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渴了。

這是賀聞溪想起自己在任務世界分化成Omega的第一天時,最明顯的感受。

在分化之前,各項檢查都預測他會分化成Omega,所以賀聞溪在查了一通相關資料後,雖然心态有點崩,但勉強還是把心理準備做好了。

初起時還好,賀聞溪只覺的薔薇花的甜膩香氣裏,發情熱如同一池正在不斷被加熱的溫泉水,漸漸熱得超過了他身體能夠承受的阈值。

他的每一縷神經,每一寸骨骼,都被這熱流浸泡得酥軟。

但很快,這股酥軟轉化為了劇烈的渴望,Omega的天性促使他渴望被占有,被掠奪,被征服,一旦這種渴望無法被滿足,就會成為難以忍受的折磨。

那時賀聞溪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睡,明明體力水流一般被抽走了,他依然無意識地用牙齒将自己的手指磨破了皮,磨出了血,寄希望于疼痛能夠掩蓋這種渴望而不得的痛苦,一秒都好。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賀聞溪仿佛再次體會到了那種空虛到極致的焦慮,以及極度的渴望無法被滿足的痛苦。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賀聞溪覺得,他都快有心理陰影了,這是工傷吧?應該算吧?

彭蒿擡起頭,見賀聞溪正盯着自己的手發呆:“溪哥,什麽工傷?我英語快抄完了,還等着你把語文抄完我抄你的!”

賀聞溪收回視線,實在對眼前的語文作業沒多少興趣,随手抄了兩道選擇題:“沒什麽,江頌,籃球帶了嗎?”

他覺得自己已經恢複了滿血狀态!

他一開始還擔心,裴厲留在他手臂上的那點信息素,可能壓不住這一次發情熱,但沒想到,他心驚膽戰地過了兩天,體溫降下去之後再沒有升高,讓他恍然以為,之前的難受全是一場幻覺。

江頌正跟彭蒿一起瓜分賀聞溪的英語作業,ACDD抄得飛快,他用筆頭指了指自己腳邊:“溪哥發話,當然帶了!不過溪哥,你昨天不還一副‘我對籃球’毫無興趣的性冷淡表情嗎?”

賀聞溪在桌子底下踹江頌:“誰性冷淡了?”

他前兩天滿腦子都在擔心發情熱會不會突然冒出來,怎麽可能有心思打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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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都過了兩天了,肯定不會再出什麽問題,這才有了心情。

江頌趕緊往後躲,笑嘻嘻地:“我們溪哥怎麽可能性冷淡,溪哥肯定只會苦于夜短!”

彭蒿長得白淨,他按了按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看着外面一大片的烏雲,明顯是要下雨的節奏:“這天氣好像不太配合。”

江頌立刻接話:“怎麽可能不配合,只要咱們溪哥想打球,這雨就不會下!”

彭蒿驚了:“小頌子,狗腿還是你狗腿,要擱古代宮裏,不做個內廷總管都不夠你發揮才能!”

江頌愣了兩秒,一拳捶向彭蒿的胸口:“你特麽才是太監!滾滾滾!”

彭蒿笑得眼鏡都差點掉了。

周二下午就是體育課,體育老師看了看天色,做完十分鐘的熱身運動,直接吹哨解散:“要是一會兒下雨了,你們就自己回教室,不用再來集合了,明白?”

不管是想回教室做作業的,還是想去超市覓食的,能不用特意再回操場集一次合,個個都十分樂意,“明白”兩個字喊得格外大聲。

等體育老師“解散”兩個字一出,江頌抱着籃球百米沖刺,第一個跑到球場占了位置。

賀聞溪今天也是全副武裝。

他把校服脫了扔在教室,只穿了一件适合運動的白色短袖T裇,手戴限量款護腕,腳上踩了一雙全球只限量500雙的聯名款球鞋,還十分拉風地戴了一條黑色發帶,光潔的前額露出全貌,眉眼清晰漂亮,在球場奔跑跳躍時充滿了桀骜的少年氣。

沒多久,籃球場邊便圍了一大圈女生,還有人悄悄拿着手機抓拍。

江頌岔開長腿站成弓步,喘着氣問旁邊的裴厲:“厲哥,你有沒有覺得溪哥今天有點格外亢奮?”

彭蒿也被賀聞溪打得快自閉了,幾步跑過來站到江頌旁邊,一邊擦汗一邊吐槽:“對對對,溪哥今天仿佛重病患者一夜回春,亢奮地攔都攔不住!”

