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一般。
三首蛟踩着軟癱在地的少女,全身都緊張地戒備着,如同拉滿的弓弦,輕輕一碰就能發出最具威力的箭矢。
忽然,原本雌雄莫變的聲音變得格外清冽悅耳起來,隐隐約約可以辨出是少年特有的嗓音,低沉中帶着零零星星的掩蓋不去的童音。
“咦,你要跟我打架?”微微停頓,聲音由疑惑頓時轉成了興奮,“好啊,沒問題!”
三首蛟驀地轉過身來。
粼粼的水光反射着稀薄的太陽,河道旁的草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俊秀脫俗的少年——左首一個身着玄衣,唇紅齒白,眉若遠黛,眼如繁星,精致細膩的面容帶着幾分稚氣未脫的水嫩;右邊則是個稍稍高一點的少年,氣質高華,白衣飄飄,俊逸脫俗。劍眉星目,英氣逼人,雖然尚未完全長開,但一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
一身玄衣的少年幽幽撐着扇子,有下沒下地輕輕搖動,清澈透亮的目光裏淺淺帶了幾分嘲諷,正似笑非笑地朝他這邊看過來。
“剛才是你們?”三首蛟氣得不輕,但瞧着兩個少年的俊美樣貌又忍不住心癢,尤其那個穿黑衣的,真是好看的緊。他習慣性地挑挑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輕挑地舔舔嘴唇,忽然邪邪地笑起來:“小弟弟長得真是可愛,不如過來讓哥哥瞧瞧怎麽樣?”
話音落下,玄衣少年唇邊的笑愈發明媚起來,半晌,他突地“啪”一聲輕輕合攏扇子,居然真的擡腳向三首蛟走了過來。
第一卷 35賭約不是你不賭不賭就不賭【補全】
三首蛟微微眯着眼,毒辣炙熱的目光就像在盯着即将到手的獵物。他勾着舌尖兒輕舔着嘴唇,看着一步一步緩緩向這邊走過來的美人,幾乎克制不住撲過去——他原本就是欲望的化身。
玄衣的少年慢條斯理地撚着扇子,純黑的布靴與玄墨色的衣衫下擺幾乎融在一處。他似笑非笑地淺勾着嘴角,一步步走過來,直到離三首蛟不過數十米,才輕輕淺淺地停了腳。
只一個袖手而立便掩蓋了日月之輝。
三首蛟幾乎看直了眼,甚至連被少年捏在手上的扇子都嫉妒起來——不知道被那雙纖長好看的手緊緊握在掌心會是什麽感覺。
舔着的嘴唇似乎愈發幹裂了。他不着痕跡地皺皺眉,邪魅地挑挑眉尖,輕笑:“怎麽停下了?這近看才發現……”
話沒說完,耳畔驀然一陣勁風呼嘯,刺痛沿着耳廓傳來,仿佛被細細的針尖紮進了血脈。三首蛟猛地一震,詫異地低頭——尖細的草葉如同飄搖散落的雪花,晃晃悠悠地輕輕落到腳邊,泛着淺淺的綠色,襯着草尖兒上那點幾不可見的血色,仿佛染了蔻丹的指甲似的。
“你?!”垂目瞥了眼掌心擦出的血痕,他不由怔了怔,半晌才咂咂嘴,不在意地抹去耳廓上的血跡,笑得愈發淫邪起來:“哈哈,真是夠……”
語音未落,原本袖手而立的少年突然發難,細細碎碎的草葉如同漫天散下的利劍,從四面八方打紮下來。
三首蛟神色一僵,立刻後撤半丈避開鋒芒,卻詭異地并未出手阻擋。
他定定地站住腳跟,臉色發白,看着一招過後即刻撤手的人,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訝然。
銀色的長發被尚未将歇的勁風吹散開去,顯得有些狼狽。三首蛟狠狠地盯着笑得雲淡風輕的少年,咬牙哼道:“你是昆侖弟子?!”
