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樓下有浴室,”時冕終于開了口,說着将口袋裏的針劑放在桌上,随後往二樓走去,“洗完澡上樓,左手邊第二個房間。”
洛遲鳶環視四周。
這是一間寬敞的複式公寓,灰白色調,簡單大氣的裝修,沒有多餘的家具擺設,一眼望去一覽無遺。
典型單身男性的住所。
在消毒鞋櫃中找到一雙備用拖鞋,鞋應該是時冕的,鞋碼大了不少。他換了鞋,走向最像浴室的那個門。
浴室裏的浴缸很大,靠着玻璃牆。單面可視的玻璃,既保證了隐私,又可以在洗澡的時候欣賞城市燈火通明的夜景。
只可惜現在是大白天,洛遲鳶也沒有心情去欣賞風景。
他站在花灑下,慢慢将自己沖洗幹淨。洗澡的過程中,他什麽都不想,将自己整個人放空。
交領浴衣略大,洗衣液的香味中混雜着遺留的主人信息素的味道。洛遲鳶眼角微微泛紅,他深吸了口氣,走了出去。
給自己打了一針,上了二樓站在第二間房門前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他推門而入。
沒有任何使用痕跡的房間,似乎是一間客房。
走進房內,視線沒有在床上停留,他走到飄窗前,靠着窗戶坐了下來,揉着紅腫的膝蓋。在大理石地板上毫無防備地摔那一下真是夠他受的了,天知道他剛才是怎麽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的。
高層樓盤将整個城市的景色盡收眼底,難得蔚藍的天色下,遠處的建築群閃着耀眼的白光。分明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洛遲鳶卻能感覺到來自于靈魂深處的高處不勝寒的空虛,窒息感包圍了他,他将窗打開一條縫,初春凜冽的風吹進來,肺腑刺痛。
時冕推門而入。
alpha沒有看他,公事公辦的口吻:“過來,躺下。”
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洛遲鳶站起身,依言爬上床,仰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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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冕只在腰間圍着一塊浴巾,chi裸着上身,未擦幹的水滴順着脖頸的線條滑落,蜿蜒過結實緊致的胸腹肌肉。性感的人魚線隐沒在浴巾下的陰影之中。
然後時冕單膝跪在床上,解開了僅着的那條毛巾。
……
當天夜裏,時氏財團繼承人時冕與男性omega妻子領證的新聞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無孔不入的媒體們甚至拍到了新婚夫夫二人出入醫院,處理omega後頸處因标記而撕裂的傷口。
很快,時家少夫人的信息曝光,lv9雪豹omega的存在震驚全國,時氏財團股價一夜暴漲……
……
洛遲鳶放下手機,坐在客房的飄窗上。他靠着牆,微微側頭望着早川市陰沉的天空。
後頸的傷口還在刺痛,但比起他被alpha無意識中标記的那一次,這種程度的傷口,已經算是好的了。
更不用提清洗标記後那數十個日夜不曾間斷的折磨。
omega的腺體雖然脆弱,但恢複速度卻很快。後頸的傷口已經結痂,标記後留下的還有與時冕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的冕雕圖案。
他擡起手摸了摸後頸,手指無意識地按在小腹上。
肚子空空的。他這幾天過得渾渾噩噩,領證之後第二天時冕就沒再回來,時滄倒是派人來了一次,檢查了他脖子上的标記,順便送了些衣服鞋子日用品。他一直呆在客房裏,呆到肚子餓才下樓随便做點東西吃。
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今天似乎就吃了一餐。
他起身下樓,走進廚房。
從冰箱裏拿出兩顆雞蛋,一小塊瘦肉,一把青菜,又拍了兩顆蒜。
澆油将蒜炒出香味,炒菜,加鹽,放肉,注水,水開後打入雞蛋,丢入面條。
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很快就做好了。
洛遲鳶端着碗走出廚房,和時冕打了個照面。
兩人都愣了一下。
手裏的碗很燙,洛遲鳶“嘶”地吸了口氣,匆忙走進餐廳,把碗放下,再擡頭時冕已經不在了。
“……”
是獨居太久出現幻覺了嗎?
他用筷子的方頭摳了摳臉,坐下來吃面。
面吃到一半,時冕從樓梯上走下來。他似乎是回來拿東西,手裏拿着一個文件袋。洛遲鳶的視線随着他的移動而擺動,這次可以确定不是幻覺了。
“你……吃了嗎?”
時冕腳步一頓,越過餐廳朝門口走去。
“時冕。”洛遲鳶放下筷子,追到門口。
alpha在玄關裏穿鞋,并不想多待的樣子。
“可不可以給我五分鐘。”
他匆匆看了眼手表:“兩分鐘。”
在心裏嘆了口氣,只能妥協:“門鎖的密碼是多少?”
