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薄郁洗幹淨手,擡頭目視鏡面中的自己,眼神冷漠。
既然姓展的那麽喜歡春城,不如這次就讓他永遠留在這裏。
……
薄郁洗幹淨手,躺回床上,伸手勾住顧淮南的腰,把熟睡中的人輕易地捕捉進懷裏。
他緊緊地抱着顧淮南,鼻尖抵在顧淮南後頸凸出來的一小塊椎骨,那截露出來的脖領纖細雪白,如花枝般脆弱得不堪一折。
有那麽一刻,他很想咬上去。
但不行。
他忍住了。
鼻尖在那片皮膚輕輕蹭了蹭,像小狗讨好主人似的,又像猛獸在獵物身上沾滿屬于自己的氣息。
強勢的,偏執的,瘋狂的,不可理喻的獨占這個人。
薄郁眸色漸漸變深,黑沉沉的。
睡夢中的顧淮南渾然不覺,只感到後頸癢得很,偏頭躲了好幾次,也沒躲開,連夢裏也被什麽可怕冰冷的猛獸沉甸甸地壓住。
這一覺,他睡得很不踏實不舒服,難受得不行。
果不其然。
他醒來發現薄郁又把他摁懷裏抱着,顧淮南簡直氣不打一出來。
原本他就很怕熱,這小子還每次同睡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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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南沒慣他,一腳踹開。
薄郁被踹醒,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攻擊他腹部的腳。
這動作直接導致顧淮南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一倒,當場坐在薄郁身上,他一個成年男人,重量可想而知。
薄郁吃痛皺眉,悶哼一聲。
顧淮南渾身剎那僵住。
他的尴尬一瞬間飙升到最高,因為酷夏天熱,倆人穿的薄,又靠得近,鼓鼓囊囊的一團裏,好像輪廓就會格外明顯。
顧淮南:“……”
薄郁:“……”
顧淮南現在想找個地縫。
薄郁見他黑臉,迅速松手。
老臉挂不住的顧淮南又不好生氣,畢竟是他先踹人家小孩子,最後紅着耳朵爬起,快速鑽進浴室。
薄郁也拽了下被褥,擋着。
顧淮南在浴室裏臉紅到脖子根,太尴尬了,這輩子沒這麽尴尬過。
他兀自在浴室裏尴尬半小時,直到展一衡打電話過來,顧淮南被迫開門,從薄郁那裏接過手機。
兩三下說完,顧淮南挂斷。
他洗了個冷水臉,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去,薄郁正背對他穿t桖。
因為這幾年在練拳擊,又長期鍛煉,他肩背挺括,躬身時肌肉虬結,頗具力量感。
顧淮南轉開臉,裝看不見。
兩人很快準備出門,臨出門前,顧淮南加了蔣濤推過來的那位男士。
據說是蔣濤大哥的同學,某研究院的科研員,成熟穩重,人也斯文帥氣,反正蔣濤誇得天花亂墜。
顧淮南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加上。
對方還沒通過,他也不急。
出門打車到黑山腳下,打車費接近兩百,顧淮南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但想到昨天拍攝掙了錢,他心态又一下子變好。
哪怕穿書四年,他對錢的概念也沒變過,能省則省,能賺就賺。
萬一他适應揮霍的生活,再穿回去的話,不純粹給自己找罪受麽,他也是防範于未然。
顧淮南兩人到目的地下車,展一衡早就等在那裏,見顧淮南過來,臉上的高興掩都掩飾不了,當他看到後面跟的薄郁,笑容逐漸消失。
要死,這熊孩子怎麽跟來了。
說實話,薄郁已經算不上熊孩子,一米八六的大高個子,比他還高出兩三公分,叫電燈泡更合适。
展一衡心裏不爽極了,他約的是顧淮南,沒想過顧淮南會帶薄郁,但現在來都來了,又不能趕他走。
薄郁朝他走來,微微一笑,很禮貌地叫了聲「展叔叔」。
展一衡擺不出來笑臉,老覺得這抹笑容像藏着一把刀,随時會出鞘,态度很敷衍地「嗯」了聲。
盡管顧淮南說他們沒關系,薄郁也對他沒那種心思,但照片裏薄郁看顧淮南的眼神,始終在他眼前揮之不去,薄郁那時的眼神實在太專注,太熱烈,不像在看一個長輩,倒像在看……老婆。
展一衡不是不信顧淮南,他是不信薄郁。
“走吧。”
顧淮南指了指遠處的僻靜路徑,“我們從這邊上去是吧?”
