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許冬時看着前一秒神色陰翳,下一秒卻條件反射對他擠出笑容的許玙,只覺得極端的刺眼。
多少次,許玙就是用這樣的笑容迷惑他,讓他堅信許玙只是一個有點任性卻不失天真可愛的青年,而事實是,對方把他當個馬戲團的小醜一樣耍得團團轉。
明明早就知道他跟傅馳的私情,卻一再地用模棱兩可甚至近乎于狎亵的語言試探他;策劃偷拍照片,卻能在東窗事發時完美地在他面前扮演可憐兮兮的受害者讓他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就連他乖巧的性格都只是天衣無縫的表演......
好手段、好演技,全是假象。
剛才傅馳和許玙的每一句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與許玙一同長大,從來不知道對方漂亮的皮囊下藏着的原來是這麽一個可怕的靈魂。
他望着對方帶着血沫的唇角硬扯出來的僵硬笑容,只感到不寒而栗。
許冬時定定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澀聲說,“別笑了,很假。”
許玙轉瞬即逝閃過一絲慌亂,卻還是笑着要來握他的手,“哥,你聽我解釋......”
許冬時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避開了許玙的觸碰,滿臉都是戒備。
兩個小時前傅馳聯系在公司的他,并揚言有辦法讓他知道誰才是拍照片的主謀,讓他一定要來這裏,不然就到公司将他強硬帶走。
他不想在公司跟傅馳鬧起來,不得已只好答應了傅馳。
兩人前幾天吵架什麽難聽話都說了個遍,許冬時不知道怎麽樣去面對傅馳,一直沉默着,倒是傅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把他安置在了隔壁包廂。
其實無論照片是誰拍的,他和傅馳都沒有再繼續的可能性了,頂多是解開一個謎團。
但事情的發展還是超乎了許冬時的預料,他怎麽都猜不到所謂的幕後黑手竟然會是身為受害者的許玙。
他深陷愧疚和自責中無法自拔,而許玙卻冷眼看着他沉淪痛苦,太諷刺了。
“我不想聽,”許冬時聲線毫無起伏,“也暫時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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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玙的假笑終于挂不住了,他費盡心機,卻只換來許冬時如此冷漠的一句,怎能叫他不怒火中燒——他反應過來傅馳今晚就是故意激怒他,讓他喪失理智,他不後悔說出去的話,但不能接受許冬時用這麽冷淡的态度對待自己。
“哥......”
許玙只發出這一個單音,許冬時就像是精神應激一般厲聲打斷,“別這樣叫我!”
“冬時說不想見你,還不快滾。”傅馳冷呵着擋在了許冬時的面前。
許玙知道一時半會許冬時無法聽進去他任何一個字,只得恨恨地咬了咬牙,眼睜睜看着傅馳将許冬時帶離他的視線。
許冬時一坐到車上強撐着的冷靜表情瞬間土崩瓦解。
傅馳唇角被許玙打破了,還在往外滲血,他低低罵了聲,随手抽了幾張紙巾捂住,見許冬時呆滞地看着前方,語氣像是跟家長告狀的小孩,“我流血了,你沒看到嗎?”
許冬時還是沒什麽反應。
得不到關注的傅馳覺得挨的打更疼了,但想到終于讓許玙在許冬時面前露出真面目,又說不出的爽快。
他哼道,“我早知道許玙那家夥不是什麽善茬,就你跟笨蛋似的天天弟弟長弟弟短把他當什麽三好乖乖牌,他以前由着你被人誤解都不出來替你說一句話,能真心把你當哥哥嗎?”
傅馳說話間扯到傷口,嘶的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你都聽清楚了,他對你可不止戀兄情結那麽簡單,還有照片也全是他搞的鬼,安的什麽心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許冬時只覺得耳邊嗡嗡響,他遲鈍地轉了轉腦袋,後知後覺傅馳說了什麽。
人一旦超出了能夠承受的極限,反而變得無比冷靜,許冬時冷不丁問,“那你呢?”
傅馳把沾了血跡的紙巾往小型垃圾桶一丢,嗯了聲,“我什麽?”
“你說的也都是真心話?”
他不止聽清楚許玙說了什麽,也清晰地将傅馳說得每一個字都記進了耳朵裏。
傅馳剛打了場漂亮的勝仗,現在還沉浸在許玙吃癟的痛快中,語氣輕快,“你指哪一句?”
“等你和小玙結婚後,我繼續做你的情人。”
傅馳一怔,沒有立刻回答,但許冬時從他的反應裏知道他就是這麽想的。
許冬時的頭腦從所未有的清醒,凝視着傅馳挂彩的俊臉,“你覺得我會答應,對嗎?”
