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傷痕

作者:狼伢

文案

曾經是天之驕子,卻在瞬間之後跌落谷底。

保護自己緊扣住那份觸感,堅硬的外殼卻被某個莽撞的家夥打破。

會痛的,也會哭的。

夢醒時分,你也會夢到那份苦楚嗎?

标簽: 楊浩凱 葉弦

第一卷 傷痛的淚

第一樂章

我遇到怪人了。

看着眼前這個抓着自己的手并且笑得一臉燦爛的人,葉弦只能這麽想。

今天,葉弦按照平時的習慣,自己一個人呆在宿舍裏,靜靜地拆開纏在手上的繃帶。誰知道,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陌生的人帶着一身的熱氣從門外走了進來,而且,這個人一看到葉弦就莫名其妙地沖了過來,一把抓起葉弦的手,興奮地叫着:“好漂亮的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手诶!”

“你……你是誰!做什麽!”

被人看到自己一直隐藏的手,還被人抓住,葉弦驚慌地掙脫那個人的手,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後,惱怒地對他大聲斥責。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有我宿舍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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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對不起,我不是什麽奇怪的人,對不起。”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舉動是多麽的無禮和冒失,葉弦看到那個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好意思地一邊笑,一邊解釋。

“我叫楊浩凱,是趙熊傑師兄讓我過來拿書的,鑰匙也是他給的。吓到你真的不好意思,對不起。”

看到那個叫“楊浩凱”手裏的那串眼熟的鑰匙,葉弦勉強接受了他的解釋,說:“那你拿了東西之後就快點走。”

不客氣的語氣跟不留情的話,通常都會引起別人不愉快的情緒的,至少葉弦每次這麽做,每次都能如願地讓那些人不再理會自己。

不過,這一次葉弦注定要失望了,因為那個人聽到葉弦的話不但沒有被吓退,反而又前進了一步,重新抓起葉弦藏在身後的手,激動地說:“那個,同學,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放開!”

一個不注意又被人抓住手,葉弦憤怒地甩開他的手,把手收在背後,語氣森寒地對他說:“拿了東西,給我走。”

面對顯露無疑的怒氣跟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普通人肯定會不知所措,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人,但這個楊浩凱真的不是什麽普通人,因為他看到葉弦怒氣沖天的臉,居然還敢靠近他,甚至伸出手來撫摸他的臉。

“你沒事吧?”輕輕的動作,柔和的語氣,楊浩凱溫柔地一邊撫摸葉弦的臉,一邊問道。

意想不到的反應讓葉弦愣住了,他怎麽也不明白爲什麽這個叫楊浩凱的人會看不出自己是多麽的抗拒他。

“放……放開!”撇開頭,又往後退了兩步,葉弦大聲地喊着,“你出去!給我出去!”

看到葉弦這麽抗拒的樣子,楊浩凱似乎終于回過神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自動往後退了三步,示意自己真的是無害的,楊浩凱尴尬地站在那裏,無奈地笑着。

“我只是……”

“拿好東西,走!”

不客氣地打斷楊浩凱的話,葉弦再次下了逐客令。

這一次,楊浩凱聽話了,他乖乖地拿起趙雄傑桌面上的書,然後打開門,走出宿舍。只是,在準備關門的時候,楊浩凱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看到門被關上,也聽到門被鎖上的聲音,葉弦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了,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桌子旁。

該死的,居然被他看到了。

跌坐在地上,葉弦看着自己那雙被無數傷疤覆蓋的手,看着自己的這一雙因為長期綁着繃帶而顯得過于蒼白的手,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武裝自己了。

爲什麽!爲什麽會被他看到!

第二樂章

這幾天,葉弦一直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有橙子,有梨,有蘋果,有香蕉,有……總之,每天吃完晚飯回到宿舍的時候,葉弦一定會在桌面上找到水果,每次都是一個,上面還貼着一張便利貼,貼紙上畫着一個跪地求饒的兔斯基。

雖然沒看到那個送東西的人,便利貼上也沒署名,但葉弦覺得,這些應該全是那個叫“楊浩凱”的人做的。

有時候葉弦外出時,還是有其他人留在宿舍裏的,不過葉弦從未主動跟他們說話,所以他也沒問他們,到底是誰送這些東西過來的。

但是,葉弦注意到,在自己第一次收到一個橙子并剝開皮吃橙子的時候,趙雄傑松了一口氣。這麽明顯的線索,葉弦想不知道答案都難。不過,如果要問葉弦爲什麽肯收下這些水果,葉弦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扔到可惜,還回去麻煩,還不如吃了算了。

想是這麽想,但一連兩個星期天天收到水果跟求饒便利貼,葉弦還是爆發了。

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弄這些不是想再激怒我幺!

