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半個月以來，除了工作之外，她極力的避開經理，她希望那是她的錯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感覺就是這麽不一樣。下班回家的路上，宋元的腦袋總是空落落的，想這個也不是，想那個也不是，煩惱的心思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不定。
就在拐彎的地方，她看到圓圓和她爺爺一起出現。她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才微微放心。“宋元阿姨。”
“圓圓放學啦。”她看向老人，“李叔叔你好。”
老人微笑道：“你好，好久沒見你到家裏來。”
“最近工作都很忙。”
“是啊，我那兒子工作起來真是不要命。”
宋元笑笑不說話。
“宋元阿姨，你要回家自己煮飯麽？”
“沒有。”她搖搖頭。
“那你來我家麽？我奶奶煮飯可好吃了。”
宋元笑：“不用啦，我随便吃一點就可以了。”
“那怎麽行，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的都不會照顧自己嗎？”老人說。
宋元淡笑：“已經習慣了。”
“你也別回去煮了，我聽圓圓說你跟他們住得挺近的，就先去我們那兒吃飯吧。反正今晚圓圓她爸出去應酬也不回來吃。”
“是啊，宋元阿姨，你就去我家吃飯嘛，奶奶煮的飯可好吃了。”
老人說：“你去一起吃，這孩子也安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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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最招架不住這個了，她想了想，今晚經理的确有個應酬，等他回來她也走了。“好吧。”
“耶。”圓圓歡呼。她起來宋元的手說：“那我們走吧。”
來到他的家，裝修風格很清雅，不過這些家具她很熟悉，不正是那天她與他在家具城購買的那些麽。“歡迎宋元阿姨來我家。”
宋元淡笑：“好的。”
看到宋元進來的老婦人笑着說：“哎呀，宋元，好久不見你了。”
“阿姨，你好，我也很久未見您了。”
“好好好。一會兒一起吃飯。”
“我就是叫她上來吃飯的，還不趕緊做飯去。”老人微微呵斥道。
“對對，我馬上去。”老婦人說。
宋元笑，真是樸素的一家人。
“宋元，你先跟圓圓玩一會，我去幫忙。”
“好的。”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四菜一湯就端到了餐桌。“吃飯啦。”圓圓喊道。
老婦人呵斥說：“去洗手。”
圓圓嘟着嘴，走進衛生間，一會兒後帶着濕漉漉的雙手出來：“我要吃飯。”
宋元低笑，用紙巾擦幹她的手說：“好，我們吃飯。”
圓圓興奮，抓着勺子。
就在大家開動的時候，大門有了鑰匙轉動的聲音，打開門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家的男主人。宋元意外，他今天不是有應酬嗎？
“爸爸。”
男人擡頭，看到宋元的時候有些意外随後又恢複神情，但眼角竟然能看到一絲笑意。
老人問：“你不是去應酬了麽？”
“提前回來了。”如果不是提前回來，怎麽能遇到這麽大的驚喜呢。
“爸爸，吃飯。”
“嗯。”他走過去，坐在圓圓的身邊，宋元的對面。
“我剛才帶圓圓回來，正好看到宋元就讓她一起來吃飯。”老人說。
他只是輕聲嗯了一聲。
“先吃飯。”老婦人說。
宋元這餐飯吃得不是很自在，雖然他的視線未看她，但是坐在他的對面已經對她造成恐慌了。她努力扒碗裏的飯，她的耳邊響起了老人的聲音：“宋元，多吃點。”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他卻未看她。
老人看向她說：“宋元，怎麽只吃飯啊，菜不合胃口麽？”
宋元連忙搖頭：“不是，很好吃。”
吃完飯後，她主動“要求”洗碗。除了不想白吃白喝之外，也想避開與他單處的時間。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是避開他，不過在她還沒有想好應對方案之前，她只有繼續逃避。洗碗出來，看到他和圓圓在沙發上玩得很嗨，圓圓總是咯咯的發出笑聲來。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好父親。
“宋元，怎麽不坐？”老婦人看到她後問。
他只是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跟圓圓玩兒，她微微點頭：“好的。”她坐在單座的沙發，前方放着電視節目。
“來，吃點水果。”老婦人端着一盤切好的橙子放在桌面。“宋元，多吃點。”
