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狼
回去的路上,珍珠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惡劣心情,偏偏兩人坐得極近,冰山的氣息簡直要把她凍僵。
好在他一生氣就打馬飛奔,田莊離城又不算太遠,珍珠熬了沒多久,就到了地面上,一下馬就看見袁寶山已經候在大門口等着她。
當晚,裴昶然獨自一人吃的晚膳。
珍珠識趣的和她爹一起在小院中吃飯,吃着飯兩人閑聊,袁寶山和珍珠說了今日的事情,他有些興奮地道:“閨女,你爹也算當上一個管事了,想不到就這麽一個田莊,吃飯的人竟有五十數人之多,除了院裏頭清掃的,侍候人的丫鬟小厮就有七八個,加上管家夫妻和我們這些人就有二十個人了。”
珍珠傻愣愣地問道:“那還有其他人都是做什麽的,我怎麽都沒瞧見?”
袁寶山笑道:“你整天在屋裏頭當然看不着了,我也沒看着所有人,只聽說有些是管着外頭那片桃林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片蘋果樹林,還有些是在外頭養雞養羊的,另外我們這還有些良田,叫人耕種着,飯食統一發放下去,我瞧見有人來領飯了。”
珍珠驚訝道:“爹,那一天得花多少銀錢吃飯啊,還不得吃窮大哥了?”
“哪能啊,還有賺的,我聽說咱們這片果林極好,一年能賺好幾千兩銀子,蔬菜糧食都是吃自己種的,肉食好些也都是自給自足的,只一些咱們沒有的才出去買,今兒劉管家把廚房的小庫房都交給我清點了一遍,以後那些人都得找我來領東西,你說爹是不是氣派了。”袁寶山喜滋滋地說。
珍珠撇撇嘴道:“那我呢,我都閑着無事可做。”
袁寶山笑眯眯地哄她:“珍珠啊,我的好閨女,爹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從今往後爹領了月銀都交給你,不管怎麽着,如今咱們的日子比袁家莊可好太多了,至少吃穿不愁啊,你拿着爹的銀錢吃吃玩玩就行了,姑娘家家的別太操勞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珍珠又把今日買回來的糕餅衣裳一樣樣攤開來給她爹瞧,兩人對視一眼咧嘴笑,心裏美滋滋的,比過年還高興。
袁寶山就住在珍珠隔壁的一個房間,見天色漸黑,就回去歇息了。
珍珠洗漱幹淨後,抱着她的新衣裳,也高高興興地睡覺。
只有裴昶然抑郁難平,獨自站在院落中央,恨不能學那山中的孤狼嚎上幾聲。
太原知府是吏部尚書的門生,而吏部尚書嚴恒一與他相識多年,可說是看着他長大的,當初他在京中不受人待見,也只有嚴恒一一人待他始終如一,稱得上是不卑不亢,未有半分看輕之處。
今日太原知府一召即來相見,這中間也有嚴恒一幾分關照。
Advertisement
只是,話說得太過清楚明白,就叫他胸口如針紮般不舒坦了。
雖早知他那位堂兄沒什麽本事,可眼下的局勢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那人帶着數萬人馬進一步退三步,萬全都司已經完全失守成了鞑子的陣營,這叫他如何能做到心平氣和。
打仗不比和朝堂上這些人鬥鬥心眼,這都是平頭百姓生計大片大片喪失的事,更別說人命關天,這一程一程的下來,數萬民衆家園丢失,人命也沒了。
他恨不能自己出馬和鞑子決一雌雄,奈何太原知府話說的很明白:“将軍,老師讓我叮囑您一句,他知您是熱血男兒,可眼看上頭不待見您,不如韬光養晦等待時機,看着那位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朝中無人,皇上再是不喜歡您,也會以江山社稷為重,不如靜心等待忍一忍罷!”
他說這話的時候極為小心翼翼,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掀了飯桌,或者拔出身邊從不離身的寶刀來!
裴昶然性格并不魯莽,他當然不會幹出如此不像話的事情來,頂多就是心氣難平罷了。
因此,晚膳吃了小小一碗米飯,酒卻幹了三大碗下去,此刻擡頭看天上月光,只覺上天不公至于此!
他一手提着酒壇,一手拎着一只大碗,喝到後來嫌一碗一碗喝着不痛快,直接把碗給砸了,拎起酒壇就往嘴裏灌,直喝得整個人暈暈呼呼了,才進去房內倒頭就睡。
珍珠一覺睡得神清氣爽,睜開眼就看見那丫鬟又端着水盆在那裏罰站了,她笑嘻嘻地問道:“姐姐,你為什麽不把水盆放桌上,總端着手不酸嗎?”