展一衡點頭,“對,走這邊。”
“好。”
廟宇在青石板臺階的盡頭,兩邊是綠竹林,晨曦細碎的金光穿透葉縫,撒過腳下長滿青苔的石板路。
整條臺階很長,三個人慢慢走着,展一衡時不時看一眼薄郁,他每次偏頭看薄郁,都發覺薄郁的視線緊緊追着顧淮南,從未移開。
少年的目光不懂得掩飾,那麽明顯又那麽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臉上。
別人想忽略都不行。
青石板長滿青苔,很濕滑。
顧淮南不小心踩滑了一下,薄郁反應比誰都快,一把扶住他的腰,等人站穩又把手拿開。
他始終跟在顧淮南身後,不管是視線還是人,都緊跟着顧淮南。
展一衡心髒猛地一跳。
他突然發現,自己或許并沒有看錯那張照片的內容。
薄郁對南哥可能真的……
“小展?你想什麽呢。”
顧淮南給他遞了遞礦泉水,是在半路買東西的小販背簍裏買來的。
展一衡接過水,說了句「謝謝」,說完擡頭看薄郁。
薄郁沒有買水喝,他很自然地接過顧淮南喝過的那瓶,擰開,喝水。
似乎察覺到了展一衡的視線,目光朝他看來,那一眼很冰冷,展一衡不由地脊背發涼。
等他再看,薄郁已經轉開臉,仿佛那個眼神是他的錯覺。
很快他們進寺廟。
大概因為寺廟很靈驗,來燒香的人非常多,他們排着隊領香,再排隊到佛前許願,最後輪流在石雕香爐那裏将香插上去。
僧人将兩根竹簽香遞到顧淮南手邊,顧淮南說了聲「謝謝」,然後接過來,照着別人學,在火種上點燃手裏的香,走到佛像前許願。
他看了眼正在點香的薄郁,再轉頭看佛像,閉眼默默許願,許完願望再拜了三下。
願望很簡單,他希望薄郁考進清北,有個璀璨光明的未來。
顧淮南也沒許跟自己有關的願望,他現在過得很好,沒有太大追求,只希望薄郁能好好的。
跟他以前養貓一樣,自家孩子開心,他就開心。
顧淮南順便想求個平安福,薄郁以後在外地上學,他不太放心,既然這裏很靈驗,那就再求個平安。
他說做就做,拜完朝那邊走。
薄郁和展一衡則并肩站在佛像前,兩人各自許完願望,薄郁将竹簽香插在石雕香爐時,旁邊傳來展一衡不緊不慢的聲音。
“小郁,你許的什麽願望?”
薄郁沒搭理他。
他只在顧淮南視線範圍內僞裝,顧淮南不在,就是另一幅面孔,尤其在面對展一衡時。
展一衡見他不回答,笑了聲,目光落在自己插的那兩柱香,“石經寺靈驗,所以我只許了一個願望。”
“希望今年南哥能答應跟我交往,你不用擔心,我跟他在一起,會像他那樣對你好,也會對他——”
啪嗒。
展一衡插的那兩根香倒了。
薄郁戳的。
展一衡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氣惱道:“臭小子你幹什麽!”
說完想伸手抽出倒下的竹簽香,但周圍是密密麻麻的竹簽,下面又是滾燙的香灰,他根本無處下手。
展一衡心情差得不行。
薄郁冷冷看他:“做夢。”
展一衡怒瞪薄郁,“你以為破壞香,我願望會破滅?我看做夢的人是你,沒有我也會有下一個人。”
薄郁神色微變,沒說話。
展一衡直直地盯進他的眼睛,“而你……永遠也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