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從許尤山收到照片的那一刻,許家就像是一個即将噴發的高壓鍋,讓身處高壓中心的許冬時頭痛欲裂,而在許玙也看清照片內容時,壓力達到最頂峰,砰的一聲,炸開了。
“哥,你能跟我解釋這是怎麽回事嗎?”
許玙握着手機,滿臉類似于被背叛後的痛苦和無助,不敢置信地看着許冬時。
許冬時喉嚨仿佛被膠水粘住了,他費勁地說出一個我字,所有的理智和冷靜消失殆盡,只剩下了事發後的驚慌與愧疚。
許玙逼問道,“哥,你說啊,只要你解釋我就相信你。”
許冬時眼神閃爍,頹然站起身,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哽咽道,“對不起。”
醜事被赤裸裸揭穿的難堪讓他無地自容,他無顏面對養父母,更沒臉求得許玙的原諒。
許尤山氣得指着他的手都在發抖,“你們這樣多久了?”
許冬時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不敢回答。
何慧紅着眼眶,泣聲說,“冬時,我們從來沒有阻止過你談戀愛,但所有人都知道傅馳是你弟弟的未婚夫,你跟他這樣,有沒有想過事情一旦被人發現小玙該如何自處,你把我們許家的臉面放在哪裏?”
每一個字都響亮地甩到了許冬時的臉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他像是被人架在烤架上烘烤,煎熬至極,可是面對家人的質問,除了蒼白的對不起其餘的都太像辯解。
許玙似乎無法忍受這樣的變故,眼帶水光地看了眼許冬時,轉身快步上樓去了。
許冬時鼻尖酸澀,這件事中他最對不起的就是許玙,不管許玙怎樣生他的氣都是應該的。
許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許尤山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最先回過神,“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這些照片到底是誰拍的,他有什麽樣的目的,無論如何照片絕不能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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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慧早就六神無主,只是失望地看着許冬時,其中還夾雜着猜忌與薄怒。
許冬時很清楚從此往後他跟養父母的感情再也不可能恢複如初了,但做錯事的是他,什麽樣的代價他都會承受。
許尤山把問題抛給了他,“你說吧,怎麽處理?”
他站都站不穩,幾度哽咽才顫聲道,“我跟傅馳不是你們想的......談戀愛,更不會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他跟小玙的婚約,爸媽,我知道我錯得離譜,但我一定會盡力補救,明天.....”他用力地咬了咬牙,“不,我今晚就找傅馳把話說清楚,以後再也不會跟他聯系。”
許冬時知道養父母極為在乎傅許兩家的聯姻,也知道此刻在他們眼裏的自己恐怕已經成為了想要取代許玙的狼子野心之人。
而造成這種局面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不自量力肖想不屬于他的傅馳,将自己推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許尤山沉默兩秒,目光銳利地直視許冬時,“冬時,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從小就謙遜有禮,我對你一直都很放心,可這次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我不管你是什麽想法,你想要談戀愛也好,結婚也好,怎麽樣都行,我全力支持你,但對象不可能是傅馳。”
許冬時胸腔悶痛,“我明白......”
傅家聯姻的對象姓許,但絕不會是他許冬時。
“在此之前,我已經問過你跟傅馳有沒有往來,你怎麽回答我的你還記得嗎?”
他記得,他撒謊說他跟傅馳沒什麽交情。
這是許尤山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對許冬時說話,“你能主動提出跟傅馳斷了我很欣慰,不過你做出這麽大的錯事,又滿口謊言,我很難再相信你,如果你真的誠心補救,答應我一件事。”
許冬時眼圈通紅,帶着一點兒期待看着養父。
“不瞞你說,陳夫人的兒子之前在聚會上見過你幾次,他表示對你很有好感,前幾天陳夫人上門,隐晦地表示有意跟我們家結親,我跟你媽覺得他各方面跟你都很般配,本來是想讓你們接觸看看再做打算,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想,還是早些把婚事定下來比較好,你覺得呢?”
兜頭一盆冰水澆下來,讓許冬時冷得微微發起抖,他眼裏最後一點微弱的光都熄滅,耳朵嗡嗡嗡地響。
許尤山要他跟陳家聯姻,無非是為了斬斷他跟傅馳的所有可能性。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陳夫人的兒子長什麽樣......
