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許玙半邊身子隐在黑暗中,唯有一雙眼睛盈盈發亮,輕聲喊了聲哥。
許冬時臉上平靜如水,他知道他總有一天要面對許玙的,因此反倒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甚至于看起來似乎從來沒有識破許玙的僞裝,還能淡然地問一句,“等了多久?”
許玙想象了許冬時的很多反應,也許會怒意橫生歇斯底裏地質問他,卻沒想到許冬時一切如常,這讓他心裏反而沒有底。
他貪婪底注視着對方柔和的側臉,回,“我剛到。”
許冬時打開家門,許玙連忙跟了進去。
“喝飲料嗎?”
許玙搖搖頭,“哥,你還在生氣嗎?”
許冬時擡眼看幾步外的青年,不置可否。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他心灰意冷,不管是對傅馳還是許玙。
這兩個人既相同又不同,都将他傷了個徹徹底底,卻沒有半點悔改之意。
也許在他們看來,他真的是一個太好拿捏的人,甚至不需要多有誠意的道歉,他就能一再妥協。
許玙沒聽見他的反應,似乎是有點急了,大步上前。
許冬時強定心神才不至于往後退,只是晃眼間他的手臂就被許玙握住了,像是被冰冷的蛇纏上一般,他感到很不适,卻仍舊靜靜地看着對方。
“哥,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
許玙精致的臉蛋帶着恰到好處的懊悔和委屈,這樣一副模樣,确實是很惹人憐愛。
許冬時輕微掙了下,沒掙開也就作罷,“不是要解釋嗎,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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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玙臉頰微紅,一把抱住了許冬時,他怕被許冬時掙紮開,雙臂用力地将人困在了懷裏,急道,“別推開我。”
許冬時身軀僵硬地任由他抱着。
許玙似乎等這一天等很久了,聲音微顫,“哥,你都聽到了對嗎,我喜歡你,那些事.....也都是因為太喜歡你才做的,我知道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但我是真心的,你不要拒絕我。”
“真心?”許冬時輕輕笑了聲,極具嘲諷的,“你的真心就是一再欺騙我嗎?”
許玙将許冬時抱得更緊,咬牙切齒,“如果你不和傅馳糾纏不清,我根本就不會這樣對你,”說到此處,他語氣染上恨意,“是你先背叛我的!”
許冬時猛地将許玙推了出去,冷淡的神情終見薄怒,“我是你的哥哥,我們之間談不上背不背叛。”
“不是!”許玙低吼,胸膛微微起伏,他慢慢朝許冬時逼近,神情偏執,“我從來沒把你當哥哥,要不是傅馳攪局,我們早該在一起了。”
他重新握住許冬時的手,用力攥緊,“哥,你小時候對我那麽好,什麽都聽我的,你不要變好不好?”
許冬時沒有變,是他從未看清過許玙。
許玙眼神充滿熱意,“如果你擔心爸媽會阻攔我們,那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麽不能在一起......”他笑了笑,“就算是親兄弟又怎麽樣呢,我一樣會喜歡你,哥,你不知道我有愛你。”
許冬時因他幾近瘋狂的神情、更因他全然不顧倫理道德的話語而膽戰心驚,低斥道,“夠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胡話嗎?”
“我是認真的。”許玙漂亮的眼睛一瞬不動盯着許冬時,“憑什麽傅馳可以,我不行,他算個什麽東西,也配得上你?”
提到傅馳,許玙愈發難以自控,他步步朝許冬時逼近,直到一把将人按在了牆面上,質問道,“他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
許冬時看着執迷不悟的許玙,心口一陣陣發疼,既然許玙這麽想要得到答案,他不如索性說個明白。
“是因為你,我才喜歡傅馳的,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許玙精致的五官出現一絲裂痕,眼裏浮現茫然。
許冬時如鲠在喉,“在你三番兩次任所有人誤會我的時候,只有傅馳一個人相信我,在我因那些莫須有的指控被孤立的時候,只有傅馳施以援手。”
他邊說,邊用力地、堅定地一點點推開許玙,“而我最痛苦絕望的時候你在做什麽,是不是沾沾自喜地看着我像只被孤立的狗一樣只能圍着你轉讨你的歡心,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要對你好,聽你的話?”
許玙呆滞地被他推了出去,他顫聲道,“是因為我不得不對你好,我怕被人指指點點說我嫉妒你、加害你,我怕又莫名其妙被冠以新的罪名,許玙,你心裏很清楚,我究竟有沒有故意弄丢你、潑你開水,我沒有,我沒有......”
許冬時的眼睛通紅,訴說盡多年的委屈,“你只需要站出來說一句話,哪怕一句話我就能不必承受那麽多的猜忌,可你沒有。”
“你問我為什麽喜歡傅馳,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走到今天這個局面,你功不可沒!”
