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幸村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又開學了,又開學了,又開學了,不開心,不想學習,不想上學。
幸村開學第一個星期就忙東忙西的,我問他在忙什麽,他的回答險些沒把我氣死。他說:“在準備保送材料。”
“立海大高中部的保送材料?”
“是啊。”
我躺在椅子上,仿佛一只廢鵝。
他問我:“怎麽了?”
我嘆氣:“沒什麽,我在我美麗勤勞的同桌的對比下自慚形穢了。”
“好好讀書,考上就好了。”
“我知道。”我突發奇想,“如果我考不上立海高中部怎麽辦?”
“考得上的。”
“其實換個學校讀讀也蠻好的。”
“少想點別的,好好讀書。”
我又被他的複印材料吸引了注意力,我震驚地拿過來,網球比賽的,美術比賽的,英語口語競賽的,英語演講比賽的,英語閱讀競賽的,數學競賽的……從校級,縣級到關東級,全國級。我由衷地表示:“大佬,請受在下一拜。”
他說:“不用這麽誇張。”
“我竟然跟這麽厲害的人做過同桌,想想都覺得很榮幸。”我繼續翻看,“這張是你一年級的時候哎,好可愛。你那個時候在D班,長得真的好好看啊,我第一眼看你的時候被驚豔得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真的好看,太好看了。”
唉,一年級啊,遙遠得像三百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他笑眼彎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初二有一次午餐時間,我剛從學生會出來。你像陣風似的刮過去。有個人指着你說‘看,那就是石川雪原那個婆娘’。你還在食堂門口的臺階上絆了一下。”
我磨牙霍霍:“這個人是誰?我這就特麽去滅口。”
“不告訴你。”
“到底是誰?”
“別問了,要上課了。”
“不行,別想轉移話題。到底是誰?”
“我不會說的。”
我看他寧死不屈要死守氣節,就放棄了盤問他。
“哎,我是不是長得有點像雷諾阿畫裏的那些女孩?”
“你還知道雷諾阿,不錯啊。”他岔開了話題。
“我覺得挺像的,圓臉,氣色紅潤,不過身材沒那麽好。看過幾張畫,我更喜歡梵高。”
“嗯,看出來了。”
“我覺得梵高的《星空》特別靈性。”
“你是不是壓力有點大?”
我一時語塞:“我哪來的壓力。我只是喜歡那個色彩。”
“說的也是。”他轉移了話題,“今天中午你去寫黑板報。”
“這不是宣委的事嗎?”
“我跟班主任說了。”
“我覺得宣委做的挺好的。”
“毫無美感的大雜燴,哪裏好了。”
“黑板報怎麽歸你管了。”
“本來就歸我管。”
“哦,你是美化委員。這次我們班負責哪一塊的黑板報?”
“英語區的。”
“我懂了,喊我去當苦工的。”
“十二點半,不許遲到。”
“知道了,知道了。”
畫個黑板報還挺多人,其實他們就是不想午休吧?
宣委說:“我覺得石川不怎麽合适。雖然她寫得漂亮,但沒在黑板上寫過。”
班長說:“來都來了,讓她試一下呗。”
宣委沒話說了。
幸村叫我過去寫标題,寫完之後宣委大笑:“花裏胡哨的。”
唉,好多門外漢都這麽評價的,我已經習慣了。
幸村說:“還不夠花裏胡哨。把線條粗細變化加上。”
我又改畫了輪廓線,但我真的不會填充。幸村就自己來。然後他審視了一番,說:“還行。”
然後又把它擦掉,安排人畫線。
班長說:“有點好看哎。”
我:“那當然。”
幸村:“沒被安排事的現在可以回去午休了。”
班長就和那幾個人走了,但宣委沒走。我不是很想看見她,而她也确實在這沒什麽事。我說:“你還不回去嗎?”
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問,愣了一下冷冷地說:“老師讓我監督。”
“老師不是讓幸村監督嗎?”我無辜地眨眨眼。
有人發出了輕笑。
她毫不掩飾地白了我一眼:“兩個人一起監督,不懂你就別說話。”
喲呵,生氣了。我還沒生氣呢。
“哦,這樣啊。那你就站在這好好監督吧。”我笑。
“石川雪原,”幸村說,“你那麽閑,上去把你的摘抄本拿下來。”
“哦,好吧。”
我拿了本子打算下來的時候,淺雅把我叫住了,小聲說:“上次晚會結束之後廣田回去就哭了,因為你們是第一個,大家都聽得很認真。可是廣田的節目在後面,所有人都各玩各的,根本沒人聽。你們那邊又打牌,好多人去看。”
我不大明白她想說什麽,難道她想說廣田因為這件事記恨我?這什麽神邏輯?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但我還是說:“我明白了。”
她看起來很安慰。
我一頭霧水地下去了。
最後幸村敲定了王爾德的《新生》(Vita Nuova)。
下午上課的時候我把中午淺雅的話轉述給幸村聽,我覺得他比我強點,應該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說:“這什麽邏輯?”
“我不知道才來問你啊。”
“專心讀書,少想別的。”他說。
“做人真難。”我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