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那日與季長平說了改日再去找他之後,傅宛鴛卻是有好幾天沒去書院了。

不是她不想去,實在是臨近中秋了鋪子裏訂單一下子多了不少,傅宛雲不是忙着曬花,熬蠟,就是在磨珍珠粉,真一點空閑都抽不出。

“傅宛鴛”随着一道清脆生的聲音,有人進了鋪子。

正低頭磨花瓣的傅宛鴛頭也不擡的說“今日我可忙着呢,你要什麽自己挑。”

進來的人正是襄鈴。

襄鈴找了個椅子在傅宛鴛身邊坐了下來,嗤了聲“瞧你這沒良心的樣子”

說着将手裏拎着的食盒放在桌上“虧我還想着今個兒中秋給你送月餅來呢”

傅宛鴛這才放下手中的活,用滿手是脂粉的手捧着襄鈴的臉香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去去去”襄鈴嫌棄的開拍傅宛鴛的手“擦我一臉!”

傅宛鴛不在意的笑了笑,将食盒收進了櫃臺後。

“倒是難得見你這麽忙”看着滿桌的瓶瓶罐罐,襄鈴随手拿起一個湊到鼻子前嗅了嗅。

“這不中秋前一下來了不少訂單,我這都忙了三四天了”傅宛鴛說的頗有些委屈的意味。

她這人懶,銀子夠吃夠用就行了,沒有想發財的意思。可送上門的生意又不能不做,錢可以不要,招牌得要。

指了指桌上的東西對襄鈴說“等将這些做好送去,就算忙完了”

襄鈴大概看了一下,瓶瓶罐罐的少說也有四五十個“這麽忙怎麽不見雲因呢”

“雲因去送之前的貨了”一些大戶人家家中女眷多,常會訂些脂粉,量都多,所以都是送貨上門的。

“這你一個人得做到什麽時候去”襄鈴作勢嘆了一聲“唉!誰讓本姑娘我心善呢,便幫幫你吧。”

傅宛鴛聽了一點沒客氣的将一盒已經調配好還來不及壓粉的胭脂放到了襄鈴手裏“給”

襄鈴嫌棄的看了傅宛鴛一眼,低頭壓粉。

待兩二人将這些都做完,已是将将黃昏了

“今日真是多虧了你來,若不然我怕是得忙到天黑”傅宛鴛讨好的替襄鈴捏肩膀。

“嗯!”襄鈴拖長尾音嗯了聲,對傅宛鴛的殷勤很是受用,閉着眼享受。片刻後似突然想起什麽急急起身。

“完了完了,媽媽交代了今日有貴客,讓我早點回去來着”

“那你趕緊回去吧,可別又要挨罵了”傅宛鴛有些過意不去。

“嗯,那我先走了”襄鈴說罷提着裙擺小跑了出去

“你慢着點,小心摔着”傅宛鴛不放心的走上前交代,人卻已經跑出好遠了,也不知聽沒聽見。

搖了搖頭回身走到桌邊,将東西一件件的碼放到盒子裏,雲因還沒有回來,她準備自己去送。

拿着東西轉身關上了門,手提着盒子不好鎖門,傅宛鴛正要将盒子置放到地上,卻被憑空伸出來的手接了過去。

“我幫你拿”

傅宛鴛順着手看過去,詫異道“方大夫?”

見她發愣,方文延看了眼她手上的鑰匙,擡了擡下巴示意道“快鎖門啊”

傅宛鴛輕咬了牙,将門上了鎖,伸手要接過盒子,卻料被方文延側身避開。

心口微沉,不免生出了絲絲惱意“方大夫,還請将盒子還予宛鴛”

方文延看着傅宛鴛颦眉微瞪着自己的惱怒模樣,一時有些慌了神解釋道“我并無冒犯之意”

說着從衣襟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物什遞到傅宛鴛面前“給你”

白皙的手心中躺着一枚小小的白玉雕成的小玉兔,雕刻的痕跡不甚完美,面前人的手掌中還交錯着寄到細長的傷痕,傅宛鴛一怔,難道……

“這,這是我閑來無事自己做的,送與你的中秋之禮”方文延面露窘色,說的吞吐。

許是因為那幾道傷疤,傅宛鴛原本生出些些惱意竟消散了去。“方大夫,你的心意宛鴛心領了,只是這禮物卻是不合适。”

傅宛鴛拒絕的幹脆,伸手便要将盒子拿回去,方文延卻緊緊的拽着盒上的提繩,不肯松手,固執的開口“只是朋友之間相贈的中秋之禮而已,傅姑娘收下便是,無需任何負擔。”

這枚玉兔他足足刻了十多日,用廢了數塊料子,才勉強得了這麽一枚,就是為了今日可以送給她。

方文延用朋友二字為借口,傅宛鴛一時間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而且方文延此刻大有一副,她若不收下這禮他便不會将盒子還給她的架勢。

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心中掙紮了片刻,暗自嘆了口氣,伸手将方文延掌心中的那枚玉兔拿在了手中。

冰涼細嫩的指頭劃過掌心,方文延覺得掌心燙的似要着了起來!

