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眠

秦真冷不丁被他噎住了,睜開一雙桃花眼,眸色複雜的看着他。

楚沉實力證明死對頭的存在,除了最想殺你之外,還可能是這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

暗器軟劍匕首都是秦真準備用來殺戴老賊的,存了一擊必殺之心,而那牙間巨毒卻是她為了以防萬一給自己準備的。

她這些東西藏得十分隐秘,連貼身伺候的侍女都不知道,這厮卻一清二楚。

不遠處紅燭滴蠟,火光搖曳間,氣氛越發的微妙起來。

秦真自個兒說的喜歡人家,眼下更是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道:“能、當然能。”

她當即就當着楚沉的面取出牙間的巨毒扔了,然後把袖箭卸下,腰間的軟劍也□□扔到了榻前,連鞋都蹬了,盤腿坐在榻上。

“你看,我都扔完了。”秦真擡頭朝他笑,說話間臉上還帶了三四分“你看我乖吧”的模樣。

“都扔完了?”楚沉語氣淡淡的問了這麽一句,忽的伸手握住秦真的右手将其擡高。

剎那間紅袖垂落露出膚如凝脂的手臂來,也露出了她帶在手腕上的那個金色的鈴铛手環。

“那這是什麽?”他屈指撥了一下那個镂空的鈴铛,裏頭裝了東西,晃動間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個啊是裝香丸用的,又稱袖裏乾坤……”秦真說話間,忽然就着那個鈴铛朝楚沉輕輕吹了一口氣。

溫熱的呼吸摻雜着異香徐徐撲簌在楚沉臉上,淺笑盈盈間勾魂奪魄。

他微頓,愣了那麽一瞬。

秦真見迷香起了作用,桃花眼裏笑意流轉,有些得意的勾唇道:“不過我在裏頭放了迷魂香,用十倍的藥量特制的那種、特兇猛,你有感覺了嗎?”

楚沉眸色驟沉,凝視了她片刻後,忽然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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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同你說過了,不要一天到晚都做什麽正人君子,人不風流枉少年不沾酒不逛青樓有什麽意思?該見識新鮮玩意的時候還是要去瞧瞧的,可你非不聽,你看吧連這玩意都沒見過……”

秦真一邊說話一邊翻身下榻,擡手就把楚沉往紅羅帳裏推,正打算抽回手好好喘口氣,同這人正兒八經的談一談的時候。

楚沉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拽進了喜帳裏。

秦真猝不及防就撲到了他身上,還沒來得及奇怪這特制的迷魂香怎麽迷不暈楚沉,腳上的動作就掀落了右側的喜帳,紅羅紗徐徐落了下來,帳裏一下變得狹小而昏暗起來。

他們離得那樣近,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夏夜悶熱,體溫也跟着節節攀升。

秦真對上楚沉幽深如墨的眸子,一時之間很想去死一死。

她想換個姿勢,但是又掙不開楚沉的掣肘,只能認命的趴在了他懷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同他道:“你瞧,當年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很想與你把臂同游,可你不願意,我就一直心心念念到了現在。”

楚沉都被她氣笑了,擁着她起身坐了起來,“心心念念這麽久,就想用着迷魂香迷暈我?”

這個姿勢,更像是秦真在他懷裏小鳥依人了。

好在殿中也沒旁人。

秦真心下默念了好幾遍‘小命最重要’,而後擡頭望着他,“不是你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她滿臉無辜,“我只是在如實相告,順便……給你示範一下怎麽用。”

“原來如此。”

楚沉面上沒什麽表情,伸手就把她腕上的鈴铛手環摘下來輕輕一晃。

“等等……等等!”秦真連忙伸手掩住了口鼻,低聲道:“我都這麽喜歡你了,就不必用這玩意了。”

她說完,就一把從楚沉手中奪過了那鈴铛扔出了喜帳。

金鈴落地,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秦真轉身看着近在咫尺的死對頭,一邊琢磨着這厮怎麽連迷魂香都放不倒,一邊頭疼着到了這個份上要怎麽才好。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忽然看見楚沉右手輕擡。

“那什麽!”秦真搶先握住了楚沉的手,對上了他的視線,盡可能的含情脈脈道:“今夜良辰美景,紅燭高燃,你我一別三載,鴛鴦帳裏喜相逢……”

楚沉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秦真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我想着是我愛慕你,那榻上這事就應該是我主動些,你說是不是?”

