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頌抓着籃球,正照着昨天晚上看的教學視頻,練習護球時手腕怎麽內收。
見賀聞溪從後門進來,他立刻興奮道:“溪哥你肯定不知道!你戴着發帶三步上籃的視頻和照片,全被發進了‘五校共進群’裏,直接刷屏一千多條!五校頂流非我溪哥莫屬!”
說完,他打量兩眼,莫名覺得怪怪的:“溪哥,你校服今天怎麽看起來這麽新?”
賀聞溪拉椅子的手一頓,穩住表情坐下來,反問:“我哪天校服不幹淨?”
江頌想想也是,他溪哥,多愛幹淨的一個人。
抛了兩下手裏的籃球,餘光掠過賀聞溪的袖子,江頌指了指:“咦,溪哥,你袖子上好像沾了什麽。”
賀聞溪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發現皺着的衣料間,隐約能看出字母“L”。
心頭一緊,他立刻不經意般扯了扯袖子,将那兩個字母遮掩了過去,篤定道:“你看錯了。”
見江頌沒有追問,心裏緊着的弦松了松,賀聞溪将校服的衣領立起來,直接把拉鏈拉到了最頂上,擋住了下半張臉。
他頭身比本來就好,這麽一遮,尖尖的下巴完全看不見,露出的雙眼皮褶子明顯,臉看起來更小了。
衣領貼在鼻尖,熟悉的氣味熨帖地安撫着他每一根神經每一寸血管,賀聞溪有種被信息素包裹起來的安全感。
他順從自己的渴望,把腦袋枕在手臂上,自己給自己圈出了一個極小的空間,眷戀地呼吸着稠密的氣息。
裴厲走進教室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他的同桌将自己整個蜷縮了起來,連手指都縮在了校服的衣袖裏,沒有露出半點,只有削薄的脊背顯出一道弧度,藍色衣領上方能看見半個耳朵。
裴厲坐下,視線掠過賀聞溪泛紅的耳尖,低聲問江頌:“他睡了?”
已經拉了下課鈴,教室裏鬧哄哄的,江頌剛去前排蹭了幾塊薯片,含糊地回答:“人已經趴了一會兒了,不知道睡着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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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裴厲“嗯”了一聲,江頌站起身,覺得好吃,準備再去蹭幾口薯片。走了兩步,一頓,他轉過頭,盯着裴厲身上黑色的長袖上衣看了看,又瞄向賀聞溪,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
“我記得你下樓的時候,不是穿着校服的嗎?”
裴厲迎向江頌的視線,表情不變:“穿了的,讓人幫我拿上來了。”
聽裴厲語氣平常,江頌把即将說出口的懷疑重新咽了下去,他拍拍腦門,心想,他怎麽會以為溪哥會穿裴厲的校服,溪哥這人有點奇奇怪怪的潔癖,但凡貼身的東西,都不喜歡跟別人混着用。
沒多想,江頌指指教室前排:“厲哥,我去前面蹭薯片,你要嘗嘗嗎?”
裴厲基本不吃別人拿來的零食,他搖了搖頭:“你自己吃吧,我還不怎麽餓。”
賀聞溪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在睜開眼前,先心滿意足地聞了聞衣領上的氣味,這才懶洋洋地睜開眼睛。
映入他眼裏的,是搭在書頁上的手,指骨間有鮮明的棱角和線條,修長有力,仿佛經歷過藝術家最精細的雕刻。
盯了兩秒,賀聞溪忽然意識到,這是裴厲的手。
周身都泛着倦怠,賀聞溪懶得直起身,慵聲懶調地開口:“你回來了,打預備鈴了嗎?”
裴厲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
“老杜難得這麽快就放人,”賀聞溪說話鼻音很重,見裴厲身上穿着的衣服,他後知後覺地想起,該把校服還回去了。
理智是這麽想的,但實在太舒服了,賀聞溪現在恨不得跟這身校服融在一起。
遲疑片刻,賀聞溪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從書包裏拿出來,放到了裴厲的課桌上,別開視線,故作平常道:“我剛剛不小心把你衣服蹭髒了,要不你先将就穿着我的,可以嗎?”
他承認自己有點小心思。
他的校服給裴厲穿,等到了晚上,又能收獲一件信息素含量極高的校服!
