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去花落,(2)
?
但是此刻,我只覺得我和他,竟真的像一對平常的夫妻一般,在深夜裏共剪西窗燭火,商議着家事和兒女。
可是哪怕是平常的夫妻也并沒有事事順心的日子啊。
我依舊低着頭,感受這一段苦澀又為難的沉默。
想了許久我才開口道,既如此,這兩日便回宮吧,如今盛夏已過,外頭又起了蝗災,還是盡早回去的好。
皇帝道,朕也是這樣想的,那你明日便料理起來吧罷,省得日子久了又出什麽亂子。
透過雕花的窗棂,我仿佛能看到院子裏影影綽綽的樹葉藤蔓。
遠處黑色山脈在墨藍色的夜空下起伏綿延着,天上月光明亮,卻照不清它們的顏色和輪廓。也照不進人的心裏。
翌日早起,皇帝來不及用早膳就帶着鄭燦處理政務去了。
皇帝昨日一連發落了兩個朝廷要員,加上安慶和荊州的事,要處理的政務頗多。
鄭燦跟在皇帝身邊也有半個月了,雖說只是習學階段,倒也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樣子了。
且鄭燦極其謹慎,當着外臣和諸位兄弟的面從不多言多語,只父子兩人的時候他才會向皇帝開口請教。
皇帝也不得不承認,鄭燦不愧是由皇後悉心教養長大的,行事說話頗有皇後的風範。
尤其是思慮長遠,見微知著的能耐,和他的母親如出一轍。
皇帝雖滿意鄭燦,面上卻總是一副嚴厲威嚴的樣子,哪怕私下相處也是同他不茍言笑的。
今日早晨皇帝帶着鄭燦到了廉政齋。
Advertisement
因為時尚早倒也沒有朝臣等着奏對,皇帝只吩咐人給鄭燦端了一碗熱牛乳并一盤子酥餅過去,便讓他去摘錄昨日上的折子。
皇帝的規矩,半個時辰之內鄭燦需将外省地方官的折子看上一遍,需謄錄緊要之處于紙上,給皇帝過目。
然後按照謄錄的問題逐條撰寫策略攻術及心得體會。
這一系列功課做完,便要又朝臣過來奏對了。
鄭燦需陪侍在側鋪紙磨墨,聆聽朝臣和皇帝的對話商談。
午時,朝臣退出後。鄭燦再接着陪皇帝用午膳,自然了,中間也是各種教誨和提問便是了。
這廂,鄭燦摘錄完了折子恭恭敬敬的放在皇帝案頭前等着皇帝檢閱,皇帝瞧了瞧沙漏。
今日遲了半刻。
又皺着眉頭翻了翻鄭燦呈上來兩張紙有些嚴肅道,江州折子上說的民間私學的事你怎麽不錄呢?
父皇,兒臣以為江州的私學只是民間的幾位富商募捐出來的學堂罷了,算不上緊要之事。鄭燦有些惶恐。
皇帝道,我朝為了培養讀書優異的士子,才在各州縣設立官學。如今江州私學盛行,勢必會影響江州士子之間的風氣,這怎麽不叫緊要之事呢?
反而像這一樁,熱河官員奏報發放官兵錢糧,此乃報部之事,何須折奏?皇帝看的十分細致,一件一件的同他分析輕重利弊。
鄭燦垂手恭肅侍立在側,一件一件聽着。
皇帝好不容易将鄭燦的摘錄指點了一遍,又皺起眉頭訓斥道,你習學了這幾天怎麽還是不曾進益呢,朕已同你母親商量了,咱們在園子裏住了這麽長時間,如今是時候回去了。
你也是不小了,回去以後便不要再往上書房去了,該跟着你皇兄們一道在聽政才是。可是你看看你這毛躁的樣子,到時候不是平白讓大臣們笑話嗎?
鄭燦聽了心裏一震,連問,父皇,這兩日便要回宮了嗎,為何突然要回宮呢,母親不是說讓兒臣過了年再進朝堂的麽?
皇帝又板起臉來訓到,你是天家子孫,日日在這園子裏貪圖享樂算怎麽回事,你別忘了,安慶和荊州的百姓正受苦受難呢。
你入朝聽政的事我已同你母親商議過了,你如今不要想着別的,安心在這裏習學才是!
