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火複燃二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楚令塵盯着我的眼睛。
楚令塵把我撈了上來,又把我帶回了家,然後他質問我。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固執地、不厭其煩地問。
我打了個哈欠:“我不是偷了你錢包嗎?我在裏面看到你身份證了。”
“你确定?”我記得我的确看到他的身份證在裏面。
“我确定啊。”
“很好。”
他笑了,但憑我對他多年的了解,他一點也不高興。
他站起來,在我面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小騙子。”
他說。
“什麽騙子不騙子啊,說起來你跟蹤我幹嘛?”我覺得他莫名其妙。
他沒理我,出門了。
他心倒是挺大的,就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自己上班去了。
估計也是知道我沒地方可去了。
我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累了就眯一會兒。
中午的時候有人按門鈴。
我以為是楚令塵回來了。
“幹嘛啊,你沒帶鑰匙嗎?”門鈴響了半天,我只好起來開門。
打開門來才發現是隔壁的那個小姑娘。
她端着碗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我臉上一紅——濕衣服扔廁所裏了,我現在就裹了條大毯子。
“楚哥哥讓我來給你送飯……”她看着都快哭出來了,我趕忙把碗接過來。
“行了,我會吃的,你走吧,謝謝你啊。”
我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毯子角,生怕毯子掉下來。
那小姑娘卻跟着我進來了。
我把碗放在茶幾上。
“怎麽?你還非得看着我吃?”小姑娘點點頭。
我認命了。
我只好硬着頭皮捧起飯——這也太大一碗了,飯看着就很多,上面的菜看起來也很多。
“你媽媽做的嗎?”吃着一般,沒什麽味兒。
“我自己做的。”
“你媽媽不在家?”我倒不覺得有什麽驚訝的,我生活的那個地方,小孩子幾歲起就會自己煮面炒菜了。
這小姑娘看起來也不像是嬌生慣養的,會做飯很正常。
“我媽媽不會做飯的。”
她搖搖頭。
“是嗎。”
我不鹹不淡地回了她一句。
吃到洋蔥了,我苦着臉吐出來。
“怎麽這麽多洋蔥啊?”“你不吃洋蔥嗎?”她有些緊張,死死揪着自己的裙子。
“也不是完全不能吃……”我有些不好意思,一吃白食兒的哪兒好意思挑三揀四呢。
“我給你挑出來。”
小姑娘說。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把碗和筷子拿過去給我挑洋蔥了。
“幸好我切得不細。”
她還挺慶幸的樣子。
我撐着臉看她。
糟糕,有點父愛泛濫,畢竟我也是個快奔三的人,看到這種可愛的小孩還蠻容易被可愛到的。
我有點想逗她:“诶你這麽聽楚哥哥的話,是不是喜歡他啊?”她擡起頭來看我,回答得倒是挺快的。
“喜歡。”
“不是那種喜歡哦,是那種喜歡哦。”
我調戲的語氣太過頭了,她也反應過來,臉變得通紅。
“沒、沒有啊……”楚令塵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和小姑娘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你明天也要在這裏啊。”
她依依不舍地捧着空碗和我道別。
我滿口答應。
楚令塵脫了鞋子走過來:“你別招惹她。”
“我沒有。”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多說。
過了一會兒,他從卧室走出來,把一沓資料拍在我面前,起碼五十頁張紙裝訂成的小冊子在茶幾上摔出一聲清亮的響,他說:“你爸媽應該搬家了,戶口都調走了。”
楚令塵不會撒這種謊——我鼻子一酸,幾乎是瞬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我一走他們就搬家啊……”“反正你也不怎麽回家。”
“……”“那不一樣!”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沖他吼出來。
他愣住了,隔了一會兒才俯身靠近我,給我擦眼淚。
“诶,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哭啊……”他好行不太能應付這種情況,笨手笨腳地,紙巾都快戳到我眼睛裏。
前世今生的眼淚好像要在這一天內流盡一樣——最後什麽時候睡着了我都不知道。
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半夜,屋子裏沒開燈,可有月光從窗臺照進來,也不至于太暗。
楚令塵盤腿坐在地板上,用手機屏幕的光照着什麽在看。
我爬起來。
“你醒了?”他聽到動靜,頭也不擡。
“你在看什麽?”我問。
我們都沒能回答對方的問題。
他突然擡起頭,說:“我就見你哭過兩次。”
我愣住了,手腳發涼。
有夜風從沒關嚴的窗戶湧進來,我的聲音在風裏被割裂,嘶啞地不像樣子:“是啊……不過這次我不會吻你了。”
“楚令塵。”
他良久沒有說話。
我從背後摟住他的脖子,狀似親昵地在他耳邊說話。
“楚令塵,裝得挺像啊,怎麽不繼續了?”“是你讓我想起來的……”他低聲說。
我幾乎要笑出聲來,“哦?是嗎?”“我沒有騙你,我記憶模模糊糊的,我以為是一場夢……”他聲音很輕,像是被風一吹就會散掉。
“呵。”
