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并沒有被繩索束縛着,他的雙手很随意地懷抱在身前,雙眼垂下,眼神冰涼地、冷漠地凝視着向他走來的兩個人。
“別靠得太近了,”傑恩提醒,“他已經變異出了類似于人類的智慧,很可怕。”
晏雲栖颔首。他研究過變異的海洋生物,知道它們其實并沒具備所謂人類的意識,而一旦沒有智慧的生物擁有了智慧,往往就會産生嚴重的後果。
晏雲栖擡起頭,上前了兩步,推了推眼鏡,望向那居高俯視着他的人魚。
“戰後,我們抓到了很多變異的生物,陸地上的,海洋裏的,具備智慧的并不算多,或者說幾乎沒有,但他……”傑恩斜瞥了人魚一眼,繼續解釋說着,“他很聰明,所以将他送到會議室時,捆住了他的雙手,也遮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嘴。據說,只要與他對視時,他會用目光傳遞意念,從而控制人類,當然,我并沒有切身感受過。”
要是切身體會過,豈不是就已經喪失了人類的意識。
晏雲栖暗暗一笑,?又忍不住有些心驚。他想起自己與人魚的雙眼對視時,震撼于那種驚心動魄的美。
當然,他似乎也感到了他傳達的意念,最為明顯的,是求助的意願。
“你再随意看看,”傑恩說着,筆挺地站在一旁,“這裏安全系數很高,你完全不用擔心會有任何危險。”
晏雲栖點點頭,背對着人魚,四周參觀那些瓶瓶罐罐,以及瓶瓶罐罐裏裝着的各類變異海洋生物。
但是,無論他走到哪裏,他總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刺在自己的後背,讓他的背脊不斷生出絲絲涼意。
“傑恩,我們走吧。”晏雲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也不願意再待在這裏。
傑恩颔首。
走向出入口時,晏雲栖又忍不住好奇,再度回頭,望向了那關着人魚的巨大玻璃水缸,目光延伸向上,見那水缸一直延伸到了接近房間頂部的位置。
傑恩也停下了腳步,順着晏雲栖的視線往了上去,随意道:“正巧,這上面是你和克勞?菲利克斯教授的房間。”
這句話便令晏雲栖瞬間有了一個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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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裏的歌聲,是來自于這條人魚吧?
而且正因為這條人魚是被關在了他和克勞房間之下,所以只有他倆能聽到他的歌聲。
因為傑恩還有別的任務,便沒有再與晏雲栖一道。而晏雲栖剛回到甲板上,就被伊莎貝爾一把抓住。
“晏教授,麻将,三缺一。”
“啊?”
伊莎貝爾不由分說地,将晏雲栖拽到了麻将桌前。桌前,黃允知和克勞已經在等着了。
“晏教授,你能來參加實在是太好了!”克勞雙手搓着,滿臉興奮,“看看我今天新學的一招,能不能三家通吃!”
一旁,黃允知抿着唇,什麽都沒有說,默默挪開了視線。
這是跟我有仇嗎……晏雲栖腹诽了一句。
而伊莎貝爾此時已經将晏雲栖按坐到了座位上,笑道:“讓我們見識見識您的牌技。”
無奈之下,晏雲栖只能點點頭,興致乏乏地摸牌。
打了好幾圈,晏雲栖摸到的牌不好不壞,他愈發失去了興趣,但坐在他一旁的伊莎貝爾的興致卻越來越高。
“杠!”伊莎貝爾興奮地撿起牌。
“五筒。”黃允知随後打出一張牌,終于擡眼瞅了坐在她對面的晏雲栖一眼,“晏教授到Y國多少年了?”
“十年。”晏雲栖碰了一張牌,不甚在意地回答,但心中也嘀咕起黃允知對他的态度。
“哦。”黃允知似乎在思考什麽,“八條。”旋即又問,“您似乎并不太喜歡社交。”
“一個人習慣了。”晏雲栖很真誠地回答。
“在家鄉也沒有娶妻生子?”黃允知輕笑了一聲,“我聽說,你們這一批留學生中,很多人都在家鄉有原配妻子的,但隐瞞了這件事,又在異國他鄉尋找所謂真愛。”
晏雲栖察覺了一點什麽,推了推眼鏡,看了眼黃允知。
黃允知很是坦然地與他對視,嘴角微勾。
“胡了!”伊莎貝爾一把推到牌,興奮地站起身來大叫一聲。
“把把輸,不玩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餐廳吃飯吧。”克勞喪氣地說。
“行,我也有些餓了,”伊莎貝爾随着克勞站起身,又掃了眼晏雲栖和黃允知,問道:“你們不去?”