宋元有些囧，為什麽總是叫她多吃點，她真的快吃不下了。不料圓圓的小手直接抓上了一片橙子，快速的放進嘴裏，橙汁從她的嘴角流出滴到衣服。宋元立刻抽出紙巾接到她的下巴，“慢點吃。”
圓圓笑眯眯的，嘴巴堆得很滿。
宋元無奈的笑，轉頭看到他正看着她。她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坐到他們玩耍的這個沙發上，中間只挨着一個圓圓而已。宋元低頭避開。
“宋元阿姨，你怎麽了？”
宋元看向她說：“沒什麽。”
圓圓站起來，趴到她的身上。宋元意外，從來沒這樣抱過她。“宋元阿姨，你是不是在生爸爸的氣？”她說得很小聲，只有她們兩人聽得到。
宋元輕聲回答：“沒有啊。”她哪敢啊。
“那你怎麽都沒有跟爸爸說話呢？”
宋元眨眼，這孩子怎麽這麽敏感，大人的世界她哪裏懂呀。“那是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麽。”
圓圓歪着腦袋，這是一個值得深奧的問題。
大概到了九點，宋元起身想要離開。“讓李琛送你吧。”老婦人說。
“不用了，很近的。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正好讓我消化消化。”
聽到她這麽說，老婦人也不堅持。
但是其他人就不這麽認為了。李琛也跟着站起身來，看向她說：“走吧，我正好也要去一趟商店。”
“爸爸，我也去。”
“你待在家。”一句話直接決定圓圓的命運。
圓圓嘟着嘴也不敢反抗她爸爸的話：“宋元阿姨再見。”
宋元笑：“圓圓再見。叔叔阿姨，我先回去了。”
“好的，以後常來家裏吃飯。”
宋元微微笑着，沒有回答。她哪裏還敢來啊。
出門搭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宋元都有些不自在，等到一起出了大門，宋元才說：“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商店也不在她那條路上。
他停下腳步，看向她說：“宋元，我們談談。”
宋元低頭：“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兒，明天……”
“是私事。”
“不認為我們有什麽私事可以談。”她低聲說。
“我認為有。”
她擡起頭看向他說：“可我覺得沒有。”
他眯起眼睛，拉着她的手走。“經理，你幹什麽。”
“找個安靜的地方。”
“我不去。”
他回頭看她，輕笑一聲：“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
宋元被他這句話噎住。直到他拉着她走到附近的公園才停下，然後放開她的手。他說：“宋元，你不用老是躲着我。”
宋元不說話。
他低頭看她，輕嘆：“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的麽？”
“沒有。”她輕聲說。
“那好，我有。”
她擡起眼看他。
“對，看着我，記住我今晚說的話。我已經過了說愛這個字的年紀，所以不要聽別人說了什麽，只要看我為你做了什麽就可以了。我離過婚還有一個孩子，但你是我認準的人，所以就算我不完美也盡量為你做到完美。所以……”他摸着她的腦袋，“不要總是避開我，你是避不開的。”他說得很霸道，甚至讓宋元找不到任何反擊的話。
他看着她發愣的眼神，微微一笑，俯身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宋元睜大眼睛：“你……我沒同意你親我。”
他低聲一笑，“好，以後我等你同意了再親。”
宋元臉色漸漸變紅，側過頭去。
他呼氣，拉過她的手。她縮了一下，眨眼問：“去哪兒？”
“送你回家。”
她抽一下手臂：“我可以自己走。”
他揚眉：“那你拉我吧。”雖是這麽說，他還是緊緊的扣着她的手。
從前都不知道，他竟然這樣賴皮。
回到家之後，宋元都不知道自己剛才經歷了什麽，手指俯上嘴唇，仿佛唇上還有他的氣息。那是一種怎麽樣的感受，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她的臉很紅，雙手放在臉頰上還能感受微燙的氣息。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原來心跳還能這樣躁動。
這一晚的夜色格外好，大城市燈火通明，今晚竟然能看到閃爍的星星。李琛站在陽臺外，那邊是她所住的方向，他淡淡笑，仿佛天空中都能映射出她的樣子。他沒想到這一生還有這樣的悸動，他從來不知道心動是什麽樣，現在他懂了。他看着天空：“晚安，好夢。”
