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許冬時渾渾噩噩過了一天,開會時也無法集中注意力,他的反常引起了許玙的關注,一下班許玙就聞着味找了過來,把他堵在了停車庫裏。
他這才想起今天是回家吃飯的日子。
可是他心力交瘁,明明酒已經完全醒了,整個人卻仍覺得暈暈乎乎的。
他不想以這種狀态面對許家人,跟許玙打着商量,“我有點不舒服,過兩天再回去好嗎?”
“那我就更不放心哥一個人待着了,回家我還能照顧你。”
許玙情真意切,可許冬時卻倍感壓力,他再次推脫,“明天,明天好嗎?”
“哥是不是不把我當成家人了,讓你回趟家有那麽不情願嗎?”
此話一出,許冬時半個拒絕的字都說不出口,他有今天全是許家給予的,只是要他回去吃頓飯他都要再三推辭的話,難免落人口舌。
許玙親親密密地摟住許冬時,不容置喙道,“哥坐我的車吧,今晚在家裏睡。”
從小到大許冬時都沒有拒絕許玙的資本,如今也是一樣,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終是拗不過這個任性的弟弟。
許冬時精神不濟,吃飯時連何慧都瞧出來了,說了兩句慰問的話,又讓家裏的阿姨給他舀了補身的雞湯,囑咐道,“你臉色很難看,吃完飯早點休息吧。”
他自然感動,其實他小時候跟何慧也有過一段很親昵的時光,許玙未出生前,何慧把對早逝兒子的愛都轉接到他身上,對他無微不至百般呵護,他曾經以為就算對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們也能成為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可惜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們越來越生疏。
許冬時不怨何慧,他能體諒一個曾經喪子的母親對許玙的重視,再說許家對他這個養子也真是沒什麽可以指摘的地方了,只不過在見識到顧崇海對顧天的愛之後,他忽而也渴望起對他而言奢侈至極的親情。
如果他是何慧的親生兒子,也能得到和許玙一樣無條件的愛吧。
許冬時不是喜歡傷春悲秋的人,但腦海裏一會兒是躺在病床上跟他托孤的顧崇海,一會兒是紅着眼睛懵懂無知的顧天,一會兒是冷厲尖銳質問他的傅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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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事情混雜在一起,許冬時想不多愁善感都難。
現在又多了個硬要往他房間裏擠的許玙。
他剛吃了阿姨送來的頭痛藥,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正打算心無旁骛好好睡一覺,許玙非說什麽怕他晚上出事要和他睡一屋,兩人僵持不下,在許玙打算硬闖時他終于忍不住低斥道,“小玙,夠了!”
他幾乎沒怎麽對許玙說過重話,一來許玙雖然有時候任性了點,但也不失為驕矜可愛,二來因為傅馳他對許玙有愧,讓着對方是應該的,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有了“弄丢許玙和拿開水潑許玙”這兩件事在前頭,他壓根就不敢對許玙有一絲半點的不好。
被人誤解的滋味太難受了,被孤立的感覺太痛苦了,他再也不想品嘗。
許玙似乎也沒料到許冬時會斥責自己,神情微冷,“哥生氣了?”
許冬時按了下脹痛的太陽穴,疲倦地說,“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說着,也不去看許玙的表情,直接把門關上,隔絕了許玙炯炯的目光。
—
淩晨兩點,許家陷入沉靜。
一把鑰匙無聲地打開了許冬時的房門。
許冬時睡得很沉,沒察覺到屋裏多了一個人。
許玙輕手輕腳來到床前,借着微光看床上雙目緊閉的青年。
他毫不緊張地坐在了床上,素日乖巧純良的神情被癡狂和薄怒取代。
許玙一點兒也不擔心許冬時會醒來,那藥是他拿給阿姨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頭疼藥,而是能讓人陷入深度睡眠的強效安眠藥。
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對熟睡的許冬時做任何事情。
就算許冬時不讓他進屋又怎麽樣呢,他有的是辦法。
許玙打開床頭燈,幽黃的光亮将許冬時的面容照得越發溫柔,他忍不住湊近了細細描摹青年的五官,從清俊的眉目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潤澤的唇瓣,像是在打量什麽價值連城工藝品一般,眼裏的熱度越來越洶湧。
這個本來應該被他牢牢攥緊在掌心的人,竟然跟別人在一起了。
他明明已經給過對方機會,為什麽直到今日許冬時還要跟傅馳糾纏不休。
實在是太讓他惱火了。
