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給小客人聽,因為職業的慣性,不自覺地将物品的價值更加提高了些,“西克樹成長的地方十分危險,樹的生長周期很長,用同一顆樹的木料制作的琴是最好的,但是西克樹實在太難長大了,就目前為止,用同一顆的木料制作的豎琴,整座大陸上只有五把。”
奧爾甫斯值得最好的。尼索斯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小袋銀幣,放棄了發布任務的想法。
小孩兒禮貌的給接待員道了謝,揉揉有些僵硬的臉跑出了傭兵工會。
總會有辦法的,他想,現在應該想辦法學習鬥氣,然後跟着一個傭兵團去吃人森林深處尋找這珍貴的西克木。
………………
相識三年來,尼索斯第一次收到奧爾甫斯去他家的邀請。
農場主是很疼愛自己這個獨子的,再兒子再一次拒絕了前往帝都學院并且知道了理由之後,便要求奧爾甫斯将他的小朋友帶了回來。
的确,帝都學院是不允許任何人帶侍從,包括皇家子弟同樣不行,但是同樣有天賦的伴讀是可以的,當然,只能帶最多三個。
農場主家只是富有,不可能向那些歷史悠久的貴族家一樣對下一代的各個方面有無微不至的照顧——至少,适齡的有良好天賦又忠心的人,農場主家沒有。
“要教導我鬥氣?”尼索斯驚訝的看着面色平靜的奧爾甫斯,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是的。”淺金色頭發的小孩歪了歪頭,“我想你陪我一起去帝都學院。”
尼索斯一愣,“去學院?”
奧爾甫斯點頭,拉着陷入呆滞的尼索斯的手往郊外的莊園走去。
世事并不如人所願,農場主獨自奧爾甫斯帶回來的小朋友,在魔法上毫無天賦,鬥氣修煉也毫不出彩。
對于農場主來說這并不意外,他苦惱的是如何讓兒子想通前往帝都。
一向寵愛這個獨子的農場主根本沒有想過強迫這一選項,奧爾甫斯是神祗賜予他的,是最棒的孩子,兒子這偶爾的任性在他眼中顯然是可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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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天賦,對嗎?”尼索斯看着臉色有點不好的奧爾甫斯,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這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打不了的,如果他的天賦真的很好的話,早在貧民窟的時候就被貴族家挑走作為少爺小姐們的伴讀、未來的死忠培養了。
教養很好的少年誠實的點了點頭,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不去……”
“啊我餓了!我回去了。”尼索斯截斷了奧爾甫斯的話頭,壓下心底隐隐要爆發出來的難受,揚起小臉沖着不滿的小孩兒笑了笑,沒等對方打招呼就一溜煙離開了莊園。
天賦無可更改,但尼索斯對于修煉鬥氣這件事并不感到絕望。
只是不出彩而已,并不是毫無天分的,他這麽安慰自己,并開始想辦法從郡城中的鬥氣使用者身上學到鬥氣的法門。
尼索斯覺得,憑借自己的努力,想要取得一個好的成績也許并不容易,但肯定也不會讓他失望,至少比從來不 曾努力過要好得多了。
再一次踏入傭兵工會的大門,這個一頭雜亂金發的小個子不再是來發布不切實際的任務的,而是請求加入當地一個頗有名望的傭兵團作為學徒幫工。
尼索斯很幸運,詢問接待員的時候,那個傭兵團管事的副團長剛好在旁邊。
——被這個小個子一番誠懇的話語打動的副團長拎着身形單薄的尼索斯去了傭兵團的駐地。
“我是尼索斯,我想為……打造瑪卡第六把西克豎琴!”小孩兒目光清澈堅定,成功獲得了那位一臉胡茬的大漢的青睐。
不能陪伴奧爾甫斯固然讓他難過,卻并不能成為他不再繼續向前的理由!