裴厲望過去,正好看見賀聞溪運着球躍起,白色的衣角被風撩動,露出一截緊實的腰腹,格外張揚不馴。

黑色的護腕被白皙的皮膚襯得極為顯眼,一滴汗順着肌肉的線條,滲進了黑色的織物裏。

裴厲喉結微緊,他刻意移開視線,回答:“他前兩天心情不好。”

賀聞溪向來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這兩天不管在家還是在學校,總是經常發呆,上課時會用筆在草稿紙上畫出無數淩亂的線條,非常焦躁。

“砰”的一聲,籃球再次精準入框,周圍響起女生的歡呼聲。

“溪哥前兩天心情不好?我怎麽沒發現?”江頌又“啧啧”兩聲,“太騷氣了,這騷氣都要擴散到教學樓去了!”

裴厲見賀聞溪食指中指并攏,從眉尾往外一劃,整個人顯得格外明亮耀眼,突然問:“他很喜歡籃球?”

江頌點頭:“對啊,我從初一就跟溪哥同班,溪哥其實網球足球游泳滑雪之類的都會,但籃球真的是真愛,幾天不打就憋得手癢。”

他驀地想起,“對了,現在籃球的位置又拔高了一截,溪哥說打籃球長高,他想再長高點!”

裴厲發覺,或許是因為熱愛和喜歡,球場上的賀聞溪跟平時有些不一樣,明明已經累得胸膛起伏,但只要球落到了他手裏,他都會不遺餘力地過人、上籃,全力以赴,眼中的光純粹而熱烈,讓他有種視線被燙了一下的錯覺。

這時,賀聞溪又進了一個三分球,女生的喝彩聲一陣比一陣高。

江頌嘆氣:“周六那天,溪哥癱在椅子上跟要融化了的冰淇淋似的,這是吃了什麽激素,一下就支棱起來了?而且,溪哥什麽時候把詹姆斯的絕招學到手了?”

裴厲收回視線:“不是詹姆斯,他剛剛模仿的是庫裏。”

“口誤了口誤了,庫裏我對不起你!”江頌拍了拍自己的嘴,又反應過來,“欸,厲哥,你也研究籃球技術?”

“偶爾會看,不過看的不多。”裴厲确實很少看籃球比賽。有時在‘午夜飛行’,穆連會看,一邊看還會一邊拉着他吐槽,通常是指責這個球員技術不行,那個跳得不夠高,再表示,要是他穆連能進NBA,一定會碾壓全場,登上世界之巅。

“偶爾看都能一眼認出庫裏的絕招,很厲害了!”周圍女生的手機攝像頭全對着賀聞溪,江頌看得眼酸心羨,忍不住撺掇,“厲哥,我們學校能在顏值這條賽道上,跟溪哥一争高下的,就只有你了!”

他揮了揮拳頭,“我們一起沖,殺一殺溪哥的嚣張氣焰!”

裴厲見籃球從地上彈起時,賀聞溪将球穩穩抓在手裏,唇角露出的笑容格外肆意,明顯很開心。

他直接拒絕:“要去你自己去。”

江頌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去有什麽用,成為溪哥耍帥的工具人嗎。”一轉頭,就看見彭蒿雙手合十,嘀咕着什麽,奇怪,“小草,你這是在幹嘛?”

彭蒿解釋:“你不懂,我這是在向老天爺祈雨。”

江頌:“啊?”

彭蒿有理有據:“希望老天爺讓雨再下大一點,溪哥就打不成籃球了。不然這些女生一個個都看着溪哥小鹿亂撞,我們到畢業都別想脫單了!”

江頌一聽,好有道理,立刻加入了祈雨的行列,還問了句:“厲哥,要不要一起?人多力量大!”

裴厲:“……”

不知道是不是祈禱真的有用,雨确實漸漸下大了。

賀聞溪這場球打得非常爽,體力完全沒有耗盡,還有點不想走。但別的人都跑了,他也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在雨裏傻兮兮地投籃。

把籃球扔給江頌,賀聞溪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手掌黑乎乎糊了一層,髒得要死。

江頌絲毫不嫌棄籃球上全是混着泥的雨水,順手拍了兩下,想起來:“溪哥,正好月考考完,哪天約一波密室逃脫?小草有卡,能打八折!”

賀聞溪用紙擦着掌心:“密室逃脫?我沒問題,哪些人去?”

“現在定下的,就我,小草,厲哥,還有溪哥你!別的我再去問問!”

“行。”賀聞溪盯着自己的手,潔癖犯了,做不到髒着一雙手先去小超市再回教學樓,他跟江頌說了一聲,直接就近,挑了球場旁邊科技樓一樓的衛生間。

冰涼的水流沖在指間,賀聞溪低着頭,洗手洗得很仔細,掌紋裏的灰都沒放過。

這時,有汗沿着脊骨向下滑,被浸濕的白色衣料黏在尾椎的位置,貼着腰窩,有些難受。

賀聞溪一開始以為是打球打熱了,身體正出汗,但當他洗完手,擡起頭,不經意地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時,呆了呆。

鏡子裏的他眼尾洇染了一層桃粉,唇色微紅,這副情态,他想不熟悉都難。

果然,下一秒,熱潮漫卷周身,賀聞溪跟軟泥一樣,撐在洗手臺上,才勉強站住。

草,這才過了兩天!

