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骨科。
作為一個看網文十多年的老書蟲, 很難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顧淮南瞥向年輕男人的目光很微妙,他确認般問:“我沒聽錯吧?”
年輕男人客氣地笑了笑,“沒聽錯, 創作這種藝術類的東西, 當然是選擇大膽的題材, 更具沖擊力,太淺顯普通, 也缺乏吸引力。”
顧淮南沒接話。
他在斟酌,雖說他很想賺這個拍攝的錢,可這題材聽上去不太對勁。
他直覺這裏面可能有坑。
顧淮南拒絕道:“抱歉, 我不拍。”
“這是我的名片。”
年輕男人遞來一張名片,“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明天開始拍攝,你放心, 我們很專業的,不存在那些露骨的拍攝。”
名片上有一些基礎信息,年輕男人姓褚名英。
顧淮南搖頭,“不用考慮,你找別人吧。”
說完, 帶着薄郁繞過他離開。
褚英卻不放棄地攔住他,“先生,其實我是想約拍你個人, 拍一些我的創作, 我個人認為你的外型非常符合我的創作, 如果骨科你不接受, 可以請你看看我其他作品選材麽, 我真的很需要一個合适的模特。”
顧淮南還要再拒,褚英就拿出手機給他看創作選材。
他再三跟顧淮南保證只拍攝一兩組,希望顧淮南能幫幫他,又很誠心地拿出自己工作室的一些證件,證明不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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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南被他纏着有點煩,薄郁卻說:“顧叔叔,他有個家人主題,不如拍一下吧。”
“我們還沒有一起拍過照片,我想去首都時,可以拿着照片過去。”
褚英臉色一喜,對着顧淮南點頭,“你可以跟你弟弟一起拍。”
他說着想加顧淮南的微信,薄郁擋了下,讓他加自己的。
顧淮南遲疑一會兒,還是點頭了。
……
回酒店,顧淮南累得不行,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薄郁住在隔壁2023,那天晨/勃的事可能讓薄郁倍感尴尬,這段時間都沒跑來跟他一起睡。
顧淮南倒無所謂,薄郁不黏他更好,說實話兩人一塊兒睡覺,薄郁又愛摟着他,抱得還緊,他每天都被熱醒,不如一個人睡覺自在。
顧淮南舒舒服服洗完澡,上床睡覺,臨睡時手機響了聲,他拿起來看,見是展一衡給他發的微信。
他摁滅手機,想當做沒看見。
展一衡又接連發了幾條消息過來,滴滴響,顧淮南瞄了眼,看得直皺眉,因為消息內容顯得展一衡太卑微了,特別卑微。
他真的好喜歡原主。
顧淮南想。
說實話,他還挺羨慕原主的,能被一個人這麽熱切赤忱地喜歡十年,也是一種幸福。
然而這種幸福又很虛幻,目前為止,展一衡都不知道現在的顧淮南不是他喜歡的顧淮南。
哎,頭疼。
顧淮南拒絕展一衡多次,這人的堅定讓他嘆為觀止,被拒後萎靡兩天,又接着追。
顧淮南最後還是沒回展一衡,思來想去,冷處理對他最好,時間一久,展一衡應該就能放下。
他放下手機,睡覺。
一夜過去,顧淮南舒舒服服醒來,出門跟薄郁下樓吃早餐,兩人吃完去褚英指定的地點。
拍攝的是外景,到場後褚英讓他們換上一套白襯衣和黑長褲,他倆需要穿的是一樣的衣服,如果站在一起,确實有幾分像親兄弟。
顧淮南把衣服放旁邊,擡手開始脫自己上衣,剛撩起t桖衣擺露出一截腰,手臂突然微頓幾秒。
他似乎想到什麽,又放下手,別別扭扭地拿着衣服走去裏間。
薄郁見顧淮南不像以往,當着自己面換衣服,也是一愣,微微皺起眉,唇角也慢慢下壓。
他感覺到顧淮南在有意識地疏遠他,從前他不會回避他的,為什麽忽然要避開他?
