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雙播、你為什麽生氣了?

容汀一晚上烙煎餅的後果就是起床時頂着兩個黑眼圈。

晚上睡着的太晚,容汀醒來時已經10點多了,她草草收拾完床褥,打開手機看時間,距離下午第一節 課還有兩個小時。她疊好被子出了卧室,驚愕的看到冉酒卧室居然罕見地開着門。

她湊過去站在外邊,窗簾是拉開的,整個卧室的色調都是深藍色,被籠罩在一片煙霭似的光線中。電腦屏幕沒開,底下仍舊是盤根錯節的電線,麥克風沒立在支架上,耳麥也随意丢在桌上,東西主人散漫的作風可見一斑。

只是屋子裏沒有人。

容汀回過神,看到茶幾上放着的酸奶和菠蘿蜜沒人動過。

她的心下墜了片刻,接着照常洗臉刷牙,裝好自己所有的資料和筆記本電腦,去學校上課。

這節課是教育見習課,老師也是個奇葩,課程規定平時分的分數有80分,全靠個人主動上臺進行展示,展示的次數越多積累的分數越多。

此外還有個更吊詭的規定,就是如果其餘人能夠有效駁斥展示者的觀點,将扣除展示者的分數加在駁斥者身上。

所以這節課已經被從學期頭罵到學期尾,然而即使大家都在罵罵咧咧仍舊卷生卷死,有的人甚至已經強制上了三次臺,導致原本佛系的學生也坐不住了。

容汀對于這種課着實沒好感,她至今為止一次都沒上臺過。然而為了期末的成績,她還是仔細研究了之前學過的內容,最後定了一個較為恰當的選題。

等她在講臺上展示完以後,教授照常向後邊的學生提問,“誰要進行反駁?”

不出所料,萬桑舉了手。

容汀心裏冷笑,本來就沒指望她能提出什麽有價值的反駁。果然,她揪着論述中的個別字詞,不停地摳字眼,無限曲解放大。

放在平時,容汀或許有息事寧人之量,這件事也便過去了。可這次不知怎麽回事,她心裏壓抑的躁郁和委屈在此刻集聚到頂點,說話也挑釁味十足。

“我認為萬桑同學并沒有真正理解我闡釋的含義,還請你多讀幾遍再質疑。”

萬桑一口氣頂上來,“瞧不起誰呢,我明明讀過了!自己玻璃心就不要強行解釋,你的觀點明明就好多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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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汀冷笑:“我一直不太認為你能讀懂我的觀點,所以,如果你執意要曲解,那麽請先定義我的定義。”

全班瞬時鴉雀無聲,教授手裏的筆啪嗒一聲落在桌子上。

後續的事脫離了所有人的掌控,還沒等助教阻攔,兩個人就率先吵了起來。

萬桑滿臉通紅,“狡辯!你就是在狡辯!”

容汀冷冷地看她一眼,“我聽得懂人話,聽不懂鬼話。”

萬桑的胡攪蠻纏也發揮到極致:“不瞞各位說,容汀同學精心準備的內容是縫補了好幾篇學術論文,怪不得這麽熟悉呢,叫你論文裁縫都是擡舉你了。”

容汀更是氣笑了,“熟悉你都能誤讀?那麻煩你給我剽竊的論文标一下腳注,否則我連我剽竊了哪篇都不知道呢。”

在兩人火藥味十足的陰陽怪氣中,底下看熱鬧的人目不暇接,教授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裂隙,怒斥:“不想上課就都出去!”

距離下課還有一個小時,容汀站在教學樓外邊,看着瓦藍瓦藍的天空,心想倒是也不錯,可以提前去家教了。

這天下午兩個小孩放學早,所以一直處于亢奮激動的狀态。容汀安撫半天她們情緒,兩個小孩仍然大聲叫嚷,上蹿下跳。

容汀的臉沉了沉,小孩子還是聰明的,見人臉色不好,立馬又乖乖坐在那裏學習。

完成了幾個小時的家教,孩子的媽媽回來照常給她轉錢,容汀道了謝,呆在屋裏收拾東西。

外邊傳來悉悉簌簌的腳步聲,接着小女孩把一塊酒心巧克力遞到她面前,小臉惴惴不安的,“媽媽說,今天我們倆不乖,讓我們給你道歉。”

巧克力是德國牌子的,被一層簡單又精美的錫箔紙包裹着,價格應該不菲。

容汀愣了一下。

這是她又一次在陌生的城市接受到別人的善意。

而上一次,還是冉酒給的。

她突然釋然地笑笑。光是這樣,她就要學會感恩。

孩子的媽媽站在門口看她們,故意教訓兩個孩子,“就是,你們稍微懂點事兒,不要總是惹老師生氣。”

小女孩猶猶豫豫拉住容汀的手,“老師對不起呀,是我倆讓您不高興了。”

容汀還不至于讓孩子背鍋,解釋道和她們沒關系。

“那是為什麽呀。”小女孩的那字拖得長,奶聲奶氣。容汀一下就破防笑出來:“因為老師好像和好朋友鬧意見了,還有,老師的獎學金可能要泡湯了。”

旁邊的小男孩自作聰明,“那你不是賠了夫人又賠錢嗎?”

