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畫腹肌吧
從車上被他抱下來, 她就被人誤會了一次。
現在好了,明天早上起來,被劉嬸和王叔看到,指不定又要怎麽想她。
這男人怎麽能這麽壞呢!
孟年覺得自己就算是虧死, 今天也絕對不會再碰他一下。
可惜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太大, 她想要二次逃脫,卻再也不能如願。
還是葉斂那句危險十足的:“你再蹭下去, 我可能真的要再去洗個澡了。”
成功制止她繼續亂動。
桌上的牛奶已經放涼, 葉斂又出去熱了一遍。喝過牛奶, 又被葉斂拉着去刷了牙。
孟年再次回到床上,葉斂卻又從屋裏離開。
他好像去了陽臺。
可是陽臺上只有她的畫板, 今晚似乎沒有雨, 他出去做什麽?
孟年看不到,只能聽聲音。
她沒聽到畫架被拖動的聲音, 更好奇了。
沒多久, 葉斂回屋。
他手裏拿着一沓畫紙、一支水筆。
“其實我更想拿鉛筆,但又怕你弄得滿臉黑, 所以……”男人徐徐笑着, 将紙筆都塞進她手裏,“真正的畫家,不應該拘泥于工具上面才對吧。”
孟年皺了皺鼻子,“你別拿話激我,沒用。”
她拿過畫紙,咬開筆帽, 剛要落筆, 齒間叼着的東西就被人拿走。
她臉色微紅, 垂下頭, 發絲攏住她臉部的紅暈,過了會,她嘟囔:“我當然用什麽筆都可以。”
在專業問題上,她總是自信的。
只要能克服掉心裏的那道難關。
葉斂沒有親眼見過她畫畫,上回她沮喪地跟他說不行那一幕仿佛還在眼前。
現在看她即将落筆,他甚至比她還緊張。
他假裝若無其事:“想要畫點什麽?”
孟年循着聲音睨了他一眼,冷笑:“畫牙。”
葉斂:“……”
他擡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無奈失笑。
沒有定位的工具,只能拿手比着,她終究還是會因為視力障礙而影響作畫水平。
筆下唰唰幾下,很快就勾勒出一座宮殿的輪廓。
葉斂靠在她身邊,一眼就認了出來。
“還真的有人閉着眼睛畫畫都畫的這麽好啊。”
他輕聲感慨。
孟年忍了忍上揚的嘴角,眼底有自豪的光,“當年也練了很久呢,就連夢裏都在畫它。”
總是畫建築沒有意思,她早就說過和學業相關的她都沒問題。
問題就出在人物畫上。
葉斂:“你下午打電話說畫好了一幅畫,在哪兒?”
孟年眼前一亮,扔了筆,拉他胳膊晃了晃,“劉嬸好像把它放在桌子上了,你找找。”
“在這屋?”
葉斂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不遠處的書桌上。
“當然啦,不然還能是哪屋啊。”
葉斂眯着眸,好像看到了那張畫,“我的書房,你也随意可以進,以後想畫畫就去書房吧。”
他下床走過去,将畫拿在手裏。
“這是……”
畫是素描,只有黑白色,但葉斂卻好像看到了它們的顏色。
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哪裏。
“你猜猜這是——”
孟年話還沒說完,就聽男人打斷:“是外婆家的秋千。”
孟年愣了下,詫異:“你怎麽知道?!”
那個秋千早就拆了,是她小時候外公在時給她系的,後來十六歲時外公過世,她怕外婆睹物思人,就叫人給拆了。
葉斂拿着畫回來,把畫擺在床上。
孟年摸到畫紙,眼神懷念。
“你怎麽知道這是我外婆家的秋千?不管你怎麽認出來的,既然你一眼就能說出來出處,想來我畫得還是很傳神的?”
葉斂嗯了聲,“畫得是很像。”
他猶豫了下,還是将自己幾年前見到過她的事同她說了。
“原來是這樣。”
孟年有片刻的失神。
“葉存禮高中住在外婆的隔壁,那裏竟然是你的房子。”
“嗯,但我不常住那裏,我大學時住校,偶爾才會回去。”
孟年盤着腿坐在床上,聞言笑笑,“我都沒注意到過。”
如果看到他,一定不會忘記的。
孟年感慨:“我還以為中考後那年暑假是你第一次見到我,而且我以為,你不會對我有印象。”
葉斂笑着摸摸她的頭,沒言語。
心裏想的是,她這麽有特色的小姑娘,見過就很難忘記。
他有點後悔,如果高中和在國內讀大學那兩年也回來住就好了。
或許他可以早點認識這個鄰居小妹妹,帶着她長大,引着她走自己走過的路。
或許有他陪在身邊,她的童年和少女時代能過得輕松一些。
“送給我吧,可以嗎?”