薄郁有點不高興。
顧淮南一直坦坦蕩蕩的,但經過那天薄郁晨/勃的事,心裏總歸有點不自在,畢竟他是GAY啊,而且還是下面那個。
很尴尬,想起來就尴尬。
顧淮南扶了扶額,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得把找對象的事提上日程,免得跟薄郁相處,有些地方怪怪的。
這麽想,顧淮南給蔣濤回了個微信,蔣濤最近給他推了不少對象,連照片都發過來了。
顧淮南原想等薄郁上大學,自己再顧自己,現在來看,時間好像也合适,暑假結束薄郁就不在家,要是能找到合适對象,正好能獨處。
蔣濤秒回。
【TT】:【圖片】【圖片】
【TT】:這個不錯,各方面都很優越,又高又帥,家世也好,主要是性格溫和,你倆一冷一熱,互補。
【GU】:嗯,我加他聊下;
【TT】:“ok.jpg”
顧淮南回了個字,開始換衣服,等他換完,蔣濤又發了不少消息,大意讓他好好聊,不用顧及薄郁,反正也不是親兒子。
顧淮南看完哭笑不得,按理說薄郁和蔣濤也沒有矛盾,這兩人怎麽就磁場不合呢,老是互相看不順眼。
顧淮南關了手機出裏間,薄郁也拿着衣服進去換,很快出來。
兩人從更衣室出去,褚英見兩人的穿着,誇道:“不錯不錯,很适合你們兩人。”
“時間不早,我們先過去吧。”
拍的第一組是日系小清新風格,基本沒有露正臉,褚英保證過不露正臉,如果有也不會選用,屆時打包發給他們。
褚英和助理把拍攝道具準備得很充分,拍攝環境是山澗溪流,他們到目的地,道路也是偏自然和生活化,有一些日用品和水果。
褚英卷起褲腿踩在水裏,指揮薄郁:“你拿水槍朝他滋水。”
又跟顧淮南說:“顧先生,對,就是這樣。嗯,你再離他近一點,往他那邊灑水,OK。”
褚英是典型的藝術狂魔,不停引導他們擺動作,不會顯得很刻意地拍攝,兩人還挺自在的,顧淮南也沒有那麽緊繃。
幾人拍完,準備拿西瓜再試試拍攝,誰知腳下鵝卵石太滑,顧淮南沒踩穩,一下栽進水裏。
這小溪看似不深,實則處處都是陷阱深坑,對顧淮南這種不會游泳的人來說,很恐怖。
他在水裏撲騰了好幾下,喉嚨裏立刻嗆進水,薄郁離他最近,迅速反應過來,撲進水裏來撈他。
窒息感讓顧淮南産生了畏懼,薄郁把他抱出水面,他整個人都緊緊抱緊薄郁不撒手,像只恐水的、又渾身濕漉漉的白貓。
薄郁抱着他走近岸邊,顧淮南也埋在他懷裏沒松一點力道,薄郁耐心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
褚英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麽,舉起相機調整光圈和快門,迅速抓拍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拍到的是兩人的側影。
這邊兩人。
顧淮南許久後才回過神,發現自己死摟着薄郁,老臉頓時很尴尬,他想站起來,又因為腿軟絆了下。
薄郁眼疾手快出手,穩穩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他的後腰。
顧淮南頓覺這姿勢怪怪的,明明薄郁的手浸在冰涼溪水裏,他卻一直有種掌心很燙的幻覺。
燙得他後腰那塊皮膚也有點熱。
尤其當他低頭,薄郁目光交彙,那雙烏黑眼眸裏藏着可怕茂盛的情緒,有很強烈的侵略感。
他本能地感到一絲畏懼。
顧淮南偏頭避開,稍微動了下,神情極不自在,連搭在薄郁肩膀的手也忍不住往回抽了幾分。
有一瞬間他感覺薄郁的眼神很可怕,好像要吃人……
“我站穩了。”
顧淮南突然出聲說,“我先上岸了,你也快來吧。”
說完,推開薄郁,匆匆走上岸邊,接過攝影助理手裏的浴巾,又說了句「謝謝」。
褚英關心道:“顧先生,沒事吧?不舒服的話,我們可以立刻暫停。”
顧淮南端起水喝了口,“沒事。”
第一組很快拍完,第二組是民國風的創作,主題跟上一組一樣,也是家人內容。
薄郁個頭高,換的是民國時期的複原款西裝,顧淮南清瘦,換的是民國風格的玄色長袍。
兩人一走到搭好的影棚,褚英眼睛頓時亮起,直道:“太有氣質了,這衣服非常适合你顧先生。”
顧淮南被他誇得不太好意思,說了聲「謝謝」,他餘光看了眼薄郁,心說薄郁這身也合适。
要不是這次拍攝,他都沒發現幾年前的矮豆芽男主居然變化那麽大,身材美型得堪比模特,肌肉線條是少年特有的流暢單薄。
不過于健壯,很好看。
顧淮南再看看自己,四年把原主練出來的肌肉線條消耗得七七八八,屬于原主看見會打死他那種。
他琢磨找對象是不是得練好看點,看別的GAY好像身材都挺棒,1又高又壯,0又細又美。
自己好像哪個都不占。
顧淮南決定回去辦身卡。
好歹也要收拾收拾自己,把身材練得好看些,方便以後找對象。
薄郁穿好短襯衣,見顧淮南正低頭深思什麽,走近還聽他嘀咕:要練好看點,好找……
後面說什麽,薄郁沒聽清。
“顧叔叔?”