許玙雙目一斂,精巧的五官布滿陰翳,沒有多做猶豫俯身擒住兩瓣紅潤的唇。
如同他幻想中的一模一樣,柔軟、甜膩,讓人食髓知味。
許玙很想現在就對失去反抗能力的許冬時實施腦海裏所有瘋狂的想法,但哪怕是吻,他也很小心翼翼地沒在對方唇上留下什麽痕跡。
他只是深深地品味,發出極為滿足的喟嘆。
許玙還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最終只是過了過嘴瘾和手瘾。
來日方長,他不急于這一時,再說了,如果現在就讓許冬時察覺到他的想法,一定會把對方吓跑的。
畢竟許冬時一直把他當成弟弟來看待。
知道被自己的弟弟喜歡着,許冬時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許玙只是想一想就興奮得呼吸沉重,他相信那天很快就會來到。
只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推許冬時一把,逼迫許冬時跟傅馳斷絕來往。
想到原本該屬于他的許冬時被傅馳捷足先登了,他就有殺人的沖動。
“哥,我哪點比不過他?”許玙貼着許冬時的鼻尖,低聲呢喃,“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他能給你的,我一樣能。”
他不滿足也不甘心只是許冬時的弟弟。
許玙想成為的一直都是能和許冬時做盡親密事情的戀人啊——純情的牽手、溫暖的擁抱、激烈的做.愛,而不是只能以弟弟的身份用撒嬌作為掩飾才能靠在對方的懷抱裏。
許玙用一個纏綿的吻作為他的告白,“哥,我愛你。”
享受你最後一個能安心睡着的溫和良夜吧。
希望明天醒來後你能應對我為你安排的狂風暴雨。
—
許冬時這一覺睡得出乎意料的沉,但還是在刺耳的鬧鈴聲中睜開了困倦的雙眼。
他腦袋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在床上靜靜躺了會才慢騰騰地起床洗漱。
下樓時許冬時和何慧已經在用早餐了,他跟二人打了聲招呼,在餐桌處坐下。
餐桌上已經有小米粥和蒸蛋,阿姨又把全麥面包和牛奶端上來,笑呵呵地讓許冬時選自己喜歡的吃。
許冬時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滿,上午有兩個會要開,下午得見客戶,晚上還得看項目細則,一想到有那麽多事要做,他的頭又隐隐作痛。
許尤山看他臉色不好,說,“等忙完這陣你放個假吧,正好你媽說陳夫人的兒子過些天也有空閑,你們兩個年紀相當,約着見個面,合不合心意另說,就當多交個朋友。”
“那個孩子我見過,長得一表人才,又在銀行工作,你們兩個一定聊得來。”
養父母竟然沒有放棄給他介紹對象,許冬時進食的動作一頓,勉強笑了笑,“爸媽,我還是想......”
“冬時,你就看在媽的面子上去見一見吧。”
何慧都這樣說了,許冬時自然不好拒絕,只得颔首。
他食不下咽,擦了擦嘴正準備和養父母告別,許尤山放在桌面的手機連着響了好幾聲。
許尤山拿起手機,點開短信來看。
只是一瞬,他的神情登時變得極為難看,許冬時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變化,以為是公司出了什麽事,随口問道,“爸,怎麽了?”
他一出聲,許尤山驟然瞪向他,眼裏寫滿讓許冬時膽戰心驚的怒意。
許冬時內心湧起濃濃的不安。
許尤山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先将阿姨打發走了,才在他和何慧疑惑的眼神裏将手機狠狠地砸在了餐桌上。
許冬時在看清屏幕上的照片後整個人就像被凍結了一樣,深深的惶恐使得他本就蒼白的面容更是沒有一分血色。
照片上的人俨然是他和傅馳。
許尤山怒不可遏地滑動屏幕,拔高聲音,“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
何慧大驚失色,“這是......”
懸在脖子上的刀以一種出人意外的方式落下來了,打得許冬時措手不及。
一張張照片呈現在許家人面前——他下了傅馳的車、傅馳拿外套遮住他的臉、傅馳将他背起來、兩人共同消失在黑夜裏、第二天他穿着傅馳的衣服下樓......
照片拍攝于前晚,傅馳背胃痛的他回家。
而能在傅馳家過夜,還穿着對方的衣服回去是那麽暧昧的一件事,不言而喻。
許冬時面對怒意勃發的養父母,張了張嘴卻連一個解釋的詞都說不出來。
他也沒什麽臉面好解釋,因為這一切都是事實。
就在許冬時不知所措之際,晨起的許玙出現在樓梯口,清脆地喊了聲哥。
他頓時如墜冰窖,連心髒都有一瞬停止了跳動。
完了,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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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玙:好大的一個哥哥,我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