孟年愣了下,“畫嗎?你想要?”
“嗯。”
孟年猶豫,手往前伸,摸到畫紙邊緣,“我畫的應該很一般,畢竟看不見……”
葉斂以為她要搶,手指捏着畫紙往後撤。
唰——
孟年手下一空,哭笑不得,“好吧好吧,送你。”
葉斂說了一聲謝謝,又道:“以後的畫也都要送給我。”
“你全都要?”
葉斂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透明的文件夾,一邊小心翼翼地将畫紙平鋪放進去,一邊坦誠道:
“我希望我可以見證你的康複過程。”
孟年聽着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沉默了會,沒自信地遲疑開口:“你覺得我能好嗎?”
“當然,不是什麽絕症。”葉斂理所當然地道。
他将抽屜推回去,拿過一張新的畫紙,“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治療辦法嗎?”
孟年懵懵地搖頭,眼露迷茫。
葉斂無奈扯唇,認真道:“我說,我們來創造一些新的回憶。”
他們都是不相信語言而相信行動的人。
蒼白的“忘記”二字說起來太過虛無缥缈,葉斂幫她找了一個切實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人的大腦中儲存的記憶是有上限的,哪怕是記憶力再好的人,也不會人生幾十年中每一件事都能記得清楚長久。”
“假設你的大腦中能夠儲存100個記憶碎片,其中有10個是不好的部分,我們只要再創造出10個好的回憶,反複加深,并取代壞的部分,就好了。”
孟年聽得雲裏霧裏,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給我洗腦?聽着好玄乎。”
男人忍不住發笑,他無奈地擡手,點點對方的腦門。
“有沒有用,一試便知。”
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死馬當做活馬醫,總比什麽都不做、一味地任由自己在噩夢的泥沼中下沉腐爛的強。
孟年接過水筆,捏着筆杆,茫然四顧,“那……畫什麽?”
“我。”
孟年的眼睛慢慢瞪大,張着嘴,半晌,才發出一聲:“啊?”
“畫我,問題不是出在人物畫上面嗎?”葉斂把畫紙塞到她手底下,“你就算再畫一百棟房子,一千個蘋果,也無濟于事。”
“話是這麽說,但,但我……”
“你不記得我的模樣了?”葉斂挑眉,“上次還說記得我,難不成是哄我的?”
孟年頭搖成撥浪鼓,她腦子裏亂糟糟的。
她的大腦關鍵時刻掉鏈子,現在閉上眼睛去想他的模樣,想到的都是一些不能言說的畫面。
好在光線昏暗,葉斂看不到她慢慢變紅的臉。
葉斂還在一本正經地想辦法替她解開心結。
“我們來創造一些新的回憶,只要新的回憶足夠讓人印象深刻,我想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葉斂抿唇笑笑,“順利的話,以後你摸到畫板,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會是我。”
孟年:“……”
怎麽辦,現在滿腦子已經都是他了。
雙目的視力障礙會讓她更加專心,于是她能夠在男人的引導下,更加投入到畫畫的事上。
原本在繪畫這件事上,她每次都會先想到給她帶來噩夢的那個人,可此刻……
她……
孟年漲紅了臉,擡手按住男人的手。
“你也不必把我的手放在這種地方吧?”
“這種地方?哪種?”
孟年動了動五指,感受到指腹在觸及的結實的肌肉,整個人都麻了。
三只手交疊放置在對面人的前胸上,套娃似的,他按着她,然後她又去掰他按她的那只手。
“你拽着我的手,按在這裏做什麽?我是畫人臉,不是畫……畫胸肌……”
最後三個字說得比蚊子哼哼聲還小。
葉斂面不改色地按緊她的手,扣在自己的胸膛上,鄭重其事:“這不是要給你創造新的更加刺激的回憶嗎?”
“看你的反應,應該會有效。”
孟年不懂怎麽會有人把“耍流氓”這三個字說得這麽委婉動聽、冠冕堂皇的。
她硬着頭皮,往外抽,沒抽動。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經記住它的感覺了!你快放開我……”
女孩窘迫的樣子落在葉斂眼中,他倏地松開手,眼底化開一抹濃濃笑意。
“哦?是什麽感覺?”
孟年瞪他,破罐子破摔:“……健碩有彈性很性感!行了吧滿意了吧!”
煩死人了。
男人低低笑着,磁性的聲音磨過人的耳膜,“嗯,滿意,謝謝你這麽高的評價。”
“我會再接再厲的。”
孟年警惕:“你又要幹什麽?”