許冬時眼裏全是盤旋的熱淚,眼睛和脖子充血——他極少有情緒如此外放的時候,可再不宣洩他就要瘋了。
這些話半真半假,他當然氣惱許玙這些年的不作為,可也念在許家的恩情上仍全心全意對許玙好,但在今日他忍不住用銳利的言語給自己築起一道厚重的城牆,好讓自己看起來堅不可摧,好讓這些年他的付出不是一個笑料。
許玙多年來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在此刻被直白地挑明,他精致的臉蛋毫無血色,眼瞳裏産生了類似于鏡面碎裂的裂痕。
他怎麽都沒想到,機關算盡一場空,反倒為他人做嫁衣。
甚至于許冬時對他的好也全是假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與對方虛與委蛇?
他閉了閉眼,幹脆地撕碎了多年的僞裝,将真正的自己袒露在許冬時眼前,冷聲道,“所以你一直在怨我,假惺惺地對我好,根本沒真心對我?”
許冬時想說不是,在事跡敗露前他是真心将對方當作弟弟看待......
但在許玙陰鸷的眼神裏,他喉結滾動,“沒有。”
像是一滴水墜入了滾燙的油鍋裏,滋啦一聲炸開了——
許玙赤紅着眼毫無預兆地沖上來将許冬時死死釘在牆面,這一系列動作太過突然,許冬時來不及反應,嘴唇被許玙重重地吮住了。
許玙甚至将手摸進他衣擺裏大力揉搓着。
他腦子轟鳴一聲,察覺到對方将舌頭擠進口腔,胃條件反射痙攣。
許冬時劇烈掙紮起來,他也是成年男人,許玙讨不到多少好處,在你來我往之中,許冬時的唇角被咬破,襯衫更是淩亂不堪,許玙像瘋了一樣啄吻他的唇和脖子,他忍不住擡手重扇了對方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扇得許玙偏過腦袋。
許冬時氣息紊亂,怒不可遏,“滾!”
許玙擡起頭,眼神陰恻恻地盯着嘴唇紅腫衣衫不整的許冬時,像是回味一般,将自己唇角上屬于許冬時的一點血漬舔掉了。
許冬時因他狎昵的動作氣得渾身發抖,又揚聲道,“從我家滾出去。”
兩人對峙十來秒,許玙才慢條斯理地往門口的方向走,走出幾步卻又突然回過頭來,用炙熱的目光一寸寸打量許冬時,沉聲道,“我做夢都想幹爛哥,哥最好祈禱別落我手裏。”
許冬時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沖進洗手間漱了好幾次口,卻沒能驅趕在他嘴裏攪動的粘膩感。
所有人都在逼他——養父母要他和陳家聯姻,傅馳想他做婚後的地下情人,許玙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縱然有錯,可付出的代價遠比他想象中重上百倍千倍。
許冬時覺得自己活得太悲哀了,他靠在浴室的牆上,想着想着笑了聲,笑着笑着又淚流滿面。
沒有人把他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沒有人真正在乎他在想什麽。
可是他要的不多,只是被真誠地對待着而已啊。
—
冬末。
傅馳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瑞士滑雪,許冬時會幫他收拾行李,這次也不例外。
他跟傅馳“和好”已經小半月了,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至少在傅馳看來是這樣的。
許冬時沉默地将行李箱推到一邊,腰被人摟住了,傅馳将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熱氣呼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這是傅馳第一次向許冬時提出一起出國游遠。
可許冬時卻只是笑着将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拉了下來,輕聲說,“我工作很忙。”
“能有多忙,旅個游的時間都沒有,”傅馳将他推到床上壓實了,手肆無忌憚在溫熱的身軀上游移,笑道,“等哪天一定想個辦法把你架空,讓你天天陪着我。”
許冬時知道他說的是跟許玙結婚後的事情,但笑不語。
傅馳捏着他的臉晃了晃,細細打量着,越看越是覺得順眼,甚至産生想把人揣兜裏二十四小時帶在身邊的沖動,但又有點不滿許冬時的沉默,啧道,“怎麽不說話?”
許冬時溫順地躺在傅馳身下,“我想做。”
傅馳挑了下眉,促狹問,“有這麽迫不及待?”
許冬時輕輕嗯了聲,吻住了傅馳的唇,床頃刻間劇烈晃動起來。
他在白晃晃的燈光裏望着傅馳冷峻得無可挑剔的五官,心裏很是羨慕對方能夠永遠這麽自信滿滿。
因為被偏愛過,所以理所當然覺得全世界都應該圍着自己轉。
可是再深沉的愛,也會被日複一日的失望消磨。
他想知道總是志得意滿的傅馳在這場自認為戰無不勝的感情裏輸了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沒有人能是一輩子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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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傅:好想和老婆一起粗去丸啊!可是老婆好忙嗚嗚,那我只能孤零零自己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