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咱倆打一場。”
聲未歇,人已近。清和身形更快,拂塵翻飛,短短剎那已與他交手數個回合。那人沒料到他手中無劍,卻是劍意無限,上中下三路全無弱點可循,而那拂塵更是揮得密不透風,不給對方招架的餘地。他不得不以□□迎戰,然法器尚未回還之際,腳下冰柱來襲,迎面又有冰箭索命,他受制于人只得以不變應萬變——
清和無意傷其性命,這幾下只在滅滅他銳氣,以及試探路數,見他收勢也就罷手,“如果山人沒有猜錯,你是俠義榜上鼎鼎大名的公冶痕。”
“呵,呵呵,你在諷刺我?”公冶痕擺擺手,“技不如人,再見,不,再不見,呵呵呵呵……哦,代我向那只乘黃問好。”
語畢,公冶痕揚長而去。
清和站在山腳下,将他瘋瘋癫癫颠三倒四的話重新回想一遍,不覺後怕。好在溫留沒有直接随十魔正音的人走了……不然……
他回到太華觀的居處,乘黃仍在呼呼大睡。清和寬下雲紋道袍,輕輕搭在架子上,還未回身就被攬到熱乎乎的懷裏。那只乘黃翻了個滾,一點也沒有壓疼他,将爪子搭在清和的胸前,如獲至寶般在其肩頭厮磨。
“呼……呼呼……”
清和既慨嘆又好笑,反正是拉不開的,也就随它去了。趴在軟乎乎卻很結實的腹部,他定了定心神道:“溫留。”
“呼呼……”
那家夥對他不理不睬,清和也不在意,自顧自道:“既然你聽不到,山人就替你下決定了——”
溫留一爪子堵住他的唇,與其說是唇,不如說是面頰,又怕捂得太嚴實把人悶壞了,稍微往下挪了挪,“你憑什麽替老子做決定?”
清和攀着它的爪子,“既然醒着那由你來說吧。”
“老子就留在太華山。“溫留撇撇嘴,“哪日你挂了,或是被我反噬了,也別怨尤。”
“呵……”清和并不在意它的威脅,“當年與你立下血契之日,山人便有覺悟,何來怨尤一說?”
“還有幾個條件。”它忽然湊近他,“老子可以繼續代為看守密境,但不是坐牢,跟以前一樣不能封五感,太華山弟子一概不準進來,否則,別怪老子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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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也不行?”清和長眉微揚。
那一笑如若雲開天明燦然奪目,狠狠撞進溫留的心裏,闊別多日,抓心撓肝的沖動早将它的耐心消磨殆盡。故而伸出舌頭從他的頸子舔到胸前,又覺亵衣礙事,三兩下扯開,露出因不見天日而白皙滑膩的肌膚,咽了口口水,撲了上去。
不是不明白它的念想,一考慮到這裏是太華觀,修真聖地,清和正色道:“你今日若來鬧我,那便只今日了。”
也就是說它非要與他親近,清和不會拒絕,但從此以後再沒下次了?溫留先是一急,很快又想了想,不,這話分明意在長遠。
它盯着清和誘人的身軀大半天,一忍再忍,終是按耐下來,“啧,老子饒過你。”
清和雙腿一攏暗地裏長出了口氣。
不過,溫留沒有松開清和,還是緊緊抱着他不肯放爪,“那老子要等到猴年馬月?”
“欸,這是你說的。”清和低笑,“那就猴年馬月吧。”
“啥?!”
這一年本就是申猴年,午馬月是農歷五月,算算看離現在也沒多久。若它始終轉不過來這個彎,錯過去了,也怪不得誰——
清和撫了撫它的腦袋,被那乘黃一口叼住手腕,憤怒以對。
得知溫留重入太華秘境,南熏真人特地來找清和談這件事。一進院子,見他坐在石桌邊左手持黑右手持白,自己跟自己對弈。
她無奈地搖搖頭,“你倒無所挂礙。”
“哈,南熏前輩。”清和起身迎她入座,“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別兜圈子了。”南熏真人按住他欲提起的黑子,“溫留為何去而複返?你與它又立下什麽契約不成?”
“這個真的沒有。”清和微微一笑,“全憑自願。”
“乘黃一族野性難馴,怎會甘願留在太華秘境之中看守同類?”南熏真人難以置信。
“事實如此,前輩無須擔心。”清和一指桌上的棋子,“前輩,你看這局如何?”
