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待施法完畢,溫留收回懸在他胸口的爪子,蹭一下竄到鋪上,“欸嘿嘿嘿……答不上來吧?若不是老子及時來,你明兒連起都起不來!清和啊清和,枉你自诩聰明,其實越活越倒退。”

“我……”不躺下還不覺得,一挨着枕頭才意識到身心疲憊,清和暗自苦笑。

“別不承認。”溫留審視着他因甘木之力有所恢複的氣色,“你的心肝寶貝兒就要死了,枉費老子那麽多力氣。”

“夷則?!”聞聽此言,清和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豁然坐起。

“給老子躺下。”溫留嗷一嗓子将他攬回來。

“放開——”清和從未如此激動過,連拍腰上的爪子。

溫留大為不滿,仗着那道士身子虛弱沒有力氣抗衡,牢牢将人禁锢,“清和,在你心裏這小怪物如此重要?”

“是!”清和冷不防想到曾在朗德寨所中的言靈偈,不禁咬破下唇。難道那狐妖所指乃是今時今日?十一年來他早已把夷則視若己出,甚至将所有心血傾注在他身上,難道為此應了那句谶言?這不是當師父的害了徒弟?

見他一臉自責,溫留滿不在乎道:“死了一個夏夷則,可以再收一個春夷則,秋夷則……有什麽大不了的!”

清和一字一字道:“夷則只有一個。”

溫留睜開了眯縫的眼,蹭去他唇角的血跡,“好,那老子就再與那小怪物會上一會,如果他的回答讓老子滿意……哎嘿嘿嘿嘿……”

“你有法子救他?”倘使甘木之力也無法挽回夷則,還有什麽能施為?

“誰知道呢……”關鍵時刻溫留又開始吊人胃口。

清和一瞬不瞬望着它,眼裏泛着氤氲霧氣。

溫留被他的眼神攪得心神不穩,一揮爪子道:“再這樣看老子立馬吃了你!”混賬玩意就會騙它,這些年要麽在秘境念叨些有用沒用的東西,要麽連着幾個月不露面,若不是它以彼此的血契為媒探知清和的境況,他為那小怪物耗盡修為活活累死也沒人發現。

“如果于你無礙……”清和埋首在它的頸窩處,“那便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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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留甩了一記尾巴哼出聲。

夏夷則是吧?那就看看他有沒有這個造化活下去——鬼蠱豢養不易,它本想留着将來有備無患,既然給了小怪物就不能白白浪費。

至于清和,嘿,他不肯說的話,可以從他徒弟那兒挖嘛。

之三十三點五(上)

今兒個老黃歷說日破大兇,諸事不宜。

清和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将那頁撕下來疊成飛鳥,施點靈力加諸于上給小徒弟玩耍。夷則從長安回山,一路上下颠簸又有幾分吃不消了,他就讓那孩子好生歇息,不必急于跟着師兄師姐早晚聽課。

“師尊要外出?”小夷則好奇地問那道者。

“嗯,到酒窖一遭。”

“但——南熏真人給師尊下了禁酒令。”夷則苦惱地皺起眉,“一年都不能碰酒啊。”也怪他對父皇說師尊喜愛飲酒,結果,宮裏送來好幾壇佳釀。南熏真人為防師尊飲酒傷身,索性下了禁令不準他喝。

對一個喜歡飲酒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只能看不能喝更悲慘的事——

“哈,所以眼不見為淨,為師拿去借花獻佛。”清和撫過他的小腦袋,“也該向山君讨回我的那本《三界拾遺》了。”

葛山君位列仙班以後甚少有機會像以前那樣與他月下對酌,宮裏的佳釀不可多得,放在酒窖裏雖是越陳越香,卻也有些暴殄天物,不如讓山君飲了,他也就再無惦念。

正好這幾日山君來太華山,也省得他來回奔波。不過,去的不巧,葛山君被赤霞師祖喚走,他便坐在空翠庭裏等候。

午馬月,天及仲夏,午後泛起微微的熱意,好在太華山一向涼爽,倒也不至于難受。葛山君一進門就看到清和在朝他笑,不由得搖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于是,光芒一閃,書卷出現。

清和拿起書揣進懷裏,把帶來的酒提到桌上,“這酒很好,我都舍不得喝,看在你我至交的份上送你了。”

葛山君嘆口氣,“當我不知道你是想喝沒法喝麽?”