“你們先去,我們随後就到。”晏雲栖平靜地說。
等克勞和伊莎貝爾走開後,晏雲栖隔着麻将桌,看着黃允知,開門見山:“女士,你想說什麽?”
“淩懷鈞。”黃允知吐出這三個字。
“淩……”晏雲栖腦子像被人用重錘敲打了一下。
黃允知嘴角翹起:“還記得他嗎?”
晏雲栖當然記得,淩懷鈞是他到Y國時,于輪船上認識的朋友。
只不過,淩懷鈞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在他的公寓裏。
當地的警察來檢查之後,認定他是自殺的。
當時警察其實也找過晏雲栖。畢竟,淩懷鈞在Y國的朋友并不多,來自同一個國家的朋友只有晏雲栖一人。
只是晏雲栖的确不知此事,也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和時間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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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為什麽提及他?”晏雲栖不解地問,“你是他什麽人嗎?”
按照黃允知剛剛說的?,難道她是淩懷鈞在異國他鄉找的那個“所謂真愛”?
至于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聯想,那是因為晏雲栖知道,淩懷鈞在家鄉的确是有妻有子的。
“我不是他什麽人,”黃允知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上的褶子,“只不過他的原配妻子,哦,他的前妻,是我在故鄉的堂妹罷了。”
“前妻?”晏雲栖微皺了一下眉頭。
“對,淩懷鈞提出了離婚,他們離婚了,”黃允知站着,低頭看向晏雲栖,“你知道他為什麽非要離婚嗎?”
“為什麽?”晏雲栖問,随即想到了什麽,“他在Y國有了……紅顏知己?”
“差不多是這樣吧,”黃允知有些慵懶地說,旋即蹙起了眉頭,聲音中也多了些不悅,直直地看着晏雲栖,“晏教授,你別裝了,你別說什麽都不知道。”
晏雲栖也忍不住站起來,打算以身高的優勢來壓制住黃允知莫名其妙的攻擊。
“女士,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麽!”晏雲栖聲音中含着愠怒。
他平時算是脾氣很好、溫潤儒雅的一個人,難得會生氣。要知道,就連跟随了他好幾年的秘書簡妮,也幾乎是沒有見過他發火。
“呵。”黃允知輕撩了一下頭發,嗤笑之後,并沒有再解釋什麽,便獨自朝餐廳方向走去。
晏雲栖望着黃允知離開的背影,很快恢複了冷靜,随後也去往了餐廳。
今天的晚餐依舊是提供的自助餐,限量供應一人一只龍蝦。
晏雲栖禮貌地回絕了服務人員的推薦,只選了少量蔬菜、水果、面包以及黃油,要了一杯淡啤酒,坐到了習慣的位置上。
他一邊吃飯,餘光一邊落到了黃允知身上。
黃允知此時和克勞在一起,兩人一邊慢慢地享用着食物,一邊微笑着說着什麽,仿佛剛才她與晏雲栖之間的争執只是一場夢境。
真是個奇怪的人……晏雲栖在心裏說着。
而關于淩懷鈞,他的印象其實已經非常模糊了。
十年前,他還是個不算富裕的學生,由于和沈時清以及家裏人的意見不合,獨自登上了前往Y國的輪船。在輪船上,他便恰巧和淩懷鈞同住在兩人一間的船艙。
他們倆人都是有理想與抱負的青年人,雖然求學的研究方向不同,但對于世界格局、對于國家前途、對于民族命運都有着相似的看到,自然有很多話題,在海上的時間,算是過得非常愉快。
只不過到了Y國之後,由于大學不同,他們去了不同的城市。
此後,他們也見過幾次面,一起吃飯喝酒,但礙于各方面原因,其實并不常聯系。
直到幾年前淩懷鈞自殺去世,葬在了當地的墓園,他還乘火車去參加了葬禮。
記憶回溯,晏雲栖突然想起,在淩懷鈞的葬禮上,他見過一身黑衣的黃允知。
這日入夜後,晏雲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海面上升起了明月,透入了房間中,在地面上拉扯出了一道晶瑩的流光。
一陣虛幻缥缈的歌聲随即幽幽響起。
晏雲栖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從床頭櫃取了眼鏡戴上,趴下身,耳朵貼到地面上。
果然不出他的猜測,這樣能聽到的聲音更大一些。
他确信了這歌聲是來自于關在下面的那條人魚。
就在他即将起身時,歌聲戛然而止。
晏雲栖愣住,剛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