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謹小慎微
翌日清晨，禦膳食殿前，方掌事一早就在前殿等着人了。
嬰曲陌和蒹桑抵達的的時候，前殿已經站滿了人，她們算是最後一波到的。
“日後辰時，前殿集合，昨日裏是我一把年紀忘記跟你們講了，下不為例。”
方掌事撐着拐杖，聲音溫和，并沒有因為有人遲到而面生怒意。
嬰曲陌習慣性在見到陌生人之後內心自生評價，昨日裏見到這個老者的第一面，給她的第一感覺，和藹良善。
當下更能确定眼前的這個老者就是一個純善溫和的人，讓人心生一種親切感。
思及此，嬰曲陌突覺一股酸意直侵入鼻，眼睛裏竟有些濕潤，她想一直将她撫養長大的奶奶了，雖然已經去世很久了，但是在她的那個時代，嬰曲陌唯一能稱之為親人的人就只有她的奶奶。
“你沒有專注聽我講的話。”
耳邊猝然響起的聲音，讓嬰曲陌猛然回神，不知道什麽時候，方掌事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嬰曲陌怔了怔，随後反應過來自己開了小差，忙欠身行禮道：“奴婢該罰，一時失了神，還請掌事責罰。”
方掌事拐杖在地上震了兩下，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蒼老容顏赫然逼近嬰曲陌。
“為何失了神？”
嬰曲陌抿了抿唇，她不能說自己想奶奶了，在這裏她只有一個她連面都沒見過的爺爺，所以說道：“奴婢……奴婢怕說出來冒犯了掌事您。”
方掌事的眉目細微蹙起，“無妨，你說。”
“奴婢……奴婢剛才遲來，掌事并未責罰，慈目祥和，竟讓奴婢一時思起了一個已故的親人，所以才出了神。”
嬰曲陌吞吞吐吐的說完，卻見方掌事臉色當即一沉，聽到她說：“溜須馬屁，拍的倒是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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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這膳食殿，歪心思都給我收起來，能做好供主子們用的膳食，比你們要花言巧語來的不知道強幾倍。”
“言多必失，這個道理希望你們謹記，你們需要做好的是真材實料的手藝，而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口藝。”
嬰曲陌當即就慌神了，撲通一聲跪下，雙手貼地，額頭貼手心，俯首卑躬道：“奴婢該死，還請掌事饒恕！”
蒹桑見狀，也連忙俯首跪地，“掌事恕罪，我姐姐只是一時失言，并沒有什麽壞心思的。”
方掌事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靜默了半晌，不知道過了多久，原先站在不遠處的一位管事走了過來，上前說道：“掌事，兩個小丫頭，或許真是失言，就不要因此而浪費時間了。”
嬰曲陌和蒹桑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靜默的等待着。
“起來吧，念你們是初犯，此後這種事定不能再犯。”
方掌事話落，嬰曲陌和蒹桑才緩緩起了身。
那一刻，嬰曲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許之前在膳食殿外的時候，鞠明月和淩妃對她自由的言行沒有任何的束縛，也不會因此覺得她有什麽逾矩的行為，所以在上，她沒有人管着，在下，沒有人能管的了她。
可現在進了這膳食殿，這裏就像一方小小的囚籠，不管做什麽說什麽，一言一行都皆有可能成為行差踏錯的機關，稍有不慎，觸動就會萬劫不複。
“奴婢謝過掌事不罰之恩。”
嬰曲陌和蒹桑叩首謝過，才緩緩起身。
方掌事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站回了她原來的地方，她身邊左右兩側各站了兩位和鞠明月一樣，身着深藍綢緞卷雲服，看樣子，品階也應該是管事。
“接下來的宮宴之餐你們便跟着這幾位禦廚管事，你們要做什麽，需要什麽食材，都需要經由她們之手和她們的同意，可明白？”
方掌事面色不怒自威，在場的人都凝神屏息，沒人敢多言，紛紛低聲應和：“奴婢們明白。”
“你們帶他們進去吧。”方掌事轉而對那四位管事說道。
四位管事朝方掌事行了宮禮，随後讓庭院內的人跟着她們往禦膳食殿的正殿門走去。
禦膳食殿外看就氣派繁華，四字金摹牌匾，筆跡遒勁有力，落筆有鋒，左下角寫了聖上輕提，步入殿內，裏面更是別有洞天，同他們之前在膳食雜院看到的器物陳設簡直是天壤之別。
“禦膳食殿分設有葷局、素局、飯局、點心局和挂爐局。”其中有位管事替他們介紹禦膳食殿內的分設布局，“你們當中擅做葷食的站一列，擅做素食的站一列，擅做飯局的站一列，擅做點心的站一列，其他包括跟随你們主子做搭手的另站一列。”
衆人聽言，面面相觑，按照管事的話一一站好。
蒹桑就是給嬰曲陌做搭手的，獨自一人站了一列。
這時四位管事紛紛站到衆人面前，最先說話的是一位身形纖瘦，面色溫善的管事，嬰曲陌記得，正是剛才在方掌事面前替她說話的那位管事。
“擅做點心的這一列，日後我就是負責你們的管事，我是主負責點心局的統掌管事鄭禾，你們叫我鄭管事便可。”
嬰曲陌便就在這點心局一列裏，一同的還有妙蘭和方石柱，鄭禾說完便要帶着他們這一列人前往點心局。
“鄭管事！”嬰曲陌看了眼其他幾列的人，都各自由其他負責各局的管事帶走了，唯獨留下蒹桑的那一列人站在原地，嬰曲陌垂手恭禮道：“奴婢有事想問。”
鄭禾轉身，看向眼前的人，她上下打量嬰曲陌，說道：“哦？你有何事想問？”
蒹桑見狀，就知道嬰曲陌是想問她的去向，經過剛才殿外一事，她們在當下必須謹小慎微，這裏不比膳食雜院，稍有行差踏錯，都有可能讓他們命喪黃泉，她沖嬰曲陌搖頭，示意不要管自己。
嬰曲陌額間細汗遍布，最終還是問出了口：“奴婢鬥膽，請問鄭管事，其他人都由各局管事帶走，那那些餘下的人呢？”她朝着蒹桑那一行人的方向看去。
鄭禾順着嬰曲陌的目光看過去，說道：“他們自然是交由挂爐局的人看領，一會兒就有人帶他們過去了。”
挂爐局，主要負責燒烤菜品的地方。
嬰曲陌不想讓蒹桑去那裏，她吞咽了下口水，屈膝俯首跪地，“奴婢想求管事，讓奴婢的姊妹随同奴婢一起去往點心局。”
鄭禾微眯眼眸，沉聲道：“搭手去了點心局之後，會有人替你們分配，沒有這樣的先例讓你帶搭手進去點心局，你一個小小奴婢，是不是要求太多了點？！”
蒹桑見狀連忙跪地，“還請管事不要動怒，奴婢遵從管事們的一切安排。”她扯了扯嬰曲陌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在說話，也不要在為她求謀。
鄭禾斂了神色，目光睥睨一眼跪在地上的嬰曲陌，淡言：“你呢？可還遵從？”
嬰曲陌深呼吸一口氣，她看到蒹桑緊緊拽着她的衣角，指骨泛白，她閉了閉眸，恭聲：“奴婢......遵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