楚沉一時沉默無言。

秦真見他不說話,便覺着是默許了。

她緩緩退開了些許,和楚沉保持了一定距離,正思忖着用哪招能把他一下放倒的時候,死對頭一個看穿一切的眼神就掃過了過來。

秦真頓時打消了同他動手的念頭。

若是她還是三年的秦如故,同這人硬拼也不怕,如今,就只能智取了。

她磨磨蹭蹭了片刻,期期艾艾的擡眸望着他,“要不……我先給你脫一個?”

楚沉聞言星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脫。”

秦真暗自咬了咬牙,然後笑着把嫁衣一件件脫下來扔到塌下,沒一會兒,便只剩下一層裏衣。

以前最是非禮勿視的楚沉就這麽看着她,眼神都不帶飄一下的。

反倒是秦真自己,有點下不去手了。

這最後一件裏衣解開,她可真的要同死對頭“坦誠相見”了。

楚沉等了片刻,不見她有其他動作,淡淡問道:“最後一件留給孤?”

“不不不!”秦真聞言差點從榻上蹦起來,嗓音都有些發顫。

她拒絕了之後,又怕楚沉看出她是假意,連忙開口解釋道:“我這好不容易要同喜歡的人做快活事了,心中歡喜之情難以自抑,舊傷好像要犯了……”

楚沉微微皺眉,伸手便去探她的脈搏。

“沒事!你再等我片刻。”秦真沒讓他碰到手腕,就忙着從袖中裏掏出一個白玉瓷瓶,頭也不擡得對楚沉道:“容我吃顆藥先。”

楚沉沒等她把藥丸倒出來,就把整個白玉瓶拿了過去。

秦真見狀,有些發懵,“這是我的藥,你吃了沒用的。”

“別吃了。”楚沉随手把那瓶子扔到了一旁,語氣微沉道:“睡吧。”

“我們就、就這樣直接睡?”秦真驚了,“你怕是不知道我這幾年……身子實在弱的很,有同你行那事的心,也沒那力,哪怕我再喜歡你,只怕也撐不過幾下就昏死過去了。到時候我連喘氣都不會,你一個人折騰……有什麽意思?”

“秦如故。”

楚沉語氣淡淡的喊了她一聲。

秦真立馬閉了嘴。

那三個字代表着她最美好的年少時光,卻已整整三年沒人喊過這個名字。

哪怕秦真臉皮厚如城牆,此刻也難免怔了怔。

楚沉見她如此,意簡言駭道:“睡。”

“我……”秦真有苦說不出,抱住了死對頭的胳膊,低頭在他懷抱裏輕輕蹭着,想法設法的拖延,“夜還長着,要睡也不急在這一時吧?而且我來的路上睡多了,現下實在是睡不着,要不咱們蓋着被子敘敘舊?”

她沒楚沉接話,自個兒又把話接上了,“其實這三年……我真的很想你。”

楚沉聞言,擡眸看了秦真一眼,然後就擡手點住了她的穴道,把人放倒了。

“真的不先敘敘舊嗎?”秦真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楚沉俯身下來,那張俊臉離她越來越近。

她心跳都停了一下,“要不你先打我兩下出出氣也行啊。”

楚沉沒接話,只問她:“心經第一句是什麽?”

“楚沉、楚平瀾!”秦真的心情已經難以從複雜和驚詫來形容。

她連名帶姓還有表字都喊出來了,滿臉痛心疾首的看着楚沉,“你這都是什麽癖好?要睡就睡!為什麽要一邊睡我,一邊讓我念經???”

楚沉閉了閉眼,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沉聲問道:“你念不念?”

“念。”秦真郁悶極了,但還是應的很快,反正動都動不了,也跑不動,還不如配合點,還少受點苦。

她這般想着,便閉上雙眸開始念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楚沉聽她忍着氣委委屈屈的念經,薄唇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弧。

他起身緩緩退開了,盤腿坐在床榻另一側,閉上雙眼,摘下左手腕上的檀木佛珠一顆一顆的轉着。

心中炙熱卻一時難消。

四下悄然,只有夜風從窗外呼嘯而過。

秦真念着念着,嗓音也漸漸變得平靜起來,她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楚沉有什麽動作,便偷偷睜開右眼瞄了他一眼。

只見他端坐一旁不動如鐘,只有袖下的手時不時的動一下。

秦真也不敢驚動他,閉上眼睛繼續老老實實的念經,只是心中越發困惑了。

這厮到底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聲勢浩大的帶着飛羽騎來搶婚,有這現成的洞房花燭夜,人一塊進了鴛鴦帳,衣衫都脫到了最後一件,結果讓她給他念心經?

到底是她有病?

還是楚沉不行?

秦真亂七八糟的想着,這心經許是真的能讓人平心靜氣,她念着念着,睡意就悄然襲來。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夢到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楚沉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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