鄭燦聽了他父皇的話,心中突然擔憂起來。等回了宮,他還怎麽去見簌絨呢?
上回還答應帶着她出宮來着,等回了宮規矩森嚴的,他還怎麽見她。
自從來了父皇這裏習學政事,他幾乎沒怎麽見她了。
只上一次父皇處理政事繁忙便讓他獨自回了晏春堂,他才在晏春堂外的竹林裏見着了她。
她雖說是去竹林裏散心的,可是他明白,哪有女孩子傍晚去別人家門口散心的。
可是還沒說兩句話呢,蘇師傅便提着燈籠出來尋他了。
看着簌絨匆忙離去的身影,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她跑了。
他也想見她,哪怕不能說話只遠遠的看一看呢。
他長這樣大,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惦記過一個人。
哪怕父皇的訓斥也不能讓他停止這樣的胡思亂想。
想見卻不能見,原來是這樣的痛苦。
到底怎樣才能見到簌絨呢?
皇帝後半段說的什麽鄭燦也沒認真聽,直到皇帝說完了,他才嘆了口氣,小心取了卷宗又去偏殿的案上寫心得策略。
皇帝看着自己長身玉立的兒子此刻皺眉思索的樣子,心中有一絲欣慰。
他雖從不當着皇後明言,但卻不得不說,鄭燦的眉眼終究藏了早年貴妃的影子。
尤其是這兩年身量長成,他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同他記憶裏的貴妃一模一樣。
即便如今朝政繁瑣,皇後賢德。
這幾年間他也很少會想起當年的種種,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終究是眷戀那個女子的。
他看着眼前這個明眸皓齒的少年,只覺得自己年少的愛情和遺憾,終于在鄭燦身上有了交代。
鄭燦雖然長的像貴妃,舉止作風卻像皇後。
尤其是說話的口氣,思考問題的神态,簡直同皇後如出一轍。
有時他同鄭燦談論朝政,他甚至會覺得他在同皇後說話,那是刻在骨子裏的言傳身教,比親生母子之間更為深刻的一種傳承。
對于皇後,其實皇帝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
那是他妻子,是替他孝敬母親,撫養兒女,照應嫔妃的人。
年輕的時候他不愛她。
如今人到中年,她竟成了他唯一的安慰和倚仗,他在乎皇後,在乎她的康健在乎她的情緒甚至比自己的更為緊要。
這廂,待鄭燦寫完了心得策略,又安安靜靜在皇帝身邊聆聽完了朝臣的教誨,便到了午膳時分。
皇帝這廂正領着鄭燦往偏殿走去,奈何鄭燦在他身後磨磨蹭蹭的就不往前走。
他回頭看了兒子一眼,又訓斥道,你杵在那裏做什麽呢?
鄭燦看着他父皇發火有些發怵,但還是鼓起勇氣道,父…父皇,兒臣要告假半日,請您允準。
告假,你告假去做什麽?皇帝疑惑的看着他。
兒臣……兒臣……
鄭燦嗫嚅着,說不出來。
他已經想了一上午的由頭了,奈何想不出來合适的。
他能說什麽呢,和榕哥兒他們去打馬球?
他父皇會罵死他的。
去練習射禦,父皇一定會找人跟他一起去。
他到底該說什麽父皇才能告給他假?
皇帝看着鄭燦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原本又要訓斥一頓。
但是轉念一想,孩子都這麽大了,有自己的事也是正常的。
況且等他以後入了朝堂,進了東宮,哪裏還能有自己的事呢?
便如他一般,這麽些年了,他連一件自己的事也沒有辦過。
如今鄭燦還不曾入朝堂,跟着他辛苦了這幾日,便予他半日自在又有何妨呢?
皇帝思及此,緊皺的眉頭放松了下來,嘆了口氣。
去吧。
鄭燦聽見這兩個字真是如蒙特赦一般,他願意拿往後所有的運道,來換他父皇這一刻的寬容。
他驚喜至極,忙跪下向他父皇謝恩,多謝父皇!