宋元因為昨晚沒有睡着，今早被鬧鐘吵醒才迷迷糊糊醒來。當她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看到他站在馬路的對面。宋元很驚訝，她自以為昨晚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但他今早的出現讓她意識到昨晚并不是夢。他走到她的身邊說：“一直知道你上班很早，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早。”其實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她這裏到公司只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問。
他淡笑：“接你。”
宋元一怔：“我會自己去公司的。”
“嗯，只不過今早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我……”
“別說你吃過了，我知道你沒有。”所以這個借口行不通。
“你不用送圓圓麽？”
“已經送她上學了。”
“這麽早？”
他輕笑：“她今早沒能賴床，跟我鬧了很久。”
她低下頭。
“走吧。”他伸出手來。
宋元看着他，猶豫了一下說：“經理，我……”
他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牽過她的右手：“先吃早餐，想吃什麽？”
宋元掙紮：“經理……”被別人看到可怎麽辦，昨晚是天黑，現在可是大白天。
他回頭：“不要餓自己。”
“我會自己買吃的。”
他微微眯眼：“那好。”
宋元以為他會放開她，沒想到他竟然說：“你都不挑剔，那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這是賴上她了麽？“你……”
他揚起眉毛：“宋元，我不逼你。但是不要把昨晚的事情當作沒有發生，好好想想我對你說的話。好了，先去吃東西，我一會兒是沒辦法送你去公司，我要出差。”
他選擇的一家店，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吃過早餐之後，他就開車離開了。宋元倒是被他攪得心神不定，他還能淡定自若的出差。中午的時候，他發了信息過來叮囑她好好吃飯。宋元一天的心思都沒有在工作上，她無奈的嘆氣。
他出差去了一周，每天都會有短信，但都是極短的幾個字。反倒是宋元，一條都沒有回複。她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太多不知道，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她的腦海中徘徊。在她的身上有太多不能說明的東西，她從來不敢給自己一個期盼，更加不敢冒險。可是當他靠近她的時候，她會不自主的感到安心，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這一周的周五下班，宋元從公司下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确切的說是熟悉的面孔。這個人就是之前跟李琛鬧“緋聞”的美女老總。經理出差，她來幹什麽呢？宋元雖然有些疑惑，但沒有表現出來，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美女老總已經開口說話：“宋小姐，你好。”
宋元沒想到她會知道她的名字，“藍總，您好，你來找經理的麽，他出差了，估計要到下周才能回來。”
她淡淡一笑：“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宋元驚訝：“找我？”
她說：“我們可以邊走邊說嗎？”
宋元微微點頭。
走了一會之後，她才出聲道：“你一定很意外我為什麽會來找你。”
“确實很意外。”
“我是李琛生意上的夥伴，之前我的工作與他的業務并沒有多少交涉，只是最近才會有些項目接觸。”
宋元不明白她為什麽要跟她說這個。
“你應該知道巨泰的事情吧，他一夜之間把投在巨泰的項目都抽離出來，如今巨泰只是一個空殼，想要翻身很難。外界都知道巨泰因為涉及經濟犯罪才會導致這個地步，但是我知道不是，公司多多少少都會出現一些問題，但那些都是小問題，可是這次巨泰卻被這些小問題無限的擴大變成了經濟犯罪。”
“這些事情你應該跟經理說吧，我不是很懂這些東西。”
她輕笑一聲，繼續說：“原本我還奇怪李琛在想什麽，後來我才知道巨泰孟總的太太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天到公司找過你，冤枉你跟孟總有關系，還打了你一巴掌。”
宋元低着頭。确實一個不堪回首的記憶，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這樣冤枉過。
“你或許不知道就因為這件事，李琛才會毫不顧忌的抽掉項目，讓他們自生自滅。”
宋元轉頭看向她：“因為這件事？”
“确切的說，是因為你。”
