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聲聲慢

祁越笑嘻嘻的用手肘頂了杜千吾肩膀一下,幸災樂禍道,“來來來,杜小都尉,快跟咱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小溪也跟着湊熱鬧,兩眼亮晶晶地緊緊盯着杜千吾,好似唯恐他突然消失不見一樣。

“喂,不帶你們這樣的啊,兄弟我正遭着難哪,你們倒好,搬着小板凳來這看戲來了是吧?”杜千吾多情的桃花眼此時滿是哀怨,他一臉怨氣地望着這倆男人。

小溪觑了祁越一眼,示意他開口發言,祁越得令,朗聲道:“咳,我們不是在看戲,首先你得讓我們了解事情的經過,我們才能想法兒幫你對不對?”

杜千吾哼哼幾聲,手臂壓在後腦勺,眉頭皺了皺,開口道:“這是前幾天發生的事兒,那天晚上我和咱們那幾個玩的好的兄弟去喝酒,喝的很盡興,我喝的也有點多,祁越你也知道我酒量不行,所以那天是有些暈乎的。”

“喝完酒,那幫混小子不願意立馬回去,說是今兒要玩個刺激的,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只想着玩刺激就也跟着去了,完了到地兒一瞧,好嘛,原來是郡裏那家有名的男.妓館。當時雖愣了一下,卻也沒什麽在意,畢竟以前小爺我也去過這地方,啥貨色沒見過呢。”

祁越掏了掏耳朵,“說重點。”

杜千吾瞪了他一眼,還能不能一起玩耍?!小爺我正急躁着呢!祁越見狀,忙賠上笑臉,“杜爺,您請,您慢慢來,小的不着急。”

杜千吾哼了聲,這才繼續道:“于是我們一夥人就進去了呗,他們叫了幾個小倌兒,也給我叫了個,不過我當時太難受,就出去洗了把臉吹會兒風,等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們幾個竟然都不在了,小倌兒們也不在了,只剩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在窗邊。”

“那個男人……”小溪拉長音,眼睛咕嚕咕嚕地轉,望着杜千吾。

“沒錯,那個男人!就是郡爺府家的大公子……”杜千吾垂頭喪氣地接話。

祁越:“你這是進錯房了?”

杜千吾:“好像是……”

祁越:“郡爺府的大公子……好男風?”

杜千吾:“好像是……”

祁越:“難道你就沒認出他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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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千吾撓牆:“當時不是醉了嘛,連我親爹估計都辨認困難,更別提那只見過幾次面的冷臉怪了。”

“然後你把人給睡了?”祁越陰測測道。

“呃,應該是睡了吧……因為第二天感覺精神倍兒爽,那褥子上還有些血跡……”杜千吾面色微紅道。

小溪:“那那個大公子什麽反應?哭着抱着你求負責?”

杜千吾扶額:“哪有那麽狗血,那家夥第二天早上根本沒了蹤影。”

“那你怎麽知道是他的?”祁越分分鐘在挑刺兒。

杜千吾滿面愁容:“因為第二天下午那家夥就跑到我們家門口,把我叫出來,一臉嚴肅地跟我說,我睡了他,要對他負責……”

祁越、小溪:“我的下巴在哪裏?!”

這事兒發展的可真是沒邏輯啊!堂堂郡爺府的大公子竟然會在男.妓館裏被一個嫖.客給睡了?!事後還跑到人嫖.客家門口滿臉女王地讓人負責?!這大公子……應該不只是冷臉怪吧……他這明明是整個人都很怪啊!

說了半天,小溪還不知道人大公子的名字呢,他開口問:“哎,這個奇葩男叫什麽名字啊?”

祁越忽而對他笑了笑,“這個奇葩男,名字叫何歡。”

小溪:“……”

你們真的确定這貨是大公子?而不是什麽大姑娘、大小姐麽……

“千吾,你躲在我這兒也沒辦法啊,人家郡爺大公子權大勢大,要是想找一個人不還是易如反掌麽?你怎麽不跑遠點兒啊?”

“哎,你不懂,這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這是戰術,嗯,是戰術。”

“但是我怎麽覺得最危險的地兒應該是你們都尉府啊,怎麽不待在那兒?”

“咳咳,我前面說了呀,家裏有娘親逼着相親,外面又有那冷臉怪在堵着,我要是待在家裏,指不定得折壽多少年呢!跑來這多好,還能呼吸些新鮮空氣,最重要的,還不是因為人家想你了嘛!”說着,杜千吾害羞地扭了扭手,給祁越抛了個媚眼兒。

祁越滿臉黑線地瞪他,“正常點兒,我媳婦兒還在這兒呢,你小子太嚣張了。”

杜千吾哼了聲,翻身朝裏,不再理會這讨厭的兩人。

祁越拉着小溪出了側卧,來到卧室裏,自己坐在木凳上,腿上坐着小溪。

小溪有些無奈:“旁邊不就有凳子麽?幹嘛要坐你身上?”

祁越義正言辭:“凳子涼,我是怕凍着你。”

小溪:“……這都春天快一個月了好吧?哪有那麽冷。”

祁越毫不退讓:“我說涼,它就涼,這不重要。”

小溪想了想,也是,凳子涼不涼的問題,确實不重要,眼下比較重要的是杜千吾的逃債和綠珠姐的終身大事。

“綠珠姐的事,你真的已經安排好了?”

“差不多,結果怎樣,明天等他們回來你就知道了。”

小溪驚訝道:“他們?”