少年不說話,輕抿着薄唇仍然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細長好看的手指似乎根本沒離開那把被他撚開的折扇。他依舊有下沒下地搖着折扇,扇起的清風拂過發絲,撩開了輕垂在額前的碎發。
清冷的面容平平淡淡地看不出情緒,仿佛剛才攪得草葉漫天亂舞的人根本不是他。
半晌,他才清清冷冷地道了句:“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三首蛟頓時噎住,瞪得溜圓的眼愈發像個銅鈴:“你?!”
昆侖的元始天尊可是個厲害角兒,他一個小小的蛟龍犯不着惹這個麻煩。
玄衣少年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只冷冷淡淡地掃視他一眼,伸手将昏在他腳邊的少女抱起來,扭頭向不遠處的白衣少年招了招手:“哥,幫我把這位姑娘送回家。”
目光落到少女姣好的臉上,卻剎那間變得古怪起來——居、居然是她……
玄衣少年忍不住暗暗苦笑,他究竟是上上輩子造了哪門子的孽,才讓他連着兩世都遇到這個人?
白衣少年自然看到了他臉上一晃而過的神色,清俊的臉上露出絲不解:“送回家?你……”認識她?
話沒說完卻被玄衣少年笑眯眯地打斷了:“不行麽?”
也不等他點頭答應,他便眯起眼把目光重新轉回了三首蛟身上:薄薄的唇驀地勾着道意味不明的淺笑:“咱們打個賭,如何?”
輕輕巧巧的語調,勢在必得似的,激得三首蛟心裏的邪火燒得更旺了。他不由倏地眯起眼:“什麽賭?”
玄衣少年仍是手搖折扇,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臉上微帶扭曲的表情。他極淺極淺地勾着嘴角,清亮的眼仁像身邊的河水似的,澄澈得幾乎能倒映出此刻天邊的那些雲彩。
三首蛟看着他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手中舒展得肆意的桃木畫扇,細長的手指頭嘩啦一抿,畫滿臘梅的扇面眨眼就被收攏起來。
少年捏着扇子輕點了下巴笑起來:“就賭扇子如何?你輸了就給我當扇子做兵器。”
“什麽?!”三首蛟頓時氣得頭頂冒煙,滿頭的銀發都要豎起來似的,全身都炸起毛來:“讓本座給你個乳臭未幹的小奶娃子當兵器?!休想!”
——笑話,他堂堂天庭欲界的守護神蛟,就是形神俱滅也不會屈尊給這個小娃子當兵器!絕對不行!就……就算他長得好看也不行!
三首蛟憤憤地咬牙,一時竟然忘了兩人尚未交手,輸得是哪個還未可知。
玄衣的少年好像根本看不見他目眦盡裂,咬牙切齒得恨不得撲上來把人咬死的模樣,嘴角邊的笑愈發清雅好看起來:“當然,如果我輸了,便任你處置。”
話音剛落,三首蛟頓時睜圓了眼,憤憤的表情一掃而光:“真的?你若輸了,任本座處置?”
玄衣少年沒立刻回答,只摩挲着扇子“嘩啦”一下重新撐打開來,悠悠散散地執扇輕搖。他不着痕跡地眯起眼,等了良久才輕輕緩緩地吐出口氣:“楊戬說話向來一言九鼎,言出必踐。”
“好!”三首蛟大喜過望,眉眼間那幾分邪魅的光愈發張狂起來:“本座輸了,就給你做扇子當兵器,但若是你輸了,”眉尖輕挑,毫不掩飾的火焰□裸地散落出來,“小美人兒,你打斷了本座的好事,但長夜難耐孤枕難眠,少不得要委屈你陪本座共眠一榻,同赴良宵了,如何?”