22瑪卡大陸-寄托II
作為傭兵團的小學徒——準确來說是個小打雜的,是一件十分繁忙的事情。
他不被允許跟随出任務,不被允許随意外出,也沒有獲得一個教導鬥氣的老師。
他每天都在忙碌着,為那些傭兵清洗衣物,整理房間,端茶遞水,掃地煮飯甚至連包紮傷員都要會做。
尼索斯很機靈也很聰明,這從那些被他伺候得妥妥帖帖對他面露善意的傭兵們就能看出來。
直到小孩兒将這些事情做得熟練無比,才有個肌肉虬結的大漢闖進醫療室,将在整理繃帶的小孩兒拎到了訓練場。
那是一場十分慘烈的毆打。
從清晨持續到傍晚。
大漢停下,踢了踢縮在地上連掙紮都欠奉的小孩兒,悶聲喊了一句:“該你做飯了!”
然後……走了。
小孩兒安靜的躺了好一會兒,久到訓練場的其他人有些擔心他是不是死在那人手裏的時候,他動了動,慢悠悠的爬起來,露出了一張完全沒有任何傷痕的小臉。
“都邁不動步子了還在意這張臉?”在一邊蹲着的副團長搓了搓下巴,輕輕拍了拍尼索斯的背。
被毆打整個白天也沒發出聲音的小孩兒終于破功了嚎叫了出來:“嗷!”
“……”
尼索斯轉頭看着副團長,眨了眨眼,“我今天跟奧爾甫斯約好了要見面的。”
副團長看了看天色,咂咂嘴:“已經傍晚了。”
“所以下一次找人揍我的時候,記得先問我那天有沒有空。”小孩兒相當淡定,拖着沉重的雙腿往訓練場外走去,一步一步,極為緩慢卻堅定。
尼索斯并沒有告訴奧爾甫斯他進入了傭兵團,他只是很開心的告訴對方,他在郡城裏找到了一份報酬不錯的工作,也許不能每天陪着他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了。
他們從每天默認的相見,變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約定。
到達葡萄藤架的時候,月亮已經高懸于夜空有一段時間了。
不出意料的,藤架下沒有人。
尼索斯抿着唇,垂下眼遠遠的站了一陣,猶豫了好一陣還是繼續邁步走了過去。
藤架下放置着一個方形的木質盒子,小孩兒睜大了眼,看着這個萬分熟悉的木盒,蔓延到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盒子裏裝的是他最喜歡吃的糕點,還有一小碗細心的用奧爾甫斯之前新學會的火系魔法陣保溫的甜湯。
尼索斯欣喜的将糕點和甜湯吃得一點兒不剩,躺在藤架下看着夜空中點綴的繁星,覺得今天一天收獲的疼痛和疲憊通通都消失不見,只剩下那份欣悅和快活。
小傭兵學徒的生活依舊忙碌,只是被提溜出去接受毆打——不,應該說富有傭兵特色的訓練的次數愈發多了起來。
………………
奧爾甫斯看着已經按下去的天色,将手裏手工粗糙卻是他認認真真親手雕刻好的裏拉琴收了起來,将膝蓋上攤開的書本合上。
尼索斯第一次失約了。
事實擺在面前,原本迫切的想要跟朋友分享成功喜悅的心情頓時變得寡淡了很多。
他還特意讓莊園裏最好的廚子準備了尼索斯喜歡吃的點心和甜湯——這些他都不愛吃,可是他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尼索斯也沒有看到人影。
猶豫瞬間,他将食盒留在了藤架底下。
如果尼索斯看到了,肯定會開心的吧,琴的事,等什麽時候碰到了再說也可以的。他怎麽想着,抱着琴和書在天黑之前離開了藤架。
結果第二天,奧爾甫斯就在藤架下看到了抱着食盒睡得正香的尼索斯。
看起來果然很開心,淺金色頭發的男孩兒想,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
經過百花繁盛的春天,略過盛夏。
充滿了喜悅和豐收的秋季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帝都學院開始招人了。
貴族們開始給自家的少爺小姐們準備行李和財務,細心地囑托着很少動手做事的年輕人們哪些事情應該注意,哪些人應該結交……
農場主同樣正為自己的兒子焦頭爛額,卻不是為了那些事,而是,他的孩子依舊不願去帝都學院就讀。
奇葩!
擁有那麽好的天賦卻不懂得珍惜,就算農場主的确很縱容疼愛奧爾甫斯,也不禁覺得有些肉疼惋惜。
“奧爾甫斯!”
“……”
“帝都很大!東西很多!人也很多!”
“尼索斯只有一個。”
“帝都很繁華!你在那裏能夠結交很多朋友!”