抱着這股怒氣,這一天下午,葉弦按照自己平時的習慣,5點半的時候出門了,但他沒有去食堂,而是下樓,在樓下花圃繞了一圈,然後又上樓,迎面就撞見某個鬼鬼祟祟從自己宿舍出來的人。

“哇!”

突然看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做賊心虛”的楊浩凱吓得叫出聲來。

“你在幹什麽?”

從楊浩凱的反應來看,葉弦确定那個一直送東西的人真的就是他。只是,葉弦自己也沒發現,一直與別人保持距離的自己不但破天荒地連續好幾天接受別人的“賠禮”,而且在确定送東西的人就是自己猜測的那個人的這一刻,自己先前對他的“每日賠禮”的怒氣早就不知所蹤了。

“那……那個,我是來……”

被逮個正着的楊浩凱支支吾吾地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眼前這個人不生氣,畢竟熊傑師兄說了,這幾天他收到水果的時候臉色并不好看,似乎又開始生氣了。

看到楊浩凱手足無措的樣子,葉弦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以後別再送了,再送的話我會把東西扔了。”

說完,葉弦轉身,下樓。

看到葉弦的舉動,楊浩凱不自覺地追上去,在并排走時偷偷地瞄了瞄葉弦,卻沒在葉弦

的臉上發現任何生氣的痕跡,不禁松了口氣。

“那個,對不起。”仔細地觀察葉弦的反應,楊浩凱小心謹慎地挑詞選句,“我沒想惹你生氣的。”

“……”

“你……不喜歡吃蘋果?”

“……”

“不喜歡梨?”

“……”

“橙子?”

“……”

“那香……”

“我沒生氣了,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丢下這句話,葉弦走快兩步,先行走進食堂,讓自己淹沒在衆多排隊的人群中。

真的賠禮的話,就別再靠近我了。

第三樂章

從5歲開始,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琴房裏度過的。

一排的黑白鍵,從高到低的音域,悅耳的曲子,每天每天,我都是在明亮的琴房裏與這些一起渡過我的時間。

不過,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我,連進琴房的資格都失去了。因為,我已經彈不了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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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手指的康複情況很好,已經沒有什麽大問題了。不過你要注意,不要讓手指的負擔過重,一旦覺得酸痛,就立刻停止,然後按摩。”放下葉弦的手,醫生一邊寫病歷,一邊對葉弦說。

拿過一旁的藥膏,葉弦輕柔地把藥膏塗抹在自己的手指上。

“嗯,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塗好藥,葉弦拿起繃帶,又把手指給包裹住。

“葉弦,你可以不用再綁繃帶了,而且現在夏天到了,綁着繃帶的話手指很容易癢。”

聽了醫生的話,葉弦楞了一下,然後笑笑地接着用繃帶纏住手指。

“習慣了,現在如果塗了藥卻不綁的話,我反而會覺得不舒服。”

将藥單遞給葉弦,醫生開玩笑地說:“你現在的情況已經在逐漸好轉了,遲早繃帶會不需要的,所以還是快點改掉習慣比較好。”

接過單子,葉弦什麽都沒說,只是點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葉弦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6點了。不過夏季的天空此時依舊明亮,金色的光芒灑在橘黃色的小花上,帶着朦胧般的美,引得葉弦忍不住漫步在這條小道上,放任自己徜徉在這景色中。

當葉弦走到小道的盡頭時,一個寬敞的田徑場頓時呈現在他的眼前。順帶的,葉弦也看到了那個站在網線外眼睛卻注視着場內正在肆意奔跑的人的楊浩凱。

察覺到有人接近,楊浩凱自然地轉過頭來,立刻看到葉弦。

“啊,是你!”楊浩凱高興地揮手打招呼,還跑了過去,“吃完飯了嗎?”