皇帝看着兒子青春煥發的笑臉,陰霾了多日的心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緩聲對鄭燦道,好好兒的去外頭放放風吧,以後不會有這樣松快了。
鄭燦看着皇帝眉眼彎彎的一笑,站起來便跑出去了。
皇帝也笑了笑,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叫住跑到院子外頭的鄭燦。
回來!
鄭燦重又返回去帶着疑惑道,啊?父皇還有何吩咐?
皇帝想了想,你母親許久沒有見你了,先回晏春堂同你母親用了午膳再去外頭。
得嘞,兒子謹遵父皇吩咐,這便同母親用午膳去,請父皇放心!鄭燦這會子簡直歡快的不行。
皇帝看着兒子恨不得一蹦三跳的身影慈愛的笑了。
不論如何,都是值得的。
自從到園子裏住着,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忙碌過了。
昨日跟皇帝商量着要回銮,今日我這裏就得把各項事宜都安排上,各種花銷賬目,人員車馬什麽的又是一個大工程。
也不知是不是這一段犯了懶,總之料理起來不如以前得心應手了。
幸好蘇澤還是一貫的能耐,這些瑣事一上午便安排了個七七八八的。
我這廂正靠在枕頭上歇着呢,突然蘇澤面帶喜色的進來道,娘娘,咱們殿下回來了,說要陪着娘娘用午膳呢。
我心中一喜忙對蘇澤道,怎麽回來了呢,你快去,讓小膳房加兩個菜,就是燦兒愛吃的那幾樣!
诶!蘇澤這才應聲出去了。我透過琉璃窗子瞧見燦兒已進了院子,奔着我這裏來了。
兒臣見過母後,母後安康!燦兒滿臉都是喜滋滋的。
像他父皇賞了他一百兩銀子一般。
我看着他笑到,快坐下來吧,好些時候都不見你了,你父皇那頭不忙嗎,怎麽舍得放你回來?
兒臣向父皇告假了的。他自顧着從桌上拿了個桃子坐到我身邊來邊吃邊道。
母後你不知道,兒臣這兩日快累死了,父皇讓我看折子,看的頭暈眼花的,一言不合便訓斥兒臣,快把兒臣訓傻了。鄭燦抱怨道。
我笑着道,你這才幾日啊,便受不住了,你父皇日日這般都快半輩子了,他又找誰說理去?
咦?好端端的你告假做什麽呢?我突然問道。
鄭燦想了想道,嗯也沒什麽要緊事,父皇讓我來陪着母後用午膳呢!
我一聽稍微有些失望,用手朝他身上打了一下,好你個沒良心的小子,你父皇不說讓你來,你便不想着來看看你娘麽?
鄭燦繞到我身後來給我捏着肩膀,一邊哄道,怎麽不惦記呢,我是母親生的,母親還不信我麽?我日日惦記着您呢,只是父皇留給我的課業太多了,顧不上罷了。
再說了,我娘可是這世上最賢惠寬厚的皇後娘娘,是這世上最好的娘了,怎麽會因為這麽點小事怪我呢?
我聽了他的話心頭一震,只覺得一股苦澀灌滿了我心裏的虛妄,讓我此刻口不能言。
心不能想。我只能慶幸,此刻燦兒看不見我的表情。
見我不說話,他真的以為我生氣了忙接着道,母親,你真生氣了嗎,都怪父皇總是不讓我閑着,以後我必定日日在母親跟前孝敬!
我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态,笑到,混說,怎麽能怪你父皇呢?你一個大小夥子不去外頭辦差日日在我跟前算怎麽回事兒,你且放心,母親不怪你。
嘿嘿,母親對兒子真好!