他怔怔地眨了下眼,在許尤山和何慧頗具威壓的目光中無所遁形,如果他不答應的話,養父母一定會覺得他仍心存妄想吧。
他的人生是養父母賦予的,他欠了對方太多太多,而今又給他們惹了這麽大一樁麻煩,就更是還不清了。
許尤山看似在詢問他的意見,實則他根本別無選擇。
他想到了傅馳,如果他結婚了傅馳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大概會因為終于甩掉他這個負擔而松一口氣吧。
許冬時自暴自棄地想,現在無需他自己做決定跟傅馳斷了,難道不好嗎?
他張了張嘴,聲音澀然得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風琴,“我聽爸媽的。”
他清晰地見到養父母在聽見他的回答後神色一松。
“冬時,你是個懂事的人,我不希望在外人口中聽見什麽風言風語,傅家那邊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直白的警告,許冬時麻木地颔首。
何慧說,“你上去跟小玙道個歉吧,他看起來很傷心。”
筋疲力盡的許冬時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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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玙心情愉悅地在坐在房間裏拼新買的樂高。
做戲要做全套,他現在是被哥哥傷透了的乖巧弟弟,自然要躲在房間裏才更能表現他的傷心欲絕。
當私家偵探把前晚偷拍到的照片發給他,他就再也無法按捺住內心的躁動,幾乎是立刻決定揭發許冬時跟傅馳的“醜事”。
執意讓許冬時回家吃飯不就是等着這一刻嗎?
他聽着從樓下傳來的很模糊的動靜,說的什麽他不必費心去聽,但肯定的是不用他出面,父母一定會幫他達到目的。
他只需要扮演楚楚可憐的形象博取許冬時的同情心和愧疚就可以了。
房門被敲響時許玙正好把最後一塊積木按進去,他故意裝作聽不見,直到門外的許冬時輕聲喊他才慢條斯理地起身,順帶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打開門後,許玙臉上的笑意已經變成了恰好好處的委屈和愠怒。
許冬時看清許玙的表情,內心被極度的愧意填滿。
在許冬時眼裏,許玙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是他一邊暗地裏和對方的未婚夫攪和在一起,一邊又跟對方兄弟情深.....
怎麽會有他這麽無恥的人?
許玙眼睛微紅,可憐地看着他,他以為對方會怒意橫生地斥責他,可許玙最終只是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地問,“哥是來跟我解釋的嗎?”
許冬時舌尖苦澀,跟着對方進房間,輕聲卻鄭重地說,“小玙,對不起。”
“所以照片都是真的,哥跟傅馳真的有一腿嗎?”
他現在的身份跟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有什麽區別?
許冬時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到大街上,難堪得答不出話來。
許玙像是氣極了,用力将許冬時掼到牆上,精致的鼻尖翕動,“什麽時候開始的?”
許冬時沒動,別過臉去。
許玙語氣執拗,“哥,回答我。”
他眼睫顫動,“傅馳回國後......”
許玙似恍然大悟,“那個F是傅馳對嗎?”不等許冬時回答,他湊近了,幾乎跟許冬時貼在一起,眼神受傷,“哥,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許冬時無措至極,“小玙......”
許玙猛然抱住他,雙臂将他緊緊地圈起來,聲音顫抖,“對你來說我是傻子吧,被你耍得團團轉還把你當成最親愛的哥哥看待,你是不是很高興?”
許冬時急促道,“我沒有。”
“可我就是傻子,就算哥做了這麽過分的事情我還是沒辦法生哥的氣,”許玙将腦袋埋進了許冬時的頸窩裏,身軀與許冬時的密不可分,他雙臂越收越緊,仿佛要借此将許冬時永遠困在懷中,“因為我是那麽地喜歡哥,所以只要哥肯改,我可以原諒哥做的一切錯事。”
許冬時被抱得喘不過氣,沒有探究對方話裏喜歡的深意,只有濃濃的歉意,“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保證再也不會和傅馳來往了。”
許玙擡起腦袋,眼神寫滿他看不懂的炙熱,“真的嗎?”
他忙不疊道,“真的。”
許玙深深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極為認真地說,“我不會跟傅馳結婚。”
許冬時不解地皺起眉,許玙重新抱住他,“我不喜歡傅馳,我有喜歡的人,哥,你會知道的,我.....”
許玙聲音越來越輕,許冬時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只是任由對方尋求安慰一般抱着自己。
這天許冬時的世界被攪和得天翻地覆,他已經無暇顧及許玙的反常。
他還有更棘手的事等着他去解決,有更眷戀的人等着他去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