相對于楊浩凱的興奮,葉弦顯得冷淡多了,不但沒理會楊浩凱的打招呼,還轉身沿原路返回。

“啊?等等!”

稍微跑快兩步,楊浩凱追上葉弦,跟他并排走。

“喂,你不是原諒我了嗎?那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

“……”

“……”

“喂?”

“……”

“摩西摩西,有人在嗎?”

“……”

“我之前說過的,我叫楊浩凱,‘楊’是楊樹的‘楊’,‘浩’是浩瀚的‘浩’,‘凱’是凱旋的‘凱’。”

“……”

“我很喜歡吃水果,不過我不喜歡吃榴蓮,感覺那個超臭的,真不明白爲什麽會有人那麽喜歡吃。”

“……”

“對了,我是生科院的,跟你是不同學院。”

“……”

“還有,我……”

葉弦不明白,爲什麽這個楊浩凱能夠一直在自己身邊自言自語,明明自己是擺明了不想理他不是嗎?可是自己越是沉默,他就越是說得起勁,哪怕自己的态度很差,他還是這麽能夠這麽開朗地笑着跟自己說話,真讓人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所以啊,我就不小心把那本書放在書桌的最下面,弄得我宿友找了整整一個星期都找不到,最後是……喂!沒事吧?”

因為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葉弦不小心被路面凸出的磚塊給絆到了,不過好在一旁的楊浩凱及時扶住他,所以他并沒有跌倒。

扶着葉弦,幫助他站穩,只是,楊浩凱卻是又抓住了葉弦的手。

“手還沒好嗎?記得之前看見你的時候也是纏着繃帶。”

象是被火給燙到一樣,葉弦飛快地抽回手,不快地對楊浩凱說:“夠了!你不要老是抓我的手!”

“爲什麽?”看到葉弦又是一幅防備的模樣,楊浩凱溫柔地對他說,“我很喜歡你的手,爲什麽不可以看?”

聽到楊浩凱的話,葉弦不禁嘲弄地說:“喜歡?呵,真是好笑,就這手,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直視着葉弦,楊浩凱認真地說:“全部!我全都喜歡!”

被這麽一雙因坦率而耀眼的眼注視着,葉弦發覺自己說不出任何尖銳的話。

爲什麽,這個人爲什麽可以這麽輕易就說出這些話?

“所以,不要再露出這種表情了,好嗎?”溫柔地捧住葉弦的手,楊浩凱輕柔地在那雙纏着繃帶的手上印下一個吻,“我真的很喜歡這雙手,非常喜歡。”

“夠……夠了!”

甩開楊浩凱的手,葉弦逃也似地跑掉了。

我不能再跟這個人扯上關系了!不然,我一定會……

第四樂章

昨晚,葉弦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小的時候偷懶不肯練琴,惹得媽媽又是拉又是扯的把自己弄進琴房裏,然後自己因為媽媽許諾說會給自己買蛋糕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練琴。接着,葉弦就醒了,醒的時候發覺自己臉上滿是淚水,枕頭也濕透了,而床頭鬧鐘的時針才剛剛指向4而已。

醒了之後,葉弦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着,只好大清早地就起床。看到屋外的微微泛亮的白色天空,葉弦決定出門,不想再在這封閉的空間裏呆着了。

風吹過水面,帶來了夏天獨特的濕熱味道,拂過墨綠色的葉時,搖曳了紅的黃的花。

葉弦漫無目的地走在湖邊的小道上,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又好像一直在想什麽一樣漲得厲害。就在葉弦剛走下木橋的時候,迎面就撞見了剛好拐過角的楊浩凱。

“嗨!早!”

看到葉弦,楊浩凱興高采烈地揮手打招呼。不過,葉弦看到楊浩凱,心情卻是很複雜。

這個人,爲什麽還要搭理我?

不用別人說什麽,葉弦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很不好。只是,葉弦不知道除了這種方式之外,自己還能怎麽做。

還應該再做什麽嗎?可以的話,希望沒有人注意到我。

“好早,你也是習慣早上出來散步嗎?”

