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去做能幫助更多人的事
白韶上午有手術,查房便放在了下午。他帶着兩個規培生踏進病房,率先注意到挺着大肚子陪床的康瑤,他皺眉,走向康瑤:“夏肖钺怎麽讓你陪床?”
“我非要留下的。”康瑤說,“待在家裏也沒什麽事。”
“你……是全職太太?”白韶問。
“是的。”康瑤說,她不好意思地将額角的頭發別在耳後,“我和夏肖钺結婚後,就沒有上班了。”
“你原來做什麽工作?”白韶問。
“會計。”康瑤說。
“哦哦。”白韶見她不想多說,便沒有追問,他例行檢查夏壘的身體狀況,詢問是否吃得下吃飯和睡得着覺。
夏壘情緒不高,面無表情地平躺,偶爾蹦出一兩個字應和白韶的提問。
“建議去休閑室培養一下興趣愛好。”白韶說,“夏先生平時喜歡做什麽?”
“好像是書法。”康瑤不确定地說,“爸經常在書法寫毛筆字。”
“休閑室有書房套裝,雖然品質比不上夏先生常用的,多少能打發時間。”白韶說,“當然,你們自帶更好。”
“好的,我跟夏肖钺說一聲。”康瑤說,“讓他晚上拿來。”
“嗯。”白韶點頭,“這樣最好。”他瞥一眼身後,兩位規培生端着手寫板認真做記錄,他說,“先這樣,我們去看下一位。”
“等等。”康瑤站起身,“白醫生,我想找您單獨談談。”她着重強調,“私事。”
白韶煩惱地捏捏鼻梁,對規培生們說:“你們休息十五分鐘,我處理下事情。”他看向康瑤,“去我辦公室。”
路初陽第一時間收到了白韶和康瑤談話的消息,他給通風報信的小李發了個大紅包,迅速交代完手上的工作,小跑到白韶辦公室門口,坐在等候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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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白韶打開門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你怎麽認識的夏肖钺?”白韶問。
“相親會。”康瑤說,“我家是重組家庭,我是我爸前妻的女兒,繼母的女兒,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今年高三。”
“我家表面和和氣氣,實際繼母很防着我。”康瑤說,“畢竟我爸只有一個小公司。我爸将我安排進公司做會計,繼母已經不太開心,她要為她的女兒考慮,我可以理解。況且我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一直吃家裏的不合适。”
白韶擰眉,他想說什麽,深吸一口氣強行咽下。
“繼母本來想給我介紹幾個男人,我不信任她的選擇,自己找了幾個相親會報名。”康瑤說,“參加第四個相親會的時候,在門外,我見到了抽煙的夏肖钺。他随口跟我聊了兩句,誇我文靜,像老師。”
“他說他認識一個人,性格也很文靜。”康瑤說,“也戴眼鏡,穿白襯衫,說話慢悠悠的。”
“他邀請我吃飯,我答應了。”康瑤說,“在飯桌上,他坦白了他的性向,問我願不願意生孩子換一筆錢。”
“我打了他一巴掌,憤怒地走出餐廳。”康瑤說,“回家後,當繼母再次在餐桌上提起我的婚事,我意識到短期內找一個真愛對象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在收拾挎包的時候不小心翻到沒來得及扔的名片。”
“我給夏肖钺打了電話,問他一筆錢是多少錢。”康瑤說,“他說二百萬。”
“若是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二百萬我根本不會考慮。”康瑤說,“我是會計,最清楚我爸公司的營收情況,這幾年行業動蕩,朝不保夕。一旦公司破産,我爸就會成為失信人,繼母也不會留我在家吃白飯。”
“你可以出去找一份工作。”白韶忍不住打斷康瑤的講述,“世界上不是只有你爸一家公司。”