是上次的發情熱沒結束,潛伏了兩天,今天又複發,還是時隔兩天,他就又來了第二波發情熱?

這是不是太頻繁了點?

賀聞溪又要自閉了。

緊緊咬着下唇,才壓住了難受的低吟。

這時,有腳步聲不斷接近,賀聞溪下意識覺得自己這副模樣不能讓別人看見,正糾結是去隔間躲躲還是直接沖出去,還沒做下決定,神經末梢卻紛紛被喚醒一般,興奮起來。

他的身體比他先一步認出,來的人是裴厲。

沒一會兒,裴厲站到了賀聞溪旁邊,一樣打開水龍頭,洗手。

他的指甲修剪得圓潤平整,髒污被沖掉後,露出了冷白的底色和青色的血管。

賀聞溪只看了一眼,周六那天晚上被裴厲的手扶過的地方,登時就是一燙。

心底湧起一股渴望。

喉結動了動,賀聞溪很快将水流調大,三月的天氣,水龍頭裏流出來的水正涼的浸人,賀聞溪直接捧着水澆到臉上,皮膚都被冷木了,才勉強把臉上的紅暈和不合時宜的想法給壓了下去。

兩人一起往外走。

剛踏出科技樓的大門,夾着雨絲的風就灌了過來。

裴厲正當着風口,于是,風卷着濃郁的信息素的氣息,争前恐後地一股腦湧到了賀聞溪鼻尖,差點把他嗆住。

身體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賀聞溪盯着裴厲身上套着的校服外套,不由想到,隔着這麽厚的布料,信息素竟然還這麽濃,難道回到現實世界,裴厲的信息素真的變成了濃縮提純版?

一路上,注意到時不時投來的眼神,裴厲眼前浮現出賀聞溪碎發被汗水浸濕,叼着一根溫度計躺在被窩裏的模樣,開口:“冷了?”

兩人已經走到了致勤樓門口,賀聞溪正發散思維,迷茫地擡眼:“什麽?”

裴厲:“你一直在看我的校服。”

反應了兩秒,賀聞溪才明白過來,裴厲以為他穿着短袖白T,風一吹冷到了,所以想借他的校服穿?

賀聞溪心裏一動,有點壓不住心裏的渴望。

畢竟校服上,信息素肯定很濃。

但轉念一想,要是被別人看見,一場小雨他就怕冷,酷哥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賀聞溪克制着搖了搖頭:“不用,也不是很冷。”

他是真的不冷,反而還很熱。

進了致勤樓,兩人一前一後地踩着樓梯往上走。

賀聞溪琢磨着,接下來一直到下晚自習,他都能跟裴厲坐在一起,隔得近,信息素肯定不會缺,他的發熱說不定就能被安撫住。

他再坐得稍微離裴厲近一點,手臂之類的偶爾不小心碰一碰,肯定就沒問題了。

感恩老杜,把裴厲安排成了他的同桌。

就在這時,學委急匆匆地出現在樓梯口,看見裴厲,張口道:“厲哥,老杜叫你去趟辦公室,據說遇見了一道美妙的數學題,讓你一起去解!”

說完,他風一樣跑開,只留下一句,“我還得去找小草,一會兒辦公室見!”

賀聞溪:“……”

老杜不管看什麽數學難題,都覺得十分美妙,而且越美妙,就表示題越難。

至于小草,能被老杜選出來當數學課代表,對數學的狂熱跟老杜如出一轍。

裴厲這一去,差不多就是羊入虎口,不到下節課上課,老杜絕對不會放人。

賀聞溪有點急了。

想到之前裴厲問他要不要校服時,他說他不冷,才過了沒兩分鐘,又變了主意。

潮熱實在令他有些難耐,賀聞溪舔了舔幹熱的嘴唇,還是有點底氣不足。

确定附近樓梯上下都沒人,看了看前兩級臺階上裴厲的背影,賀聞溪遲疑地擡起手,發燙的指尖輕輕拽了拽裴厲的外套。

感受到傳來的一點拉力,裴厲順着這股力道垂下眼,入眼的是泛着淡紅的手指,再往後,是戴着熟悉的黑色護腕的手臂。

視線對上,賀聞溪眼眶熱得發潮,像剛成熟的桃子,即将滲出酸甜的汁液。

裴厲見賀聞溪說了什麽,但聲音很小,他沒能聽清。

拽着他外套的手又拉了拉。

頓了片刻,裴厲順勢轉過身,折下腰,依賀聞溪的意靠近了一點,垂着頭聽他說話。

周圍很靜,有老師上課的聲音隐約傳來。

裴厲的手松松搭在樓梯冰涼的扶手上,有熱燙的氣息落在他耳側,接着是賀聞溪微啞又略帶鼻音的聲音,似乎有點難以啓齒:“我現在有點冷,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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