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早上八點,桐南山北路某個老舊小區某棟樓,沈秋澤在客廳玄關處單手系着領帶,神色淡漠地擰開門時,動作微微一頓。
門口前放着一張紅布,蓋着一個鼓囊囊的東西,看樣子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沈秋澤低頭慢條斯理地系好領帶,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給樓底下的司機道:“上來處理個東西。”
他以前在國外頂着私生子的身份不知道在門口收到多少次包裹,包裹裏頭無外乎都是一些用來惡心他的血淋淋的東西。
電話那頭司機的神色緊張了下來,匆匆趕上樓,看着門口的沈秋澤眼神冰冷地望着鋪在地上的那層紅布。
司機戴着手套,先是細細地觀察了一下地上的紅布,心裏有些納悶。
這紅布怎麽那麽像他小時候奶奶家蓋電視機的電視布?
雖然心中有些納悶,但司機依舊是帶着警惕慢慢地揭開那塊紅布,發現裏頭是一個保溫飯盒,他把整個紅布揭開後,發現保溫飯盒旁還豎着一束花。
沈秋澤皺起了眉頭,看着保溫飯盒上貼着的便簽字跡不知怎麽有點眼熟,男人蹲了下來,在司機的欲言又止中揭下了便簽。
便簽上歪歪扭扭寫了四個字:“好好吃飯。”
歪歪扭扭的字跡扭曲得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寫了點什麽。
沈秋澤冷着臉将便簽貼回了保溫盒上,站了起來,一句話沒說就朝着樓下走去。
司機瞟了一眼那紅布,默默地将地上那塊被揭下的紅布蓋上了保溫盒,一聲不吭地朝着樓下走去。
而巷子裏頭的出租屋,男人拎着塑料小水壺準備去廚房接水,路過客廳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殷缙從廚房接滿了小水壺,走在客廳的茶幾前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頭皺眉望向了客廳中用作擺設的老舊電視機。
他拎着水壺,站在電視機前了幾分鐘,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那臺電視機上一直蓋着一塊紅色的電視機布用來擋灰塵,但是這一會卻不見了蹤影。
殷缙皺着眉頭掏出手機給吳楚了幾條消息。
前段時間他就一直隐隐約約感覺到一出了巷子就有些不舒服的被監視感,他剛開始以為是殷家那邊人不老實動手腳,沒怎麽在意。
但是直到殷家老爺子那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殷缙依舊能夠感覺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像是陰冷的毒蛇在監視着跟他搶奪口糧的敵人。
又或者是巷子周圍的人群魚龍混雜,有些不知死活的小混混來踩點也不一定。
手機震動了幾下,殷缙皺着眉頭看着吳楚發來的信息,幾秒鐘後,男人面無表情摁滅了手機。
怕那小白花的保溫飯盒被螞蟻爬,所以就扯他們屋裏頭的電視機布去蓋?
改天要是那小白花說最近胃口不好,是不是還要把他們屋裏頭那口鍋端過去給他?
殷缙冷着臉将水壺丢在陽臺上,盯着陽臺上那盆吊蘭冷哼了一聲,便轉身回了房間。
養個屁的吊蘭,人家巴不得連人帶泥巴地從盆裏竄出來搬到小白花盆裏。
輪不着他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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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吉利修車廠下午兩點。
九月份正午的秋老虎正是最烈的時候,外頭烈日灼灼,高溫下的修車廠內一股子橡膠味,大片空地上洗車灑在地面上的水汽迅速地蒸騰。
修車廠內隔間,幾個修車廠的員工望着外頭穿着洗車服洗車的吳楚,面面相觑了幾下,低聲咂舌道:“那小子到底惹了什麽人?”
一個員工聳聳肩道:“誰知道呢。”
另外一個員工低聲道:“我看這小子肯定要倒大黴了。”
烈日下穿着工裝長褲的吳楚扛着高壓洗車水槍,,彎着腰沖洗着面前的超跑。
修車廠前的空地前還停了五六輛跑車,前不久一群公子哥嘻嘻哈哈點名道姓地讓修車廠中的吳楚洗,明眼人都看得出吳楚是招惹了些什麽人,紛紛不敢出聲。
吳楚将高壓洗車水槍丢在地上,仰頭灌了幾口水,汗珠從頸脖滾落浸濕了工作服的領口,他擡手抹了把汗,瞥了一眼面前幾輛超跑。
幾輛超跑的主人基本都是杜航的好友,幾個公子哥知道杜航一向看不慣他。這會吃飽了撐着沒事做故意來給吳楚找茬,就坐在在修車廠二樓招待室中吹着空調笑嘻嘻望着他。
烈日下,蒸騰的水汽讓空氣變得悶熱,吳楚面前的地面都是水澤,一只皮鞋踏進了髒污的水澤中,一步一步走向了拎着水瓶垂着頭用毛巾擦汗的男生。
吳楚垂着頭用毛巾擦着流進眼睛的汗,似乎是察覺到什麽後,他摘下毛巾眯着眼睛低頭,看着了一雙蒼白的手搭在他鞋面上,慢慢系着他已經松開的鞋帶。
面前的男人單膝跪在地上,昂貴的西裝浸透了地面的水澤,垂頭露出的那截頸脖蒼白得似乎能在陽光下看見血管。
那雙蒼白手指上帶着一枚紅寶石扳指,慢慢地系好吳楚的鞋帶。
男人擡頭,半跪在地上對着臉色明顯難看起來的吳楚微笑輕輕道:“哥老是像小時候一樣。”
“總是懶得系好鞋帶。”
吳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面前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臉色蒼白,眸子是罕見的蒼綠色,五官輪廓深邃俊美,唇色寡淡。
手中的礦泉水瓶被擰得咯吱作響,吳楚眉眼間帶着點戾氣對着面前半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冷冷道:“誰他媽是你哥?”
褚萼單膝在地上,垂着眼沉默了下來。
吳楚盯着褚萼那雙蒼白的手搭在他的褲腳旁,手指上血紅色的紅寶石扳手像是毒蛇的蛇信子一般緩緩纏繞在他腳邊,陰冷而恐怖。
他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俯身盯着面前褚萼蒼白安靜的臉龐,嗓音帶着點森冷一字一句道:“別纏着我。”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褚萼微微擡頭,一雙蒼綠色的眸子帶着點哀傷望着吳楚,他動了動唇啞着嗓子道:“哥……”
那副蒼白俊美的面容上神情帶着點哀傷,模樣看上去極為無害脆弱。
但是就是這麽一個長着蒼白脆弱模樣的人,在小時候便能夠在坐在輪椅上,微笑着将只要靠近吳楚,與吳楚交好的人,弄出各種“意外”。
吳楚沉着臉猛然轉身,朝着修車廠內走去,他牙緊緊咬着下颚,整個人的情緒顯然是壓抑緊繃到了極致。
在陰涼的修車隔間內,吳楚才發覺自己身後的冷汗粘膩在衣服上,他深呼吸幾口,死死攥着礦泉水水瓶的手有點抖。
修車廠外單膝跪在地上的蒼白男人垂着頭,好半晌,他擡頭,目光陰鸷地平靜望向二樓修車廠招待室故意找茬的幾個公子哥,目光如毒蛇一般陰冷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