對方的眼神裏明晃晃寫着“為什麽不”四個大字。
許冬時望着眼前這個曾迷得他神魂颠倒喪失自我的青年,突然覺得很好笑,想着也就笑了出來。
傅馳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許冬時像是知道了什麽大喜事一樣,清麗的五官舒展開,唇角的笑容溫柔似水,他笑着點點腦袋,“我只是覺得你這個提議挺不錯的。”
剛才傅馳那些半真半假的話是為了激怒許玙,他其實沒想這麽快把這件事告訴許冬時,畢竟他心裏雖然覺得對方不會拒絕,但許冬時究竟是怎麽想的他也不能完全掌控.....
結果許冬時竟然這麽高興就答應了。
傅馳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心裏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撓了下似的,他忽然覺得,如果許冬時現在提出跟他結婚,也許他可以考慮一下.....
傅馳語氣染上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你就沒有別的什麽想法?”
許冬時的臉浸在月色裏,顯得那麽柔和,“我覺得很好。”
傅馳有一絲絲的失落,但結果都如他所願,所以也不執着其它的。
他甚至開始跟許冬時分析利弊,好讓對方知道這個決定有多麽的高明,“譽司和天維合作後對我們的事業都有很大的幫助,雖然讓你當董事是有點難度,但也不是全然沒可能,至少混個高級管理層當當還是可以的......”
許冬時沉靜地聽着,傅馳不會明白他看似溫潤的笑容下是怎麽樣一顆鮮血淋漓的心。
說是萬箭穿心也不為過。
比起知道許玙做的那些混賬事更讓許冬時感到錐心之痛的,是傅馳要他做婚後情人的言論。
原來在傅馳眼裏他比想象中更低賤,更沒底線——能為了傅馳做一輩子不能見光的地下情人,和自己的弟弟“共侍一夫”。
傅馳是真心在為他答應了而開懷,卻沒有想過如果事情暴露他将會是千夫所指。
他愛的人原來自私自利到這種地步。
一把把利刃插進他的心髒裏,他疼到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你在聽我說話嗎?”
許冬時十指握了又松,松了又緊,臉上的笑容卻始終不減,他點點頭,“我在聽。”
不僅要聽,還要把每一個字都嵌入骨血,深刻記住今夜傅馳帶給他極致的痛苦。
如果說之前他仍對傅馳還抱有一絲幻想,那麽此刻他所有的愛意都死在了傅馳的一字一句裏。
愛太痛了,痛徹心扉。
他再也不允許自己那麽卑賤地愛一個人。
傅馳吻上來時他沒有躲,任憑對方強勢地撬開了他的唇攻占城池。
“不鬧脾氣了?”
“嗯,不鬧了。”
傅馳咬了咬他的下唇,逼問他,“許玙說你去相親,真的假的,跟誰?”
許冬時将對方的名字說了出來。
傅馳哼道,“你要是敢跟別人結婚,我......”
“不會,”許冬時仍在笑,語氣平淡,“我只喜歡你。”
傅馳黑黢黢的眼瞳一亮,許冬時答應過他的事情從來不會食言,所以他沒理由不相信。
這幾日萦繞在頭頂上的烏雲瞬間散開了,他由衷高興起來,為他和許冬時瞞着兩家長輩“和好如初”,繼而心潮澎湃慢慢将許冬時壓在了車墊上。
即使是車震,許冬時也和從前一般配合,眼神迷離地接受了所有。
傅馳望着在他身下高潮的臉,覺得他熟悉的許冬時又回來了,心裏無限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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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力交瘁的許冬時給自己放了一星期假,許尤山給他打過兩次電話,話裏話外無非是要他再考慮跟陳家聯姻的事情,且略帶警告地讓許冬時別再将許玙推出來當借口拒絕這樁婚事。
不知道許玙是怎麽和養父母說的,大概又是以受害者的姿态吧。
在許冬時發生這麽多事後沒兩天,顧崇海得了肝癌的消息不胫而走,外界嘩然,盡管顧崇海在事發後精神抖擻地露了一次臉,但萬崇的股票還是有不小的波動。
顧崇海是白手起家,只有顧天這麽一個兒子,他一出事,所有人都在虎視眈眈等着他倒下,伺機而動瓜分萬崇這塊肥肉。
如果顧崇海沒有合法的繼承人,萬崇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情。
但即使到了這樣的境地,在許冬時去探望顧崇海時對方也從沒有提起要許冬時和他結婚的事情。
顧崇海得肝癌的消息是私人醫院裏一個護士傳出去的,事發後銷聲匿跡找不到人了。
許冬時從醫院出來時,黑雲壓城,天暗得壓迫感十足。
他一路上都在想臉色灰白的顧崇海和神情懵懂的顧天,險些跟人撞了車。
許冬時心裏的天秤已經隐隐約約有所偏袒,而當他見到出現在他家門口的許玙時,他覺得自己是時候做出最終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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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狗小傅(搖尾巴):老婆答應我啦,好開心,可以永遠和老婆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