“尼索斯只有一個。”
“你的天賦很好!将來會成為讓整座大陸都畏懼的強大魔法師!”
“尼索斯只有一個。”
“……你!”
“父親,尼索斯只有一個,我不想離開……而且,一走還是六年。”
農場主額角抽了抽,惡狠狠的回頭看了一眼在門口偷笑的管家,又回頭看着自己的獨子,表情瞬間變得溫和了。
最終使出了殺手锏:“帝都有能夠挽救尼索斯鬥氣天賦的藥劑。”
“……真的?”
“真的。”
小孩兒平靜淡然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動搖,他合上書,認真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那好,我去。”
不再去看自己父親的臉色,奧爾甫斯将書拿好,帶着那把裏拉琴離開了莊園。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尼索斯知道這個好消息——他能夠看得出來,尼索斯雖然擺出了一副天賦什麽無所謂的樣子,但的确是很失落的。
如果能夠彌補這個遺憾,奧爾甫斯也情願去帝都試一試。
硬要找個理由的話,大概是……很想看到當初滿臉嚴肅鄭重承諾會成為守護他的戰士的小孩兒成長為合格的守護者的樣子吧。
“奧爾甫斯!我有事要說!”尼索斯湊上來,跟着那群不要臉傭兵混久了之後,他利索的扔掉了哥哥的稱呼,滿臉開朗的笑意。
“嗯,我也有事要說。”
“那你先說!”點點頭,尼索斯撐着下巴睜大蔚藍色的眼睛瞅着奧爾甫斯,嘴角帶着得意的笑。
“我要去帝都。”
“……”嘴角的弧度徹底僵硬住,尼索斯怔愣着眨了眨眼,半晌,恍然的點頭,“嗯!挺好的。”
帝都學院在整座大陸都很出名,奧爾甫斯去那兒并沒有什麽不妥,相反人人都以進入帝都學院為榮,巴不得将自己一家都送進去。
奧爾甫斯眉頭皺了皺,看向坦坦蕩蕩對他表達祝賀的尼索斯,抿了抿唇,不知道應該怎麽接話。
——那奇怪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迫不及待的想要他離開一樣。
“你要說的事是什麽?”奧爾甫斯岔開話題,問道。
“我過一陣子會去吃……”尼索斯話頭一哽,想到奧爾甫斯馬上就要離開這座郡城了,于是把自己還沒說完的話嚼吧嚼吧咽了回去,“如果你要去帝都的話,把裏拉琴交給我保管吧?”
奧爾甫斯看着渴望都寫在臉上的尼索斯,沉默的點了點頭,将手裏的琴遞給了他。
“這樣的話,我先走了,去帝都要準備很多東西的吧?”尼索斯扯了扯嘴角,爬起來做了個誇張的手勢,“聽說,一去就要去六、六年呢!”
“是的。”
“那麽你該回家好好準備。”尼索斯看着一如往昔般平靜的奧爾甫斯,內心的委屈和難受幾乎要噴湧而出,他握緊了手上的裏拉琴,緊緊的抿着唇,“我先走了。”
奧爾甫斯坐起來伸出手想要抓住轉身離去的尼索斯,卻連衣袂都沒能碰到。
近四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不歡而散。
同時,也是他們在奧爾甫斯離開郡城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豪華的馬車隊列離開郡城的時候,尼索斯跟着傭兵團進入了吃人森林。
他貼身的小皮囊裏,那架由奧爾甫斯親手制作的裏拉琴安靜的躺着。
就像奧爾甫斯本人一樣,平和而寧靜。
23生死之際
海面上起了霧,原本熾烈的陽光被霧氣遮擋,空氣也變得涼爽起來。
原本碧綠剔透的海水在濃霧的籠罩下變成了陰沉沉的暗色,連天空都跟着暗了下來。
——似乎有一場風暴即将到來一般。
騎士大人心态良好的自己跟自己說着話,以防止精神被無垠的大海和安靜的氛圍吞噬,目所能及的直接裏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的白色,一米以外的地方已經看不清了。
水面上一片安靜,只剩下湧動的海水撞擊船側的嘩啦聲,還有騎士大人不在調上卻顯得輕快的含糊歌聲。
海上沒有人,不會有人嘲笑他五音不全,連聽了幾十年的聖歌都長不對調子。
騎士大人開心的哼着聖歌,放下槳任小船漂流。
沒有太陽就不知道方向,順着水流的話,他總能離開這片濃霧的,反正食物和淡水管夠,愉快的騎士大人輕松的想着,将頭發捋順了,大喇喇的躺了下來。