“不要臉的大淫賊!你……”在一旁抱着昏睡少女的白衣少年聞言頓時鐵青了臉,原本就微微有些冷硬剛毅的線條愈發顯得冷峻起來,只是話未說完,就被楊戬擡手止住了。
“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閣下可要好好記得這賭注。”
明明是清淺溫潤的笑,卻偏偏透出幾分涼進骨子裏的森冷,仿佛積澱了無數載歲月,緩緩流淌出來,連河畔拂來的風都沾染了幾分冷厲壓迫——氣場這東西,可不會因為換了小孩子的身體就能消失。
果然,三首蛟見狀立刻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待發覺失态示弱,又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楊戬勾着唇角扯出抹淡若春風的笑,不但絲毫沒有沖減周身的氣勢,反而愈發透出幾分淩厲果決:“哥,照我剛才說的,先帶着寸……那位姑娘回家,這裏的事你不要插手。”
言罷,蔥白似的骨感有力的手驀地收攏,掌中折扇“啪”一聲發出輕吟,等不及白衣少年反應,人已經被強烈的罡氣震出數丈之外,連同懷裏的少女,齊齊跌在地上。
“可是……”
白衣少年顧不得疼,翻身起來看着不遠處已然鬥在一起的兩人,嘎着嘴唇抖了半晌卻只漏出個單音——不是說要小心翼翼不能讓法力外漏麽?!不是說要想盡一切辦法避免瑤池發現麽?!那現在公然與天庭的在逃要犯鬥法算怎麽回事?!
他幾乎要把眉毛鼻子眼睛擠成了一團。
忽然,因為摔倒而壓在他身上的少女察覺到不安似的,微微動了動,模模糊糊的呓語緊接着低低悶悶地傳進了耳朵:“長公主,送桃酥……”
白衣少年頓時愣住,隔了半晌才架着少女的腋窩把人拖了起來,正想着要像被楊戬似的把這死沉沉的丫頭扛回去,一擡眼,卻頓時吓得臉色慘白,想也沒想地一把丢開軟綿綿的少女,朝兩人打鬥的方向跑了過去。
第一卷 36美人不是你想親想親就能親
作者有話要說:
發燒的時候寫得犯暈,現在稍稍修了修。。。真的不是故意修文的,希望大大們多多包涵~~馬上就能步入正軌,這種情況以後大概不會出現了~~給收文了的大大們帶來不便,瑩子鄭重道歉!
“你個作死的淫賊!敢動他一下,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話音落下,遙遙在數丈外的人卻動都沒動一下,他的聲音居然半點都沒傳入打鬥方歇的兩人耳中。
三首蛟仍是斜眼看着摔在地上半晌沒動的人,眉眼微微挑着,似笑非笑,帶着幾分得勝的喜悅。他咂咂嘴,一只手死死扣住白皙骨感的脈腕,另一只手則輕佻地捏捏那張清俊秀雅的臉:“哎呀呀,小美人兒,功夫真是不錯,本座就差那麽一點點,就栽在你手裏了!”
他搖搖頭,似惋惜,又似嘲諷,淺淺地勾出幾點淫邪的笑來:“啧啧,真是可惜……”
話音未落,身後半丈忽然掃過一陣勁風,他下意識地頓住,扭頭朝身後看,扣着楊戬手腕的手自然而然地放松下來。
——就是現在!
楊戬手腕驀地翻轉,冰涼的手指幾乎瞬間反扣住了三首蛟的腕脈,狠狠一腳踹在他腰眼上——伴着劇痛,冰冷而犀利的刀鋒一眨眼就緊緊貼在了他因為驚訝憤恨而青筋暴露的脖頸上。
“你輸了。”
三首蛟眼睛瞪得像銅鈴,灼灼的目光落在那柄架在脖子上的“刀刃”上,這才發現原來只是把扇子——是先前楊戬一直握在手裏的桃木畫扇。
半展的扇面上,綻開的梅花瓣如同滴落在雪裏的血滴,緩緩沿着扇紙的紋路彌漫開,襯着濃墨點染的虬枝,生動地仿佛要從紙面上活脫脫舒展出來似的。
三首蛟的臉扭曲得吓人,腰眼上一陣陣徹骨的疼,像要撕裂了他似的。隔了半天,他才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來:“你使詐!”
