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帳中夜譚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還有永遠真真假假的玩笑語氣。那個熟悉壞人來了,小棗心下一松。她把臉埋到枕頭裏。枕頭很快吸幹了鹹澀的淚水。

男人飛快的脫了自己的外衫,挨着小棗躺下。然後戳戳小棗的腰眼。

小棗只得翻個身,投入到他懷裏。

男人胸腔裏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把小女人的身子抱定了。卻又不說話,只用下巴一下下的摩挲着小棗的頭頂。

“藥!”小棗說。

同時仰了頭等待着。這方便了男人,男人立刻俯下頭來,用唇輕觸着小棗的唇瓣。這是無恥的乘人之危!可小棗沒有辦法,只得微啓了唇放對方的舌尖進來。壞人終究是壞人,不放過任何能占便宜的機會。

壞人在細細密密的讨伐過後,終于放過了小棗。“藥,我沒帶。”他說。

小棗一愣,有些不信,在黑暗中,努力的調動目力琢磨着壞人的表情。壞人的表情永遠是深不可測。

“十五天了!”小棗提醒。

壞人不說話,甚至閉上了眼睛。一付“我就是沒帶,你奈我何?”的表情。小棗支起身子,開始在男人身上搜索,連衣角領邊也不放過。沒有!小棗又起床去摸壞人的外衫。壞人也不加阻攔,倒像是旁觀。可還是沒有!

小棗在床邊想了一會兒,又去掰開壞人的手心,自然仍是沒有。

“你從來不忘記任何事的!”小棗指責,“真的已經十五天了!”她現在相信這些人用毒藥的厲害了。應無恙只吃了那麽一點點毒藥就一命嗚呼,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壞人懶懶翻個身,直挺挺仰面朝天躺着,閉眼一動不動。小棗想了一下,去解壞人的腰帶,這個姿勢是表明他想要了!這個壞人想要的時候,總是這般厚顏無恥和理所當然。其實他若是先給了小棗藥丸,小棗也會讓他高興的。她不知道壞人今天為什麽偏要這般做作。

可今天卻比往日格外難些,小棗用盡了千般技巧,直到的嘴都有些麻了,壞人才了事。釋放後的壞人有短暫的片刻失神。小棗坐在壞人身邊,微喘着清理自己。

壞人的手悄悄伸過來,伸入小棗的衫子,熱乎乎地停在小棗的腰上,人卻依然沒有睜眼。

小棗突然覺得今天有什麽地方不對。

“我派人悄悄去過現場,”不用小棗問,壞人主動開

了口,同時在小棗的腰上擰了一把。“雖然你潑灑了你自己那盞酒,卻沒能潑盡那日在場所有人的酒盞。”

小棗一愣。

“我爹在喪子巨痛之下,不及細查,只讓人驗了那四只大壇中的酒。發現壇中之酒盡皆下毒,便信了是另外有人作祟,不是在場的人幹的。”

“嗯!何相的管家那日在那些酒壇邊徘徊很久。”小棗一本正經地說。

應無恙又在小棗腰間擰了一把,這回加了點力氣。

小棗疼得嘤咛一聲。

“那日的場子裏一片混亂,幾案幾乎全都掀翻,可我的人還是在客人幾只傾而未倒的酒盞中找到了一點殘酒。他們驗過,那些酒中沒有毒!”

小棗沉默了,不再說話。百密一疏,她已經做到最細了,當時倉促,她沒有辦法細到那種地步。

“你是先向我大哥下毒,再向酒壇裏投了毒藥制造迷局!而你事先約了何家人來,讓他在外面等你許久。人家不耐煩,難免多走幾步,就成了你的替罪羊!”

“那藥很毒很毒,我只用指尖劃了一點粉末,還是灑在地上,居然也毒死了一只母雞。所以我想毒死一個人其實用不了一丸。我刮了一點藏在甲縫裏,遞酒的時候,只要指甲向酒裏一探……”小棗還有一點點的得意。

“你假裝跑出去弄了點尿回來催吐,卻在那時故意撞向放有大壇的幾案,跌跌撞撞間,向每個壇子裏投了毒。僞裝成有外人想毒死場中所有人的樣子。”應無意點明,“而事後,你又裝成害怕,在屋中號啕狂奔,弄得屋內一片狼藉,你盡量打翻了所有已經倒滿的酒盞,以掩蓋你其實是事後投毒的痕跡。在那之前,你一直賴在床上不肯起床,遠遠的躲開那幾只酒壇,把自己從整件事中摘得幹幹淨淨。”

小棗默認了應無意的指責,她倒并不害怕,應無意不會出告她。他若想出賣她,她哪裏還能在時隔一個月後,仍舊坐在這個男人身邊,聽他的指控。

“我爹一時喪子巨創,不似往日精明。他又在激憤間,一下子毀了那只畫舫,從此再無實據。但他事後冷靜下來,遲早要對此事起疑心的。再說,你今天把此事污水潑向何弼,何弼就不起疑心嗎?說不定他此時已經盯上你了!”

小棗一個激靈。她怎麽沒想到!這會不會讓她以後下手更加困難?

應無意張開手臂,“過來!”