睡一覺,醒過來的時候肯定又是一片燦爛的晴空。
只是騎士大人這次運氣沒有那麽好了。
當他滿足的睡了一個好覺之後,醒過來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濃霧。
一般來說,習慣出海的人們都會特意避開這種濃霧區,因為在濃霧裏總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比如觸礁,比如兩艘船相撞。
任何一個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不會願意遇到這種情況的。
可是騎士大人不知道這麽多講究,他醒過來,做了例行的禱告之後,奢侈的用貯備的淡水洗漱完成之後,開始啃早餐。此時此刻恐怕不會有人相信,這個男人是憑借一艘漁船度過了茫茫大海的家夥。
騎士大人依舊維持了他愉快的心情,這在孤獨的海上是十分必要的一種技能。
濃霧區氣溫很低,呼吸之間能夠吐出一層薄薄的白霧。
鷗鳥嘹亮的鳴叫聲隐隐傳來,與單調的波濤聲和諧的奏出一首悅耳的曲調。
……诶?叼着幹糧的騎士大人愣了愣,細心的聽了一陣,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趕忙和着水将幹巴巴的面餅咽了下去,拿起槳向海鳥鳴叫聲傳來的方向劃去。
海鳥集群的地方,通常都有魚群,或者是島嶼。
清晨的海鳥肯定才剛剛離巢,前一個可能是十分微小的,騎士大人滿心歡喜的搖着槳,期待着相隔好一段日子之後的另一座島嶼。
抱着這樣的期待,騎士大人看到了濃霧阻隔下那塊龐大的暗沉沉的模糊陸地。
然後,他觸礁了。
繼屍魂界的糟糕經歷之後,騎士大人不想再嘗試一次被海水漲飽肚子的感受,而且這裏可沒有陽光能夠晾曬衣服。
遺棄了船只的騎士大人懊惱的向岸邊撲騰着,身上附着鬥氣阻隔海水的入侵,淺金色的光芒在這片霧蒙蒙的區域裏如同燈塔一般顯眼。
下一瞬間,這抹光芒就消失在了海面上。
靜悄悄的,只剩下了風和水的聲音——海面下因為光亮湊過來的小魚在失去了目标之後再一次沉入了黑暗的海水之中。
黎明,正值太陽升起之際。
一個穿着簡陋少年在昏暗的樹林裏慌不擇路的奔跑着,滿臉慌亂緊張,布滿血絲的眼中噙着淚。
大地猛 地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少年像是被什麽驚吓到了一般腳一軟跪在了清晨滿是露水的草地上,張大嘴喘息着,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
少年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嘴,破碎的哽咽從指縫間洩漏出來,他喘息着,用力擦了擦不斷滾落的淚水,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抑制着想要嚎啕的沖動。
第一縷陽光穿透了樹葉層疊的阻隔落在青翠的草地上,少年猛地擡頭看着前方突兀出現的光芒,就在他前方幾步遠的地方,一個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那裏,渾身散發着淺金色的光。
透過被淚水朦胧了的視線,少年呆愣的看着在茫然之後對他展露了溫柔笑意的青年,在對方伸手拍了拍他的頭的時候猛地握住了那只粗糙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臉上的表情矛盾而扭曲。
“救……”緊緊的扣着對方的手,崩潰一般的喊了出來,“——請救救我的村子!!!!!”
騎士大人看着似乎被他突然出現吓哭了的少年,伸手想解釋安慰一下順便問問路,卻被這猛地一聲咆哮吓了一跳。
“什、什麽?”他眨了眨眼,撤了身上的鬥氣,看着悲傷的少年放低了聲音——事實上少年的哭腔太模糊,以至于騎士大人沒能清楚的聽到少年剛剛喊的話。
“請救救我的村子!求求你!!”少年站起來,從扣着對方的手變成了揪着對方的衣領,虛弱的倚靠着這個來歷不明的青年,陷入驚恐和絕望的他不斷的請求着這個人,哪怕他不知道這個人的來歷和實力,但是他沒有更多的機會去詢問和探知——他的村子就要被流寇毀了!
