

這一上午,在梁祈澤的不斷努力下,他們收獲頗豐。于是,幾個人中午在梁園吃了一頓新鮮的全魚宴。可把梁渠高興壞了,她一直跟張阿姨顯擺,說這些魚全都是她釣上來的,讓梁渺哭笑不得。

吃完飯,江桓沒有像往常一樣逗留,而是立即告辭,梁渺送他出門。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她開口問他,他的異常她自然有留意到。

“嗯,公司裏有點事。”他說着,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看着她道:“這段時間可能會比較忙一些,不能像以前一樣經常陪你了。”

梁渺點點頭,突然有些感概,順口道:“真羨慕你!”

嗯?江桓疑惑地挑眉。

她笑了笑,解釋道:“雖然是處在同樣的位置,你像是正規軍,我像是打醬油的。”

自他正式進入公司上班後,她能明顯地感覺到他比以前忙了不止百倍,眉宇間再沒有了從前那一貫的閑散神氣。他現在是一個真正的集團老總,公司裏的方方面面都要向他彙報,他需要處處高瞻遠矚從而運籌帷幄。反觀她自己,處在這樣的位置,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法去做,而公司裏的大小事務一般都是彙報李叔解決,梁老爺子在背後掌控,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擺設花瓶,頗有點浪費人生的感覺。

雖然她說的隐晦,但他還是懂得了她的心思,他看着她若有所思道:“要想現在解脫出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

他低頭湊到她耳邊:“嫁人。”

她一聽,臉頰立即浮上一抹緋紅,最近,她在他面前越發害羞了,連聲催他趕緊離開。

盡管有點不舍,他還是松開她的手上車離去。他得回家見見自家的老頭子,問問看有沒有什麽擺脫對方脅迫的辦法。

誰知,不問還好,一問他氣的幾乎要掀桌子。

江老爺子坐在擺着棋盤的小圓桌旁,滿臉的不為然。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他自顧自地放下一顆棋子,極其随意地道:“他既然非要你娶他的閨女,那就娶了呗,反正我們又不知虧!”

江桓無語地望着天花板,心裏打消指望這老頭的想法,他還是靠自己吧,對策他自己來想。

☆、第 41 章

右手手指輕輕敲着桌面,江桓聚精會神地盯着面前電腦屏幕裏的3D規劃圖。其實對于整片南江灘來說,最北端的那小片空地真的不算什麽。但它剛好是處于一個交通要塞上,如果對方搶先蓋個房子啥的整個堵住,施工隊是沒法進去江灘裏的,總不能全部空運吧。

篤篤篤~~~幾下敲門聲輕響後周瓊推門而入。

“怎麽樣?那邊有聯系上嗎?”江桓瞅了一眼進來的人,将目光又鎖定在電腦上,開口問道。

周瓊搖搖頭:“說是還沒回來。”然後遞過去一份資料,“這是你上次要查的身份信息。”

江桓随手接過來掃了一眼,然後微微擰眉,似乎有點吃驚。半頁紙卻看了好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麽,終于注意到面前還在等着的周瓊,他将資料放到一邊,看着他道:“我媽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周瓊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回答:“周總最近忙着宴請一些,‘老朋友’。”

“哼,想轉手手上的股份?”江桓輕蔑地笑起來,“股市那邊什麽時候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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