“兵不厭詐。”黑曜石般的眼淺淺地透出幾分笑意,淡淡地遮住了先前的冷冽淡漠,像突然融化了的冰,漾出春水似的。
三首蛟恨恨地瞧着那張水色的薄唇一張一合地吐出惱人的話,心中一時像打翻了五味瓶,竟然辨不出是什麽感覺。
楊戬瞧着他臉上神色忽青忽白地來回交替,半晌,忽然出手連封數道大穴——得道數萬餘載的護殿神蛟頓時像跑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你、你、你……”三首蛟氣得臉色青白嘴唇發紫,咬了半天的牙才斷斷續續擠出三個字。
楊戬緩緩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蹙着眉整理有些散亂的衣衫:“不要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了混合着擔憂與焦急的聲音:“小戬!你、你沒事吧?”
“……”
楊戬莫名其妙地心髒蹦了幾蹦,不着痕跡地吐出口氣,扭過頭去,正見自家兄長一臉緊張地盯着他,那表情,簡直像天塌下來了似的。
“有沒有受傷?快讓我看看!”
楊駿急得眉毛鼻子都要皺成一團,上上下下地來回打量,小心地察看檢查,見他一身袍子松松散散,滿是掙紮的痕跡,只道楊戬吃了虧,心裏的火呼啦一聲兒就燒起來了,像點着了幹柴似的,蹭蹭幾下就把那根兒名叫理智的筋兒給燒斷了——
“你個沒廉恥的死淫賊,男女通吃啊你!居然敢動我弟弟!看我不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
楊駿雙目通紅,浸染了血跡一般,死命地朝半點也反抗不得的人身上踹,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要撲到他身上連血帶肉地撕咬下來,一張俊臉扭曲得吓人。
三首蛟暗叫冤枉,趴在地上直哼哼,想躲又躲不開,心裏憋屈地想咬人——娘的,他是倒了幾輩子的黴才瞎了眼招惹上這兩個小子的?!虧了他得道近萬年,居然折在一個區區只有數百年法力的小孩子手裏!要是傳出去,別說天庭,就是三界都沒他立足之地了!
“哥!你冷靜點!別打了!”楊戬暗道糟糕,連忙伸手攔住盛怒中的人。
“你讓開!”楊駿怒氣未消,狠狠瞪着攔住他身前的人,哆嗦着手指頭點着趴在地上直喘氣兒的三首蛟,“他敢占你便宜,我今兒就是要打死他了!”
“……”楊戬看着眼前臉色鐵青,神情兇狠的人,嘎着嘴唇過了半晌都沒講出話來,心底一股莫名的情緒翻翻滾滾,如同身側那一池的盈盈河水,拍打在岸邊,然後卷起了小小的浪花。
直到楊駿捏着拳頭,伸手推開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說道:“你誤會了,他……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見楊駿聞聲頓住,詫異地扭過頭來,楊戬終是暗暗松了口氣,正想開口把事情解釋清楚,卻見楊駿緊張得擰着眉:“那他剛才……你的衣服怎麽亂成這樣?”
剛才他可瞧得清楚,自家小弟給那個大淫賊壓着動彈不了,要不是吃了虧,怎麽會……
——看吧看吧,果然是誤會了。
楊戬捏着手裏的扇子就想往自家哥哥頭上敲,但瞧着他一臉的擔心和憂慮,又覺得心口一股情緒翻來翻去,忍了半天,還是輕輕嘆了口氣,抿着嘴角搖頭道:“真的沒事。他剛才壓着我,不過是我故意的罷了,如果不用點計謀,想放倒他可不容易。而至于衣服為什麽會這麽亂……”他笑眯眯地彎彎眉眼,擡手把微皺的衣領壓平,“與人打架,少不得要動幾分蠻力,扯一下衣裳真是再平常不過了。”
“……真的?”
