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許冬時出現在萬崇董事會的消息席卷了整個商圈。
他的手機連續不間斷有電話和短信打進來,可是他一個都沒有看,直接關機,以絕對冷靜的态度面對萬崇董事各種尖銳的問題。
從他踏進這個會議室開始,他就做好了面對所有情況的準備,不管是猜疑、輕蔑亦或者是質問他都照單全收。
這十來個董事有兩個是顧崇海的舊交,即使顧崇海還沒有發話,但周助的傳達素來代表顧崇海的意思,于是自發地站在了許冬時這邊。
而其餘的董事則唯恐天下不亂,怕是恨不得顧崇海倒在病床上再也不醒來。
在這幫董事看來許冬時充其量不過是個頗有商業頭腦的年輕人,因此并沒有将許冬時放在眼裏,原先還算平和地發問也在許冬時過于冷淡的應對裏逐漸變了味。
“現在顧總人還在醫院沒醒來,你們的一面之詞不管用,依我看,還是先由王總暫任代理主席一職,大家覺得如何?”
許冬時神色自若坐在代理主席的位置上,看向出聲之人。
這人想來在萬崇頗有話語權,立刻有人附和,更有甚至拿許尤山說事,“許總真是教出了個好兒子,正途不走,專辟歪門邪道。”
話裏的鄙夷讓周助皺眉,“李總,請注意你的言辭。”
“我有說錯嗎,在此之前我們可都沒聽說過這位許先生跟顧總有什麽交集,你們說是顧總的意思我們就得信嗎,周助,你可是跟了顧總不少年,別胳膊肘往外拐啊.....”
許冬時面色沉如水,默默将今日挑事的人記在心裏,正想開口,會議室禁閉的門驟然被人打開。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顧崇海風輕雲淡卻頗具威嚴的聲音,“他們說的話你不信,那我說的話你們總該信了吧。”
許冬時驚喜地看向出現在門口的人——顧崇海被人攙扶着,穿正統黑色西裝,拄着拐,面色雖帶病态,卻依稀可窺見其壯年時的風采,他精銳的目光環顧一周,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就連許冬時都感覺到了壓迫感。
可是下一秒,當顧崇海的眼神落到許冬時身上,卻又是溫厚平和的。
許冬時起身扶着顧崇海坐下,對方輕拍他的手背,示意讓他安心——顧崇海一醒來就不顧醫生的勸阻,拖着病體來給許冬時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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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崇海一出現,方才鬧事的董事皆噤若寒蟬,無人敢質疑許冬時的身份。
“冬時,這個位子是你的,你安心坐穩,以後你的話就是我的話,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顧崇海将主席位讓了出來,字字铿锵有力,“如果有人敢觊觎我顧崇海的東西,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對方明明白白地用語言和行動站在了許冬時的身後。
從來沒有人給過許冬時如此厚重的安全感,他再也不是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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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崇海和許冬時挽着手從萬崇的辦公大樓出來時,外頭的記者早得到消息趕來,頓時将二人圍了個嚴嚴實實。
一個又一個問題抛給了他們。
許冬時不曾面對過這麽多的鏡頭,到底有些拘謹。
顧崇海應對自如,笑答,“是,很多謝各位記者朋友對我的關心,我和冬時确實已經結婚了,等過些天辦婚禮時還請大家賞臉來喝個喜酒。”
許冬時望着鏡頭,他知道此時所有人都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包括傅馳。
遠在大洋彼岸的傅馳應該得知他已經結婚的消息了吧。
說不明白出于什麽心态,他不禁板正了身軀,對着鏡頭露出個溫潤的笑,看起來就像是幸福的新人,穩穩當當地扶着他的丈夫坐進了車裏。
車子啓動,将一衆記者甩遠。
許冬時臉上的笑也收回,擔憂地對身旁的人道,“醫生同意你出院了嗎,你的藥有沒有帶在身上?”
顧崇海付之一笑,“我沒事,我們是一家人,我當然不能放任你一個人面對那些老狐貍,他們為難你了吧,還應付得來嗎?”