不過,話是說得淡定,可他其實有點忐忑,還悄悄做好了在被裴厲拒絕後,忍痛扒下身上的校服還回去的心理準備。
裴厲擡了擡銳利的眼角,嗓音冷淡:“你說呢。”
确定了,果然不可以。
賀聞溪立刻耷下眼睛,身上這件校服是留不住了,他有氣無力地伸手,準備把自己的校服拿回來。
裴厲餘光瞥見,賀聞溪的腳尖焦慮地一下下蹭着地面。
就在賀聞溪手指觸到校服的布料時,裴厲先一步拿起課桌上的校服,展開,手臂插進衣袖,拉上了拉鏈。
賀聞溪愣了愣。
這時,去蹭薯片的江頌正巧回來,看見這情景,目光又落到随着賀聞溪的動作,完整露出來的“PL”兩個字母上,手裏的薯片直接殉了。
他看看賀聞溪,又看看裴厲,震驚地開口:“你們、你們竟然換校服穿?”
賀聞溪心裏虛,仍繃着平淡的語氣:“你和小草打了籃球,不也經常校服混着穿嗎?”
裴厲差不多同時開口:“都是校服,沒有多少區別。”
江頌有點恍惚地在座位坐下。
覺得裴厲和賀聞溪說得好像都很有道理,校服本來就長一樣,打籃球時,他們一群男生的校服經常堆在籃球架下面,打完球急着上課,哪計較那麽多,随手撈一件就跑也是常有的事。
但好像又有哪裏不太對。
上課鈴響起。
江頌抽出課本,突地坐直,意識到了到底是哪裏不對——
卧槽,溪哥,你的潔癖呢?
跟預估的一樣,等賀聞溪回到家,已經沒有多難受了。
他踩着拖鞋往洗衣房走,一邊在心裏想,從他這幾天的情況來看,雖然不知道這種後遺症是個什麽生理機制,但他的發情熱和在任務世界時一樣,發作時間沒有規律,時長也不确定。
但症狀幸好不算嚴重,只要持續接觸裴厲的信息素,就能慢慢被安撫下來。
如果能一直保持在這個狀态下,那只需要含有足量信息素的物品,後遺症的問題不難解決。
進到洗衣房,賀聞溪将身上氣息已經淡了的校服脫下來,放到了髒衣籃裏。徐姨會把這些衣服用洗衣機洗過後烘幹,再分別放回他們的卧室。
至于怎麽分辨,賀聞溪的校服久經風霜,袖口上有各種筆芯留下的痕跡,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戳上去的。
裴厲的校服才穿了兩個星期,白是白,藍是藍,新的不能再新了。
又瞄了瞄衣袖上極不顯眼的兩個字母,賀聞溪猜測,裴厲多少也擔心會弄錯校服,才做了個标記。
正準備回卧室,賀聞溪走了幾步,忽然看見,地上躺着一張還沒巴掌大的白色紙片,撿起來展開,是一張銀行ATM轉賬的回執單,金額顯示五千,轉賬時間是早上七點。
這張回執單是裴厲的?
賀聞溪猜測,應該是剛剛從裴厲的校服口袋裏落出來的。
賀聞溪将薄薄的紙片疊好,想了想,重新放回了校服口袋。
徐姨仔細,每次洗衣服前都會檢查,到時候會把這張單子跟烘幹的衣服一起送到裴厲房間去。
不過,“章可貞”的一萬獎學金這兩天才剛下來,裴厲就轉走了一半。
這五千,會是打給誰的?