趁着葉弦因為發呆而停住腳步的時間,楊浩凱帶着一臉的爽朗笑容走到他的面前。

盯着楊浩凱的臉看了兩三秒,葉弦不發一語,又是轉身,沿着原路往回走。

“Ohe on!不要每次看到我都是這反應嘛!”

誇張地扶額仰嘆,楊浩凱又是一次跟上葉弦,與他并排走。

無視楊浩凱故意壓着嗓子說的撒嬌話,葉弦依然是按照自己的步子往回走。不過葉弦自己也沒發覺到自己的速度比起剛走過來時,還要再慢上許多。

“那告訴我你的名字好不?”

“……”

“我早在之前就跟你說過我的名了,你卻不告訴我,這不公平吧?”

“……”

“喂,就……”

“想知道的話,去問別人不就行了,象是你的雄傑師兄。”

在葉弦意識到之前,這句話就從他嘴裏說出來了。

注意到楊浩凱驚訝地看着自己,葉弦不由得偏開頭。

“嘿嘿,因為我想聽你親自告訴我啊。”

看到葉弦的動作,楊浩凱不禁開心地笑了,歡快地跑到了葉弦的面前,一邊倒退走,一邊跟葉弦說話。

“所以,你就告訴我吧?嗯?”

也許是因為清晨的風很柔和,也可能是由于楊浩凱擠眉弄眼的舉動很搞笑,總之,現在葉弦發現自己的頭一點不适的感覺也沒有。

“不要。”

話剛說出口,葉弦就被自己類似撒嬌的話給吓到了。

至于楊浩凱,看到葉弦罕見的臉紅模樣,高興到得意忘形地伸手去摸葉弦的頭發,只是剛碰到發尾就被葉弦撥開手了。

“走開!”

越過楊浩凱,葉弦直直地往前走。

“诶诶?你是要去吃早餐嗎?等等我,我也去。”

再一次追上葉弦,楊浩凱就像哈巴狗一樣,死死跟在葉弦身邊。

“你的名字就告訴我吧。”

“走開!”

“不要。就告訴我你的名字嘛!”

“……走,開!”

“偏不要,反正這條路不是你鋪的。”

“……”

“嘿嘿,沒話說了吧?快點,告訴我你的名字。”

“……”

“喂?”

“……”

“又不理我?”

“……”

“沒事,我耐心好,咱們就來拼耐心!”

“……”

“來,告訴我……”

這個人!真的好煩!

第五樂章

誰,是誰在哭?

一陣哀痛異常的哭聲從模糊不清的前方傳過來,吸引了葉弦的注意力。

到底是誰在哭?

往前走,一直往前方走,循着哭聲走了好久好久,久到葉弦自己都忘記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的時候,葉弦終于找到了那個一直在哭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頭低低的,一陣又一陣的痛哭從他的嘴裏傳出來,毫無保留地宣洩着他的哀傷。

看着那順着他臉頰滑落的顆顆眼淚,葉弦似乎被他的哭聲給感染了,心也莫名的傷痛起來。

別哭了。

別再哭了。

再也忍受不了心裏的酸疼,葉弦伸出手,想緊緊抱住那個悲傷痛哭的人。只是……

“鈴鈴鈴……”

鬧鐘響了,葉弦也醒了,然後,依舊心痛的葉弦還是不明白,爲什麽那個哭聲會經常出現在自己的夢裏,爲什麽自己會那麽悲傷?

雖然葉弦想不通這些事,但有一件事他還是清楚的,那就是——他希望那個人別再哭了。

真的,別再一個人那麽痛苦地哭泣了。

8點整,葉弦準時出門,剛走到樓下,就立刻看到站在花圃前的楊浩凱。

“嗨!”

看到葉弦,楊浩凱一如既往興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而葉弦,也依舊是無視那個莫名興奮的人。

爲什麽這個人不會覺得膩?

對于楊浩凱不請自來跟在自己旁邊的行為,葉弦早就沒力氣多說什麽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習慣,準備吃完早餐後去圖書館看書。

不過,當喋喋不休的楊浩凱的手無意間擦過自己的手臂時,葉弦發現那個人的體溫異常的高。所以,一向秉持“不聽不看”原則的葉弦今天難得地擡起頭來,定定地盯着楊浩凱。

“……然後,我就……嗯?怎麽了?”注意到葉弦的注視,楊浩凱擠眉弄眼地說,“你是準備向我投降,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眼裏有血絲,說話中氣不足,臉也比平時紅,看來他是感冒發燒了。

這麽想着,葉弦一邊移開眼,一邊冷淡地對他說:“你生病了。”

“什麽?生病?”

