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珍珠圓子

隆冬來的這場雪格外的大，天氣也寒涼的讓人直打顫，自降雪那日起，連着下了兩天的大雪，這第三日看着還有要大下特下的趨勢。

宮內的每條街道都被宮人專門負責清掃過了，唯獨在去往冷寧宮的這條路上，依舊是白雪皚皚，積雪覆蓋。

沒有人關心這裏，也不會有人記得這裏還住着一個人，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清路。

鞠明月礙于身份，她不能随時随地來冷寧宮，所以只能将這件事交由嬰曲陌。最開始，嬰曲陌特別排斥來這裏，總感覺這裏透着一絲絲陰冷之氣，但後來來的次數多了，那股兒陰冷勁兒也沒了。

嬰曲陌貼着宮牆壁，盡量在檐下沒有落積雪的地方行走，不踩上積雪，她懷中裹着一破舊布袋，那裏面裝着的是從內管局領來的炭火。

嘴裏哈出的白氣在嬰曲陌的眼睫上挂了厚厚的霜，她攏了攏懷中的布袋，緊緊抱着，好似這樣就可以取一些暖，不覺間她加快腳下的步伐，也不知道淩妃在這樣的天氣下，在那個破敗宮院裏是怎麽待下去的。

這麽一想，嬰曲陌不禁在心裏腹诽，古時候的帝王之愛，喜歡的時候，能将人捧上天去，不喜歡的時候，非但不能還自由之身，還要一輩子囚禁在這深宮冷院中，當真是薄情的很啊。

冷寧宮的門前，積雪都已經堆積的不能落腳了，踩下去，能将人的腳面都淹沒，嬰曲陌繞着厚厚的積雪，盡量往薄處走，推開沉重的宮門，裏面白雪覆蓋，沒有一絲人氣的冷瑟孤寂之感便一下子沖擊到嬰曲陌面前。

當真是太冷了，而且一路走來，這雪勢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個勁兒的飄。

走進院內，嬰曲陌去了淩妃常住的那間屋舍，這裏倒不像宮院裏那樣積雪厚壓，門前似乎被清掃過。

屋舍房門緊閉，窗戶也關的緊緊的，嬰曲陌趕緊推開門進去，如她所想，裏面一絲絲溫度都沒有，頂多抵禦了外面風雪不被入侵，她不禁內心嘀咕：“這真不是人能待得地方。”

“娘娘？”嬰曲陌關上門，卻在屋內并沒有看見淩妃，她又往裏走了些。

淩婕月頭腦昏沉，聽見嬰曲陌的聲音，眼皮動了動，但實在是有些睜不開，她渾身泛冷，身體蜷縮在被窩裏，卻又覺得自己身上熱的厲害，猶如深處冰火兩重天之地，讓她難受至極。

嬰曲陌走近裏面的床榻，才看清淩妃整個人将自己包裹在被窩中，她身體本就瘦削單薄，如若不是蜷縮起身子，嬰曲陌都不一定能看到她躺在被窩裏，嬰曲陌見狀，就知道人是被凍出事來了。

“娘娘！”嬰曲陌連忙跑到床榻側，掀開被子一看，淩婕月額頭冒着汗，身體也有些發抖，唇色發白。

“嬰曲陌？”淩婕玥迷蒙呢喃了一聲，她動了下身體，腹部也難受的緊，嗓子幹啞的厲害：“扶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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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曲陌急聲：“娘娘起來幹什麽，你這身子經不起折騰。”

淩婕玥聽到嬰曲陌聲音哽咽，她蹙眉：“死不了。”

嬰曲陌沒聽，掖好被角，說道：“我現在就給娘娘生炭火。”