往樓上走時,賀聞溪被那張轉賬單勾起了一點記憶。他記得以前在任務世界裏,裴厲每兩個星期,都會去銀行給家裏的父母打一次錢。
一開始,裴厲都是讓賀聞溪先回家,自己去銀行。出了件事後,裴厲就沒再讓他自己回過家了,而是帶着他一起。
賀聞溪記得,那一次是他回了家之後,聽侍從官說起,有人送來了一把鑲嵌着紅藍寶石的弓箭,他好奇,就去了位于地下的收藏室。
弓箭确實很華麗,寶石閃的人眼睛疼,賀聞溪摸了兩下,就沒了興趣。正想離開,卻發現大門好像出了什麽故障,打不開了,他在家裏,又沒帶手機,只能在收藏室裏等着。
賀聞溪在任務世界的父親是個世襲貴族,收藏室裏放着幾代人的藏品,他抱着逛博物館的心态,慢慢消磨着時間。
直到他在近看一塊刻着字的石板時,視線忽然發花,同時,後頸處的腺體敏感到衣服蹭一下都難受,賀聞溪才反應過來,好巧不巧的,他竟然這時候出現了發情熱。
就在賀聞溪站在冷兵器架前,思考着要不要抽一把刀貼手背上,勉強給自己降降溫,讓自己稍微舒服一點時,收藏室中的光線忽然消失,徹底陷入黑暗。
處于發熱期的Omega,本能地會對黑暗的密閉空間産生恐懼,賀聞溪狠狠咬着下唇,循着記憶,從冷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一掌寬的長刀。
無法抵擋的熱意早已騰起,賀聞溪緊緊抱着泛着金屬冷意的長刀,滑坐到了地上,靠着冷兵器架,逐漸失去了意識。
當裴厲強行将收藏室大門打開時,一股極為濃郁的薔薇花氣息撲面而來,他立刻禁止所有人靠近,并将大門重新關閉。
室內漆黑無光,靜到了極致,但S級的Alpha夜視能力極強,很快,裴厲便找到了賀聞溪。
賀聞溪穿着精致的白色綢質立領襯衫,一顆祖母綠綴于疊在襟前的領巾上,此時,衣料已經被汗水浸透,黏膩地貼着泛紅的皮膚。
他雙眸緊閉,睫毛尖上綴着汗滴,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下唇已經被牙齒咬出了深深的印痕。
而他手裏,抱着一柄淩厲的長刀。
最堅硬與最鋒銳。
最柔軟與最靡麗。
在這一刻,構成了绮豔至極的畫面。
一直被牢牢壓制的信息素不由被引動,冰原雪松的氣息只是輕微洩出,就令已經昏睡過去的賀聞溪腺體灼燒發燙,被刺激得發起抖來。
裴厲立即重新壓下自己的信息素,半跪到賀聞溪面前,先将他抱在懷中的長刀抽開,随即,扣着腰将人抱了起來,放到了一張古董長桌上。
賀聞溪已經徹底失去了力氣,周身汗水淋漓,思維完全混亂,僅憑着本能,不斷地在裴厲懷裏蹭動,極度渴望着什麽,卻因為無法表達出來而顯得焦躁不安。
裴厲一手撐着懷裏人的脊背,另一只手觸到了他的腺體。
只是輕輕一碰,賀聞溪便如同痙攣一般,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
應激了。
因為長時間處于黑暗的環境,又沒有得到Alpha的安撫,賀聞溪腺體處的皮膚緊繃,如果強行進行臨時标記,會産生劇烈的疼痛。
裴厲沒有收回手,他放輕力氣,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不斷按揉着那塊緊繃的皮膚,賀聞溪本能地想避開,卻被他不可反逆地壓制在懷裏。
此時,裴厲的眸色極深,額角一層薄汗,他嗓音極為沙啞:“聽話,不要躲,很快就不難受了。”
就在這時,大門處傳來了四聲輕輕的敲動。
裴厲伸手,把裝飾在賀聞溪襟前的祖母綠放到旁邊,又解下他領口的綢巾,啞聲哄着他閉眼:“燈快亮了,你哭了很久,眼睛會痛。”
收藏室的燈亮了。
白色的綢巾将賀聞溪濕潤泛紅的雙眼遮蔽,只露出洇着粉意的精巧鼻尖,和被咬得緋紅微腫的下唇,他茫然地“看”向裴厲所在的方向。
“裴厲……”無意識地,賀聞溪尾音帶着明顯的嗚咽,因為身體的難受和眼前的黑暗,俱是難耐與不安。
“我知道很難受,但現在不能标記你。”雖然只是臨時标記,但标記時出現劇痛,賀聞溪一旦開始掙紮,就很容易造成撕裂傷。
裴厲思索片刻,将身上的黑色外衣脫了下來,将賀聞溪緊緊裹在了裏面。
見他又咬住了下唇,裴厲的手指按在了他濕漉漉的唇上,嗓音如同被砂紙磨過,命令:“不能咬。”
賀聞溪被斥得有點委屈。
但很快,裴厲掌着賀聞溪的腰,傾身靠近,鼻尖蹭過他汗濕的發尾,撩開在後腦處打成結的綢巾,嘴唇貼在了微腫的腺體上,極力壓制着Alpha侵占的天性,只用牙齒輕輕碾磨。
這一刻,明明沒有标記,卻令賀聞溪每一寸骨骼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