楊浩凱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

“好像是真的。難怪我今天起床的時候覺得有點不舒服,原來我發燒了。”

說是這麽說,但楊浩凱還是一直跟在葉弦身後,就算吃完早餐從食堂裏出來,他依舊是寸步不離葉弦,看樣子,他大概是打算和平時一樣,跟着葉弦到圖書館去。

可是,葉弦實在無法繼續裝作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喂。”

“嗯?怎麽了?”

“你要去哪裏?”

“圖書館啊,你平時不是都會去那裏找書看的嗎?”

“……”

這個笨蛋!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但葉弦一點也沒有猜中答案後的欣喜,他只是覺得很煩躁。

生病的人怎麽會這麽活蹦亂跳?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發燒了不是嗎?這個豬頭!如果他病情加重了,是不是要算我頭上?可問題是我沒叫他跟着我!

該死的家夥!一天到晚惹我心煩!

越想越覺得心情煩躁,葉弦陡然間大跨步往宿舍走去。

“咦?這條路去圖書館不是很遠嗎?喂!”

跟在身後的楊浩凱發覺不對勁,問葉弦又沒得到任何回應,只得老老實實地繼續跟着。

走回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葉弦終于開口了。

“哪個房間?”

“哈?”被葉弦的行動給弄昏頭的楊浩凱一時間搞不清楚葉弦的問題。

“我,說,你,住,哪,個,房,間!”

忍耐度已經達到頂點的葉弦顧不上板着一張臉,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邊問題。

這時候,楊浩凱才明白葉弦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的含義,欣喜若狂地說:“506!我住506!”

聽到想聽的回答,葉弦當先往樓上走去,直直地走到506的門口。

沒等葉弦開口,楊浩凱自動自覺地掏出鑰匙,開門。

走進房裏,葉弦想都沒想,将自己的書包放在靠近陽臺的一張桌子上,指着上面的床,說:“給我去躺着。”

楊浩凱傻傻地站在門口,愣愣地沒說話。

看到楊浩凱的那幅蠢樣子,葉弦不耐煩地大聲重複了一邊:“給,我,去,躺,着!”

“哦哦哦!好,我知道了!”

被葉弦的大嗓門喚回神智的楊浩凱順從地把自己的書包挂在桌子旁的挂鈎上,爬上床,乖乖躺下。

“你的藥箱呢?”

“在桌子下面的架子,白色盒子的那個。”

順着楊浩凱的話,葉弦找到了藥箱,在藥箱裏拿出感冒藥,再倒了一杯水,然後遞給楊浩凱。

“吃藥。”

楊浩凱一點也不敢反抗地起身,接過水和藥,聽話地把藥給吃了,再把水杯遞給葉弦。

“躺下,好好休息。”

這次,楊浩凱沒那麽聽話了,他盯着葉弦看,好奇地問:“喂,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床位?你不是沒來過嗎?”

就這麽兩句問話,楊浩凱看到了他從未見過的葉弦的另一幅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驚訝,臉也跟發燒了一樣,頓時紅了,象是窘困到了極點。

看到葉弦這幅模樣,楊浩凱覺得自己的病情好像加重了,頭昏昏沉沉的,心跳得極快,連呼吸都有點紊亂了。情不自禁地,楊浩凱伸出手,想碰觸葉弦。

“我……”

“躺下!好好休息!”

閃過楊浩凱的手,葉弦大聲地對着他喊。

看到葉弦紅彤彤的耳朵,楊浩凱還是決定放過他這一次,不然,把他吓跑就不好了。

“好,我會乖乖躺下,不過,你要陪我,我的舍友五一放假都回家了,這裏沒人,你想看書的話,在我這裏看就好了。”

“快躺下!”

聽到這個回答,楊浩凱開心地笑了,順從地躺下休息。

生病也是有好處的嘛!