騎士大人嘆了口氣,彎腰将少年抱起來。
少年很輕,瘦弱得有些過頭了,騎士大人揉了揉少年的頭,安撫的笑了笑,“你的村子在哪兒?”
騎士大人到得有些晚了,流寇已經離開了那座被洗劫一空的村子,只留下燃燒着的房舍和一片狼藉的街道。
他跟着少年跑到了一幢還算完好的屋子前,看着少年與他的父母相擁而泣。
這座村子很幸運,流寇并沒有屠村,将能用的東西——包括某些留着過冬的蔬菜都搶走之後放了把火就離開了。
相比起被洗劫還被屠村的那些人而言,大部分人都活着已經算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人活着就好,家園還能重建。
這座島嶼的情況聽起來很糟糕,從少年和他的父母的講述來看,整個世界都在戰争之中。
真正的參戰國只有風火土三個大國,中間的利害關系卻将整個世界都拖了進去。
流離失所的百姓極具增多,有能力的人開始組織起來幹起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其中尤以忍者為最。
這似乎是這座島嶼上特有的職業,就像傭兵一樣,接受任務賺取錢財,他們有自己隸屬的村子——在騎士大人看來就像是一個超大型的傭兵團一樣,村子裏有健全的一套制度,忍者服從并服務于村子,他們的首領是被稱為“影”這一種等階的人。
像傭兵,卻沒有傭兵的自由。
至少忍者這類人,沒有拒絕和挑選任務的權力。
又是戰争。
騎士大人托着腮,轉了轉手中銀色的戒指,撫摸了一陣,擡起頭來看着收拾好了情緒正向他道謝的少年,眨了眨眼,“我去幫他們治療!”
說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爬起來去了需要幫助的地方。
那夥流寇裏有個叛忍——也就是背叛了村子的忍者,實力似乎不錯,至少從這座村莊房舍倒塌的情形來看,相當于一個中級土系魔法師的威力了,而據說忍者們使用這些魔法——不,這裏叫忍術——的時候,甚至不需要吟唱。
騎士大人對這座島嶼的力量體系很感興趣,可惜的是,忍術并不像瑪卡大陸的魔法和鬥氣那樣幾乎每個人都有接觸一番的可能性,這座島嶼上的忍術被幾個大型的忍者村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在這一次的戰争中聲名最盛的,就是火之國的木葉村。
“這裏是火之國?”騎士大人詢問在一邊看着他用魔法治療傷員的少年,問道。
“是的,忍者大人。”
騎士大人眯着眼,蔚藍色的眼中透出溫和的笑意,并沒有反駁少年的稱呼,“距離木葉村有多遠?”
“這裏是火之國的邊境,距離木葉村大概半年左右的腳程,當然,對于忍者來說,兩個月左右就足夠了。”少年回答得很誠實,對于這個在他絕望的時候拯救了他的青年,抱有濃重的感激。
不是誰都有這份幸運能夠在戰争年代遇到身上沒有任務的忍者的。
一般來說,一旦一支兩支忍者小隊出現在了某個村子附近,往往意味着這個村子将受到滅頂的打擊——不管是完全無辜的平民村莊還是其他的小型忍村,一旦被懷疑上就糟糕了。
“你對這些很了解。”騎士大人咂咂嘴,很單純的感嘆了一下。畢竟不是每個少年都能如同這個孩子一樣了解這麽多的,尼索斯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雖然已經加入了傭兵團,但也只是局限于那座小小郡城之外的廣袤森林。
少年沉默了一瞬,連忙解釋道:“我有幸去過木葉村……”
“噢……”騎士大人點點頭,手下的動作頓了頓,“有去往木葉村的地圖嗎?”