淩婕玥模糊中聽到了嬰曲陌這麽一句話，而後就沒了意識，昏沉中睡了過去。

嬰曲陌将包裹裏的炭火拿出，找了生活的暖爐，生了火，房間裏漸漸的升起了一絲溫熱，回暖了起來，她又就着火架了鍋，一火多用，燒了水。

房子裏火和水熱的溫度，讓屋裏越來越暖和，不再那麽寒冷，外面呼嘯的風雪似乎也停了。

嬰曲陌看了眼躺在榻上昏睡過去的人，她找了塊帕子，在溫水裏泡了泡，而後敷在淩婕玥的額上，她其實不怎麽會照顧人，況且在當下的時代，很多條件有限，遇見這樣的事更是手足無措。

冷寧宮是皇城中閑置的地方，淩妃又是一個“瘋子”，不能召見禦醫，現下遇到高燒也只能硬扛着，嬰曲陌能做的就是盡她所能照顧淩妃。

一直到淩妃身上的高熱漸漸散去，嬰曲陌才總算松了一口氣，緊張的也讓她出了一身的汗，看到淩妃嘴唇發白幹澀，嬰曲陌想着給她熬一碗熱湯，等淩妃醒過來，喝了之後好驅寒。

淩婕玥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見屋子裏霧影迷重的，意識漸漸清明，她才發現這是房子裏在煮什麽東西才弄得滿是氣霧，她偏頭掃視了一眼一周，看到距離門口不遠處，嬰曲陌正燒着炭火，架着一口大鍋煮什麽東西。

淡淡的清甜香味鑽入到淩婕玥鼻子裏，讓她的肚子跟着也叫了一聲，降雪之日起，她就因為太冷窩在這簡陋屋舍沒有出去，也沒有任何的活動，更別談吃什麽東西了。

淩婕玥撐起身體，這一動，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疼的着實厲害，喉間一陣不舒服，她輕咳了幾聲，撕扯的嗓子幹疼。

嬰曲陌聽見咳聲，看向床榻，“娘娘，你醒了？”她起身，找了碗，将鍋裏熬制好的湯食盛了一碗，端到淩妃面前。

“娘娘快趁熱喝，喝了會舒服些。”

珍珠圓子是嬰曲陌臨時想到做的，考慮到淩妃極有可能許久未進食，她沒有只熬粥，弄了些面食，她将面揉弄成了小圓團，在面團裏包裹了饴糖流心醬，微微帶些甜，倒也不至于膩口，然後放入湯中煮熟，湯汁也濃稠香甜，可以邊喝邊吃。

淩婕玥看着眼前熱氣騰騰的湯食，問道：“這是什麽？”

嬰曲陌一愣，這東西在她生活的地方叫湯圓，那在這裏叫什麽？而且她做的其實和真正的湯圓還是有些出入的，因為條件有限，皮不夠光滑透薄，她猶豫片刻後，靈光一動，說道：“是珍珠圓子！”

淩婕玥眉目微動，她在宮中吃了禦食多年，還從未聽過這麽個食名，不過這也沒必要細究，當下，她最要緊的就是填飽她的肚子。

暖湯入腹，瞬間游走到淩婕玥身體的每一處，讓她原本僵硬的身體頓覺舒爽，她咬了一個珍珠圓子，入口的間隙，皮破汁流，香甜味在口腔內蔓延開，卻不覺得膩口，許是餓了太久，沒一會兒，她就将那一碗珍珠圓子盡收入腹。

嬰曲陌見淩妃吃完，剛才那慘白無血色的臉總算有了點人氣，唇也紅潤了些，“娘娘可覺得好些了？”

淩婕玥點了點頭，嬰曲陌這才放心。

“炭火是鞠管事命我送來的。”嬰曲陌說。

淩婕玥颔首，示意她知道了，她擺了擺手，說：“你可以回去了。”

入了冬，淩婕玥和鞠明月倒是沒讓嬰曲陌一直待在冷寧宮，只時不時來一次就行。畢竟這地方，春夏秋還可将就，冬天可就不好辦了。

嬰曲陌見淩婕玥還是有些行動不便，便說：“我等娘娘在發次餘熱退了燒再走。”

淩婕玥眉目跳動，神色竟有些動容，不過最後到底也沒再說話，由着嬰曲陌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