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你輕些

寬敞的越野車中, 劉嬸将車開得十分平穩。

這一路也很順,沒有遇到多少紅燈。

後座上,葉斂把女孩溫柔地抱在懷裏。

她不說話,他也不問, 只是手掌覆在她纖弱的背上, 一下一下地撫着。

無言的溫柔融進孟年的靈魂裏,她終于又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直到車子駛入住宅區, 孟年才從他懷裏擡頭。

她的墨鏡已經掉落, 淺褐色的瞳中倒影着他的臉。

孟年神情恍惚, “你把他怎麽了嗎?我好想聽到他一直在哭在叫。”

頭被人輕輕拍了拍,沉穩的男聲從頭頂落下:“小小懲戒而已, 放心, 你的丈夫不是法外狂徒。”

葉斂臉色很淡,漫不經心道:“該賠的醫藥費一分都不會少, 不過, 他恐怕馬上就會顧不上這些。他會面臨牢獄之災,我争取讓他在裏頭多待幾年, 他要為着自己的貪心與這些年的過錯付出代價。”

孟年腦子亂亂的, 聽男人說了那麽多,最後也只聽進去一句——那個人會得到報應。

她乖乖窩在人懷抱裏不動。

半晌,車子慢慢停在別墅前。

劉嬸推門下車,留給小夫妻倆私密空間,孟年才又猛地擡頭。

她緊張地看着他,“他會不會報警?會不會告你?你沒關系嗎?”

葉斂失笑, 原來她這一路還在想他會不會因此有事。

積攢了一天一夜的郁氣終于在此刻慢慢散去。

她不愛他又如何, 起碼現在距離她最近的人是他。她已經開始關懷他, 已經開始主動了。

葉斂覺得自己年長她那麽多, 這一百步裏,就由他來走那九十九步也沒什麽不妥。

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讓她愛上自己。

葉斂捏了捏她的臉,“他不敢,而且我也沒把他怎麽樣。”

他沒有程念那樣的專業素養,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覺、一點痕跡都沒有,所以他的下手都很有分寸。

是私下和解可以解決的程度,孫付嘉只要還有一點理智在,就絕對不會像瘋狗一樣咬他下水。

當然,就算孫付嘉真的要當一只瘋狗,葉斂也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男人冷靜道:“我還有你要照顧,不會沖動做事。”

他們的人生還很長,沒理由為了一個人渣而葬送未來的幸福。

聽葉斂這麽說,孟年終于放下心來。

“我真害怕我會害了你。”

她無措地低喃。

“他之所以今天會去找你,大概是因為自以為與葉氏的合作已經塵埃落定,得意忘形。”葉斂的下巴抵在女孩的頭頂,他閉上眼,後怕道,“怪我,我應該早點意識到,他可能會去騷擾你。”

是他沒保護好她。

孟年在他懷裏搖頭,指尖死死揪着他襯衣,她用力把臉貼在他衣服上,仿佛這樣就能什麽都不怕了。

“怎麽能怪你呢,這是我自己的事啊。”

“葉先生,其實他的樣子在我腦海裏已經很模糊了,我很開心我忘了他的臉,也因此,我更加慶幸自己現在什麽都看不見。我沒有勇氣再見到他,我害怕,是個膽小鬼。”

葉斂默不作聲,只是手上的力道收緊,又将她抱得更穩了些。

在車裏說了會悄悄話,葉斂能感受到她逐漸放松下來。

葉斂松開手臂,下車繞到她這一側,拉開車門,把人抱了出來。

天色已經不早,王叔正在廚房準備晚飯。

葉斂抱着人進屋。

他的鞋不幹淨,在玄關處踢掉了皮鞋。

而後光着腳穿過一樓客廳,通過電梯,上了三樓。

一路上孟年把臉埋在他懷裏,她後知後覺,覺得害羞。

“葉先生,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了。

孟年試着在空中瞪了瞪腳,意圖下去。

她才一動,腰間的手臂收緊,男人的手往上颠了颠,她不僅又落了回去,還貼他更近。

孟年感覺自己的臉又貼回他胸膛,耳根慢慢變紅。

葉斂每次總是恰好在她茫然恐懼的時候出現,她已經把他當成了一味靈藥。在危機之中,察覺到他的存在時,她什麽都不用想,下意識地抓住了這根稻草。

但那個時候恐懼占領了全部的情緒,她沒有理智可言,現在危機解除,她恢複了常态,回想這一路自己是如何“黏着”他的,她羞窘地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你放我下來嘛,別叫人看笑話。”

她揪了揪他的襯衣,小聲念叨。

葉斂好似沒聽到一般,腳步不停。

回到卧室後,他抱着她直奔衛生間。

葉斂把人放在洗手臺上,轉身去拿了一條毛巾。

打開熱水,沾濕毛巾,給她擦臉。

潮濕溫暖的毛巾罩在臉上,孟年舒服得感覺自己全身每個毛孔都打開了。

她沒忍住“嗯”了一聲,惹來男人一聲低笑。

“不是嫌別人看笑話?”