正說着呢,外頭有宮人來回道可以用膳了,鄭燦一聽這才連忙過來扶着我往偏廳走去。
本想着多日不見好好同他說說話兒啥的,但是這孩子狼吞虎咽的跟兩天沒吃過飯似的。
慢點吃,你在你父皇那裏連好好用膳也不能嗎?我疑惑道。
他想了想道,父皇早晨總是讓人給兒臣做一碗熱牛乳,在放一些糕餅,不到午間兒臣便覺得餓了。
我聽了不說話,心裏有些怨怪皇帝。
這是做什麽呢?這麽大個小夥子正長身體呢,皇帝真是太不周到了。
我想了想開口到,燦兒啊,以後……
不想,不等我說完,他便放下碗道,母後兒臣吃飽了,适才同榕哥約好一同去練習射禦呢,這便去了,待兒臣晚間回來再陪着母後說話。
你……
我還沒反應過來,剛想說什麽他便拔腿跑出去了。
我看着他扔下的飯碗,只好把未出口的話咽回去,心裏不免有些疑惑,他到底做什麽去呢,要這樣匆忙。
罷了,許是在皇帝處拘的久了,趕着出去放風吧。
這廂,鄭燦撂下碗便撒腿跑出了晏春堂,看着外頭一片翠綠的竹林,心裏覺得松快極了。
他哪兒也不去,他就是要找簌絨去。
馬上要回宮了,回宮後他就不能再見簌絨了。
他要好好見一見簌絨,同她一起出去玩一遭。
沒有旁人在身邊的。
這般想着,他自己一氣兒走到了萱芳閣的外頭。
萱芳閣是宣嫔和五公主的住處,簌絨是五公主的伴讀,此刻必定也在這裏呢。
可是他該以什麽理由進去呢,或者又該怎麽讓她出來?
鄭燦獨自徘徊了半個時辰也沒想到法子。
他不敢進去,也許因為害羞,他終究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宣之于口。
想他逃過了父皇,瞞過了母後,如今竟然過不了自己心裏這一關。
他突然有些懊惱,自己怎麽這麽沒用。
突然,鄭燦望着遠處眸光一閃,他看到一個小丫鬟抱着一摞書正往萱芳閣門口去呢,那個小丫鬟他認得,就是簌絨身邊的那個。
如此想來,簌絨竟真的在裏頭了。
他為自己猜對了而欣喜不已,心想,今日的運道真是太好了。
他連忙上前攔住了那小丫鬟的去路。
你們家姑娘可在裏頭?鄭燦這般問道。
小丫鬟看着鄭燦有些驚訝,她是認得鄭燦的,也知道他跟自己家姑娘的手尾,遂還是很快鎮定下來點了點頭道,四殿下找我家姑娘有事嗎?
鄭燦誠懇道,我确有些事要同你家姑娘說,你可否替我傳個話兒,我在前頭得亭子裏等她。
殿下放心,回去我便同我家姑娘說。
鄭燦聽她這樣說放心了些,又道,要悄悄兒的,別讓人知道了,明白嗎?
殿下且放心吧,我必定給您辦好了。小丫鬟笑了笑,轉身進去了。
鄭燦看着那小丫鬟往裏走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
轉身往亭子裏走去。可是剛坐下他又不安了,簌絨到底會不會來見他呢,會不會嫌他這麽久不露臉而不願意來呢?
他只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忐忑不安過。
這邊,簌絨正在陪着五公主下棋,看着五公主這會子昏昏欲睡的樣子她也有些無聊了。
不想,侍女進來在她耳邊低聲說,說四皇子此刻在亭子裏等着她,說有要事相商。
一聽這話,簌絨只覺得仿佛天上的光都透過房頂照到她心裏似的,一瞬間眼前都明亮了許多。
羞澀和喜悅各摻一半的融進她心裏,連五公主昏昏欲睡的寡淡樣子在她看來都好的不行。
五公主見簌絨突然喜上眉梢,嬌羞的掩不住嘴的樣子,只以為她是贏了棋而高興不已。
遂有些生氣道,簌絨,我知道這一局你要贏了,那你也不必高興的這樣明顯吧。
簌絨這廂定了定心神,整理了表情才看着五公主道,公主恕罪,适才母親派人傳話說家中有事,讓我此時回去。還望公主見諒。
五公主正好也困的不行了,沖她擺了擺手敷衍道,行了,走吧走吧。
簌絨如蒙大赦,忙從榻上下來認真同五公主告了別。
這才匆匆忙忙的出了萱芳閣。
穿過萱芳閣門外的荷花池,她果然遠遠的便看見一身天青色錦袍長身玉立的鄭燦,正背對着她站着。
她聽五公主說,皇後傳令要準備回宮了,她真的以為不能再見他了。
此刻,她在他看不見的方向激動的不能自己,她看了一眼那個身影,這才拂了拂前額毛茸茸的碎發,斂袖緩步向亭子走去。
殿下!