“當然是運動,健身啊。”他擡手碰了碰自己剛被人摸過的地方,意猶未盡,“下次你再請我當模特,我争取保持它現在的形狀。”
孟年:“……”
她可沒有請他當模特,是他自己上趕着的。
“哦對了,咱們家的健身室你還沒去過,或許那裏是一個極好的取材地點……”
狡猾的老男人想起什麽,若有所思,“你可以畫我鍛煉之後的樣子,不知道你能畫出什麽樣子的我。”
孟年感覺自己渾身如果有毛的話,此刻一定是全部炸開的樣子。
她頂着一張熟透的臉,手往後摸到枕頭,擡手就朝人扔過去。
“你當個人吧葉先生!”
葉斂眼疾手快抓住枕頭,放在一旁,他手撐在她身側,彎着眉眼,笑個不停。
被葉斂這麽一攪和,孟年再提起畫筆,排斥感果然降低了許多。
手指比劃着畫紙的範圍,找好落點,下筆。
記憶力無數張臉從面前閃過,她分神的瞬間,有那麽一刻又想起了孫付嘉,想到他做過的事。
那些畫面就像是走馬燈一樣,飛速地在她眼前轉走。
後背突然一沉,靠過來一具溫暖的身體。
有好聞的熟悉的氣息落在她耳邊,男人溫柔的嗓音徐徐降落:“不要想別的人,就想我,好嗎?”
身體在重新墜落到黑夜中的前夕,被一把手用力拽了出來。
孟年慢慢點頭。
終于落下人物畫像的第一筆。
“我的頭好圓啊,剃光頭肯定好看。”
“這裏,對,我的額頭沒有這麽寬。”
“鼻子再挺一點……算了,水筆也不好改,就這樣吧,你記住下次給我畫成高鼻梁就行。”
孟年:“……”
她攥了下筆,又松開手,繼續畫。
“你好棒,看不到都能精準的找到位置,你腦子裏是已經有成圖了嗎?”
孟年:“……嗯,我一直在訓練。”
“不不,不對,我頭發再多一點。”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滿地小聲嘀咕,“雖然我也曾經是搞研究的,但我的發量一直是我引以為豪的事情,你不能忽略我的優點,下次記得改啊。”
孟年:“……”
“原來我在你腦海裏印象這麽深,說實話,你畫的還真挺傳神——”
孟年太陽穴突突直跳,在畫紙上用力戳了個洞,忍無可忍,扭頭,“你能不呢把嘴閉上。”
葉斂倏地噤聲,乖乖閉嘴。
他安安靜靜地從背後抱着她,看着她完整地畫完了一張他的臉,突然抱着人,把她的身體轉了個面。
孟年沒反應過來,腦子發懵,暈暈乎乎的就感覺自己迎面撞上來一個懷抱。
“怎麽了?”她茫然地問。
唇瞬間被人堵住。
他動情地咬着她的唇瓣,慢慢品嘗、舔吮。
孟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他突然這麽激動。
他幹澀的嘴唇碾着她,帶着滾燙的欲,呵出的熱氣平鋪在她的面頰上,孟年只覺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被抽離。
壓在她後背的手掌慢慢地蜷起,葉斂的五指從她睡衣的空隙裏探入。
指尖上仿佛帶了電,穿過薄薄的衣料,順着她散落在背後的發絲,逐步向裏,蔓延到滑膩的肌膚上。
孟年身子一抖,手向後撐着床,承受着男人壓過來的力量。
她的手掌碰到未完成的畫紙,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
半晌,葉斂将人松開,給了她呼吸的機會。
他抵着她的唇,用氣聲問:
“我在你心裏一直有一席之地,是不是?要不然你怎麽會将我記得這麽深刻?”
他們上次見面是在一年前。
全部的次數算在一起,他和她僅有三面之緣。
她怎麽會連他臉上有顆淚痣都記得這樣清楚?他們明明只有三次碰面。
孟年雙目迷懵,輕輕喘着,“你的照片,貼在一中的宣傳欄裏……”
男人嗓音更啞,“所以你總去看,是嗎?”
“嗯。”
開學了會去看,周測前會看,出成績了也會去看。
大考小考,她有意無意地從那裏經過了無數次。
“每天都能看到我嗎?”
“也不是,有時執勤不在正門,太忙沒有時間去,就看不到你了。”
葉斂阖上眼睛,用力将她抱緊。
她好犯規。
明明都說好,感情的事要慢慢來。
她這樣,讓他如何還能耐住性子一步一步地走?
“要不,還是畫腹肌吧,好不好?”
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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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孟年睡得安穩。
葉斂為她蓋好被子,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他拿着震動的手機,輕手輕腳下床,拉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
他垂眸看向那串陌生來電,按下接聽。
手機抵在耳邊,他沒有出聲。
對方也沉默着,長達十秒的時間,直到對面笑了一聲。
那邊說:“你好。”
葉斂手搭在圍欄上,屈指扣了扣,輕啓唇:
“你好,陸總。”
作者有話說:
蒙眼畫畫太瑟了我好喜歡 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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