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愛你,好愛你,深愛你

天陰沉沉的,這場綿綿小雨已經持續下了太久。

被籠罩在無數淅淅瀝瀝又接連不斷的雨絲中,連近在眼前的景色也朦胧模糊成了意境悠遠的水墨畫卷。然而,就在這片接天連地的晦暗裏,卻有一個人執傘沿着蜿蜒曲折的石板小徑拾級而上。

距離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接近——

從身形上可以很容易地辨別出對方是名男性,一身毫無亮點的漆黑正裝,可那頭璨金的發絲耀眼得像是要撕破這無窮無盡陰霾的天空,再次将燦爛的陽光撒滿世間的每一片土地。

即便……這裏是陰森冰冷的墓地。

他走得極慢,步履虛浮的,精神狀況似乎不太好。

——也是,來這裏的人,有幾個是還能保證自己身心愉悅的呢?

終于,在一方墳墓前停下了腳步。

淅淅瀝瀝的細雨打在還很新的墓碑上,他彎腰伸手,傘在那裏撐起一塊小小天地,而暴露在外的自己卻被雨水打濕。他本身卻完全不在意,反倒是直接蹲下來、将帶來的雛菊認真擺放整齊。

雨滴彙聚、沿着臉部優美的線條滑下。他擡起頭,那雙被垂落的發絲稍稍遮掩的琥珀色眼眸深邃得無可形容、即便這裏面盛滿可怕的血絲——溫柔暖和得似乎能将世界容納,同時卻又悲恸哀傷得想要叫嚣着毀滅一切……這兩種情緒在他眼裏得到了極好的融合。

冰冷的手指貼上了更為冰冷的墓碑,并沿着那張黑白照片溫柔拂過,蒼白顫抖的嘴角勾起寡淡又虛妄的弧度,那根本不能稱之為笑了。他來回撫摸着照片裏人的臉,眸色缱绻地開口。

“……尋、醬。”

尋醬。

尋醬。

尋醬。

尋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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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尋醬……

……

傘被扔到了一旁,他雙膝跪地、整張臉貼近照片裏那人,絲毫不顧粗糙的花崗岩表面會紮傷自己,接着,雙手也緊接着纏了上去,圈成擁抱的姿勢。

黑白照片裏的少年臉上挂着不曾改變的和煦笑容,仿佛可以溫暖一切,但那樣的笑容此刻卻消失了,變成了一張再蒼白不過的黑白相片,于是……眼前這位與他對視的男子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淚水也雨水混在一起,在他臉上蜿蜒而下。

怎麽可能笑得出來呢?

怎麽可能心情愉快呢?

怎麽可能不覺傷心呢?

……

——他現在啊,可是悲傷得連心跳都要停止了呢。

似乎有無數利爪在撕扯着他體內最柔軟的器官,外層起保護作用的毛細血管就這樣被硬生生扯斷爆裂……這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馬上、那些被抓地血肉模糊的血管就會再次接連在一起,那些還未來得及清理的殘渣也混在一起被進行重組,而後在它們即将愈合的時候,再一次被狠狠地撕裂!

如此,周而複始的、循環往複的、永無止境的……折磨呵。

[快點停下來吧,那讨厭的、難聽的、沉穩的……心跳聲啊——在我想着我的尋醬痛到無法呼吸的時候就快點停下來吧。因為這樣啊……我就能帶着這份對尋醬最深的愛意去見他了呢。]

[——去遙不可及的天堂或者是冰冷黑暗的地獄都沒有關系。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想馬上和他在一起……我的尋醬啊。]

——即便是意志再頑強的人,在經歷過那樣的事情之後,也會徹底崩潰的吧?

[在我還來不及對你說出“喜歡”這兩個字的時候;在我終于坦率地承認了自己對你的感情并想要表達出來的時候;在我剛剛打算讓我們兩個人的關系更近一步的時候……尋醬你、居然先一步地為了別的人……死掉了、為了別人……死掉了?]