小女孩糾正他錯了,“媽媽教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男孩又不服:“不都一樣嗎?”

兩個小的在那裏争論這句話到底該怎麽說,沒注意到容汀的神情有些別扭。她嘆了口氣,摸摸兩個孩子腦袋。

小男孩很豪氣地說:“讓媽媽給老師加錢,她賺得多!”

小女孩也點頭贊同:“好!給老師加錢!”她回頭看容汀,睜着懵懂的眼睛,“老師不要難過了,獎學金我讓媽媽給你。好朋友嘛,我們也沒辦法,還是需要好好哄的。”

容汀哭笑不得,心裏的陰霾漸漸彌散,剩下的只有後悔和愧疚。

該怎麽和冉酒解釋?

回去後又怎麽面對她。

從家教家裏出來的時候都7點多了,車上人也少,容汀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靠窗的位置,仍舊對外邊的風光毫不在意。

蔥蔥的樹木不斷閃過,她的內心逐漸平和。

回歸到以往的日子,回家好好學習寫作業,繼續和冉酒好好當室友,其實也挺好的。她已經得到了很多,也不再奢求更多。

然而回到家以後,她發現茶幾上的菠蘿蜜被人拆開了,裏邊明顯少了一半,還有她買的兩盒酸奶有一盒不見了。

稍微平靜點的內心又激蕩起來,像一頭懵鹿撞入叢林。

冉酒那屋開着門開着燈,容汀沒換鞋,快步走過去:“冉——”

卻見對方正坐在椅子上,嘴巴正對着麥克唱歌。冉酒似乎知道她在後邊,食指和中指并攏下壓,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

容汀及時噤聲,看到寬大屏幕上的彈幕亂飛。冉酒沒開攝像頭,沒有露臉,她在唱一首歌。

是Angesi的《Dancin》

她修長的身子微微陷在電腦椅裏,兩只寬大的耳麥正好将她耳朵遮住,從側面看只能看到骨相玲珑的側臉,唇瓣正開開合合,懶散地哼唱歌詞。

Allthetimemybabyyouonmymind

你一直萦繞在我的腦海

AndIdon'tknowwhyyeahbutthefeelingisfine

不知為何但這感覺無與倫比

Can'tyouseehoneyyouareforme

難道你不明白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Ohweweremeanttobe

我們天造地設

......

這是首偏夜店風格的歌,裏邊好多歌詞故意模糊發音,帶着靡靡之風。

冉酒戴着耳麥枕在靠椅上邊,看着側顯示屏的歌詞,輕而易舉唱出唱出風情慵懶的感覺,像是情人不撒謊就拿甜言蜜語安慰人,是危險的糖衣炮彈,也是讓人沉浸的drug。

幾個菠蘿蜜果核放在桌子的白紙上,旁邊還有拆了蓋的酸奶,容汀一顆心落回實處。

她想,以後這樣也許就很好。

冉酒明明就是自由又懶散的,她清冷孤獨,會和她開無傷大雅的玩笑,會多看她幾眼,多說幾句話,偶爾會很依賴她,但并不代表這些舉動真的有什麽意味。

她又飽滿,盛大,似乎什麽事情都不會放在心裏,像堅韌的草木般茁壯成長。

沒有什麽東西能桎梏住她。

冉酒還在繼續唱。

EverytimewhenIlookinyoureyes

每當我看着你的眼睛時

Ismilewithpridehappythatyou'remine

我會展開笑顏因為你是我的

JoyinloveyourloveistrueIknow

你的愛戀予我歡愉我知道你的愛無比真摯

Youarethebestthingthathashappenedtome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

......