時冕迅速看了他一眼,打開門在門鎖上按了幾下,讓開位置:“把你的指紋錄進去,錄兩次。”
洛遲鳶一邊錄入指紋,一邊抓緊時間詢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想和你談談。”
“沒有。”
“……”
“我并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你,也沒有什麽可談的。兩分鐘到了。”
“……好。”
時冕站在電梯口,眼角餘光裏,洛遲鳶低着頭扶着門鎖,似乎在試指紋。直到電梯抵達,他走入轎廂之前,他一直站在那裏。
洛遲鳶第二天一早出了門。
剛到了樓下就開過來一輛邁巴赫商務車,車上下來一個黑衣保镖,出示了身份證明後,将洛遲鳶送上了車。
車上座無虛席,除了開車的司機,還有五個保镖。洛遲鳶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也沒必要知道。進了時家,他當然不可能還幻想自己有什麽所謂自由。
讓司機把車開去最近的書店,洛遲鳶翻開手機記事本,上面有條理地記錄了他需要的書籍。
他在早川市呆的時間并不長,也沒認識過幾個人,所以并沒想過會有什麽偶遇,以至于遇到邵虞,尤其還是在書店這種地方遇到邵虞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
和一年前的暴發戶不同,現在的邵虞完全是這個年齡該有的打扮。剛成年的alpha穿着白襯衫和牛仔褲,挽起的衣袖露出的小臂上有一個青色的垂耳兔印記。
……
怪不得他的微信昵稱叫“怎麽可以吃兔兔”。
百香果味的信息素、種族垂耳兔的alpha正從書架上拿起一本英語四級輔導書,翻閱了一會兒之後拿着書朝洛遲鳶這邊走過來。
書店地方不大,書架之間的通道就略顯局促。
洛遲鳶往書架一側靠了靠,邵虞原本已經走了過去,突然又轉回頭來。
洛遲鳶今天出門時還特意從時冕的衣帽間裏拿了一頂帽子,或許正是因為戴了帽子,只露出下半張臉,側面的輪廓和邵虞印象中的人完全吻合,他走上前伸出手去。
洛遲鳶迅速往另一側挪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真的是你。”邵虞一臉驚喜。
洛遲鳶沒想到他居然還認得自己,略微颔首:“你好。”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邵虞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抽了抽鼻子,洛遲鳶周身萦繞着淡淡的鳶尾花香味,以及某種令他厭惡的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
“和時冕結婚的omega果然是你。”他皺着眉說。
洛遲鳶不置可否,轉過身去繼續将注意力放在書架上。
他已經擺出了不願繼續交談的姿态,然而alpha卻沒打算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忍受着時冕的味道跟在洛遲鳶身後,喋喋不休地自顧自說着他想說的話。
“後來我有去M大找你,結果聽說你被退學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你看起來不像會被退學的人啊……”
“這一年你去哪裏了?你那時候是用了抑制劑嗎?你是怎麽想的啊,lv9的omega這麽珍貴,居然還要藏着掖着……”
“我去年也考上M大了,是考進去的哦,不是走後門進去的。知道我為什麽會考上M大嗎,因為我有個網友啊……”
找到了最後一本書,洛遲鳶抱着一摞書往收銀臺走去。
“等等我啊……你買完了嗎?我的車就停在外面,等下一起吃個飯吧,吃完飯我送你回去怎麽樣?”
洛遲鳶略微側過頭來婉拒:“不用了,謝謝。”
“你客氣什麽啊,”邵虞不知怎麽的臉頰就浮上一層粉色,他抓了抓頭發,“你自己一個人出來的嗎,時冕都不陪你的啊,剛結婚就丢你自己一個人,這樣的alpha和渣男有什麽區別,找老公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排在前面的顧客頻頻回頭,洛遲鳶拉低了帽檐。所幸顧客不多,很快洛遲鳶就結了賬,提着兩袋子書走出門去。
“哎,你等我一下,洛——洛遲鳶!”
邵虞追到門口,就被從商務車上下來的保镖攔住了路。
洛遲鳶坐在座椅裏翻了幾下書,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
之前的那部手機大概是在火車站被洛瑞澤強制性帶回金沙市的時候弄丢了,所幸微信賬號還能登錄。
他申請了微信之後就只加過兩個好友——邵虞和他的保姆劉嬸。劉嬸已經把他删了,反而是邵虞,可能是本身好友太多懶得清理,居然還留着他。
回到金沙市當天他就被洛瑞澤帶去做了标記清除手術,那段時間不良于行起不來床,照顧他的護工換了新手機,就把舊手機送給了他讓他解悶。
後來他試着登上了微信賬號,微信裏就只有邵虞一個人,每天在朋友圈裏秀各種奢飾品。
可能是那段時間心理太陰暗了,急需通過某種途徑發1洩,他就在評論區批判邵虞的惡俗趣味。然後邵虞會跟他對罵,卻一直沒拉黑他。
他記得有一次他在他的朋友圈裏評論:父母留給你的最貴重的東西不是金錢,而是腦子。
因為這句話又是一次撕逼大戰。
最後邵虞給他撂了狠話:老子六月份高考,考進第一學府我給你跪下來喊爺爺,敢不敢打賭?
洛遲鳶看着他太激動打出來的“我給你跪下來喊爺爺”,默默地截了圖,欣然同意。
後來就成了網友。
邵虞好友太多,根本不記得他是誰。洛遲鳶也沒打算讓他知道。
他陪着邵虞蛻變,邵虞則陪着他度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光。但那也僅僅止于網絡,現實中,他們應該是各不相幹的兩個人,沒必要互通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