薄郁喊了聲顧淮南。
顧淮南醒神,“怎麽了?”
薄郁搖頭說沒事。
不多時,兩個人換回自己的衣服,今天整個拍攝持續半天,忙活完天已經快黑了。
今天拍攝間隙,褚英還好心為他們多拍了幾張,是比較日常自然狀态下的照片,給他們做紀念。
幾個人一起吃了晚飯,再坐車回到春城的古鎮。
褚英把酬勞轉給顧淮南,說:“成片出來我發你一份,你也可以去買雜志,我作品都在XX攝影雜志。”
“你們個人那份,我修好圖片再給你發過去。”
顧淮南點頭,“好。”
褚英又看向薄郁,“你外型條件很好,有考慮以後往娛樂圈或者模特行業發展麽?”
薄郁說:“沒有。”
褚英似乎不太死心,“可以試試。”
薄郁睐了他一眼,眸色在路燈下依舊黑沉沉的:“不用了。”
褚英沒辦法,只好放棄。
一行人很快分開,顧淮南目送車輛駛遠,和薄郁回酒店。
而這邊。
褚英回到在春城的攝影工作室,連夜修圖趕進度,他正忙着時,有人從別墅二樓下來。
這棟別墅是褚英買的,一樓是他的工作室,二樓是起居室,有三間,平時朋友來春城看他,也會住在這裏,比如現在下樓這位。
“這麽晚趕圖片?”
展一衡揉着他睡亂的頭發,躺仰進沙發,“又要加班到幾點?我說來找你放松,結果你比誰都忙。”
褚英扭頭看他,“展少爺,你猜我今天拍的誰?”
展一衡随口一問:“拍的誰?”
褚英不答,反而問他:“你來春城是散心的吧,厲害啊,十年都沒放棄,顧淮南真有那麽好?”
展一衡心情不爽,不理他。
褚英随手敲擊鍵盤,頁面切換到回收站,若無其事地問:“是不是因為他跟別人在一起了?”
展一衡嘆氣,“真跟別人在一起倒好,我就死心,可他偏偏沒有。”
“誰說沒有。”
展一衡:“??”
褚英點了根香煙,夾煙的手指向電腦屏幕,“自己看。”
展一衡一頭霧水地望過去——
臺式電腦的曲面屏上,清晰展現出圖片內容,潺潺溪流中間有兩個人,溪水浸濕了他們衣服,很清晰地凸顯了身材輪廓。
被握着腰托出水面的人仰起頭,他無意識地輕輕咬着嘴唇,濕漉漉的水珠洇濕白襯衣,他膚色雪白,漂亮得像一幅畫。
又因為他的疏淡長相,讓這抹秾麗籠上了一層禁欲冷淡的薄紗。
而托抱他的少年,手掌緊緊掐住他的後腰,目光深凝,那眼神含着無法忽視的濃烈情愫。
兩人深深對視。
這一幕被鏡頭精準捕捉。
藝術創作的照片,在旁人看來,卻顯得非常暧昧。
尤其是照片主角的追求者。
展一衡騰地起身:“你什麽時候給他們拍的?他人在哪裏?他什麽時候來春城的?”
說着,展一衡迅速上樓換衣服,那臉色變化太快,卻跟褚英想象中的吃醋不一樣。
根本沒給褚英開口的機會,他原本是想調侃老朋友幾句,順便勸他換個目标,追追別人。
哪知道他是這種反應。
什麽情況這是?
褚英感到不明所以。
他轉頭看照片,目光在顧淮南和那個叫薄郁的少年之間掃視。
片刻,點了點鼠标鍵,把電腦回收站裏的正面照片全部清空。
承諾過的事,他還是能做到。
五分鐘後,展一衡換好衣服下樓,他瞥了眼褚英,說自己要出去,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褚英聳聳肩,繼續忙活自己的。
反正自己這朋友癡迷顧淮南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什麽稀奇的,他追到顧淮南那才稀奇。
展一衡離開別墅就給顧淮南打電話,但沒人接,他又耐着性子連續打了好幾個,很久那邊才接。
“喂?”
是顧淮南特有的清冷聲線。
他很熟悉。
對方「喂」了聲後,展一衡反而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這邊長時間緘默不語,顧淮南以為又是騷擾電話,但看看備注,又确認打電話的人是展一衡。
顧淮南納悶他大晚上打十幾個電話,是什麽意思,音筒那邊長久的靜默被聲音劃破——
“南哥,你跟薄郁是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