“真的。你沒瞧見,他現在動都動不了麽?”
楊戬安慰地笑笑,像要故意岔開話題似的,他捏着滑出袖口的畫扇輕輕撚了撚,扭頭将目光落到腳邊不遠處趴在地上的人身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可惜……”
“可惜什麽?”楊駿頓時緊張起來。
“我費盡心思才把他給撂倒了,本意是想借着那個賭約收他做我的兵器,将來跟那邊對陣的時候也好多份仰仗,可惜……”苦笑着搖頭,“現在被你給打成這副模樣,怕是做不成了。”
話音落下,楊駿果然黑了一張臉,那雙秋水似的眼瞳裏躲躲閃閃地揉進幾分尴尬去:“你、你早說嘛!我剛才看你衣衫不整的模樣,只道你……一定要拿這淫…這家夥當兵器麽?”
“……是。”
“那怎麽辦?”楊駿頓時哭喪起臉,瞧着三首蛟趴在地上一副出氣兒多入氣兒少的模樣,咬牙道:“要不,我再幫你尋個別的?用他當兵器……我不放心。”
——這淫賊差點占到他家小弟的便宜,危險如斯,可絕對不能留在楊戬身邊。
楊戬仍是笑,輕輕搖頭,道了句:“我自有分寸。”便岔開話題:“對了,方才那個姑娘呢?我不是讓你先帶她走麽?”
“啊!看我,都忘了!”楊駿這才猛地想起被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扔”到地上的女子,連忙扭頭尋找,可找了半天都沒見人影。
“怪了,我明明就是把她扔這兒了嘛,這一眨眼兒的功夫就不見了?”
“怕是走了。”楊戬意味不明地輕嘆了口氣。
“走了?!”楊駿聞言臉色變了好幾變,半晌才愣愣地哼出句話來:“咱們救了她,她就這麽連個招呼都不打地走了?有沒有……”良心啊!
楊戬自然看得到自家兄長臉上的神色,伸手拉他一把,道:“行了,咱們還有別的事情做,那位姑娘既然走了,想來也該是安全無虞才是,無需操心。”
——走了也好,能少牽涉一個是一個,上輩子欠了她的,等塵埃落定再還不遲。
“可是……”楊駿還待猶豫,卻被楊戬一句似笑非笑的埋怨給打回了肚子裏:“好了大哥,你還是先給我想想,這兵器要怎麽辦吧!”
第一卷 37雙修不是你想修想修就能修【小修】
小竹妖瞪着烏溜溜的眼珠子死命兒地瞧着楊戬手中的扇子:“喂,你不是半個月前就換了扇子麽?”
“嗯。”
楊戬面無表情地應了聲,專心致志地打量着手中的扇子——桃木的畫扇,扇面上還是那些日子熟悉了的臘梅,血滴子似的,妖冶得幾乎要閃瞎他的眼。
還是三首蛟握在手裏的感覺更舒服。
他暗暗嘆了口氣,想想都覺得荒謬,他怎麽會突然腦袋發熱答應楊駿,讓三首蛟負責指導他目前的修行?