祁越撫着他清瘦的肩,溫聲道:“綠珠和青磊。”

“你讓青磊那個大石頭跟着去幹嘛呀?不是敗壞人家姑娘買東西的興致麽?”小溪嘟着嘴,小聲抱怨。

祁越低低笑了笑,胸腔顫動,聽在小溪耳裏有些酥癢發麻。

“你明天就知曉怎麽回事了。”

綠珠快步走在前面,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卻在她耳裏聽的分外落寞,別人再熱鬧喧嘩,與自己終究是無關的,她挎着一個小竹籃,裏面放着些許女紅用具,還有些簡單首飾,她忽地頓下腳步,聽到身後人的步子也是一停,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小侯爺,您這又是何必呢?

感情的事,再怎樣,也是強求不來的呀。她綠珠雖只是一介奴婢,卻也懂得這個道理,因此,即使那人再怎麽不解風情,對她再冷淡,她也只作全然不知,反正,小侯爺已經把她許配給人了,再想這些,徒增愁緒罷了。

她來到一處賣胭脂水粉的小攤,望着那琳琅滿目的精巧包裝,忍不住拿起一盒,輕輕掀開,用手指點了點,塗在自己手背上,望着那抹嫣紅出神。

“哎,這位相公,給您家娘子買盒胭脂吧!王家正宗梅花紅胭脂,粉末那是磨得相當的細啊,您瞧瞧,看這質地,您再聞聞,這香味兒,多好聞哪。”小販熱情地介紹着,渾然沒發覺眼前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呆滞。

綠珠是因為他那相公娘子的話而有些出神,明知道那人就在自己身後,卻愣是不敢回頭看他,仿佛一回頭,他們之間連這樣相距兩身的陪伴都不再可得;青磊則是望着綠珠垂着的脖頸發呆,他好像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看着綠珠,原來她那麽白,側臉那麽好看,頭發那麽黑。

小販望着眼前怔愣的兩人,揮了揮手,“客官?客官?”

綠珠忙應着,“哎,呃,就要這個吧。”說着把胭脂盒放下,正欲從袖中掏出荷包,卻見到一只手從自己背後伸過來,微黑寬厚,盡是薄厚交加的繭子,掌心上有一塊碎銀子。

綠珠只覺自己的心異常激烈的跳動起來,能清晰的感覺到貼近自己後背的溫熱胸膛,他比自己高了那麽多,沉穩的氣息吹拂在發頂,引得她身子微微發麻,一時間竟忘了動作。

那小販見到身後的冷臉大漢遞過來銀子,忙笑着接過,找了零,把胭脂給人包好,遞到那大漢手裏,卻見那大漢握着那小小的胭脂盒,沉默地立在這綠衣姑娘身後,他撓了撓頭,這對小夫妻就是這樣相處的?好生奇怪啊。

過了正午,綠珠和青磊兩人都還不曾吃飯,這會兒路過一家酒樓,便走了進去。在一處僻靜角落坐下,綠珠看了會兒青磊,見他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便自作主張的叫了幾道菜和一壺酒,爾後垂着眉眼望着自己的腳尖不再言語。

青磊有些困惑地看着綠珠,小侯爺不是說她要嫁人了麽?怎麽看着一點都不高興?她要嫁的那個人,她不喜歡麽……

喜歡……他的眼神暗了暗,對于他們奴才來說,喜不喜歡,根本不重要吧。

酒菜上齊,兩人異常沉默地吃着,一時間只有碗筷相碰的聲音,青磊偷眼瞟了瞟綠珠,見她面目平靜,沒有悲喜,一時間忽然覺得這飯吃的太過沉寂。

“你……要嫁人了?”他忽然開口,吓了綠珠一跳,也吓了自己一跳。

綠珠愣了一瞬,随即道:“嗯,小侯爺給安排好了。”

青磊沉默不語,就在綠珠以為他應該不會再說話時,他卻再次開口,“要是他對你不好,你要告訴我。”

綠珠的心忽地快了一拍,望着眼前這人端正嚴肅的臉,忽然輕輕笑了笑,有些調皮地問:“告訴你幹嘛?”

青磊猶豫一瞬,語速緩慢道:“告訴我,我再告訴小侯爺。”

綠珠吃吃笑,繼而是大聲笑,然後是笑倒在桌上,她好容易喘勻氣,從桌上撐起身子,手指指着青磊,眼中隐含淚花,“好!真不愧咱們搭檔十年!好兄弟!”然後端起桌上的大碗,給自己滿上,吸着氣喝完,放下碗後,白皙的臉上已經漸漸染上了紅暈。

青磊望着眼前有些失态的綠珠,心裏有些酸,又有些疼,他想說點兒什麽,卻在見到她漆黑含淚的眼睛時住了口。

不久她就要嫁人了,過上相夫教子的安穩生活,不會再和自己一起照顧蘇少爺,不會再叉着腰站在院子裏吼自己,也不會再抱怨自己面癱沒意思。

這樣想着,他的心裏忽然空落了一塊,像是有疾風肆虐一般,冰涼又難過。

暮色漸沉,祁越剛帶着小溪從林荊楚那兒蹭飯回來,正在溪流對岸溜達,卻見對面小道兒上一前一後走着一男一女,前面綠色衣裳的不是綠珠是誰?而那一襲黑衣的就是大石頭青磊了。

祁越勾了勾小溪的手指,附在他耳邊低語道:“綠珠的婚事,有好戲看了。”

小溪疑惑地看向他,祁越卻把他的頭微微轉向另一個方向——咦!綠珠姐和青磊!

綠珠姐的神色沒什麽變化,謙謹又溫和,而青磊則有些失神,面容也不似以往那麽冰冷,反倒是帶着些迷茫失落。

”他們……這是怎麽了?"祁越嘴角含笑,悠然道:”青磊那個大石頭,終于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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