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望江樓頭
小棗擡了一下眼。
“好奇了?”應無意正垂了眼在看着她呢,“是庾季大人的宴會。”
庾季,小棗知道,荊州刺使,曾入宮見過爹爹。看起來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庾家也是江南的門閥世家,一等一的豪門。三代經營荊州。 以前,應家長子應無恙,在沒有尚公主前,曾求娶庾家。但被庾季一口回絕。庾季嫌棄應家只是三等門閥,配不上他庾家高門。
當然,南鄭一向注重門閥,也不怪人家看不上應家。何況,世上人也不似爹爹,能有幾家會似阿爹那般天真,看不出了應家的野心。
後來,幾經妥協,便是應家三子,據說是最倜傥儒雅、最具文士風流的應無意出任車騎将軍一職,被派往荊州與庾季搭檔。
“庾大人的宴會可得認真對待。”應無意看着小棗的臉色點點頭。
小棗慌忙垂下頭去。
“你明天為我抱琴吧。”應無意突然又笑了一下,“庾大人請的都是風雅之人,一定願意聽我奏上一曲。你說這天寒地凍的,我該為他們奏個什麽曲子?”
“十面埋伏。”小棗随口說。
應無意一下子咧了嘴,“居然不說梅花三弄!”
小棗悶住,自己果然藏不住心事,一開口便是錯。
應無意也不深究,自己在蒲團上坐好,手中撚起一枝玉如意把玩,等小棗去為他捶背捏肩。
小棗先轉身去在香爐內添了一把散香焚了起——這才回到應無意身後跪好,手搭上他的肩。
“乘着我閉關,庾季重組了荊州兵馬司。”應無意很随意地說。
這是說庾季要動了嗎?他若想反擊,目下當然是好機會。
“而我爹已經起程,他說他要來荊州。”應無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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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應璩要來荊州!
“冬日裏,江中逆水行船不便,我爹得走旱路來荊,就算馬快,也得一月有餘。等他到時,荊州又不知是怎樣一翻情景了。”
“那時已經過了年了。”小棗說,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應大司馬為了争權奪利,連年也過不好了。若是爹爹還在其位,還不知得多感激他呢,少不了一翻褒獎嘉許。現在看來,人家其實全是為自己打算。
“啊!過年!”應無意似乎也想起來了,“每年人日,荊州府總
得大宴群僚,我爹爹肯定能趕上。”小棗猜想,應無意大約是在盤算動手的時間。剪滅庾家,奪取荊州一定是應家早有的打算。
“小棗啊,”應無意的聲音和緩,“你弄得庾季大人取消了秋天的菊花宴,這席酒一欠就欠到現在。所以明日到了庾大人的酒宴上,你得好好表現,讓庾大人好好看看你。”
小棗捶打在應無意背後的小拳手停了。良久,才又繼續。
“荊州位居要沖,地理位置重要,重要到每一個出現在荊州的美女都可能是某人派來的女諜。是女諜,也同時是美女。而男人是不能拒絕美女的。”
小棗想:菊香很笨。應家和庾家,終歸要攤牌翻臉的,而一個小小的女子夾在中間,在他們眼裏什麽也不算。
應無意一個反手,一下子就把小棗撈到了身前,打橫放在了腿上。“每一個男人都希望美女是自己的,徹頭徹尾是自己的人?”
“公子肯要,我便是公子的人。”小棗大了膽子說,同時直視着應無意,打算慢慢的習慣這張醜臉。
應無意笑了,“你其實很會說話。”他在小棗臉上親了一口,又隔着衣衫摸了摸小棗的身子,“怎麽穿這麽少?你功力不夠,得随着季節添衣。”
阿撫和屠大娘都覺得小棗穿多了。
“等一下脫光了讓我摸摸,我愛死你這付又細又長的骨頭架子了。”他又這樣說了,不是第一次。小棗覺得,若是有可能,他大約能拆下小棗的骨頭架子好好把玩。
“庾大人的宴席上,公子要我表演嗎?”小棗索性慵懶的伏在應無意懷裏。應無意如此和顏悅色,自然又是要小棗做點什麽了。彼此彼此,他會裝模作樣,小棗自然也能學會。
應無意對着小棗笑得更加和煦,“我還沒想好,不急,到時再說。我帶你去,主要是想讓你散散心,你在我府中也悶了許久了。”
說得好聽!
應無意要她做事的時候,格外的好脾氣,顯得是在為小棗打算似的。
“若是你,當你知道別人要殺你的時候,你會怎麽做?”應無意問。
“殺死他,不計代價!”