宋元不知道，她一直覺得這件事只是一個巧合，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因為她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在她的認識裏，經理永遠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
“藍總，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我想我并不能幫你什麽。”
“你能。”她盯着她說，“只要你開口，李琛才會放過他們。”
“經理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我想你可以找我們公司的高層……”
“沒用。雖然李琛的職位是經理，據我所知他現在已經是公司股東，不僅如此他已經不是任何一個公司高層就能夠控制的人。你認為一個公司高層會讓一個經理肆意妄為嗎？原因只有一個，那是誰都沒辦法阻止他。我不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大，就這件事情來說，他能輕而易舉地讓一個公司變成軀殼，那他也有能力讓一個公司變得強大。”
宋元看着前方說：“那你直接找經理說才是。”
“誰都找他求情過了，他都說沒得商量。在事情發生之後，孟總是第一個找到他的，可他還是堅持抽離項目。孟總那個人雖然沒什麽本事，卻也是生意場上的一個好夥伴，我不想失去這個夥伴，所以他來找我。”
“以你跟經理的關系，你跟他說，他應該會同意的。”
她一笑：“我與他……除了生意夥伴，什麽都沒有。”
宋元一怔。
“我知道在你們很多人的眼裏以為我跟他有什麽，實際上我們什麽都沒有。不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他心裏有很大的不同，因為他看你的眼神跟其他人不同。你知道的，女人的第六感特別敏感。”
“……”
“你別否認。也難怪他看不了你被人欺負。”她笑，“不過他還真狠。”
宋元低頭。
“宋小姐，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他抽掉那些項目對他或許沒有什麽損失，但項目是項目，也有很多人等着這些項目過日子。巨泰是一個成立了十年的公司，一些員工都把青春奉獻在這家公司裏。如果他不考慮巨泰，那也請為巨泰底下的員工想想。”
宋元回到家，打開燈然後看着窗戶上的自己出神。她的話在她的腦海裏，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因為她，不過她知道他已經實現他說的，為她擺平一切，甚至讓所有人付出了代價，而且還是慘痛的代價。
她抽出手機，發了一個信息：現在方便打電話嗎？發完之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忘記了他們還處于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不過他沒有回複任何信息，等了半個小時之後，他才打電話過來。
“回到家了？”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她輕輕嗯了一聲，似乎忘記了自己想要問什麽。
“是在下雨麽？”
聽到他這麽問，她看向窗邊，還真的下雨了。“你怎麽知道？”她反問。
他那邊笑了一下：“我看過天氣預報。”
宋元一怔，看着落到窗戶上的雨水出神。大概過了半分鐘之後，她問：“今天我見到……藍總了。”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還是這樣說更為妥當。
“嗯。”
“她說，你抽離巨泰的項目是因為……因為我？”
他那邊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宋元以為他沒聽到：“喂？”
“我在。”
宋元的心咯噔了一下。
“巨泰的事情，你不必想太多。如果他們跟你說了什麽，你聽聽就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半的原因的确是因為你。”他說得很直白，并沒有對她有所隐瞞，更沒有給她負擔。
“其實我沒關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并不想把事情搞得複雜。”
“宋元，你是想要求情？”
“……可以麽？”
他嘴角一翹：“可以是可以，只不過我有什麽好處？”
她皺眉，随後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我挂了。”
那邊笑了一聲，随後傳出一句話，“宋元，我沒有像你這麽好的脾氣。”意思很明确，惹惱了他就得付出代價。
宋元知道被保護的感覺，可這次不一樣，他的保護很強勢。她看着外面，這裏燈火通明，可有些東西冥冥之中不屬于這裏，她不能沉淪。可她真的能做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