那丫鬟一聽快氣暈了,當她願意啊,要不是管家的婆姨劉嬸再三交代要侍候好這位小祖宗,她才不費這個勁呢!
可她也不敢反駁,忍氣道:“珍珠小姐,我不累,您現在要起床洗漱嗎?”
“哦~”珍珠坐起身來問道:“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別叫我珍珠小姐啊,聽着怪別扭的,就叫我珍珠吧,姐姐今年幾歲了,我瞧着應該比我大?!”
丫鬟笑道:“奴婢今年十六了,原是喚小紅的,您若是嫌叫着不順,另給我起名也成。”
珍珠雙手托腮,盯着她瞧,苦思冥想半天道:“我不識字,想不出來,算了算了,你還是叫小紅吧,小紅姐,你把水盆放桌上,我洗漱完,你幫我梳頭可好,我瞧着你的好看,我都不會呢!”
珍珠從小沒了娘親,她爹又是個粗人,一把青絲也就拿了布條束紮起來而已,可她畢竟是個姑娘家,瞧着人家弄得比她齊整,也眼熱了起來。
小紅笑嘻嘻地侍候她洗漱,又幫她換上昨兒新買的淺綠色棉裙,挑了些發絲出來在頭頂上挽了一個垂桂髻,見她一點首飾也無,從自己頭上拔了一朵珠花下來,給她插着做點綴。
珍珠一身綠裙,搭着這發髻,看起來清靈秀美,很有幾分春日的氣息。
弄好了,小紅拿着鏡子給她一瞧,珍珠覺得自己好像換了一個模樣,鏡子裏的人瞧着很是嬌俏喜人,樂得她抱着小紅樂開了花。
她摸了摸昨兒給大哥買的荷包就要往外走,走了幾步發現走不動了,這才發現身後的小紅揪着她不放,她扯了扯衣袖急道:“小紅姐,你這是做什麽?”
小紅磕磕巴巴地道:“小姐,你這是準備去哪兒,是不是要看主人去?我今兒早上聽劉嬸說主人昨兒回來就心情不好,咱們是不是不要去趕這趟子了,不如奴婢叫人端了早食回來,就在這房中用了吧?”
“咦?”珍珠道:“這會子都過去一.夜了,什麽壞心情也該過去了吧,難不成要氣上三天三夜啊,我看你是想多了,沒事啦,咱們去瞧瞧,真不好再跑也行啊,你怕什麽?”
小紅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了,她總不能說自家主人太過威猛,她瞧着就怕吧?!
珍珠見她不再說話,擡腳就往外走,小紅松了手不敢再拉着她不放。
走進前頭廳間,果然已經擺了早食,有粥有白面饅頭,還有零零總總不下七八種的下粥小菜,裴昶然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今兒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安安靜靜坐着,手上正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吃着。
見她進來,雙眉擡了擡,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裝扮。
珍珠也不客氣,自行去要了一碗粥坐下來就開始吃,他像是要說些什麽,薄唇動了動卻還是什麽話都沒說,由着她先吃飽再說。
兩人胃口都不小,珍珠連喝了二大碗的粥,又吃了一個饅頭,仍是有胃口又吃了一個煎蛋下去。
裴昶然昨夜吃得不多,早上起來雖因為醉酒有些頭疼,卻也饑腸辘辘,吃得比珍珠還多,一桌子的飯食被掃蕩的幹幹淨淨,一旁站在侍候的劉嬸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喜氣,主人吃得好,自然心情就好,他心情好了,下面侍候的人也就不那麽難辦了。
吃完了早食,下面的人上來收了碗筷,又上了綠茶消食,珍珠不愛喝綠茶,倒了一杯白水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半響掏出荷包出來遞給他。
裴昶然盯着看了一會兒,道:“這是幹什麽?”
珍珠完全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沒那麽多心機想法,給了漂亮物件道謝還來不及,哪還有不收反問為什麽的道理?!
她不會明白,如裴昶然這樣的世家子弟是沒有輕易收女孩子荷包的道理,但凡收下來了,就意味着關系非同一般,因此按照他慣有的思路,自然是想不明白珍珠這鄉野丫頭無緣無故送他一個繡着桃花的荷包做什麽?!
珍珠生氣了,她唬得站起身炸毛道:“你這個人怎麽這樣,自然是因為我昨天收了你的銀錢啊,我給自己買了新衣裳,又給我爹也買了新衣裳,什麽都不給你買怎麽說得過去啊,你覺得我是這麽小氣不講道理的人嗎?”
裴昶然皮笑肉不笑地說:“哦~所以你很大方的給你爹買了衣裳,也給你自己買了衣裳,獨獨就給我買個荷包嗎?”
珍珠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給他一句話逼問到了牆角擡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