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夏的晚夜空氣濕熱。
開着空調也不能降低那種潮濕熱意,薄郁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總覺得有股燥熱在心底亂竄。
不知過去多久,他太疲倦了,抵不住困意,逐漸沉睡過去。
這一覺實在是不平靜。
他做了一個非常朦胧且暧昧的夢,夢境裏四周是濕淋淋的雨滴聲,潮熱,濕潤,他好像浸泡在溫水裏,手裏抓着什麽人。
被他擒住手臂的人,皮膚如同玉石一樣細膩,濃重的白霧掩飾了對面的樣貌,他看不見對方的臉。
胸腔裏滾燙的熱意不停翻湧,他好像想對他說什麽,在嘴邊呼之欲出,卻又遲遲無法得出想說的內容,內心開始焦躁不安。
對方并不想等他,甩開手想走,他心中一急,暴戾瘋長,猛地嵌住對方肩膀,強勢地将人扭轉回來。
胸腔內有一股無形的沖動在翻騰,遏制不住的濃烈情緒控制思維,不受理智約束地交織糾纏上去,想将對方狠狠融入血肉/軀體,據為己有。
他無法按捺地親吻,企圖掌控對方,令對方全部沾染他的氣息。
這一切令他無法言喻的愉悅。
直至用指腹掐住對方臉頰,輕輕擡起,一張熟悉的冷淡禁欲的臉闖入他的視野,對方眼睫濕潤,仿佛下一刻就要滾落一顆淚珠。
而他穿的衣服,是一件半敞半褪的白色襯衣,其餘空蕩蕩的。
再一擡頭。
迷霧般看不清的模糊環境,也清晰呈現出當下,是一間狹窄潮濕、熱氣氤氲的很眼熟的浴室。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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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郁猛地睜開眼睛。
他呼吸不穩地急促喘息,濃黑眼眸裏翻湧着極其濃烈的異樣情緒,許久才平靜下來。
他漸漸平複着呼吸,思緒仍陷入夢境當中,沒有完全抽離出來。
實在是這個夢太……
指腹揉捏着眉心,薄郁動身起床,忽地感覺到異常,身形驟然間僵住,他抓着涼被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捏出一绺一绺的折痕。
耳尖像突然被滾燙沸水撲過,一下就紅了。
……
顧淮南穿着睡衣下樓倒水喝,聽到生活陽臺洗衣機正在運作,以為是保姆今天來得早。
他喝完水走過去,打算跟她說說今天的安排,卻見薄郁埋頭在洗衣臺搓被單被罩,眼下挂着倆醒目的黑眼圈,滿臉凝重。
“小郁?”顧淮南叫他。
薄郁略恹恹地“嗯”了聲,看起來精神不佳,似乎沒睡好。
顧淮南看看他正在洗的東西,又疑惑地看看洗衣機,“周末你不好好休息,怎麽一早起來洗被單,放着就好,你楊阿姨(保姆)等會兒來了會洗的,你去休息吧。”
“算了,我幫你洗。”
顧淮南撸起袖口就過來。
薄郁手臂一僵,臉色迅速染紅,“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
“……也行。”
顧淮南更覺得奇怪了,看了眼裹滿泡沫的被單,又看薄郁赤紅的臉,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麽。
薄郁見他露出恍然神色,心底更感到窘迫,低着頭,既煩躁又心慌,像被揪住把柄的小學生。
顧淮南壓下笑意說:“看來我家小郁長大了,是小大人了。”
說完,樂呵呵走出生活陽臺。
薄郁臉瞬間紅到脖子根,羞赧至極的同時,又覺得顧淮南說話太欠收拾,那張嘴該被堵上。
相處得越久,他越發現假顧淮南不像外表那樣清冷疏離,反而思維愚鈍,凡事喜好擺爛,如非必要,他甚至不愛用腦子。
這樣形象跟表面相差甚遠,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在他面前裝,現在越加随性,根本不帶顧及。
連這種話也說,他真想把他嘴拿東西給堵上,最好沒辦法說話。
想法剛冒出頭,他心頭頓然一驚,宛如被細微電流猛激了一下,整個人瞬時清醒過來。
他在想什麽,怎麽能想那麽髒的事,自己真的是瘋了麽!