頓了頓,毛巾下突然傳來一聲抱怨:“……哼。”

早叫他放手他不放,現在回來她好不容易害羞勁兒過了他又提。

葉斂笑着将毛巾拿開,扔到臺子上,抓起她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要不要猜猜看,你把我的衣服都拽成什麽樣子了。”

孟年掌心下是一團皺巴巴的高級面料,她心裏咚地一聲,好像是矜持破碎的聲音。

葉斂似笑非笑:“不是想象力很好?你說,我現在是什麽模樣。”

孟年兩只手合起,輕輕攏着襯衣。

手指順着衣服往下,這一路上所經過的地方都是松松垮垮的。

指尖摸到了西褲的邊緣,側腰處的襯衣甚至完全被人拽了出來。

他大概……

孟年想。

大概是領口的扣子被她蹭開了兩個,襯衣淩亂,下擺松松垮垮,堆在西褲外面,如果她在他懷裏的話,死死揪着的時候,從別人的視角大概還能瞥到男人勁瘦有力的腰。

就很像是剛經歷完一場情///事,匆忙穿好衣服的模樣。

“我抱不抱你,有什麽區別嗎?”

葉斂故意逗她。

孟年:“……”

她沉默片刻,彎下腰,把自己的頭埋進自己兩條胳膊中間,兩只手撐着男人的胸膛,推遠。

然後從臺子上跳了下去,別過頭,捂着臉,踉跄地往外屋跑。

葉斂被推到一邊,眼睜睜看着她倉皇逃竄,指節抵住唇,抑制不住地抖動着肩膀。

他靠着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惹人遐思的衣服。

“真是無情。”

把他糟蹋成這個樣子這就跑了。

把人惹惱的後果就是孟年說什麽都不肯下樓吃晚飯。

無論葉斂怎麽保證說劉嬸和王叔都沒看到,她也不信,就是不肯踏出這道門。

無奈,葉斂只能端着飯菜上樓,陪着她在屋裏吃。

“太太這就學會撒嬌了。”

劉嬸靠在一樓欄杆上,滿眼欣慰地望着樓上。

屋裏小夫妻倆單方面的冷戰沒超過五分鐘,孟年就又沉醉在了王叔五星級大廚的手藝裏。

葉斂心不在焉地給她夾菜,耳邊是女孩聽相聲被逗得咯咯笑的聲音,他心裏卻在想,她真的這麽快就可以調節好情緒嗎?

是一直以來早已習慣的自我保護自我麻木模式?

還是真的輕而易舉地就走出了噩夢了呢?

葉斂希望是第二種。

他沒有刻意去回避相關話題,他知道孟年不喜歡相處時小心翼翼得過于明顯。

于是在孟年在飯後自己主動地提起孫付嘉時,他選擇了坦然地和她溝通,而不是安撫式地敷衍。

“葉先生,我剛剛是不是應該直接過去給他一拳?他要是看到我一點都沒受影響,大概會更加挫敗吧。”孟年懊惱地拍了下抱枕,“我這樣,倒叫他稱心如意。”

葉斂擦好桌子,搬了個板凳坐到她身邊。

凳子比單人沙發要矮上一些,葉斂的長腿無處安置,只能往兩邊伸。

他屈着腿,把孟年的雙腿夾住。

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嘴巴。

他調侃:“語言上的巨人。”

“……行動上的矮子,好了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不要說了。”

孟年擺頭,躲開他捏自己的嘴巴的手,嘟囔。

看她神情這麽豐富動人,葉斂反而放了心,“嗯,馬後炮也沒關系,我們下次一定。”

“你真奇怪。” 孟年嗔他一眼,“如果是燦燦或者外婆在,她們一定會跟我說——”

“別想這些了,開心些。”

“就只有你,會嘲笑我。”

葉斂手撐着下巴,仰頭望她,笑道:“你需要我安慰嗎?”

孟年搖頭,實話實說:“安慰的話聽多了,不想再聽。倒不是說安慰有什麽不好,只是我覺得總是聽那樣的話會喪失一種真實感,怎麽說呢……”

她卡住,皺着眉思索怎麽去形容心裏的感覺。

葉斂想了想,很快理解她什麽意思。

“你是想說,自欺欺人并不好嗎?”