歌曲在最後一個平滑的轉音中完畢,上邊的粉絲還在瘋狂刷屏,還想讓她再唱一首。

冉酒探起身子拿過喝了一半的酸奶,撕開上邊的包裝,舔了舔酸奶蓋,奶沫粘在她的嘴角上,她就忽的探出舌尖,靈活地将奶沫勾回去。

容汀心髒又突兀地跳了一下。

她慶幸粉絲沒看到。

因為這樣的舌頭,好像真的适合接吻……

冉酒可能在她回來之前就直播了挺長時間,嗓音不複那麽清亮,有點發啞,質感像微微起泡的果酒。

滿屏都刷着讓她再唱,她就笑了笑,那股輕而寵溺的聲音立馬傳進話筒那邊。

接着,屏幕瞬間被密密麻麻的彈幕覆蓋。

【不要用寵溺音!不要!】

【姐姐笑前這聲喘,真是喘在了我的心巴上。】

【別聽前邊的,多笑笑好嗎?】

【可是老大聲音好啞啊,更有種獨特的質感了。】

【酒崽是不是又偷偷熬夜了,小心媽媽打你。】

【酒怎麽啦,最近都沒直播,好想你好想你!】

冉酒看着屏幕回答上邊的問題:“唱的情歌太多,傷身傷心,晚上都睡不好了。”

“啊,剛才喝了點感冒藥,有點苦,最近感冒了。”

“什麽?喉嚨發啞喝麻油會管用嗎,那我下次試試。”

只有容汀看到,她說得倒是煞有其事的,臉上明明毫無波瀾。

騙起人來得心應手的小精怪。

那邊的粉絲倒是買賬。

【大大,記得下回還要上直播哦,至少三首歌。】

冉酒說了聲好,算是答應了。

這個時候那邊飄過一個彈幕:【酒大是在錄播室嗎?剛才我怎麽聽到軟妹音啦?】

冉酒只回答了前邊的問題:“不在錄播室,前陣子生病了,所以一直在家養病,現在嗓子剛好一點就上播了。”

容汀心想,這點倒是沒騙人。

粉絲紛紛心疼她,讓她多喝水,保養嗓子。

還有人锲而不舍問:【那個軟妹音是室友嗎?】

冉酒這回沒繼續瞞下去:“嗯,她現在和我住在一起。”

屏幕上冒起一片粉紅泡泡。

【讓室友姐姐打個招呼好不好?】

【我舉手贊同!小酒就很好,室友應該更可愛。】

【既然來了就別走嘛,倆人一起謝幕可好。】

容汀以為冉酒會敷衍過去,誰知她又笑了笑:“那我問問她。”

眼看着冉酒朝她轉過來,容汀已經吓得狂擺手,臉上痛苦面具加持。

別別別別別——

開玩笑,就她這個聲音還能上麥?能給學生講課就不錯了。

再說上麥說什麽?讓他們集體朗誦課文嗎?

冉酒用口型問她:”要不就打聲招呼吧,攝像我沒開。”

這回容汀躲也沒法躲了,眼神涼涼地觑了她眼,認命地走過去。

似乎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彈幕飄起一片,大多是催她說話。

容汀深吸一口氣:“大家好,我是你們的酒......酒大的室友。”

接着屏幕快炸了。

【哈哈哈好可愛,這麽正式的嗎?】

【妹妹聲音聽起來好小,成年了嗎?】

【我靠酒大的室友還叫酒大,那酒酒到底大不大啊?】

【前邊別随便開腔小心被封,不過這個聲音真的好軟妹嗚嗚嗚,不知道該羨慕誰】

【都叫酒大了,軟妹會不會撒嬌啊。】

後邊還飄出來的更加務實:【麻煩室友姐姐幫忙照顧一下酒崽了,我家崽愛喝酒,不能喝牛奶,天冷不穿褲子,生病不愛吃藥,室友要強迫她少喝酒,必須讓她套上秋褲及時吃藥嗷,請幫我們照顧好這只崽!鞠躬!】

容汀忘了對方看不到她,局促地點點頭,“嗯,我會的。”她聽到旁邊有動靜,

餘光瞥見人就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都顫抖,蝴蝶骨甚至一突一突的。

冉酒笑了半天,爬起來後淡定地和粉絲說了拜拜,然後下機。她甚至有餘力收拾起桌子上幾個腳本,接着朝容汀眨眨眼,“記得剛才說什麽嗎?要說到做到哦。”

她今天穿得算乖,寬松的深藍色T恤,然而還是挂不住鎖骨,兩根黑色的肩帶穿過鎖骨正中,系在後邊的脖子上。她笑的時候又媚又充着股邪氣,“說真的,你想來配音嗎,來的話我可以帶你啊!”

容汀簡單幹脆地拒絕,“不想。”

空氣也因為這聲凝固了,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

在沉默中,似乎有什麽壁壘被悄悄打破了。

冉酒臉上的笑漸漸收斂了,有點認真地問她,“你昨天為什麽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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