許冬時颔首,沒有抱怨什麽,倒是周助不平道,“何止是為難,我瞧着許先生脾氣太好,這點可不像顧總。”
顧崇海哈哈笑起來,咳嗽了兩聲,“那我可得抓緊時間教你學着怎麽做個奸商,才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許冬時緊繃了一個上午的神經線在玩笑話裏漸漸松懈,也跟着笑道,“顧總親自出馬,我可得交足了學費好好學。”
在許冬時與人談笑風生時,遠在瑞士還沒有登機的傅馳正在一遍遍地看新聞回放。
許冬時挽在顧崇海臂彎的手,許冬時嚴肅的神情,許冬時溫柔的笑容.....每一幀畫面都他面前慢放似的,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他的眼底,讓他的眼球因為痛意而逐漸充血。
只是看到新聞報道時,傅馳還能尚存一絲希望當是誤報,馬不停蹄想要問個明白,可他打給許冬時電話一個都沒能打通,而當顧崇海和許冬時成雙成對出現在鏡頭面前,他才深刻地意識到這個事實——許冬時和別人結婚了。
說只喜歡他、答應他不會和別人結婚的許冬時趁着他出國,瞞着他和顧崇海結婚了。
傅馳快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折磨得發瘋,只恨不能馬上回國将許冬時抓到自己眼前,大聲質問他為什麽要騙自己。
這一定不是許冬時的意思,許冬時那麽喜歡他,怎麽可能和別人在一起?
說不定是許家強勢要求許冬時跟顧崇海聯姻的呢,畢竟在之前許冬時還和姓陳的相親了。
可是許冬時曾經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麽崇拜顧崇海......
傅馳腦袋裏的神經線劇烈生疼,他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心裏被憤懑和說不出的恐慌填滿。
直到這時,他才隐隐約約察覺出“和好”後許冬時的不對勁。
許冬時依舊對他溫柔似水,也依舊滿足他的所有要求,甚至陪他上床做.愛,可是每一次,許冬時都太平靜了,平靜得他們那些争吵與矛盾似乎從未發生過。
這向來是他們的相處模式,無論他怎麽對待許冬時對方都會全盤接受,好像一個沒有脾氣的泥人任由他捏扁搓圓,傅馳從來沒有想過局面會有改變的一天。
如果許冬時是自願跟顧崇海結婚的呢?
傅馳因這個可能性重重咬了咬牙,牙根的酸似乎蔓延到了心口去,他臉色難看至極,在聽見登機提醒時一刻不停歇地大步邁開步子。
他要親耳聽許冬時向他解釋,他不相信許冬時會這麽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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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個未接通話和短信湧入許冬時的手機。
他随便劃拉兩下,該聯系他的不該聯系他的都聯系他了,單單是傅馳就給他打了二十三通來電。
此外對他進行短信炮轟的便是許玙,但他一個都點開沒有看。
不到四小時,許冬時的名字迅速席卷各大財經新聞,如今已經無人不知他是顧崇海的續弦、萬崇的代理主席,他需要面對的人與事多如繁星。
顧崇海在車上就睡了過去,人一送到醫院立刻上了呼吸機,昏睡至今。
許冬時這才知道顧崇海是強撐着虛弱的身軀去救場的,對方那句“我們是一家人”在許冬時腦海裏來回響動,他望着病床上年過半百的男人,感受到從未有過被重視的滋味。
他窮盡一生追求的,也不過如此。
往後無論要面對多少流言蜚語和風浪,他都會記得今天被無條件支持的感覺,再難也會撐下去——因為他有了屬于自己真正的家人。
顧天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許冬時安撫他在病房的小床裏睡下,對方很依賴他,睡着了還抓着他的食指不放。
周助進來時,許冬時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将自己的手抽回來,又替熟睡的顧天掖好被子,才悄聲跟周助出去外面談話。
許冬時如今身份今非昔比,記者都想取得一手新聞,将醫院的出口堵了水洩不通。
他沒有時間耗在這裏,讓周助調了兩個保镖,悄悄從醫院的後門離開。
車子一路馳騁,許冬時望着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面容沉靜,看不出身處新聞風暴裏的半點倉惶。
只要想到他所要守護的家人,許冬時就有無限的勇氣和精力去對抗風風雨雨。
而現在,他還得去面對他名義上的家人。
許冬時下了車,對司機和保镖道,“你們在這裏等我。”
他擡頭看眼前曾經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別墅,五味雜陳。
他在這裏有過歡笑,也有過委屈,可并非全然沒有享受過家的溫暖,他依舊感激養父母給予他新生,只是如今再回想一幕幕往事,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離他很遙遠。
許冬時往前走了兩步,像是專程在此等他,他一接近大門,許玙便出現在他眼前。
喧嚣的北風一吹,讓許玙的神情愈發陰冷,他站在幾步開外沉沉看着許冬時,像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漂亮毒蛇,随時會沖上來用他的獠牙撕碎許冬時的皮膚。
可許冬時只是靜靜的與許玙對望,沒有怯意、甚至不帶情緒。
他欠許家太多恩情,再者,不管許玙如何,他與傅馳的事情也确實對不起對方,因此他不會計較許玙曾經對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依舊會和許玙以兄弟相稱,但曾經的情誼卻不可能再重現。
許冬時穩住心神,朝許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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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傅(跺腳):老婆一定是被迫的,我不管我不管我要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