日思夜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鄭燦這才扭頭轉身,他看着這個一臉欣喜的女孩子,這個望着他,眼睛裏就有光的女孩子。
他終于覺得,不論是戰戰兢兢的說謊,還是忐忑不安的等待,在這一刻竟都是值得的。
可他畢竟只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人,羞于向自己的心上人表達情誼。
即便他如此眷戀這個女孩眼中動人的光芒,可是他終究不知以什麽樣的方式将自己這些日夜裏,忐忑不安的惦記和想念在這一刻宣之于口。
簌絨看着他這樣滿臉通紅,吞吞吐吐的樣子,率先開口道,殿下今日不用去廉政齋麽?
嗯,我向父皇告假了……
彼此沉默半晌,還是鄭燦鼓起勇氣道,上回你在晏春堂外的竹林裏頭等了那麽久,回去的時候可曾晚了?
不曾。
簌絨聽他這樣說有些不自在,想說些別的,又聽他道。
我心裏一直惦記着,怕你回的晚了,家裏頭責備。也怕你來找我被人瞧見了,讓別人無故指摘什麽,這幾日,我做什麽都不安生,心裏總想着你那一日匆忙離去的樣子,竟什麽都顧不得了。
如今可算見了你,我只想問一問,簌絨,你好不好?
簌絨聽他這樣說,心裏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她自己何嘗不是日夜惦記着他呢?
她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心同她是一樣的。
思及此,心底竟慢慢的湧出一股甘甜,如蜜糖一般的,小心的将她的心思包裹了起來。
她擡起頭來看着他笑道,自然是千好萬好的,你不必時時挂念我,你好好兒的在陛下跟前當差才是了,若是讓皇上知道你不認真,少不得要訓你了。
鄭燦不語,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包蜜餞似的物什,遞給身旁的姑娘,道,這是我母後親自做的果子,我吃着不錯,你嘗一嘗。
簌絨有些害羞的接了過來,拈起一個嘗了道,不愧是娘娘的手藝,酸甜可口,甚好。
鄭燦看簌絨愛吃也覺得心聲歡喜,便道,你愛吃就好,我母親的廚藝連我父皇都稱贊呢,從我幼時起,我平日裏吃的糕點果子都是我母親自己做的。待以後,你若是愛吃什麽,我母親也會做的。
少年心裏最隐秘的心思,在這一刻,不覺宣之于口。
簌絨聽了鄭燦的話,微微有些詫異。
皇後嬌養自己的幺兒子,願意為他做些蜜餞糕點的也正常,可是自己算什麽呢,一個臣下的女兒罷了,憑什麽讓當朝皇後親自下廚呢?
除非,是他想讓自己跟皇後有什麽聯系呢?
簌絨看着鄭燦眉宇飛揚的樣子不說話,心裏滿滿的都是嬌羞和幸福。
良久她才擡頭問道,殿下既是告假了,這半日要去做什麽呢?
鄭燦想了想,我倒是跟我母親說過要和榕哥練射禦去,只是細想來卻沒什麽意趣。
不如這樣,咱們一同去看阿爍吧,這些時日也不知她在外祖家過的好不好。她在時我雖總是嫌她,如今她不在跟前我卻有些想了,如今我們且瞧瞧她去
啊?只我們二人麽?簌絨有些驚訝。
自然了,他們都忙着,咱們就不叫了。你,你這裏還忙麽?鄭燦看着簌絨,表情帶些小心。
不忙。
簌絨睜着大眼睛看他,下意識搖了搖頭。
鄭燦聽了這兩個字開心的不行,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來道,那便好了,如此我們便可一同去了。
簌絨聽了鄭燦的想法心裏複雜的不行,她雖然同五公主說過了,這半日也不用去陪她了。但也怕自己和鄭燦去外頭街上逛頑被她家裏知道了。
她父親是那樣看重門風與名聲的人,她母親又是那樣謹慎膽小,若讓她們知道自己與鄭燦大搖大擺在這京都的大街上晃悠,怕不是會訓死她。
可是她看着鄭燦的眼神,自己一點也不想拒絕。
于是她道,好。
鄭燦也笑了,看着她道,多謝你。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