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陌上少年郎（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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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個重要的日子，因為過了今日，我就是十六歲了。

我很激動，懷着激動的心情入夢，第二天總是會醒得特別早。我醒來的時候，太陽還沒有露臉，我洗漱過後，換上新的衣袍，先跑去了溫逢九的房間。

溫逢九也起來了，他坐在桌邊，正在倒茶。

我知道，他起這麽早，便是知道我會起這麽早，所以提前在等我了。

溫逢九倒了兩杯茶，将一杯推到了我的面前，道：“小憶，生辰快樂。”

我喝了一口茶，道：“多謝師兄。”說完話後，我抿住唇，等待我的生辰禮物。

溫逢九從懷中摸出一把短劍，放到我的手中，又說了一遍：“生辰快樂。”

短劍的劍身是柳葉形的，劍柄通了小孔，上面吊了一只很小的布老虎，布老虎繡了五色花紋，肚子裏面好像塞了些香料，鼓鼓囊囊的，頗為精致，劍上還飾有蘭草，劍身光滑流暢，但看起來并不鋒利。

我猜，這不是對敵用的，而是裝飾用的。

我将我的猜測告訴溫逢九，溫逢九點頭：“我沒将劍磨得太鋒利，是因為怕你傷着自己。”

我們的日子還是很安寧的，不與旁人交惡，也不怎麽理會山下的事情，這把短劍大概率是用不上的。但是我很歡喜，我決定日日都帶着它，讓大家看看我有這麽好的寶貝。我問：“這是你做的嗎？”

溫逢九道：“是。”

我道：“你什麽時候做的啊？”

白日裏，我與溫逢九幾乎形影不離，我想不出他有什麽時間，能夠躲起來偷偷為我做這把劍。

溫逢九道：“夜晚睡覺的時候。”

我道：“你幾天沒睡覺？”

溫逢九道：“幾個晚上而已。”

我盯着他的眼底，倒是看不出任何青黑的痕跡，不過，有的人哪怕不睡覺，也是不會長黑眼圈的。而我哪怕天天呼呼大睡，眼底還是有點淡淡的烏青。

我捏住小布老虎的肚子，又問：“小布老虎也是你做的？”

溫逢九道：“是。”

“為什麽想到給我做這個？”

溫逢九道：“之前下山的時候，看到別的孩子手上拿着布老虎，就想着，也得給你做一個。”

我道：“我十六歲了，不再是小孩了。”

溫逢九道：“你比我小，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小孩。”

我仔細想想，從五歲上山到現在，我與溫逢九已經相識十一年了，我們都長大了，但我們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他一直是我的師兄，我的哥哥，我的親人，我喜歡且在乎的人。

我站起身來，道：“你還沒有誇我的新衣服呢，好不好看？”

我身上的衣服是師娘買的，是一件青緞錦袍，腰間環了一根同色的束帶，還挂了一個青花香囊，我覺得可好看了。

溫逢九看我轉了一圈，道：“好看。”

我又坐了下來，道：“我不問你，你都沒發現我穿新衣服啦。”

溫逢九道：“怎麽沒有？你一進來，我就發現了。”

我道：“我不問你，你都不說我的衣服好看。”

溫逢九笑道：“我要是說你的衣服好看，你就會說‘那我這個人不好看嗎’這樣的話。”

他太了解我了，因為我十五歲生辰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

我撐着下颌：“怎麽我想什麽，你都知道啊。”

溫逢九問：“想聽真話嗎？”

我“嗯？”了一聲。

溫逢九道：“因為我在你的腦裏放了一個小人，你想什麽，他都會告訴我。”

我心想，那個小人就是我自己，我想什麽，小人就會跑到眼睛那裏，張牙舞爪一番，将我的想法暴露無遺。

我們說了一會話，溫逢九道：“走吧，出去了，他們都在等着給你過生辰呢。”

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最大，我與溫逢九離開房間，往大堂走去。

桌上擺了長壽面，今日我早中晚都得吃長壽面，按師父師娘的話說，這叫三份長壽，別人活到一百歲，而我們師門的人都能活到三百歲。

師父師娘給我送的禮物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大的柚子，像是月亮那樣碩大，我問他們是從哪裏買來的，他們說是從行商的手上買來的，他們一看見這個柚子，就覺得很适合我，因為我很喜歡吃柚子，也很喜歡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個柚子大得很奇怪，當做我的生辰禮物，那是再适合不過了。

慕拂衣給我送了一朵假花，她說原本想給我送真花的，但是又想到了我是一個懶人，估計懶得給花澆水曬太陽，花連兩天都活不下去，所以給我做了假花。她又說，原本是想給我做十六朵假花的，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做花速度，趕了好幾天的工，才做出了這麽一朵，讓我不要嫌棄，明年再給我多送一些。

假花是好看的，每一片花葉都是波浪的形狀，花瓣層層疊疊，像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我跟慕拂衣說我很喜歡，也謝謝她沒有送我真花，不然要是把花養死了，我一定會很愧疚的。

周游送了我一瓶酒，他說這瓶酒他已經放了兩年了，應該已經很香很醇很好喝了。我打開蓋子聞了聞，是桃花釀的味道，我想着今晚就要喝掉它。周游跟我說一次不能喝太多，這個就雖然不算很烈，但也有點烈。我點了幾下頭，左耳進，右耳便出了。

蘇過秋說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今年給我送什麽生辰禮物好，所以他給我送了三個承諾，我可以要求他做三件事情，只要不要太過分，他都會一一照辦。這是很實際的禮物，我也很喜歡。我跟蘇過秋說謝謝，我說我應該不會太過分的。

蘇過秋挑了挑眉，問應該是什麽意思？

我說，不是應該，我肯定不會為難你。

蘇過秋說，你最好說到做到。

我說，也許吧。

蘇過秋說，你又來了，也許是什麽意思？

我們都笑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講着玩，我不會讓蘇過秋做過分的事情，蘇過秋也不會生氣。

玲兒也不知道給我送什麽禮物好，她做了一道我很喜歡吃的菜，是鹵豬蹄子，她說接下來要給我做十天的鹵豬蹄子，讓我吃個過瘾。

我說，那可真是最好的生辰禮物啦。話一出口，我便覺得很多人的目光都掃在了我的身上，我連忙改口道：“你們所有人送的禮物，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雖然今日是我的生辰，但我們還是要練功，若是有人過生辰便不用練功，那一年裏面有八天的日子都不練功，那可太多了。

所以我們得練功，而且練功也是很好的打發時間的方式，跑着跑着，打着打着，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多好。

下午的時候，師父師娘帶我們一行人下山玩，還特意說了，我們想要買些什麽、吃些什麽、看些什麽都可以。

那我還不得好好玩，玩到連師父姓什麽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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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今晚睡覺最好三只眼睛輪流站崗！

小憶：我哪來的三只眼睛？

師父：左眼，右眼，還有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