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以為是假的
再一次地,0719和周澈在他面前重合了,周澈太誠懇,也太溫柔,岑裏一顆心髒像被包裹在一朵很大很軟的雲裏,好像無論他怎麽翻滾怎麽胡鬧,這朵雲都能兜住他,包容他。
他不會再墜落了。
岑裏像一個太久沒有嘗過甜的小貓,舌尖舔到了糖,探頭探腦感知危險,卻掉進了一罐蜂蜜裏。
他無意識地擡起腳在空中胡亂踢了一下,給面前這個信誓旦旦的人類打預防針:“完成了這一項我也不一定能留下來。”
周澈低着頭收拾藥瓶,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一瞬,收起,說:“你聽話就能。”
岑裏看着他眨巴眼睛,目光緩下來又帶着些許迷茫,周澈卻窺見了點曾經的模樣,小心謹慎,想要邁出一步,又縮回去。
周澈像0719一樣沉穩可靠,對他承諾:“只要你想,我一定會讓你留下來。”
岑裏就轉過臉去,不看他了。
周澈名正言順在岑裏家裏留下來,用那條魚煮了粥,還沒揭鍋,岑裏的鼻翼靈敏地翕動了一下。
岑裏傷在右手,周澈直接舀起粥喂他。
岑裏的圓眼晴看着他,沒有張開口。
“你的手不方便。”周澈神态很自然,仿佛照顧他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
岑裏還是看着他,周澈就很自然地問:“有什麽關系嗎?小時候我不也是這樣喂你的?”
岑裏耳朵動了一下,耳根有點紅,語氣平靜地告訴他:“我現在不是貓了。”
他希望周澈不要有這種錯覺,而是把他當成人類一樣對待。
“我知道,只是一一”周澈擡眸看他一眼,說:“你是什麽我都想照顧你。”是貓就有照顧貓的法子,是人就有照顧人的方式,岑裏是什麽形态,都不影響他在周澈心裏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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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裏就不再忸怩,把嘴巴張開。
“好吃嗎?”周澈去過國外探望外祖父,吃不慣外國的食物,手藝應該還可以。
“好吃,”岑裏腮肉鼓起來一點,慢條斯理咽下去後,看着他說:“和以前的味道一樣。”
“嗯,”周澈唇角揚了一下,“那你要再吃一碗。”他記得岑裏小時候的口味,所以加了蝦米和薄荷葉。
岑裏吃了兩碗,想洗澡,但是傷在了背和腰,不能碰水,周澈說:“你別亂動,我給你簡單擦一擦。”
岑裏又睜着圓眼晴看他。
周澈撥了撥他蓬松的頭發,好像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說:“我以前也經常給你洗澡吧?”
岑裏想拒絕,可又确實想清洗,它以前就是妖管局裏最愛幹淨的小貓,不像犬類和犀牛,可以一個月不洗澡。
周澈直接去拿浸濕了的毛巾。
“腳擡一下。”
“痛嗎?”
岑裏搖搖頭,說謝謝。
他的靈力本來就沒有恢複穩定,又被昨天的藥物攪得更加紊亂,能維持人形的時間不長,需要變成原型養精蓄銳。
岑裏在詢問了周澈不止一次是不是真的不害怕他變成貓都得到确定回答之後,他開始放心地随心所欲地随時随地癱成一只貓球。
“湯圓,過來。”
趴在窗邊曬太陽的岑裏怔了一瞬。
無論再過多久,再聽到這個名字,岑裏還是會下意識地感應,因為在當小湯圓的時候,是他為時不長的人生中最快樂的mofa÷*學!院…整 理時間。
它的腦袋低了一下,黑眼珠子轉了一圈,才踮着緩慢的貓步走過去。
周澈永遠沒有辦法忘記這一mofa÷*學!院…整 理幕,冬日的陽光中,他丢了七年的小貓,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日光為它鑲了一層金色的暈影,勾了出圓圓的腦袋和尖尖的耳朵,是一只發光小貓,是周澈的心動小貓。
周澈表情平靜,眼神也安靜而沉默,只有伸出去的手有微不可察地顫抖。
岑裏挪到桌上,周澈朝他攤開手掌,仿佛烙印在身體深處的肢體記憶,岑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頭擱在周澈寬大溫暖的掌心裏。
這一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也是這樣陽光很淡的冬天,周澈在看書,岑裏窩在他的懷中打盹,彼時覺得再尋常不過的午後,失去之後才知道多麽難得和珍貴。
也是這個瞬間,岑裏才真正地把眼前這個人和七年前那個對他很好的小男孩徹底地融為一體。
無論再怎麽抵抗、說服、欺騙自己,還是想念的,還是留戀的,還是想要的。
在很多個淋雨的夜晚、很多個被折磨、虐待的時刻他都會想起周澈,mofa÷*學!院…整 理周澈曾經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周澈的懷抱就是比別人安全,周澈的氣息就是比別人溫暖,周澈身上的氣味就是比別人好聞,只是他失去了,就騙自己也不過如此。
周澈忍不住推開電腦,把它一整個抱在懷裏,沉默了很久。
岑裏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很快能感應到他的情緒,乖乖窩在他的肩窩裏都沒有動。
一人一貓就這樣窩在一處睡了個長長的午覺。
醒來的時候,周澈還像小時候一樣有些起床氣地把臉埋在它的肚皮上蹭,好軟。
岑裏就下意識往他頸窩裏拱拱頭,相互貼着取暖。
岑裏覺得在周澈身邊做一只貓很輕松舒适,就一直沒有變回人形。
“岑裏,”周澈把他抱在懷裏,用下巴貼着它的額頭,問:“變回小貓你還可以說話嗎?”