“好了”傅宛鴛拿起玉兔在方文延眼前晃了晃“禮物我收下了,可以把東西還我了吧”

方文延這才反應過來将盒子遞還給她。

“即收了你這禮,往後我們便是朋友了。” 傅宛鴛将“朋友”二字咬的及重。

方文延看着傅宛鴛一臉謹慎的樣子輕笑出了聲,點頭“是,在下三生有幸得以與宛鴛姑娘成為朋友。”

傅宛鴛才松了口氣,不管怎麽樣,方文延總算沒有像上次那般一上來便要娶她。

而且自己又以“三本文由畩澕淛莋年守制”為借口,想來三年之後……或許都不用三年,他便放棄了也不一定。

想了想開口說了聲“中秋快樂”

“中秋快樂,宛鴛”最後二字從喉嚨裏滾出來,帶着些呼氣間的熾熱。

傅宛鴛真心覺得自己以前是瞎了眼,怎麽會覺得他是個迂腐的書呆子,哪個書呆子那麽會順杆兒爬,剛才還稱自己“傅姑娘”,一下就變成“宛鴛”了。

不願再與他多言,揚了揚手中的盒子“我得走了,還要把這些給客人送去。”

“我陪你吧”方文延倒是真沒有別的心思,只是想幫她提東西而已。

傅宛鴛吓了一跳,戒備的把盒子往身後藏了藏,趕緊拒絕“不麻煩方大夫了,我自己去就成,告辭。”說完頭也不回的匆匆離開。

方文延站在原地看着傅宛鴛走遠,半晌後才捏了捏掌心,轉身離開。

襄鈴剛踏進淩煙樓,便被正愁找不到她而氣急敗壞搖着扇子的鸨母蓮姨抓了個正着。

“死丫頭,跑哪去了?讓你早點回來的。”蓮姨染的鮮紅的指甲用力的戳了戳襄鈴的額頭罵道

襄鈴一手捂着額頭,一手讨好的挽上蓮姨的胳膊笑的谄媚“媽媽我錯了,您可別戳了,一會留印了,貴客看見怕是要掃興的。”

蓮姨沒好氣的白了襄鈴一眼“趕緊換衣裳打扮去,一會等客人來了你和春櫻,繡萍一起進去伺候。”

“媽媽這是哪位貴客啊,那麽興師動衆的。”襄鈴奈不住好奇的問道,她與春櫻、繡萍三人也算是樓裏數一數二的姑娘了,多大的譜兒啊,用得着她們仨兒一起伺候。

蓮姨想了想說“昨日來訂座兒的家仆倒是個面生的,不過出手那是真闊綽”随随便便就是五百兩銀子。饒是她這樣見慣了錢財的,一時也愣了眼。

襄鈴不屑的撇嘴“能有多闊綽,咱們這來的富家子弟可不少。”

蓮姨斜睨了她一眼伸手比劃了一下。“這個數”

“那麽多!”襄鈴不敢置信的低呼出聲,五百兩銀子,都夠給姑娘贖身的了。

“可不是”蓮姨沒好氣的說“還不趕緊換衣上去,若是伺候不好,仔細你的皮!”

怕別真是個貴人,襄鈴也不敢再耽擱,趕忙回了屋換衣打扮。

半個時辰之後,蓮姨便領着三人朝了淩煙樓最好的廂房走去。

遠遠的就瞧見廂房門口還站着兩個護衛模樣打扮的人。

蓮姨側頭低聲對幾人吩咐道“進去後都機靈着點。”

三人點了點頭,跟着蓮姨到了廂房門口。

蓮姨上前沖着兩位侍衛谀媚的笑道“二位爺,麻煩通報一聲,姑娘們到了。”

其中一個人将襄鈴三人上下掃視了一遍才道“姑娘請進”

“唉”蓮姨笑着應了聲,帶着三人就要進去。

那侍衛卻長臂一擡,攔于蓮姨面前,面無表情道“三位姑娘進去便可。”

“那是那是”蓮姨谄笑着對身後三人使了個眼色“進去好生伺候了”

“是”三人齊應了聲,曳着姣好的身段先後走了進去。

襄鈴走在最末一個,便站在了最靠門口的位置。

“請各位爺安”三人朝着屋內的人盈盈一拜,繼而皆是香靥凝羞,波光流轉的看像屋內的男人。

為首坐着的是一錦衣華服男子,鎏金的發冠,眉眼間是藏不住的傲然氣度,貴氣逼人。

男子擡眸朝三人看了眼,笑着對右下首坐着的另一男子說道“都說這江南女子似水柔情,媚于言語。今日即到了這淩雲樓,宴君,你可定要嘗嘗這番滋味”

被稱作宴君的男子苦笑着搖了搖頭“這柔情似水我怕是消受不起了,若是讓家中夫人知曉,定是不得安生了”

“哈哈哈”墨公子聞言放聲大笑“你放心,我與長平定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陸宴君無奈的拱手作揖“公子千萬高擡貴手。”朝着對面虛擡了擡手“這美人還是由公子與長平兄二人享用為好。”

襄鈴這才注意到在墨公子的左下首還坐着一人,因為紗幔的遮擋,而且自己又站在最外側,一時竟未發現。

“長平?”暗自在唇邊輕咬了二字,好熟悉的名字,長平,長平……季長平!

難不成就是傅宛鴛嘴裏的那個季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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