孟年愣了好久,慢慢點了下頭,不可思議:“我們好像總能說到一起去,我明明才說了個開頭,你就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

用沈燦燦的話講,這叫可以同頻交流,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靈魂伴侶。

“謝謝誇獎。”男人溫柔地笑了笑,“我也很意外。”

越和她相處,越覺得合拍。

如果對她的感情始于憐惜的話,那麽真正叫他深陷其中的,就是這種靈魂的契合與默契。

這場婚姻帶給葉斂的是一日更甚一日的驚喜,而帶給孟年的,是從未體會過的安全感與滿足,她終其一生都不敢奢求的東西。

孟年前傾身子,以一種依賴的姿态,将手搭在葉斂的肩膀上。

她好像想抱他,但大概是縮在殼子裏太久,還缺少一點勇氣,所以遲遲沒有抱上去。

她魂不守舍地看着前方一點,視線沒個落點。

孟年輕聲呢喃:“安慰的話都是一種假設,或者說,是事發後的彌補,無濟于事。也許是我過于悲觀,我總覺得,安慰的話聽多以後,會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悲。”

不是說告訴自己“別再想了”,就能夠做到。

這不是一件可控的事情。有時越強調,越容易陷入過去的事裏。

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開心些”就真的能忘卻掉已經發生過的事。

“開心”二字多難啊,她只能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些。

如果她看起來快樂了一些,那麽關愛她的人就會放心。她們放下了憂愁,走出陰霾,收獲快樂,這何嘗不是一種她存活于世的價值呢?

自我催眠久了,好像真的會麻木。

只有午夜夢回時,才會發現,一切都只是粉飾太平的假象而已。

其實葉斂也很想對她說——

“不用逞強,你還有我。”

但他不敢說,因為他可以設想到她的回答一定是:那終究是需要我自己去邁過的難關。

她不需要別人廉價的同情,也不需要很多輕飄飄的承諾。

他就算什麽都不說,只要一直拉着她的手,引導着前行就夠了。

葉斂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有些事忘不掉也不必強求,我們可以再創造更多的回憶去覆蓋它。”

“你是個十分敏感的女孩,所以才能畫出那些直擊人心的作品,這是你的優點,無需苦惱,更不用妄自菲薄。”

男人又一語中的,看破了她藏在驕傲之下其實是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自卑。

孟年低着頭沉默好久。

她終于鼓起勇氣。

手臂緩緩地擦過男人的肩膀,手試探向他身後伸。

葉斂十分有耐心,等着她主動敞開心扉。

等他後頸終于圈上來兩條柔軟的手臂時,他不再假裝紳士。

反客為主,一手攬起她的腰,另一只手橫在她腿彎,手臂托着她的屁股,略一使力,就将人抱了起來。

是像抱小孩子一樣的姿勢把她抱了起來。

孟年自記事以來就沒被人這麽抱過。

她驚呼一聲,抱他脖子更緊,“葉先生!”

電動窗簾合上,屋子裏只留下床頭燈。

他把她壓在床上,細密地吻落下。

他的唇十分燙,貼在她微涼的皮膚上,激起一陣陣顫..栗。

“要不要試一試我說的?和我一起,再創造更多的回憶。”

他向來是個行動派,不屑于輕描淡寫的安撫,他要用實際行動拉她出陰霾,

孟年不是小孩,不至于連這句話意味着什麽都不知道。

老實說,從拿到紅本本的那刻起她就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

點頭答應他的求婚時,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扪心自問,她是願意的。

那會她就選擇接受,婚後已經過了半個月,她更是一點排斥都不再有。

一段婚姻的經營需要兩個人共同努力,他既然主動提出來,那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能夠在這半個月裏給她時間适應,已經非常難得了。

只是終究她沒有經驗,怕疼,會羞……

孟年頂着一張滾燙的臉,深呼吸好幾輪,才磕磕巴巴:“那你……輕些。”

她偏過頭,眼睫不住地顫着。

葉斂彎着唇,笑意盈滿眼底,尾音拖長:“我輕些?”

只是想叫她先去洗澡,待會一起看看她的畫,沒想到小姑娘心裏的想法還挺多。

見她誤會,他也不糾正,捏着她的下巴親了下,似是而非道:“這種事,不需要你親自來嗎?”

總不能幫她洗澡。

其實也不是不行,但她肯定會害羞,而自己也不一定還能把持住。

孟年大驚,錯愕:“我、我來?!”

她怎麽來?她不會啊。

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她很排斥兩//性關系,從不覺得浪漫只覺得惡心,所以她連小動作片都沒看過。

只有生理課上那點淺薄的知識,叫她不至于單純到以為拉手親吻就能懷孕,但也僅此而已。

“我、我不會……”

她漲紅了臉,羞赧推辭。

葉斂伏在她肩頸,啞聲笑得不停。

他輕咬她的耳朵,“寶寶在想什麽呢。”

孟年緊閉着眼,不理他。

葉斂不再笑她,順遂她的意願,慢慢舒展她的神經。

他的親吻帶着火星,唇瓣所過之處,都燃起了燎原烈火。

陌生的感知叫孟年逐漸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

徐徐的,堕入男人編織的溫柔陷阱。

作者有話說:

小蝸年:你輕些(緊張)(羞嗒嗒)(忍着不适)(安慰自己只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葉叔叔:還有這種好事?知道你想得多但沒想到你想得這麽多

沒事的老葉,以後她想法更多,你的福氣在後頭呢~(梨公公掐蘭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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