看來山君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迂回,清和苦笑着與他談了會兒話離開空翠庭。原先沒打算到秘境去,可劍池外的陣法似是受到感應,嗡鳴不休。他曉得,那是溫留在折騰,說起來它重新駐守在此也有些日子了,自己尚未進裏看過,遂臨時改道。

重建的太華秘境大了不止一倍,只不過加固封印後那些小妖都沒了動靜,除溫留并沒有其他聲響。

想來在此一日複一日它也煞是無趣。

“路過都不打算進來——”溫留咬牙切齒,“好,你很好。”

清和一本正經道:“這嘛,修行需要潛心,我來這裏對你也是攪擾。”頓了頓,“最近觀裏換了位廚子,手藝很好,你可想嘗他做的素——”

“廢話少說。”溫留猛然現身,“清和,陪老子打一架!悶死了悶死了悶死了!”

清和輕聲道:“你在秘境裏不得施展,打起來又有什麽意思?”

“那就去了這些破符咒!”它早就瞅着不順眼了,飄來飄去,跟幽魂似的。

“都去了如何震懾群妖?”清和見那乘黃搖頭擺尾實在可憐,心一軟,從懷裏取出那本《三界拾遺》,“可以到這裏玩。”

溫留透過他的肩一瞅,“哼,你想把老子拐進去當小人書給誰看?!”

“哪裏哪裏。”清和的手指在書面一點,“這是我以符法所設的幻境,裏面也有山川河流與四季更疊。”

“那你先——”

沒等溫留說完,清和已化光而入,它緊随其後也來到書裏。一剎那,光影交錯,撲面而來的花香鳥語猶如紀山種種。

“既然幻境什麽都有,你們這些道士還雲游什麽?”乘黃在柔軟的草坪上翻滾,實在是太舒服了,好久沒有碰過活物,它興奮地嗷嗷叫。

“不一樣。”清和騰身一躍倚坐在樹上,眺望霧霭彌漫的山岚,喃喃道:“天地萬物造化無窮,多得是人所無法想象的鬼斧神工。”

“切——”溫留咬着一根嫩草哼唧。

兀地,林中傳來奇怪的窸窸窣窣聲,溫留耳朵一動,弓起身嚴陣以待,“誰?滾出來!”這不是清和的幻境麽?為什麽會有……

當眼前出現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妖獸時,溫留傻了眼,旋即大吼道:“臭道士,你在玩什麽花樣?”

清和閉目躺在樹上也不理他。

妖獸甲跟它擠眉弄眼,“別……千萬別招惹清和真人!這道士心眼多得很,生氣了還不知會怎麽樣。”

“你們一直在這裏?”溫留納悶地問。

“是啊,清和真人說咱們都是罕見的異獸,被關在秘境裏太可惜。”妖獸乙颔首道:“但外面滄海桑田,不再合适上古妖獸,于是另辟一處所在繁衍生息。”

“他說的你們就聽?”

“誰讓咱們打不過他啊。”衆妖獸異口同聲。

算——算了——它也不是沒見識過清和的劍法與道術,是沒啥好埋怨的。發現有些妖獸竟誕下小崽,溫留不可思議地撓了撓草皮。

“你是新來的?”妖獸甲仔細打量它,“哎呀,大夥快瞅瞅,狀如狐,背有角,是一只大乘黃啊,世上竟然還有活的乘黃!”

溫留一聽就火大,“怎麽的,老子不能活着?”

“不是啊,三界傳言,都說乘黃一族絕跡了。”

其實,溫留幼年聽父母提過,乘黃的根在海外的白民之國。至于他們一家三口為什麽會來到中土太華觀,溫留還沒弄清楚就被臭道士殺了雙親。搞得它現在舉目無親,說是獨一無二的乘黃也沒什麽不對。

“哎呀……真可憐。”一只抱着小崽子的母妖獸憐憫地看向它,“你們乘黃生來噬血,被困在這裏無法使用施為,要怎麽活下去?”

衆妖獸不知清和與溫留有血契,只當乘黃是被抓來的新成員,故而無比同情。

“老子沒那麽容易死!”溫留憤憤地瞥一眼那還在樹上卧着的道士。

“這裏沒其他乘黃啊。”

“沒有就沒有呗。”難道還要為沒有同類在這裏而難過?溫留一點也不想跟這些家夥閑扯了,莫名其妙。

“那誰給你生小崽子啊?”

生小的……溫留噴了出來,它一向大而化之,從未考慮過子嗣問題,一下有點懵了。照理說它不該回太華山,應當找尋白民之國的下落才對。

之三十三點五(下)

打發走那群哆嗦的妖獸,溫留晃到清和所在的樹下。驀然用尾巴掃了一下那棵樹的樹幹,葉子紛紛揚揚飄下,道士衣袂一動,落地無聲。

“你還是想跟山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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