“……”岑裏甩甩尾巴。
周澈悶悶發笑,又用臉貼它豎起來的耳朵。
岑裏低低“喵”了一聲。
周澈用指腹按了按它毛茸茸的耳根,使壞吹了一口氣。
“!”岑裏的毛都炸起來了。
周澈就收了笑,一本正經地問:“晚上吃蝦餅怎麽樣。”
“……”岑裏為了記憶中的蝦餅就沒有再發脾氣,把腦袋埋進他的胸口,蹬腿,搖尾巴,周澈的手包裹着他的粉色肉墊,自言自語喃喃:“真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啊。”
“小湯圓都沒有長大。”
岑裏就擡起他漆黑的葡萄眼瞪他。
他化人形的時候是在它還是只小奶貓的年紀,所以原型就一直留在了小奶貓的形态,不會再長大。
周澈幾乎無時不刻抱着他失而複得的小貓。
寫作業的時候岑裏枕着他的手臂睡覺,做飯的時候就讓岑裏趴在他的肩上張望,看小組視頻會岑裏也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裏,周澈做日常的游戲任務,岑裏就趴在他手臂上監督他。
周末是市集日,周澈問:“板栗要不要?”岑裏晃了晃頭。
周澈一手摸着他的腦袋,另一只手點鼠标:“那種玉米?”
岑裏懶洋洋地“喵”了一聲。
周澈又開始悶聲笑起來。
岑裏輕輕踩了他一腳。
即便已經分離了很久,但擁抱的動作和默契、記憶中的習慣仿佛早就刻在了他們的肢體裏,他們是彼此童年記憶的開關,只消一個冰釋前嫌的契機就可以重啓兒時的時光。
臨近期末是一段很長的複習周,岑裏隐隐有貓冬的跡象,周澈說他怎麽和小時候一樣賴床。
岑裏只有在吃飯的時候化成人形,認真的時候眼睛會被睜得很圓,一本正經跟他解釋:“我們這個不叫睡懶覺,叫貓冬,和有些動物需要儲著食物冬眠一樣,是由生理構造和基因決定的。”
周澈故意不怎麽上心地說:“哦,貓冬啊。”
岑裏聽了好像也沒有很滿意,腮有一點鼓起來,又爬上他的背變回了一只小貓。
周澈伸手戳了戳它的臉,又抱起來用嘴唇輕輕地碰,小貓耳朵抖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周澈沒有再回宿舍,就在賴在這裏守着它的小貓,睡覺也寸步不離,有時候抱着它,有時候什麽也不幹,就這麽安靜地看着他的小貓,心裏也會變得很軟很軟,世界上怎麽會有貓類這麽溫暖柔軟的生靈。
而他的小貓,是所有貓類裏最可愛的一只。
岑裏經常睡覺醒來,一掀開眼就撞入周澈深邃的眼神中,周澈也不躲,目光坦坦蕩蕩,卻又含着某種它不懂的隐晦和平靜的偏執,它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圓乎乎的腦袋拱地。
大概是前段時間岑裏的消失給周澈留下了一時無法愈合的應激反應,連睡覺也要抱着小貓。
周澈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着氣,枕邊空蕩蕩的,一片冰冷。
沒有小貓!
他的小貓呢?
周澈蹙起眉心,小貓去哪裏了?
忽然,他的手不受控制顫抖起來,是……又犯了嗎?
那一團溫軟、這些天的快樂全是他的幻想,他太想湯圓了,所以幻想出了的一個岑裏,岑裏并沒有回來。
周澈剎時面色蒼白,大步走出房間去找小貓,客廳沒有,書房沒有,廚房也沒有。
假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就像七年前湯圓離開後他也出現了很長時間的幻覺,一個人對着空氣說話、喂一個布偶小貓吃飯、定期把小貓的碗和奶嘴洗了又洗……思維和行為都出現錯亂,一度嚴重到需要打鎮靜和靠藥物幹預的地步。
心髒被恐懼狠狠拉扯着下墜,空蕩蕩的失重感鋪天蓋地侵襲周澈,他大口呼吸,頸脖上的青筋因為窒息感和頭痛欲裂而顯露。
忽而,陽臺上傳來一聲低低細細的“喵嗚”,周澈猛然擡頭,奶牛小貓踮着輕盈的跑跳過來,眼神有些疑惑,又有些擔憂。
它睡到一半聽到附近有貓叫,并不是尋常的叫聲,應該是有小貓要準備化靈了,它這才去陽臺看看是不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想到把周澈吵醒了。
它想撲進周澈的懷裏道歉,沒想到對面的大男生大步走過來一把把它抱進懷裏,抱得很緊很緊,他的大手陷入岑裏柔軟的毛發中,掌心貼着它的皮肉,聲音是啞:“我以為…你是假的。”
清明谷雨
要小貓親親才能好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