心知他在岔開話,南熏真人也不好贅言,以露在面具外那只眼掃了一下,“這——黑子殺伐淩厲,不大像你的棋風啊。”
“前輩好眼力,這是夷則的棋路,我不過是将與他手談的局面複盤。”提到遠在京兆的小徒弟,清和不覺挂懷,“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出手不留餘地,不僅影響對手心境,對他也是無益,我須好生注意。”
“有你在,他能糟糕到哪裏?”南熏真人不以為然道:“只是一點,你手把手教他練劍也就罷了,別讓我看到你手把手教他飲酒。”
到時一個大酒鬼領着一個小酒鬼成何體統?
清和一笑并未辯駁。
之三十四
昨日之日不可留。
十一年前的林林總總歷歷在目,清和不由得陣陣揪心。須盡快找到夷則,否則,莫說為三皇子洗脫罪名,連整個太華山都會陷入被動。
只不過,宇內同道都在為秦陵之變忙碌,即便要離開京兆,也得等有所眉目才好知會遠在太華山的南熏前輩代為留意,否則,身為訣微長老未免徇私。
為這個緣故他又在長安逗留一段時日。
直到那天,正在指點小童兒畫符,心緒忽亂,他當下确定那是親手給夷則所下的封印崩潰了,是以無法繼續逗留,用本門一脈相承的靈力尋覓到神農遺跡星羅岩。
夷則不肯随他走,這是清和頗為意外的一件事。
徒弟從小乖巧聽話,從未忤逆過他,今日為了那三個年輕人竟公然抗命,清和既是擔心又是生氣,只好搬出殺手血玲珑之名,令他投鼠忌器随自己回山。
途中清和一言不發,夷則忐忑地跟在他後面喚:“師尊。”
“有什麽話說吧。”
“師尊是否認為弟子方才的話太過絕情?”本來答應要随無異、聞人、阿阮他們去廣州尋昭明劍的部件,臨時反悔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我的徒弟如何我心中有數,你既有覺悟又何必萦懷,當真至交斷不會質疑什麽。”清和淡淡地:“況且,在幫別人之前先解決自己的難題,不然只會成為負累。”
“若弟子回山可會成為太華觀的負累?”思及身世敗露被父皇處死的母妃,夷則神色一黯,“我活了十七年,從不知曉自身如利刃,懸在母妃與師門之間。”
“你可怪為師隐瞞你這麽久?”清和停下步子回過頭看他。昔日稚童,今日俠少,已在不知不覺中斜眉入鬓長身玉立,可惜,背負萬千。
“若無師尊與太華觀庇佑,弟子萬萬活不到今日。”夷則雙膝跪倒,“可我實在不願……師尊如母妃一般受到牽連。”
“此事為師自會處理,你不必多慮。”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朝廷有朝廷的法則,其間的千絲萬縷沒有人比清和更加熟稔。他以幻術為顯出妖形的徒弟易裝,回到太華觀立即着手準備。不想在星羅岩遇到的那幾位小友不但沒有放棄夷則,反而一路追到太華山。連清和也動容了,徒兒有這樣不計身份、不顧安危關心他的知己,比什麽都難能可貴。
“易骨……”為今之計,按赤霞師祖所說為夷則易骨是最徹底的解決之道,但此法九死一生,若有差池便是要了夷則的命,也要了他的命。
清和眼波流動,落在懸于牆壁的那柄斷劍上——
若有什麽東西可以加持在夷則身上就好了,不是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溫留再動用體內的甘木之力。
若有法子……若有……
問題是沒有啊,把斷劍交給徒弟,讓他去秘境找那家夥尋一個康複之法,說到底還是偏了那顆心。
“……這樣說來,它已将甘木之力分贈予你?”
見夷則從秘境回歸,明知是溫留答允了這件事,清和還是忍不住又問一遍。在聽到确定的答複後,半是歡喜半是惆悵。
易骨難以一蹴而就,他力有不逮之時就由葛山君與南熏真人輪流替換,可直到施術完畢仍不見夷則蘇醒。
所有人都勸他歇息一下,清和明白再撐下去必會引發舊疾,只好先回去躺下。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有股溫潤之力注入體內,他一驚,睜開雙眼,竟瞅見那本該駐守在太華秘境的乘黃出現在榻前。
“你——”
“想追究老子擅離秘境之過?省省力氣吧!當初是誰不準老子再用甘木之力?是誰答應我不準太華山弟子進入秘境?是你訣微長老違背在先!”收個徒弟也要遮遮掩掩,它真會吃了那小東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