[那一幕記得的哦、直到現在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哦。因為它每天都會無數又無數遍地在我大腦裏重複放映。尋醬最後那個樣子……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呢。]

尋醬的身體被高高地抛起,翻轉的樣子翩跹漂亮得就像一只紛飛的蝴蝶,然而這只蝴蝶最終被人狠狠地打落在地,折斷的翅膀更是在落地的瞬間就宣告了它主人的死亡。

[那時,我在街道的另外一邊看着你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哦。]

那樣倒在地上的尋醬、爬不起來的尋醬、血肉模糊的尋醬、全身染血的尋醬、雙眼緊閉的尋醬、連呼吸都要消失的尋醬……

[——我的尋醬才不是這個樣子的呢!!!]

我的尋醬會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上安靜閱讀,被日光渲染的側臉美好得就像一幅畫卷;我的尋醬會和我肩并肩靠在一起,轉身傾聽我說話的表情溫柔得可以融化一切;我的尋醬會在自己身體疼痛到無法忍受的時候,還微笑着對前來關心的同學說“不要緊”;我的尋醬……我的尋醬應該是在我回頭的任何時刻都會沖我溫柔微笑的,是那樣的才對、應該是那樣的才對,我的尋醬,我的尋醬……

[然而,我原本那樣活生生的尋醬,現在卻被長埋在冰冷而漆黑的地下。]

[而我,也再也見不到他的笑容。]

[——那确實是我的尋醬。]

我的尋醬,就這樣死掉了哦。

我的尋醬,為了別人、就這樣死掉了哦。

我的尋醬,在我面前、為了別人、就這樣死掉了哦。

我的尋醬,在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在我面前、為了別人、就這樣死掉了哦。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除此以外什麽都做不到。]

黃濑涼太就這樣眼睜睜地注視着椎名陸尋死去,什麽都沒有做。

那樣無能的、懦弱的、膽怯的、沒用的黃濑涼太,什麽都沒有做、也什麽都做不到。除了……發出毫無意義的、痛徹心扉的尖叫恸哭聲之外。

[——你真是沒用的廢物啊,黃濑涼太!]

只是稍微離開了那麽一下,就發生了這種不可挽回的事情。

——如果我那個時候沒有離開;沒有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沒有沾沾自喜地幻想着尋醬在那到我“特意”為他買的冰淇淋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事情,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呢?

都無所謂了。

都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時間它 ……從來都不可能倒流。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金發男子在漫天的雨絲裏,不顧一切地擁住了那塊冰冷的墓碑。他的擁抱是那麽得激烈用力,不夠精細的花崗岩割破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滲出的殷紅血絲又很快被雨水沖刷得一幹二淨。

但那些懊悔的、悲恸的、緬懷的、鐘愛的、熾熱的情緒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清洗。

雙膝跪地的男子,身體克制不住地陣陣顫抖,他低下頭,如使徒朝聖般再虔誠不過地、小心翼翼地把冰冷蒼白的唇角貼在黑白相片上、流連着吻過那裏的對方的每一個角落。

“我愛你,尋醬。”

這句積壓在心底多時的話終于被說出了口。黃濑再次吻過相片裏少年的嘴唇,用更低啞更柔和的嗓音宣讀着亘古不變的誓言。

“我愛你,尋醬。”

我愛你,尋醬。

我愛你,尋醬。

我愛你,尋醬。

……

我愛你,好愛你,深愛你。

……

[我好愛你呢,尋醬。]

[全世界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了,尋醬。]

[所以……不要再把視線遺失在別人身上了。回頭看着我、只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只看着我啊,尋醬……可以嗎?”

黃濑擡這頭與相片裏的少年四目相對。就如他想的那樣,此時此刻那位少年的漆黑的眼底,确實只容都下他一個人,滿滿地盛載着他一個人。

臉上揚起天真燦爛的笑容,黃濑的聲音甜蜜的膩味:“我就知道尋醬不會拒絕的呢。”他再次将濕漉漉地頭顱低下輕輕地依靠在墓碑上,遮住了少年的照片,“那麽……就這樣約好了哦。”

“我會呆在這裏,一直一直地呆在這裏。”

“而我的尋醬,只要這樣看着我就夠了。”

“我們……約定好了。”