第六樂章

據說人每天晚上睡着之後總會做夢,但只有在夢的中途突然轉醒時,人才能知道自己做夢了,所以,大部份時候人是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時候做夢了。

偶爾,我會在醒過來時覺得心情沉重,大概,是我睡着的時候夢見了什麽,但我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當楊浩凱緩慢地從沉睡中醒過來時,他覺得這間房裏的空氣安靜得吓人,好像停止了流動一般的寂寞。

“喂?”

從床上爬起身來,眼睛匆匆掃過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但楊浩凱還是沒看到那個身影。

“不會吧?走了?”

哀怨到誇張的語調,在這間獨餘一人的房間裏無力地回蕩,沒人吐槽。

“真是的,不是叫你陪我嗎?”

一邊說着抱怨的話,一邊爬下床,楊浩凱走到桌子旁,在桌面上摸索,可惜,找不到任何被留下來的只言片語。

“連張紙都不留下,真無情啊。”

癱坐在也許他剛剛還坐過的椅子上,楊浩凱合上眼,發覺自己可能又要睡着了。

就算知道你是個別扭的人,還是覺得受傷呀。真是的,什麽時候你才肯對我……

“要睡不會去床上睡嗎?

一句冷淡又充滿着斥責意味的話将楊浩凱從迷糊狀态中拉了回來。

“你沒走?”

看到葉弦站在門口皺着眉頭的樣子,楊浩凱欣喜地起身迎向他。

“你去哪了?怎麽沒叫我?”

斜睨了楊浩凱一眼,葉弦閃過他,往房裏走去。

“燒退了?”

“退了,我現在覺得精神挺好的。”随口應話,楊浩凱緊跟在葉弦後邊,“你剛才去哪了?”

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葉弦仔細端詳楊浩凱,發現他的樣子确實是比早上看到的時候好多了。

“我去吃飯,順便幫了買了粥,你快喝了它,然後再吃一次藥。”

揭開塑料蓋,只見一陣熱氣往上冒。雖然在這樣的大熱天裏讓人喝下這麽一碗依舊冒着熱氣的粥是個不小的折磨,但楊浩凱知道,這是葉弦關心他的方式,所以他拿起湯勺,笑眯眯地吹氣,然後慢慢喝下這淡得愁死人的白粥。

“嘿嘿,你真貼心,謝啦。不過,你出去好歹告訴我一下嘛,我還以為你不告而別了呢。”

這句話一出口,房間裏又瞬間安靜了下來。

平時也經常發生這種楊浩凱說話、葉弦不反應的情況,但這一次,楊浩凱卻覺得有點吓人。

怎麽跟平時的感覺不一樣?他該不會生氣了吧?

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在無意間踩到了地雷,該不該道歉的時候,葉弦先開口了。

“手機。”

“什麽?手機?”

“嗯,你的手機,給我。”

搞不清楚葉弦的行動,不過楊浩凱還是聽話地把手機拿給他。

葉弦拿過手機,按了鎖屏鍵,屏幕上跳出屏保畫面。

不等葉弦問,楊浩凱自己先說了:“0423,密碼。”

遲疑了下後,葉弦以一副楊浩凱不明所以的嚴肅表情按了密碼,解開手機的鎖屏狀态,接着又在手機上畫畫點點好幾下,随即一陣鈴聲從葉弦的書包裏傳出來,但響了還不到兩秒鐘,鈴聲就沒了。最後,葉弦沉默地把手裏的手機放在楊浩凱的面前。

瞪着眼看着這一切的楊浩凱驚訝到說不出話。

不會吧……難道是……

一邊偷看葉弦的反應,楊浩凱一邊拿回手機,解鎖,仔細地檢查電話簿,然後,楊浩凱在自己的手裏裏看到了“葉弦”兩個字。

看了又看,楊浩凱确定自己沒看錯,也确定自己之前沒有記錄下任何一個叫“葉弦”的人的號碼,所以,這個一定是剛剛葉弦拿走手機時自己存進來的。

楊浩凱興奮地擡頭,熱切地看着葉弦,說:“原來,你叫‘葉弦’啊,很好聽的名字啊,爲什麽之前就是不肯告……”

“吵死了!如果喝完粥就吃藥!”

