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到這個架空的朝代已經一個月,陸一鳴接受自己回不去的事實。

末世十年闖蕩,每天都危機四伏,每天都心驚膽顫,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天災面前,最可怕的不是變異物種,而是人,是人心複雜的人類。

成為基地領袖後,他的擔子更重,這種疲憊更深,別看他表面風光其實內裏早就千瘡百孔,所以等到真正迎接死亡的時候,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

他想過自己死于變異的喪屍,死于變異的動物,死于敵對之手,只是最終被信任的兄弟背叛,心中難免有些複雜。

兩袖空空的來兩袖空空的去,權利、財富、地位,該有的有,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人生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至于現在,陸一鳴背靠在牛車的草垛上,頭枕着手臂,嘴裏叼了根稻草,翹着二郎腿,時不時惬意地晃悠晃悠。

植物系異能倒是跟着自己一起來了,只是又變成最初小苗一吹就倒的模樣。

哧,真弱。

感受到主人毫不掩飾的嘲笑,小苗動了動僅剩的兩片葉子,表達不滿。

要不是有它在,不說末世就說這原身,不是它幫忙治愈,主人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現在還嘲笑它,變成這樣不都是主人害的。

生氣,等自己恢複了一定要“報仇”,以解心頭之恨。

陸一鳴感受着小苗在它面前畫個圈圈詛咒他,沒放在心上。

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大荊國解甲歸田的将士,西北大萊國與大荊國簽訂十年停戰協議,這場歷時五年的戰役徹底結束。

除去朝廷的将領外,其他的士兵可以選擇去留。

原主的運氣不太好,眼看着戰争結束,可以回家享福去了,沒想到在最後一役中被人砍了一刀,熬不過,歸西了。

原身死于傷口感染,他的左肩胛骨有一個貫穿傷,由于治療不及導致感染,便宜了他這個異世游魂,不過這也導致小苗好不容易積攢的能量消耗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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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的時候給陸一鳴留了記憶,怕是放心不下家中的老父親和老母親,作為回報,希望他能夠接替原身孝敬他的的父母。

陸一鳴答應了。

根據回憶,這五年原身與家裏每隔半年就會有一次書信往來,上一次是半年前,來信說家裏一切安好,不要擔心之類的官方話,即使只道一些家常,原身每次收到信都會反複閱讀。

唯一一件大事也就是三年前,原身的未婚妻退婚,而他的父母怕他到時候超過年齡被拉去官配,所以直接給他娶回了一個哥兒當夫郎。

哥兒是這個世界上特有的一種人群,他們耳後有紅痣,可以給漢子生孩子,也可以讓女人受孕,只是前者的生育率比後者高,但又比不上女人易生産。

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有點雞肋,所以地位如何可見一斑。

信裏把來龍去脈告訴了原身,那哥兒也是個可憐的,他是隔壁松陽村的人,三年前那邊鬧了一次饑荒,他家裏因為人口多,無力負擔五個孩子,無奈只能将人賣出去為奴或者嫁出去,總要比全家餓死的好。

陸一鳴屬于被強征,所以在離開前官府給了不少補貼,這兩年他也會陸續寄回去軍饷和雜賞,陸家兩位老人不至于過得太痛苦。

再加上免賦稅的優待,饑荒影響比較小,所以當未婚妻家退婚的時候,兩老也有底氣買一個人進來。

字裏行間透露兩位老人對那夫郎是十分滿意的,希望原身也能夠忘記未婚妻接受這個新夫郎。

奈何原身是個喜歡女子不喜歡哥兒的,所以近三年的回信都選擇性忽略這位夫郎。

陸一鳴倒是有些好奇哥兒這種新生物的,對于多個夫郎也無所謂,上輩子也沒結婚,這輩子倒是包辦婚姻了。

不過對方也不知道長得高矮胖瘦,要是太醜的,還是算了吧。

從西北邊境到五河村,陸一鳴走走停停,用了一個月時間,身上的饷銀花了個一幹二淨,要是再晚一天,他可能會成為第一個穿越就餓死街頭的人。

這點錢根本不禁花,一下子就沒了,回顧上輩子成為基地領袖的自己,哪會料想到自己也有缺錢的一天。

生活不易,鳴鳴嘆氣。

正直秋收之際,天蒙蒙亮,五河村的村民早就墊了墊肚子,往農田裏去了。

原本三年前的饑荒已經讓五河村的人備受打擊,今年又經歷了旱澇,種植的農作物減産,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星哥兒這又是去田裏吶?”

“哎喲,這戰争都結束了,咱村裏的漢子都回來好幾天了,你當家的咋滴還沒回來?”

“誰都知道一鳴喜歡咱家妍兒,不喜歡帶把的不是?怕不是知道了家裏娶了個醜哥兒,跑了喲。”

“還是說已經被你這個喪門星給克死了?”

裴星,也就是陸家倆老幫陸一鳴娶回來的夫郎,背着背簍正往田裏去,路過宋家的時候,低着頭聽着這越來越難聽的話,一言不發。

宋家與陸家在村裏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水平的人家,嫁娶也算門當戶對。

陸一鳴走後,宋妍因為美貌被鎮上的廖秀才看上了,她本人也愛慕這種虛榮,果斷與陸家斷了親,嫁給了鎮上的廖秀才當了續弦。

宋家縱身一躍,成了五河村地位僅次于村長家的住戶,暗地裏雖有一些非議,但誰不想有一個秀才的親人呢?