他又不是同性戀!
臉頰的燙意火速褪溫,連手裏濕漉漉的被單也升起一絲幻覺的熱度。
他心髒不斷鼓漲着,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發酵,蒸騰。
顧淮南今天很閑。
不過小唐沒讓他閑幾分鐘,發完郵件直奔顧淮南家,帶上電腦監督他完成工作。
顧淮南忙活完出書房,沒見到薄郁人影,問保姆,得知薄郁上午就背着書包出門了。
他發微信問,沒多久薄郁回複說在市圖書館,顧淮南頓覺安慰,看看,這就是身為男主的覺悟。
而此時市圖書館。
薄郁在最角落的位置翻開《男性生理與心理健康》,順着目錄翻閱至“夢/遺”的主題內容。
看完後,他拿出筆記本記錄摘要,又翻開下一本,重複上一步。
這樣反反複複看了十多本書,天黑閉館時,薄郁心滿意足走出市圖書館,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自己是正常的。
昨晚那個虛幻的夢,讓他今天一整天心神不寧,查閱資料,學術資料上對這類行為有歸納。
證實他現在的年齡階段,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反應。
薄郁不覺放下心中的大石。
正如書裏總結的,他跟顧淮南整天形影不離,确實會受到影響,看來只能減少他們相處的時間。
想到這裏,心裏莫名抵觸。
薄郁又想了想,再等等吧。
高考後他去別的地方上大學,跟顧淮南見面次數少,應該就不會再做這種夢,沒必要現在分開。
對,現在分開,顧淮南肯定會不習慣的,他那麽喜歡自己黏他。
定好思路,薄郁不再糾結這件事,在蛋糕店買了顧淮南喜歡的草莓慕斯,愉悅地打車回家。
今天沒跟顧淮南多說話,他肯定心裏不高興,長輩也需要哄的。
薄郁高高興興拎着蛋糕回家。
開門卻不見顧淮南人影,他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問保姆,保姆也不知道,最後他打電話過去問,打了好幾次,電話才慢悠悠接通,只不過接通電話的人……
不是顧淮南。
“你好?”
對方那邊背景非常嘈雜,不斷有雜音竄出來,“你找手機的主人麽?他正在穿衣服,等下就——欸?”
“奇怪,怎麽挂斷了。”
顧淮南從更衣間出來,邊走邊扣領口的紐扣,見梁成正拿着他手機,走過去說:“有人給我打電話?”
梁成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打錯了,我剛問了幾句,對方也沒說話,就莫名把通話給掐斷了。”
顧淮南沒當回事,打騷擾電話的人不少,他一天能接好幾個。
梁成起身整理衣服:“換好咱們就走,蔣濤過會兒該罵人了。”
顧淮南“嗯”了聲,拿過旁邊的眼鏡戴好,兩人一前一後從商場去往地下停車場,開車離開。
今天蔣濤生日,顧淮南把這事兒給忘了,要不是蔣濤的朋友梁成打電話來問他,他都沒想起來。
因為蔣濤,他跟梁成關系也不錯,偶爾也會三個人聚餐,三年多以來,比較熟悉。
這次臨時組局,顧淮南出來買禮物,被拿着奶茶的小孩子撒了一身水,奶茶黏糊糊沾衣服上,怪難受。
他順便在商場買身衣服換上,才跟梁成去現場。
薄郁挂斷通話,臉色難看。
顧淮南手機在一個陌生男人手裏,他在對方身邊穿衣服,什麽場景會讓顧淮南在外面穿衣服?
他不可能受迫,肯定是自願的。
顧淮南為什麽會在陌生男人面前脫衣服,他們在哪裏?做了什麽?這個男人又是誰?
根本無法繼續深想。
薄郁試圖令自己冷靜下來。
但他發現不行。
等薄郁冷着一張臉,捏緊手機,再打電話過去。
只剩一串冰冷的機械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無論撥打幾次,結果都一樣。
薄郁沉沉吸了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