綿綿的細雨彌漫了整個天際,如一場恢恢大網般将所有的一切罩住。

之後,即便腿腳發麻黃濑也沒有換過姿勢。他顏色越來越淺淡的嘴唇時不時地開合,絮絮叨叨地、無休無止地對着墳墓裏的少年回憶着說起過往有趣的事,說道好笑處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會認不出輕笑出聲,可那個少年卻再也沒有傾身擡頭回他一個令人安定的溫柔笑容。

但此刻的黃濑卻是少有的心情平和。

自椎名陸尋被宣判死亡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合過眼,只要閉眼就會有無數血腥殘忍的畫面侵襲他的大腦——潛意識裏,他拒絕接受着一切有關“他已經死了”的信息。

直到今日,終于能平靜地面對了。

喜歡他。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

喜歡到連自己都可以放棄。

我愛他。

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好愛他。

愛到就算抛棄全世界也要和他在一起。

[——就算尋醬已經死掉了都逃脫不了的哦。]

[——我們要永遠永遠永遠、永遠地在一起。]

最後一點熹微的晨光被黯淡的夜色所取代,三日不曾合眼的、精神恍惚的黃濑終于第一次閉上了那雙即便充滿血色卻依舊深邃奪目的眼睛。

“稍微等我一下下吧,尋醬。”

虛弱的聲音輕地幾乎要被淹沒在悉索的雨聲裏:“再睜眼,應該就可以能看到你了。”

[……就能看到我可愛的、溫柔的、漂亮的、完美的、聰慧的、善良的、最愛的尋醬了。]

黑發黑眼的少年坐在圖書館大門入口左邊靠窗的正數第三個位置,下午四點太陽漸漸呈現日落的趨勢,寧靜橙黃的日光透過落地玻璃窗大片地投進來,纖巧且溫柔地将少年漆黑的發絲染上一層暖光,那畫面美好地叫人心裏微微發脹,而他本人卻渾然不知,低頭垂眸仍在專心致志地翻閱着手裏稍顯厚重的書籍。

你叫他的名字,他應聲擡頭,接着就露出了你再熟悉不過的好看笑容,他的聲音和笑容一樣和煦溫暖,整個人被餘晖撒得暖洋洋地,而後他對你說。

“——今天有點早呢,涼太。”

而實際上,陷入昏睡的黃濑并沒能聽到那個他想得快要瘋掉的聲音,也沒能看到那張舒服的笑臉,他的夢境裏根本沒有出現椎名陸尋。

在空無一物的房間裏,黃濑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體和大腦的疲憊感全都消失一空。心裏的疑惑讓他整個人的動作進展顯得非常緩慢,随後,一雙腿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視線一路向上攀升,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你馬上要死了喲。”

男孩用稚嫩地嗓音說着和他這個年齡段不符的話語。

——你的那顆心,已經一點點、一點點地從最裏面開始腐爛了喲。

黃濑的目光僅僅在他身上停頓了一秒,随即又移到了別處。

男孩似乎不介意被這樣忽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可以讓你活下來,那當然是有條件的。”

黃濑用眼梢睥睨着他,神情傲慢極了。

——這個人是誰?為什麽突然在這裏出現?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開場就說莫名其妙的話?……好煩好煩好煩好煩、好煩啊!他明明只想和尋醬在一起、只想和那個人在一起。

對方也不惱怒,反而露出天真浪漫的笑容:“我需要一個同伴,我們需要去很多世界彌補那個世界的既定存在的偏差,直到它被拉回最初的軌跡。”男孩嘟了嘟嘴,“我知道很無聊啦,但是沒辦法這是工作哦。”

“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快死了呀,他們說瀕死的人會比較好控制呢。”

“我拒絕。”

“啊——那真是太遺憾了。”男孩的聲音裏聽不出半點可惜的意味,原本空無一物的房間忽然變成東西齊全的居室,男孩坐在床上,小幅度地晃動雙腿。雙手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向黃濑的方向,赤紅的眼睛裏卻不見焦距,“你不是很想見到那個……似乎是叫什麽‘尋醬’吧……真是幼稚的稱呼呢。我說……如果你答應并且聽話的話,我可以讓你們見面哦,畢竟他只是在這個世界死掉了而已,別的世界還有無數個你深愛的‘尋醬’好好地活着喲。”

“吶~”男孩笑着露出尖尖的犬牙,看向黃濑的眼裏沁出點狡黠,“這樣也不考慮一下嗎?”