想起三日前楊駿興沖沖地問他,把三首蛟借他幾天當師父用用怎麽樣,他幾乎想拿扇子把自家大哥敲暈了——到現在他都搞不清楚,自家兄長究竟是怎麽想出這麽個“物盡其用”的法子來的。
“那三首蛟呢?你該不會真的把他借給你那個傻大哥,當師父用了吧?啧啧,小心他心術不正,把你家那位給教壞了。”
小竹妖眨巴着眼,咂咂嘴,先瞅瞅楊戬那副淡的幾乎化成水的表情,又瞅了瞅桌子上擺着的七七八八的糕點零食,小爪子一伸,面前的竹葉糕又少了一塊。
“哦?你倒是清楚。”
清清涼涼的話,沒帶半分感情似的,楊戬掀掀眼皮,終于把目光從桃木畫扇上轉移開,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
小竹妖習慣性地哆嗦了下,嘿嘿傻笑道:“哎呀呀小戬戬,開個玩笑嘛,不要緊張!”說着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照着手上的竹葉糕咬下去:“唔唔唔,吃糕吃糕,很好吃噠~”
楊戬無奈地暗暗搖頭,端起手邊的茶慢慢吹。
袅袅的熱霧混合着熟悉的茶香升騰起來,清澈的茶水中,淺綠的茶梗像一葉小舟似的,随着輕蕩的水紋一點點地起伏。
他幽幽地扯出抹笑,像是想起了什麽,那笑,清淡的好像不染人間煙火。
“好啊,小毛團,你居然敢躲在這裏!”
耳邊忽然傳來聲清脆悅耳的童音,楊戬感覺到叩在桌面的桃木畫扇輕輕震動了下,他幾乎立刻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又來了!
自從在楊駿的說和下,楊婵原諒了小竹妖之前的冒犯,兩人就總是時不時地來一出好似躲貓貓的游戲,眼見着對面那只小竹妖的臉色,十有□又是這種事。
果然,小竹妖一聽這音兒頓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噌地聲從石凳上蹦了起來,那雙還沒來得及擦幹淨的手抓着楊戬的衣擺:“幫個忙!”
話音剛落,人就嗖一下藏到了桌子下面。
楊戬幾乎要扶額長嘆——若不是他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捏着杯蓋,恐怕會直接拎出躲在桌子下的小東西,連同自家小妹一起掃地出門。
“哎?二哥?”楊婵似乎沒料到楊戬會在。
“嗯,跑得這麽急,有事麽?”楊戬暗暗嘆氣,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春寒尚峭,也不多添件衣服。”
楊婵搓搓凍得發紅的手,眉眼彎彎地挨着楊戬坐下:“怕我冷,就給我倒杯茶嘛!整日裏看你茶杯不離手,茶就真的這麽好喝?”
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看楊戬臉上溫溫的笑,又看看他剛剛放下的茶盞,楊婵眼珠骨碌轉了轉,忽然擡手将茶杯搶了過來:“我嘗嘗!”
“小心……”茶水燙!楊戬還尚未來得及提醒,眼前就忽的劃過片水霧,一身玄墨色的衣衫頓時濕了大半。
楊婵苦着臉說不出話,看着被她一口噴濕了的兄長,只能不停地搖頭表示抱歉。
楊戬哭笑不得,正抖着衣擺欲将上面的水珠甩下來,熟悉的嗓音忽然遠遠地從池塘旁的鵝卵石小路上傳了過來:“小戬,我知道個提高修為的好辦法!”
尾音猶存,人就已經像一陣旋風兒似的刮了過來。
“三妹,你也在啊。”楊駿笑眯眯地向楊婵點點頭,扭臉卻見自家小弟一襲俊俏黑衣幽幽暈開了水漬:“小戬,你這是怎麽了?”
楊戬沒說話,只含混地應了聲,察覺到衣擺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抓住了,這才想起桌子底下還躲着個挨千刀的小家夥。他暗暗嘆氣,抓着衣衫重新坐了回去,仰臉對上自家兄長關心的眼神,這才笑道:“沒什麽,手滑打翻了茶盞罷了。”
“打翻了茶盞?”楊駿目光落到桌面上穩穩當當的茶杯,微微擰起了眉:“有沒有燙到?真是,才半天沒看着你,就這麽不小心……”
楊戬暗暗苦笑,看着身邊吐着舌頭說不出話來的小妹,忍不住嘆了口氣:“好了,你倒是有閑工夫數落我,這麽急急忙忙地跑回來,難道出了什麽事?”
——剛才要是沒聽錯,好像是他找到了提高修為的好辦法?