至于陸家,自打半買半娶回一個裴星,日子是越來越難熬,陸一鳴長久不回來,陸家兩老的心就越忐忑。

特別是前幾天參軍的漢子都回來了,收到了一鳴重傷不久于人世的消息,陸老漢急火攻心,在床上徹底起不來了。

前天陸老娘帶着陸老漢去鎮上看病,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作為家裏現在唯一的勞動力,裴星雖然着急,但也只能聽老人家的話,去田裏忙活,要是沒人勞作,這日子估計真的不用過了。

這段時間家裏省吃儉用,給陸老漢治病,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裴星琢磨着秋收結束之後,去鎮上找找工或者去後面的大山深處碰碰運氣,要是運氣好,找到一些藥材,就好了。

陸家兩位老人對裴星倒是挺不錯的,也沒有因為外面的流言蜚語對他冷眼相待,對這兩位老人,裴星又感激又敬重,是他們給了饑寒交迫的他一個家。

至于陸一鳴,如果他不接受自己,裴星也不會占着正夫的位置不放,只希望他能夠讓自己繼續報恩。

“跟你說話呢?聾啦?”

宋大娘這次沒有随口說幾句就讓裴星離開,而是揪着他不放,路過的人趕着去秋收,沒有人多管閑事,宋大娘更加肆無忌憚了。

“怎麽,着急着去哪裏?陸一鳴死了你可高興了吧?聽說陸家老夫妻打算把田都給你呀。”

“诶喲,默認了呀,七畝水田,三畝旱田呢,可真舍得,也不知道這家底會不會被你這外人給霍霍光喲。”

宋大娘不知道吃了什麽火炮,這嘴噴出來的全是火。

以前裴星也反駁過無數次,每次都換來了更無理的對待,現在他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把手頭的活幹完才是實在的。

“走這麽急幹什麽,去見你那情郎嗎?聽說陸一鳴快要死了,就急着找下一家了喲。”

“宋大娘!”

裴星停下了腳步,手裏因為忍耐指甲都嵌進了手心,但他無所覺。

如果只是辱罵他自己,他也只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是被扣上不貞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着急了呀,不虧心你着急什麽,我看那李大山對你好着呢,陸一鳴回來看見,指不定就成全你們倆。”

“我和大山哥沒有越界的行為。”

“這表面沒有,可心裏怎麽想,誰又知道呢?你說是吧,一鳴。”

原本還在與宋大娘對峙的人背影僵了僵,轉過頭來朝着宋大娘目光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見一個約一米九的大漢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聽了多久,裴星的臉瞬間慘白,他張口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只是低下了頭。

雖然他沒有見過陸一鳴,但從外貌上看,他與陸老漢頗為相似,可以确定真的是陸一鳴回來了。

陸一鳴一大早就坐了從新鄉鎮到五河村的順車,本想找個人問問路,沒想到就遇到了這一幕。

原本他想繞道而行,不過意外聽到他那位便宜夫郎的名字,就停了下來,之前那女人是注意到他了,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往他這邊看,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畢竟是混了這麽久勾心鬥角的生活,要是還看不出這是挑撥離間來,他這都可以打回去重造了。

“你是誰?”

宋大娘噎了噎,顯然沒想到陸一鳴沒有認出她來。

“我是你宋大娘啊,你不記得宋妍了嗎?當時我們可看好你們倆了,沒想到,哎。”

“哦,所以呢?”

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陸一鳴,宋大娘又頓住了,心裏把他這小兔崽子罵了七七四十九遍,面上卻是仍舊笑臉迎人。

“我這不是替你教訓這個水性楊花的夫郎嗎?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他和李大山背地裏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說起來裴星和宋大娘之前也沒有交集,除了當了宋妍前未婚夫的夫郎外,并沒有得罪她,他不明白為什麽宋大娘要如此針對他。

“哦,是嗎?”

“沒有,我沒有。”

這次倒不是宋大娘的聲音,一旁低着頭的裴星仰起頭盯着陸一鳴,焦急地說道。

雖然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被陸一鳴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淚光,話說原身這夫郎,除了瘦了點,長相還算入眼,倒是與末世以前的娛樂明星有的一拼。

看着面無表情的陸一鳴和不知所措的裴星,宋大娘滿足感爆棚,別人她不知道,陸一鳴想什麽他還不清楚嗎?這人可是非她家妍兒不娶,這新夫郎又是這樣的一個,能讓他好過?

陸一鳴看了看他身上的穿着,粗糙又單薄,背着個大大的背簍更顯的小小一只,巴掌大的臉正望着他認真又緊張。

“既然沒有,怎麽還不去幹活。”

雖然陸一鳴冷着一張臉,但裴星還是松了一口氣,不過他沒有立刻走,而是詢問陸一鳴:“你和我一起去嗎?爹…你爹和娘去鎮上了。”

陸一鳴注意到他停頓了一下,但沒有說什麽,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

宋大娘瞧着這發展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這怎麽行,自己的目的可還沒有達成,正當她要開口,陸一鳴瞥了她一眼,她頓時不敢動了。

這是什麽眼神?

宋大娘終于記起來,陸一鳴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剛那一眼就令人背後發寒。

等到倆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宋大娘才反應過來,摸了摸胸口,心有餘悸。

“不就當了兵,有什麽神氣的,還不是心裏放不下咱家阿妍,看你到時候怎麽收場。”

等到她進了自家屋內,又開始破口大罵,好似能夠給自己壯一下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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