“二百萬,我做會計可能要賺二十年。”康瑤說,她撫摸隆起的小腹,“現在只需要十個月。”她急于讓白韶知道她的無奈、她的迫不得已,所以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從家庭環境講到個人成長,将她選擇這條路全數歸于外因,并期待地看着白韶,希望得到對方的同情。
“你覺得你做了最好的選擇。”白韶說。
“是的。”康瑤點頭,“這是最快的辦法。”
只需要生下一個孩子,交換二百萬,遠走高飛,康瑤認為這值得。
白韶蹙眉,思來想去,他說:“你覺得合适就好。”康瑤的考慮沒錯,這确實是最快的方法,她有懷孕生子的功能,怎麽用是她的選擇,白韶不予置評。
康瑤肉眼可見地松一口氣,她說:“我對夏總沒有感情,他一直很挂念你。”
“如果你是來給夏肖钺當說客,抱歉我聽不下去。”白韶說,“你和他都有無數個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我不在乎那些借口。”他停頓一下,說,“我也不在乎夏肖钺。”他打開門,“沒別的事,我要繼續查房了。”
康瑤摸了摸鼓起的小腹,無措地說:“對不起。”她離開辦公室。
門口亦是劍拔弩張,路初陽虎視眈眈地盯着夏肖钺,他臉上挂着散漫痞氣的笑,橫跨一步擋在夏肖钺面前,說:“幹嘛啊,有事兒先跟我說說呗。”他一手插兜,一手撐着牆壁,在白韶面前收斂的京城富少姿态,盡數顯現。
白韶走出辦公室正好瞧見路初陽把夏肖钺堵在半道兒,他煩惱地嘆氣,說:“路導。”
“哎。”路初陽立馬收起仗勢欺人的模樣,小跑着站定在白韶面前,笑嘻嘻地說,“你忙完啦?”
“沒,還得查房。”白韶說,“你別欺負別人。”
“咋的,心疼啦。”路初陽臉上不發火,語調十足的陰陽怪氣。
“……”白韶覺得面前這人像個數着倒計時的定時炸彈,本來就被康瑤搞得糟糕無比的心情愈加煩躁,他皺眉盯着路初陽半晌,直把氣焰嚣張的路初陽盯得手足無措,然後轉身離開。
“哎哎哎哎哎我錯了。”路初陽緊趕慢趕地跟着白韶,低三下四地道歉,“小白大夫,你別生氣啊,我腦子經常進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計較什麽個勁兒。”
“嗚嗚嗚嗚嗚嗚。”路初陽假哭,“小白大夫嗚嗚嗚嗚。”
真是煩死了,白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路初陽:“閉嘴。”
路初陽立馬閉上嘴巴,眼角還挂着兩滴硬擠出來的淚珠,看起來既可憐又可笑。
“我去查房,你去拍攝,等晚飯時候再說。”白韶說,他低頭看表,“未來兩個小時,不要煩我。”
“好的好的。”路初陽麻溜點頭,他仔細觀察白韶的表情,小媳婦一樣捏住白韶的袖口,“別生氣了哦。”
“快滾。”白韶受不了路初陽讨巧賣乖,拍掉對方的手指,擡手趕客。
路初陽扁扁嘴,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白韶終于得到了兩個小時的清靜時間,他帶着兩個規培生細細查看了每一個病人的情況,并盡力講解清晰病情,順帶實施一把導師的權利,随機出題,看兩人抓耳撓腮的模樣,白韶仿佛看到年輕時的自己。
“沒事,回去複習複習。”白韶說,“老年病學不是你們的主攻課程,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們不會留在安寧病房。”
“為什麽啊?”蔡佳柯問,“安寧病房比急診室清閑多了。”
“錢也少多了。”白韶說,“怎麽,你們想留在安寧病房?”
“是啊。”小蔡姑娘理所當然地說,“我覺得這裏氛圍好,适合我。”
“不用處理太多醫患關系。”萬馳說,“沒有手術也不用搶救,養老聖地。”
“你們啊。”白韶說,“小孩子心性。”
“老師你這麽年輕,為什麽在安寧病房?”萬馳問。
蔡佳柯連忙遞臺階:“老師不願意說也可以的。”
“我沒辦法。”白韶從口袋裏抽出左手,放在桌面上。
萬馳和蔡佳柯對視一眼,尴尬又充滿歉意地沉默半晌,笨拙地安慰道:“安寧病房挺好的,真的。”
“我沒說這裏不好。”白韶說,“我是說在你們有機會的時候,去做能幫助更多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