“有、有的!”少年回答,爬起來跑回自家那間僥幸沒有被殃及的房子,翻出了那份陳舊的地圖來。
尼索斯看了看,不客氣的收下了。
這座村莊裏沒有能夠孕育果實的人——騎士大人覺得應該在目前人口最多的火之國轉轉,順便去木葉村看看。
大概他要找的東西,就在那個方向。
24生死之際
忍者村服務于各國的貴族與大名,同時也少量的承接平民委托的任務。
這是相當于軍政分離的體制,掌握政權的大名手下有軍隊,但也不是幾支忍者小隊的對手。各大忍村将忍術牢牢掌握在手中,洩漏秘密忍術的忍者會被安上叛忍的名號予以襲殺。
看起來就像黑暗教會對待神殿派過去的卧底一樣,安上異端的名號然後弄死——當然,弄死的手段普遍讓人覺得驚悚之極。
這種強大的軍事力量鬧騰起來,那些政客們自然樂于分一杯羹。
至于那些小國和小忍村,誰會在乎他們的反應?不足以傾覆局勢的力量不會被那位上位者們納入眼中,更不用說普通的平民了。
騎士大人按地圖一路走來,發現地圖上标注的不少補給點都只餘下了廢墟。
依傍着這些補給點發展起來的城鎮村莊也都遭受了滅頂之災。
這樣的場景并不陌生,空蕩寥落的城鎮、腐屍、大片荒蕪的大地。
被殃及的流民如同被驚吓到的動物一般四散而逃,等待風波過去之後才回到原本的故土——偶爾也會看到外來者,比如此刻正在殘骸之上翻檢着可用物品的一群人。
老少皆有,相同點是麻木的眼神、瘦弱的身體和褴褛的衣衫。
騎士大人一向是善良的,在不用憂慮自身的前提下,他很樂意幫助他人。
他将面餅拿出來遞到距離他最近的枯槁老人面前,順便還贈送了一壺水,笑得溫和可親,在老人怪異的注視下往前遞了遞。
一個女人跑過來猛地搶過這些東西,對上騎士大人的眼中是清晰可見的恐懼和絕望。
對這個眼神的意味不甚了解,尼索斯皺了皺眉,看着女人顫抖的手捏着面餅和清水,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你最好離開這兒。”女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物和水,将之遞還給與這塊廢墟格格不入的男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扶着瘦弱的老人走開了。
“……”難道他的魅力真的下降了?
騎士大人摸了摸搭理得很好的光潔的下巴,覺得自己還是很有當貴族夫人的小情人的資本的——不過顯然這點資本在人們對生存的渴望面前什麽都不算。
做好事被拒絕了的騎士大人很難過,所以他決定蹲在一邊看看這群人為什麽會拒絕一份在這種時候十分寶貴的食物。
還勸他離開這裏……或者說,已經稱得上是威脅了吧。
騎士大人咂咂嘴,覺得自從離開瑪卡大陸之後他慣用的手段都失去了效果,至少曾經被稱為神賜的微笑的這張臉,已經被嫌棄過很多次了。
傍晚很快就到了,尼索斯開始撿拾幹枯的木柴以便度過一個充滿光明的、溫暖的夜晚。
天終于黑下來,翻找着廢墟的人動作陸陸續續的停了下來。
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收獲,手中各自拎着一個布袋子——看起來像從他們破爛的衣衫上直接撕下來的一塊,沉甸甸的墜着。
一整個下午,翻到了能入口的食物就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現在,他們有些踉跄的邁着步子,離開了廢墟。
騎士大人将堆在一起的枯枝随手扔下,看了那些人好一陣,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目的地是有些昏暗的聚居地。
很顯眼的地方有兩個山洞,這附近的微弱光與暗也僅僅來自于那兩個山洞前的火把。
很多人在山洞前的平地上走動,他們跟那群翻檢廢墟的人一樣,衣衫褴褛,狼狽不堪。
騎士大人眯了眯眼,看着從黑暗中閃出的影子攔在回到這塊地方的那群人面前,将他們手中的破布袋子奪過去之後随意的翻了翻,然後似乎十分不滿的揪住了一個小女孩兒的頭發,生生将她拎了起來。
抿着唇,騎士大人看着那個看不清面容的人,蔚藍色的眼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光。
沒有人為那個小女孩兒說話,同一批人中的孩童們更是見了這一幕之後便縮在大人身後瑟瑟發抖。
黑影跟白天那個勸騎士大人離開的女人交談了幾句,突然爆發出一陣濃烈 的殺意。
他手中的女孩兒終于從靜默的恐懼中崩潰,尖叫的哭喊了出來。
——不會有人來救她的。女孩兒知道這一點,示弱的哭泣和尖叫成為了她唯一能夠發洩的途徑。
“靠欺壓女士和孩子來體現威勢的,不過是無能的渣滓罷了。”
絢麗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感覺到危險的黑影閃避的姿态瞬間停滞,重重的摔在地上,終于再也沒能動彈一下。