應無意笑了,“果然,我沒有看錯你。但,你自己卻能忍。不計代價,卻又能忍,這大概就是最強大的敵人了。庾季,既沒有決心,又不能忍耐……”
應無意沒說下去,他抱了小棗起了身,走到床邊把她放下。很自然的,他的手就伸進了了小棗的襖子裏。
小棗等待着,反正應無意會決定他們該做什麽。
“你在長身子了,”他摸着小棗的胸,“有點肉了。”
小棗覺得這個男人比自己還要急切的等着小棗這個身體的長大。
應無意在小棗身邊躺下,把臉埋在小棗的頸邊。“我不娶妻也不納妾,除非萬不得已。”他似乎是想向小棗解釋,“我害怕身邊都是菊香。”他說,口氣倒像是他自己很可憐。
他的手一直在小棗的胸部游走着,似乎很貪念那一點點溫軟。
可他說出的話卻更像是一種警告!
小棗好笑,他這是在和她讨論名分?小棗早就沒把自己當成活着的生命,一付行屍走肉能要什麽名分!小棗又不是菊香,不會相信傻到去相信一個男人。她會保持足夠的警覺,不然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看小棗乖乖的還是沒什麽反應,應無意不知是失望還是多疑,他掰過小棗的臉,直視小棗的眼睛,甚是溫和的說:“不過,我也不會薄待我身邊的女人,尤其不會薄待你的,我喜歡你。”
小棗心中微微冷笑,到了該誅殺的時候也絕不會手軟,這也叫不薄待?這種漂亮話大約曾騙過了菊香,讓那笨妮子有恃無恐。可想騙今日的小棗卻不容易。要論說漂亮話騙女人,應無畏的工夫一點也不比應無意差,他還曾約過素素在浴佛節上見面呢,可在水浴佛節前三天,血洗了皇宮。
比起行動來,語言,毫無意義。
“傻丫頭,你聽我說這些怎麽能沒有表情,沒有表情是抓不住男人的。”應無意捏了捏小棗的臉頰,像是調情。“女人得會笑。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棗想起按公主的規格訓練出來的大姐和金虎,她們也都不大笑,因為她要做出端莊嚴整的公主派頭。
可是不笑,她們也就再沒有機會笑了。
小棗咧了一下嘴。
當年素素是愛笑的,可現在的小棗好像忘記該怎麽笑了。
“比哭還難看!”應無意說。
他坐了起來,順便把小棗也拉了起來,先捧着小棗的臉先看了看,然後,用手指去推小棗的嘴角。
“嘴角向上。”
小棗的嘴角向上吊了起來,保持着。
應無意俯身吻了下來,用舌尖撬開小棗的唇瓣,舔舔小棗的貝齒,又鑽進去勾起小棗的舌尖,纏綿了好一會才退出去,“露着上面四顆小牙吧。”
小棗露出四顆牙。
應無意歪頭又看了一會兒,“不錯,就是太死板了。”他揉揉小棗的臉,“眼中也沒有笑意,真正的皮笑肉不笑。唉,看樣子得慢慢來……”
說完應無意一把把小棗拍回到床上,一揮手,屋子中的燈燭全滅,“今天我該怎麽收拾你呢?啊,不,不要,你別向下鑽,這次我們換個花樣……”
※ ※ ※ ※
望江閣,臨江而建,四方八角,氣象萬千,是庾季前年新建。小棗記得當時庾季還曾延請南鄭名士俊才齊聚此地,登高作賦,把酒高歌。那時阿爹也曾心癢過,只恨自己無緣躬逢其會。阿爹的文士氣比帝王氣重得多。
如今,望江閣就在眼前。
凜冽的北風中 ,翻滾的濃雲下。渾濁的江水湧起白色的泡沫,一下下的拍打着望江閣下的江岸。小棗有些傷感,物事人非,自己如今倒站在這裏了。
應無意今日束了高冠,穿了灰袍,鶴氅曳地,寒風中衣袂翻飛,一副華貴又灑落的模樣。若是遠看,絕對是翩翩佳公子。
可惜,這只是他刻意的僞裝而已。
小棗抱了青桐,跟在應無意後面亦步亦趨。她垂了頭,不去看那付騙人皮囊。
“小棗,看西邊的小山。”應無意說,并不轉頭,臉上的表情也維持着散淡的模樣。
小棗的眼珠轉向西邊,快速的瞄了一眼,那邊是一座小土丘,頂上還有座小亭。冬天裏草木不茂,看上去荒涼的模樣。但也僅此而已。
可小棗明白,應無意既然提醒自己去看,那麽那裏一定有什麽古怪之處,自己目力不夠,看不出來而已。
應無意這回赴宴,帶了一百甲士,就留在望江閣下。他為人小心,不會沒有防備。可,能帶上望江閣的,卻只有小棗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正月初七為人日,七菜為羹,剪彩或金箔為人形貼、戴。晉以後特別重視這一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