小棗乖乖爬到應無意的懷裏。

應無意摟緊了她,“你最近老老實實呆在這裏,我已經對外放風,說你重病,而我又張羅着買了些新的姬人。至于以後到底怎樣,現在誰也說不定。你只要老實別惹事,我們且靜觀其變。”

小棗覺得身體潮濕,冰涼粘膩很不舒服。不知是因為下雨天濕氣太重,還是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的緣故。而此時夜深了,窗外的雨聲聽起來更加分明,讓人心煩!

“我讨厭自以為聰明的人!”應無意說。

小棗也讨厭。原以為是很好的計謀,沒想到卻是漏洞百出。

“以後,我不能常來看你,你更是不能去我的車騎府。常來常往的會引人注目。好在戰事将近,大家很快也顧不上你這回事,一時還不會想到找你麻煩。”

“真的要打仗嗎?”小棗好奇。

“大戰應該就在眼前了,這回高铿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次的。”

“那……”

“什麽?”

“你若去打仗,帶不帶上阿旺?若是帶走阿旺,又會是誰來給我送藥?”

應無意身體一僵,接着又更緊的摟住小棗,幾乎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似的。“若真打起仗來,沒人給你送藥,你等我回來。若是我死了,你就再也得不到解藥,只能随我一起在黃泉路上作個伴。”

想一下,又說:“眼下形式這麽緊張,我一有機會,想到的還是過來看你。我對你如此,你就一點也不感動?”說着,在小棗胸上狠狠捏了一下,“有時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生着心肝!見了我,你只想着藥藥藥藥!問來問去也全是藥!我有時禁不住想:若是沒了莫離莫棄,此時你大概早就跑過江,去找你那情人快活了吧!”

“我沒有情人!”小棗淡淡地說,這男人時時想着占有,石宏的事想來他是知道。自己和石宏并沒什麽,他這分明是故意找碴。他用了下蠱這樣的下三濫手段,現在還有臉來向自己要感動!

應無意大約是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也沉默了片刻,“我對你總是心軟,”他說,“還是給你吧!張嘴!”。

小棗張了嘴,這一回,嘴裏一下子多了一枚藥丸,熟悉的苦澀味道。

“我告訴過你,我不會放手!”應無意說,“你最好別在背後咒我死,而且,這種連我一起陷害的事情也

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小棗大口咀嚼着苦藥,呆呆伏在壞人的懷裏。突然,她想起了什麽,一下子支起身子,去翻動男人的身體、

男人立刻翻身躲平,不讓小棗看。

“聽說你爹對你動了家法?”小棗好奇,“是因為你與何弼結親嗎?”

“現在結不成親了,你很高興是不是?”

“啊!”小棗又躺下了,她有什麽高興不高興的!現在她倒是挺好奇,應無意與何弼一時弄得那麽熱絡,倒好像是專為自己的戲碼鋪路似的。當然,應無意不說,誰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

“其實,我對這種事沒什麽興趣,”在兩人并排躺了很久之後,還是應無意先開了口,“反正我最終總得找一個世家女子成親,不是這個就是那個,不是這家就是那家。”

小棗想,不僅如此,歌姬舞姬也都不能少。這可事關他們的體面,事關體面的事,他們從不馬虎。買歌姬舞姬反倒可能不能像娶個夫人那麽随便。

“我父親懲罰我,和我要結親何家沒什麽關系。其實是因為他有直覺,知道我大哥的死可能會和我有關。如果無畏此時也在建康,我爹估計也不會放過他!”壞人的聲音綿軟而涼薄。卻又帶着點淡淡的憂傷。

“我小時候從來不和他們兩個一起玩兒,他們之間也一樣。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各有各自的母親,更是因為我們都對對方和自己不放心。

“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很難得的,爹帶了我們三個一起乘船出游。無畏調皮,膽子也大,一個人跑到船頭迎風站着,做出很英勇的樣子。剛好有人與爹爹說話,就那麽一會工夫爹沒看着,無恙就從後面悄悄掩了上去,猛的一下子把無畏推進了水裏。”

應無意咯咯地笑起來,“我知道無恙早就想那麽幹了,想得終于忍不住了。”他的笑聲實在難聽,連窗外單調的雨聲也被掩了下去。

小棗好奇,“那時你在幹什麽?”

“我?”應無意還是在笑,“我縮在船倉裏,看着,一聲不吭。因為我也早就想那麽幹了。若不是因為害怕自己克制不住,我也不會躲在船倉裏不出去!”

小棗閉了嘴。

“那一次無畏沒事,不過多喝了幾口水。事後我爹把無恙和我都揍了一頓。”

“為什麽打你?”

“因為我爹早知道我的心思,他把我們三個都看穿了!無畏和無恙都是會忍不住直接行動的人,而我……所以後來我爹從來不把我們三個放在一起。”

小棗想起自己家裏的姐妹兄弟,她多希望能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相親相愛。不知壞人此時為什麽要對自己說起他們兄弟間的事,是對兄弟死亡的緬懷還是向小棗做出的解釋?

“小棗,”壞人終于又一次翻轉身體,把小棗摟入懷中,“說說你家裏的事吧!”他似乎在求她,“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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