騎士大人将吓壞了的女孩兒放下來,看着地上驚恐的睜大眼的屍體,血液從他的身軀底下蔓延開來,滲進土地裏染上暗紅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并不明顯。
小女孩兒呆愣的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對方散發着白色微光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瞬時,一陣暖和舒适的感覺充斥了全身,男人臉上溫柔的笑臉幾乎瞬間将她的眼淚逼了出來。
“謝、謝謝……”小女孩兒咬着下唇,嗚咽着道了謝。
騎士大人笑了笑,“這是神祗的旨意。”他習慣性的随口回答着女孩兒,擡頭看向震驚之後顯得更加絕望的女人,“我希望您能告訴我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尊敬的女士。”
他彎腰撿起從那具屍體身上掉落下來的東西,晃了晃。
一個護額,上面畫着奇怪的圖案,圖案上刻着一條明顯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劃痕。
騎士大人知道,這代表這個護額的主人是個叛忍。
“這裏是這附近最大的流寇大本營。”女人沉默了一陣,看着地上的屍體,聲音喑啞,“這個流寇集團勢力幾乎遍布了三分之一個火之國,他們收容任何一個國家的叛忍,抓捕平民為他們服務。”
“哦……真是一個不得了的組織。”騎士大人無意義的感嘆了一句,随即又覺得不太對勁,“這裏不是離木葉村很近嗎?”
“木葉村派不出多餘的力量清理他們,平民的死活會有幾個人在意。”女人涼涼的說着,帶着嘲諷的意味,“只要他們不對木葉村動手,在戰争結束之前,這夥流寇就高枕無憂。”
騎士大人有些訝異于一個女人對于某些局勢看得這樣清楚,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更加重要的一點,他搓了搓下巴,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山洞,眨眨眼,“那麽,如果我把他們大本營毀了,木葉村會不會放我進去看看?”
戰争期間想要進入備戰戒嚴的忍者村是十分不容易的,即使是難民,也只有在木葉村本村內有親人的人可以進入,還需要親人親自到村口接人才行。
“我們是木葉出來的商隊,如果你真的有這個能力的話……”女人這才終于正視了騎士大人。
騎士大人開心的咧了咧嘴,得到了保證的他對于剿滅邪惡分子有了充足的動力,“他們有多少人?”
“山洞通向他們的休息地,那座山和它地底下,都是空的。”女人指了指那兩個山洞,“長期呆在這裏的,除去剛剛被你殺掉的中忍之外還有二十八人,八個上忍,十五個中忍,還有五個實力不明。”
“把山破壞掉壓死他們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他們中有三個岩忍,土遁很強。”
“……”騎士大人看了女人一眼,滿臉茫然。
大概是……想利用土地殺死土系高等魔法師的可能性為零這樣的意思吧?騎士大人從戒指裏拿出大劍沖那座矮矮的山包比劃了一下,咧嘴露出了潔白的八顆牙。
淺金色的鬥氣順着劍身蔓延,尼索斯緊了緊握着劍柄的手。
奧爾甫斯說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掙紮都是徒勞!
………………
順利将流寇大本營夷為平地的騎士大人快活的哼唱着跑調的聖歌,跟在這支重獲自由的商隊後面前往木葉村。
女人委托騎士大人将他們從營地裏拯救出來的少了不少的貨物放進他的空間卷軸裏,一行人急匆匆的向木葉趕去。
他們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間,護送他們的兩支忍者小隊都折在了路上不說,貨物也被剝奪了不少,這些物資送達木葉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補充的時候。
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總是不缺為了錢財铤而走險的人——比如這支商隊,它的主人剛剛脫離了危險,就開始盤算救下來的東西能夠從木葉身上摳下多少油水來。
戰争財總是最好發跡的,同時也是最危險的。
騎士大人看着面容嚴峻的女人,仰頭看向木葉村高高的門牆。
他們通過得十分順利,顯然這個女人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