“沒出事兒。就是……”楊駿擺擺手,似是想到什麽,沖楊婵招招手:“對了三妹,方才我碰到隔壁劉叔家的小公子,他還問起你了,你不去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你趕緊走吧,我跟你二哥有話說。
楊婵一聽隔壁劉家的小公子就頓時來了精神,也顧不上燙得嘴疼,連忙提着裙角沿了鵝卵石小路跑出後院,竟然把剛才還憤憤發誓要抽筋扒皮的小竹妖都抛到了腦後。
留下兄弟兩人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面面相觑。
半晌,楊戬才輕笑一聲說道:“現在可以說了?”
楊駿點點頭,一雙清澈的眼瞳仿佛剎那間扯開了霧紗,晶亮逼人,冒出金光兒似的,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他“呼啦”一下撩起衣擺,英雄好漢似地一屁股坐到楊戬另一側的凳子上:“我告訴你,我費了整整三天的功夫,終于想出個迅速提高咱們兩人法力修為的法子。”
“是麽?什麽法子?”
楊戬潛運法力烘幹了衣衫,一手端着重新倒好的茶水輕抿,另一手則輕點着扇子暗自擰眉——但願自家大哥可千萬不要再想出像“借三首蛟為師”之類的辦法了才好。
“……雙修。咱們兩人雙修的話,肯定能……”
話沒說完,楊駿只聽見耳邊齊齊兩聲“噗噗”,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滾燙的茶水噴了個正着,可憐他那身今年新裁的繡錦緞子長衫,素白的顏色頓時從上到下都給染了個烏七八糟。
上身那些茶水點子自然是楊戬的傑作,至于衣衫下擺——
“噗哈哈,太、太可愛了!哈哈哈哈……”
源源不絕的笑聲從桌子底下傳來,小竹妖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連“砰”一聲重重磕在桌子墩上都沒覺得疼。
楊戬倒是瞬間就恢複了正常表情,平平淡淡的模樣,似乎剛才噴了自家兄長一身茶葉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隔了半晌,等小竹妖終于氣喘籲籲地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他才輕輕放下手裏的茶杯,慢條斯理地緩緩撚開了桃木畫扇:“這方法不錯。不過,這真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語調清冷,聽不出其他情緒。
如果此時此刻楊駿真的夠仔細夠細心,就一定能發現,那雙尚在緩緩撚動着畫扇的修長好看的手,正骨節泛白青筋暴露。
不過,向來心細的人這時卻完全沒注意到,笑得愈發燦爛起來,似乎連剛剛被噴了一身水都沒帶來一星半點的影響。
“雖然不是我自己想……”
“行了。”楊戬猛地出聲打斷他,“啪”一聲輕阖了畫扇,起身扭頭就往院子外面走,等楊駿反應過來,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啧啧,三首蛟可真是個好師父啊……”小竹妖眨巴着眼笑眯眯地看着一頭霧水的人,跳上先前楊戬坐着的石凳,搖頭晃腦地抓了塊清甜可口的薄荷糕,吧唧吧唧地咬着吃。
楊駿雖然搞不清自家小弟怎麽好好的就忽然沉了臉,但也知道了這個“雙修”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眼瞅着小竹妖滿臉幸福地咬着糕點,忍不住問道:“雙修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不是一種簡單的功法?”
小竹妖被他的問題問得一噎,瞪着圓溜溜的眼珠子看了他半天:“你、你不知道?真的假的?”狐疑地上下打量,“你不是比他還大三歲的麽?”
“這有什麽關系麽?”
“當然有關系啦!你将來總是要比他先娶妻生子的嘛!”
“娶妻生子?”楊駿更是糊塗,這好端端的怎麽又扯到娶妻生子上去了?
