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本少君囚禁了天帝》作者:夢境失火
我囚禁了天帝近百年,不為別的,就為了六界中人都說我是萬惡的魔頭,我想争口氣。
一開始我只是想過把瘾,所以我趁天帝歷劫龍鱗盡褪的時候給他背後來了一刀,然後用縛仙鎖把他綁起來關進了天帝寝宮。
我并不想天帝死,但我沒想到褪鱗時的天帝會這麽脆弱,我只給了他一刀,他就昏迷了半個月,這半個月我兢兢業業幻化成他的模樣,坐在天帝的寶座上,座下那些老神仙在說什麽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原來當天帝也這麽累。
我日日祈禱天帝快點醒過來,可天帝煞白着一張臉躺在冰涼得像個棺材似的榻上,那小臉了無血色,讓我覺得自己仿佛闖下了塌天大禍。
直到第十六日,天帝睜開了眼。
我長到兩萬歲,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一雙眼睛,凜冽得仿佛把天地間所有的冰雪都凝結在了這雙眼裏,他向我看過來,縛仙鎖叮當作響,讓我瞬間失了神。
我還頂着他的樣貌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動作解釋這一切。
我聽見他開口,聲音和眼睛一樣冷。
“尊駕何人?”
堂堂天帝,被我砍了一刀,還能那麽有禮貌的和我問好。
我突然有些慌張,可是看他虛弱得都起不了身的樣子,我又冷靜下來了,他是龍,我也是龍,他不見得比我高貴。
于是我照舊用着他的臉,告訴他我是天帝。
我本來想逗逗他,看看這個冰霜似的天帝會有什麽反應,但他卻低低的笑了起來,直到玄冰雕成的床榻上蔓延出一絲血跡,我才想起來他身上還有傷。
這傷是我劈的不假,但是身為天帝,一道刀傷半個月了還沒好,這一點我确實沒想到。
Advertisement
看着血順着冰床的痕跡散開,我只好過去把他扶了起來,背後的刀傷因為他剛剛的笑而微微開裂,血透過衣服滲了出來。
我問他該怎麽辦。
他淡淡的望了我一眼,問我傷他的時候沒有想過會這樣嗎。
說實話,沒想過,雖然我也是龍,但是我還沒渡過劫,也沒有在其他龍渡劫的時候揮過刀。
見我沉默,天帝也沉默,縛仙鎖鎖住他的手腳,他坐在冰塊上,端着一張冰塊臉,周身的靈氣運轉了好幾圈才止住了血。
他再睜眼時,我還在原地。
他問我,為什麽不走。
我反問,為何要走。
他便又笑,問我不怕他殺了我嗎。
我看了一眼縛仙鎖,又看了一眼他慘白的臉色,然後坐到了他的身旁,把脖子伸過去,
“要不你試試?”
他終于不再低聲笑,而是勾起了嘴角,眼裏都漾起了笑意。
“我被仙君鎖在這裏,如何動得了手?”
原來他以為我是天上的神仙。
難不成這天帝的位置,只有神仙才能坐?
我冷哼了一聲,從床上站了起來,告訴他既然殺不了我,那就在這裏鎖着吧。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在這裏消磨。
天帝醒過來的第二日,我在處理政務,妖界的花妖被偷了三十多罐陳年蜂蜜,人神共憤。
天帝醒過來的第三日,我在處理政務,絞仙臺的磚松動了,路過的小仙被砸中了頭,當場暈了過去,可憐可嘆。
天帝醒過來的第四日,我還在處理政務,魔界的一只熾火獸闖入人間,誤殺了六個人,我捏着毛筆七竅生煙,完蛋玩意,一天到晚給我這個少君丢臉。
天帝醒過來的第五日,我闖回寝宮,不由分說的要解開他身上的縛仙鎖,他左右閃躲,我氣的跺腳。
我告訴他,這天帝我不想做了,你自己來做。
他手裏拿了本書卷,眉眼淡漠,周邊仿佛自帶了飄渺仙氣
“本座傷口未愈,還請仙君多擔待。”
“……”
這一擔待,就是近百年。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這百年來坐在天帝寶座上的,是魔界少君。
早先我覺得千年時光與我而言也不過是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如今我覺得天界一天堪比折磨我十年。
白天我在外面化成天帝的樣子處理政務,晚上回去了還要化作另一幅平平無奇不敵我本來樣貌十分之一的樣子給天帝灑掃侍奉。
我覺得我快被度化了,魔界開大會的時候我恢複成本來的模樣,聽我的父君振臂高呼,揚言要帶領魔界一統六界。
“景淮我兒,魔界日後的榮光就在你的肩上了。你就不要再在外面瞎逛了,趕緊麻溜的回來。”
身為一條孽龍,我未能替父分憂,反而天天待在天上處理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看着父君殷切的臉,我竟覺得內心感愧。
于是我告訴父君
“我覺得這些年天帝幹的也不錯。”
父君的笑凝固在臉上,罵罵咧咧的讓我趕緊修煉日後好助他完成霸業。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又回了天界。
我打算告訴天帝,我要撂挑子不幹了,于是我殺回寝宮,看見天帝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正在和自己對弈。
看見我進去,他便挑起眼睛,讓我過去和他下棋。
神色之自然,要不是他身上還鎖着縛仙鎖,我還以為是他囚禁了我。
我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對面,這玄冰床凍屁股,我坐了一次就不想再坐。
天帝的手也是白的,拿着黑棋的時候像是一副靜止的黑白畫卷,他看棋局看得認真,我幾番思量,最後才試探性的說
“要不我把你放了吧?”