偏過頭,葉弦不客氣地打斷楊浩凱的話,語氣還有些兇猛。不過,看到葉弦脖子上可疑的紅暈,楊浩凱忍着笑,覺得還是聽話比較好。

他真的好別扭啊,都不知道之前的人怎麽受得了他。

想是這麽想,但楊浩凱可沒笨到把這話說出口,不然,等待他的估計是葉弦真正的怒火了。

一時間,房間裏又恢複了沉靜,只是跟之前比起來,這安靜卻是讓人覺得那麽舒适。

喝完粥,楊浩凱默默地整理東西,注意到葉弦一直盯着自己桌子上的模型看,他湊過去,興致勃勃地說:“你也喜歡高達嗎?這款是高達SEED裏的強襲高達,雖然不是最強的,但總覺得超級帥的,所以我最喜歡這款了,當初爲了買這個模型,我還瞞着家裏的人偷偷跑去打了好久的工呢。”

“是嗎?”無意識地回應楊浩凱,葉弦拿起模型,細細地端詳,“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個模型,明明買了挺長時間的,不過你保存得挺好的。”

“咦?你怎麽知道我買了很久了?”

剎那間,房間又安靜了。

楊浩凱低下頭,從下往上看葉弦,只看到葉弦一臉的慌張。

本來想問句“怎麽了”,但看到葉弦這幅模樣,話到嘴邊還是被咽了回去,楊浩凱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了。

“我……我回去了!”

倏地站起身,葉弦放下模型,拽過自己的書包,然後匆匆地離開。

至于楊浩凱,保持着姿勢不變地傻愣在那裏,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過了好久,他才漸漸地站直,也不去管被丢置在桌子上的心愛模型,一個人呆呆的,只顧着臉紅心跳。

不會吧!他,他居然臉紅了!怎麽會這麽可愛!

雖然很想追出去,但楊浩凱自己很清楚,今天葉弦受到的刺激夠多了,如果自己再去刺激他的話,估計真的會把他惹火,所以就忍下了這股沖出去的沖動。

那個家夥,看來是藏着好些事。算了,來日方來,我能挖出你的名字,我就能挖出其他的那些秘密!給我等着!

第七樂章

從第一次見面起,楊浩凱就覺得他的手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手了。不過,他本人好像很排斥自己的手,常常用白色的繃帶纏住那些明明很漂亮的手指,連一絲縫隙都不留。所以,楊浩凱覺得很可惜。

可能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太過于急進了,他常常無視自己,就算自己厚着臉皮湊上去,最多也只能得到一個冷淡的眼神,楊浩凱覺得自己大概是被他讨厭了。

他從不主動跟任何人交談,也從不顯露出手指,總是用冷淡的神情拒人于千裏之外,然後将自己藏在陰影裏。只是他自己沒發現,無論多麽極力掩藏,他身上獨特的氣質還是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注意他。

有好幾次,楊浩凱看到他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但他就是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楊浩凱發覺自己是放不下他了,哪怕會被讨厭,會被排斥,他也想看到那張幹淨而美麗的臉龐充滿笑容的樣子。

因此,就算很艱難,楊浩凱還是不怕死的接近他,慢慢地靠近他,就象是在馴服一只野貓一樣,先讓它熟悉自己的氣味,再慢慢地順着它的漂亮毛發梳理,這樣,總有一天,這只驕傲的野貓也會允許自己的撫摸了吧。所以,在好不容易拿到他的名字跟號碼的時候,要不是顧慮到他的別扭性格,楊浩凱真想高興地大聲叫出來。

葉弦——這就是他的名字。楊浩凱覺得這個名字非常适合他,細膩,溫和,卻又有一種不容忽視的驕傲,一如他人。

不過,拿到名字跟號碼也只是“接近作戰”的初步勝利而已,楊浩凱依舊天天跟在葉弦身後,因為他發誓要挖掘出上次葉弦到他房間之後做出的種種可疑舉動的原因。

五一假期之後,回家的學生陸續返校,安靜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校園又開始喧嚣起來。

“總覺得最近你們兩個很要好。”

當楊浩凱一如既往跟着葉弦在食堂裏吃晚餐的時候,趙雄傑湊過來,說了這麽一句話。

“嘿嘿,有嗎?還好啦。”楊浩凱嘴角彎彎的,笑得連眼睛都眯起來了,“一般般而已啦~”

看到這麽明顯在炫耀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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