“……算了,我還是明白點跟你說吧。”小竹妖扶額長嘆,“雙修的功法呢,一般是夫妻之間才能共同修煉的,說白了,就是采陰補陽。”
“采、采陰補陽?”楊駿瞪圓了眼,“這、這麽說,就、就是……”臉驀地漲紅。
小竹妖繼續奮力地啃咬着薄荷糕點,好像沒看見他忽然變化的神色,悠哉悠哉地笑得幸災樂禍:“哎呀呀,可憐的三首蛟啊,這次恐怕要脫層皮了!”
第一卷 38逃避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重寫】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重寫~
念頭甫歇,楊駿頓時心驚肉跳——他真是瘋了,怎麽會……
“喂,你怎麽了?”小竹妖見他原本因為羞赧而通紅的臉剎那間蒼白起來,不由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會是在擔心三首蛟吧?你放心,最多就是被你家親親小弟教訓教訓罷了。他皮糙肉厚的,肯定沒啥大礙。”
“是,是嘛。”楊駿心虛的同時又莫名地惶恐不安,似乎被自己的念頭吓得不輕,一邊暗暗咒罵自己怎麽會有這般荒唐的念頭,一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掩飾。
然而,心緒煩亂的人卻沒察覺手中的茶盞已經被無意識地打翻,直到身上傳來一陣燙傷的刺痛,他才驀然驚醒,道了句“我先去換衣服”就匆匆離開了後院。
入夜,楊府西廂房。
楊戬奇怪地看着坐在床邊揪着衣衫有些手足無措的人:“怎麽了?”
“……沒什麽。”楊駿暗暗嘆氣,勉強咧着嘴露出個笑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你也早些歇息吧。”
“你要回房?不是一直都與我睡在一處麽?”
楊戬聞言下意識地瞧了眼他方才鋪好的半邊床榻,又擡頭看看笑得不自然的兄長,微微蹙眉:“你怎麽了?半下午都沒看見你,問小瑞,他也只說你弄濕了衣裳先回房換衣。”
“沒,沒什麽!”楊駿一聽,頓感窘迫,連忙搖手擺頭:“你,你別瞎想!什,什麽事都沒有,只,只是因為我先前穿着濕衣裳結果染了風寒,怕,怕與你睡在一處再過病,所,所以……”
——就算他是不知者無罪,但心裏總歸覺得別扭,更何況他竟然會莫名其妙地産生了那種匪夷所思的念頭。
楊駿憋得臉發紅,映着桌上的燭火,就像一塊雕琢精致的美玉,帶着幾分羞赧與尴尬。他豁地站起身來,楊戬只覺得身子底下的床微微顫動了一下。
“我,我先走了……”
尾音尚未落下,輕甩的衣袖卻被原本老老實實躺在床榻內側的人給揪住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額頭緊跟着貼上來一雙微涼的手。他猛地一驚:“你……”
“別動。”楊戬冷聲打斷他。
清淺的呼吸打在脖子上,楊駿覺得原本只是微微泛紅的臉,頓時燒得更厲害了——明明還是平日裏兄弟間做慣了的親密舉動,不知為何卻忽然變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別扭。
他一動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那雙骨感分明細長白皙的手從額頭上離開,莫名其妙緊繃起來的心才漸漸放松下來。
楊戬眉梢緊鎖:“你真的病了?”
“……嗯。”楊駿有點心虛,撇開眼不去看他。
“真的?”
“真,真的。”楊駿有種即将被看穿的感覺,竟然粘膩膩地出了一手冷汗。
感覺到楊戬探究似的目光,他連忙将被抓住的袖子扯出來:“你好好休息,明、明日還要練功,我身子有些不舒服,還、還是先走了!”
說着便急急忙忙出了屋子,連房門都忘記關上。
楊戬皺眉看着他落荒而逃似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兩人仿佛一夜之間就多了層隔閡。
自那天過後,除非必要,兩人竟是沒多說一句話,即便是必要的接觸,也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別扭。
楊戬雖然已經隐隐猜到了緣由,但他生性面子薄,即便知道那不過是無知的戲言卻也不願直接說破,只幾次三番地暗中點明他并不介意當日的言語,豈料楊駿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