“我可以見到他?”

聽出黃濑聲音裏難掩的顫音,男孩得意地颔首:“那是當然啦,畢竟我可是……”

“我想要見他!”

“但是……”為難地皺眉,男孩的表情看起來既苦惱又可愛。

“果然……”黃濑一改先前的急迫,斜睨着比他矮了太多的男孩,“你在說謊呢。這種程度的謊言未免也太不夠格了吧,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你——!”被誣賴撒謊,男孩的臉羞憤地迅速漲紅,他從床上跳了下來,指着黃濑的鼻尖,“好啊,看就看!我才不需要說謊呢。”

年輕氣盛的、沉不住氣的小男孩立即就落入圈套。

他将手探像自己的脖頸處,原本空蕩蕩地地方憑空多了一枚被串起的鑰匙,黃濑一直保持着嘲笑弧度的嘴角這才有了些許變化。

随後,那名男孩走到房門的位置,踮起腳有些辛苦地将鑰匙插了下去,門把手被擰開。

門口不是璀璨的萬丈光芒,就像打開了一扇再平常不過的門那樣,可當門被開啓到一半,展露的場景卻叫黃濑震驚不已——

正面對的那個黑發黑眼、氣質溫和的少年就坐在角落的一隅,而背對着自己的那個擡着手往角落走去的金發的少年,那個人……正是“他自己”!

黃濑不由得伸手去觸及,門卻先一步合上了。

男孩站在門前,很滿意黃濑驚詫的表情:“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是怎麽……回事?”黃濑的聲音滿是壓抑。

即便已經拼命抑制了,可大腦裏回顧過無數遍的畫面再一次清楚地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極大的喜悅感和震撼感還是壓地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就是這把鑰匙和這扇門啊。”男孩晃了晃鑰匙又指了指房門,在看過這神奇一幕後,他似乎很自信黃濑之後會選擇成為他的夥伴,于是就對黃濑毫無保留地坦白了。

“只要有這兩樣東西,就可以根據持鑰匙人的心意抵達任何地方——這就是我先前和你說過的穿越時空的能力,時間、空間……這些統統可以扭轉,這個世界上有無數類似世界的存在,有些正平穩的運行着、有些卻已經崩壞地岌岌可危了,我和你的工作就是找到那些世界不合格的根本,并将它拔除恢複成最初的模樣。不過我只是承擔着協助的作用罷了,真正比較麻煩的是你,本來世界就依舊夠亂的了,當然是不會再允許增加新的東西啦,所以你需要占據他人的身體方便你在那個世界行動……我這樣說,你能明白的吧?”

黃濑的頭垂着,額前過長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在究竟想些什麽。

男孩見他沒有反應,跑過去踢了踢他的小腿,提高聲音說道:“喂——!你聽到了嗎?”而後他又稍稍壓低聲音嘟囔着,“不會這麽不走運選了個笨蛋吧,明明看起來挺精明的啊……”

忽然,黃濑附身将手掌按在男孩纖細的肩膀上,力道還并不輕:“鑰匙和門,還有占據別人的身體,只有這三樣……是嗎?”

琥珀色的眼深邃成暗沉深深的色澤,專注地盯着某個人時,好似野獸狩獵的模樣。男孩明顯感覺他整個人的氣場變了,身體不由得想要後退,卻被黃濑先一步扣住了手腕。

“是嗎?”黃濑的聲音愈加低沉,手卻一刻不停地奪走了男孩還未收回的鑰匙。

“你——!”兩人力量的差距,讓男孩眼睜睜地看着黃濑從他手裏奪取鑰匙,他氣憤地跺了跺腳,跳起來去搶奪,“還給我!快點還給我!”