我看着他神色一怔,問我過去多少年了。
我數了數,不出意外的話已然過去近百年。
我說,我爹還在家裏等我,我得回家了。一語畢,我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狠心,補充道,有機會我還回來看你。
他将棋子放下,終于點了頭,我給他解開縛仙鎖時他也不再反抗,差點讓我落下感動的眼淚。
終于不用管妖界那些破花的花蜜有沒有被偷了。
相伴百年,終有一別。
臨別時他贈給我一片龍鱗,我不想要,因為這玩意我自己有,但他說這算是謝過我這些年替他處理政務,讓我想起這些年嘔心瀝血勵精圖治的種種光景。
這龍鱗,高低是我應得的。
于是我接下了,天帝是一條太虛璃龍,連鱗片都是銀白色,落在我手上時還流光溢彩的。
天帝問我既然要離開,可否願意以真面目示人。
我猛地後退,原來天帝已經看出來這也不是我的真容,想必他也看出來了這張臉配不上我的絕代風姿。
當然不願意,我可不信天帝會不知道魔界少君長什麽樣子。
他又問我可願告訴他真名。
于是我瞥了一眼外面錦簇熱鬧的玉色槐花樹,胡謅了一個
“阿槐,我叫阿槐。”
他終于不再叫我仙君了,阿槐兩個字在他的唇齒間輕輕轉了一圈,我居然覺得由他念出來就格外好聽。
我也問他的名字,可他愣了神,反應了一會兒,才緩緩搖了搖頭。
“本座沒有名字。”
身為天帝,為六界而生,為蒼生而活,卻連自己的名字也沒有,怪不得所有人都只稱他天帝。
“要不,我給你取一個?”我瞄了他一眼,要是他生氣了,我好立馬跑路。
可他不但沒生氣,反而帶上了一絲稚子般的好奇,問我什麽名字。
我指了指他身後的棋盤
“雲弈,怎麽樣?”
皎皎雲間月,弈弈星河秋。
很适合他。
我幹了件大事,給天帝取了個名字,叫雲弈,天帝還沖我笑了,說是個好名字。
只是可惜我用着假的容貌,告訴他的也是假名。
回到魔界的時候,我原本的居所顯得有些荒蕪,這些年我一直借着在人間游歷的名義很少回來,屋裏的陳設像落了層灰一樣黯淡,院子裏寸草不生,盡是些光禿禿的石頭,我企圖在院裏種一棵槐樹,可魔界的植物從來難以成活,哪怕我用天界帶來的泉水澆灌,槐樹也還是漸漸枯萎了。
我控制不住的去想天界的東西,說得準确一點,是想天帝。
我猜他一定想不到我是魔界的少君,畢竟早在我還沒出世前,魔界和天界就已經割裂,其餘四界紛紛歸屬天界,唯獨魔界不從。說得好聽一點,叫井水不犯河水,說得難聽一點,叫互相看不順眼。
偏偏老有些吃飽沒事幹兒的成天在天帝面前告魔界的狀,說我父君是十惡不赦的魔頭,說我是惡貫滿盈的小魔頭。
大白天的見了鬼了,我堪堪活了兩萬歲,魔界這塊我都還沒摸清楚,能跑去哪裏做惡。
所以我跑到天界,趁天帝獨自在九重天斬風崖歷完劫不備的時候給了他一刀,然後給他當了百年的替身。
這找誰說理去。
這期間我也不是沒有機會直接溜走,可看着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