黃濑僅用一只手擋住了他的掙紮,貪婪的目光沒有一刻從鑰匙上移開:“現在是我的了。”

“你這人——!”男孩氣極了,卻又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睜大赤紅的眼怒視着黃濑。

黃濑最後瞥了他一眼,暗沉危險的眼神讓後者迅速消音。

“——是、我、的。”他用口型說。

臉上寧靜無比,四肢的動作也不徐不緩甚至可謂優雅,卻在最後完成鎖與鑰匙重合那個步驟時,黃濑的手指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因為那戰栗的興奮感。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如果一切可以退到最初的起點、如果再給他多一次的機會……]

整個過程黃濑都緊張地憋住了呼吸,直到聽見“咔——”的一聲,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我想回到和他最初相遇的時候。]

黃濑在心裏對自己這麽說。

“你真是自私又惡劣啊。”原先樣貌精致的小男孩此刻卻對黃濑露出了再嘲弄不過的眼神。

黃濑剛欲邁出的腳步頓住,他扯起嘴角,燦爛且陽光的笑容立即浮現:“我就是這樣的人呢啊。不過……你是不會理解我的心情的。”黃濑坦誠得可怕。

[——我就是這樣卑鄙又自私的人啊,因為是那個人把我換成這副樣子的呢。]

最初在聽到可以再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心裏想的是“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親眼再見尋醬一面、一面就好”。可真正見到的瞬間卻發現自己的貪欲、對那個人的渴望早已深入骨髓了。

——僅僅只是見一面是無論如何都滿足不了現在的他了吧。想要更多更多地注視着那個人、更多更多地聆聽着那個人、更多更多地觸碰着那個人、更多更多地擁抱着那個人、更多更多地占有那個人……直到、直到他裏裏外外全都被染上“黃濑涼太”的味道,直到他徹底屬于“黃濑涼太”。

[——屬于“黃濑涼太的”、只屬于“黃濑涼太”一個人的……尋醬喲。]

那份貪念源源不斷地從身體裏湧現出來,将他的大腦思維整個人占據。

——必須要拿到那把鑰匙!騙也好、偷也好、搶也好……就算是要把無辜的人殺死,他也一定要得到這把鑰匙!因為這是他唯一的、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機會了。

索性,事情到最後并沒有演變成那幅不可控制的局面。

黃濑一只已經踏入了門裏,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離尋醬又進了一點點,真是太好了。]

“對了,”忽然想到什麽似的,黃濑轉過身、頭向一側傾斜,他用乖巧甜膩的嗓音最後補充道,“應該對你說聲感謝的,但很抱歉啊……”眼睛眯起,視線最終落在男孩柔軟細碎的白色發絲上,聲音低了下來,“你的外貌特點我真的非常讨厭——非常非常地讨厭。”

直到黃濑的身影徹底從這間房間裏消失,小男孩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而後,他緩慢地墊着腳、仰起頭,無神地注視着未知的前方。

“我也不喜歡啊——”稚嫩的嗓音裏滿是委屈,可下一秒精致的眉目彎成笑盈盈的弧度,“但是沒關系,因為PAPA喜歡,只要PAPA喜歡我稍微忍受一下也沒有關系的哦。”

嘴角的扯開的弧度愈演愈烈,直到發出了清脆的、“咯咯咯”的笑聲。

“怎麽可能不懂呢?”他忽然向兩邊用力的張開雙手,擺出誇張的、擁抱的姿勢,此時這位白發赤瞳的小孩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半點天真無暇,他提高聲音用近似尖叫的聲音叫喊到,“我喜歡PAPA!我最喜歡PAPA了!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PAPA了!!!”

接着他又收回了手,白嫩圓潤的指尖店在下巴上,困惑地自我反思:“哎呀——為什麽當時不反駁一下呢?那個人一看就是不會放棄的人,要是表現得稍微強勢一點不把鑰匙給他的話……他肯定會硬搶的,最後會殺了我也說不定……”

“那樣多好啊……”他遺憾萬分地感嘆,“把身體弄得亂七八糟,雖然這樣做是有點痛,不過PAPA一定會來幫我修理的吧。好久沒有見到PAPA了呢,PAPA為什麽不出現呢?是因為我沒有乖乖聽話嗎?那我乖乖地等在原地,一直耐心、安靜、乖巧、順從地……等着PAPA回來牽住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PAPA我真的好想你啊!!!所以……”

——所以,一定要快點回來哦。

——我在等着您,我一直都在等着您……PAPA。

垂涎已久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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