“楚令塵是我小時候的名字,我身份證上不是這個名字,”我環住他脖子的雙臂漸漸鎖緊,他伸出手反抓住我的胳膊,“可你叫我楚令塵。”
他像是在嘆氣:“你叫我楚令塵,我的夢就變得清晰可見了——我才明白,你就是你。”
“小七。”
我死咬着牙,抱着想要扭斷他脖子的想法發力,可惜憤怒讓我有些昏頭了——十七歲的成麒一營養不良瘦骨伶仃,空有一股狠勁——楚令塵幾乎是很輕松地順勢把我後肩摔出去,脊柱砸在茶幾上的痛感不是很強烈——我可能是急紅眼了,我順手撈起一塊碎玻璃,朝楚令塵紮過去。
楚令塵被我壓倒在地,他抓住了我的手,可玻璃片尖銳的棱角依然把他的額角到耳下一側劃出一條口子,血滲出來,形成一道蜿蜒的紅色河流。
“小七,”楚令塵看着我,夜太黑了,他眼睛裏的情緒又太複雜,我怎麽都看不懂。
在他的瞳孔裏我看到自己也不太好看——我的左臉撞到茶幾角,破碎的玻璃渣子在淤血上劃出一片模糊的紅色。
我笑了。
“你他媽的。”
楚令塵偏了偏頭,然後對我說:“我以為我們已經扯平了。”
真他媽是個笑話啊。
“你現在好生生地活着……你還跟我說我們扯平了?”我的臉一定變得很猙獰,因為楚令塵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伸長脖子,舔了舔他的額角,是血的鐵腥味道,“和我的一樣啊,你這流的也是人血啊,也是熱的啊……”我重重地順着他的傷口舔下去,“可為什麽,我覺得你這麽冷血、這麽畜生啊?”楚令塵的身體在在發抖,但比起疼痛我更願意相信是憤怒導致的。
我咬住他的耳朵,小小聲道:“楚令塵,你只要和我活在一個世上,我們又怎麽可能扯得平呢?”我逐漸用力,牙齒間漫開血的濃郁味道。
楚令塵悶哼一聲,屈膝一腳踢在我肚子上,我翻了個滾,吐出一塊血肉。
操他媽的楚令塵,搞得老子真跟狗一樣,嘴上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經,剛剛被我忽略的疼痛感也一并疊加,我忍不住發嘔起來。
吐完還是忍不住的幹嘔,我蜷縮着抱緊身子。
胃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楚令塵端了水過來喂我,我別過臉,他就握着我的下巴強行給我灌,我咽進去一點,更多的是吐出來。
楚令塵一松手,我就吐了他一臉。
他的臉更好看了——血水肆意,黑紅的血像是蛛網要把他整張臉吞噬一樣,猙獰的傷口占據大半張的臉,另半邊倒是白淨,襯托着血污遍布的那一邊更如惡鬼。
他沒有多少表情,他只是低着頭,微微閉上了眼睛,防止水流到眼睛裏。
頭發被抓住了,楚令塵湊近我。
“成麒一,”他叫我的名字,明明是平靜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聲調,落在我耳朵裏卻如同巫婆的詛咒一樣——惡毒的毒液在冒着泡泡,“我們兩清之前,你別想離開了。”
我拼命想要掙脫開來,想要捂住耳朵——毒液卻依舊灼傷了我。
“我不放你走。”
“媽的。”
我只能罵他。
他不顧我的掙紮,把我摟在懷裏給我喂水,還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板嗎丁啉。
我邊吐邊罵,拒絕合作。
過了一會兒他大概也煩了,放下杯子,想了一會兒然後問我:“我先給你還點利息行嗎,你把藥吃了?”“你怎麽還啊……”我很不耐煩,真的那麽想和我兩清就去死啊,“你死了我就高興了。”
他一只手摟着我一只手摸了茶幾上的水果刀。
“你是不是沒勁兒?”他問我。
“什麽?”我沒反應過來。
他自言自語道:“看來是了。”
他把我往懷裏摟了摟,用一只手握住水果刀,一只手攤開放在地板上。
我往後縮了縮,離他更近了。
我好像猜到他要幹什麽了。
“你不是吧……”我話還沒說完,他利落地落刀。
小指。
我吓了一跳,推開他:“神經病啊!”他沒傷到的那邊臉白得吓人,嘴唇也沒什麽血色,被我一推就後仰,勉強用後肘支撐着身體。
我胃疼,腦瓜子也疼。
“吃藥嗎?”他說。
“才一根手指?上次不是斷了一只手嗎?”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砍手指這種事兒太常見了,還不上錢要留一根,做錯事要留一根,搶別人的女人要留一根,以前一個在我手下辦事的刀疤臉樣樣都範,自己磕藥的時候還咬斷過一根,左手就剩個手掌和大拇指。
不照樣活蹦亂跳的。
再說,這剛剁下來的還新鮮,去醫院接回去還是容易。
楚令塵很平靜,臉上也沒有什麽失望的神色,他滿不在乎地躺下去,側過身子又對着自己那只還在流血的手又是一刀。
可能是沒什麽勁兒了,沒那麽利索,還留着層皮子連着,看着怪吓人的。
真是瘋了。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也不看我,只留給我他半邊臉——血肉模糊的半邊臉。
“吃藥。”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發顫,真難為我還聽清楚了。
兩個傷殘,何必呢,我從他包裏摸出手機打了120,又去拿藥。
我走不太穩,幾乎是爬着去扣的藥片,我的手不停發抖,藥撒了一地,我也懶得拿水杯,重新扣了兩片塞到嘴裏咽下去。
差點被梗死。
楚令塵爬起來給我端了水。
我閉着眼轉過頭去。
“喝吧,”他說,語氣裏是難得的溫柔,“這只手還是好的。”
我睜開眼,把嘴唇湊到水杯邊喝了一口。
果然,他端杯子的那只手還是完好的。
我要瘋了。
120 來得很快,來的人還明顯是楚令塵的熟人,很多事兒都辦得很快,手續什麽的幾乎都有人幫着辦理好了。
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當當的,只有我還處于恍惚之間——在等120 來的短短幾分鐘裏我明白了一件事——楚令塵壞掉了,各方面都是。
我也沒好到哪裏去。
反省了幾天為什麽自己這麽情緒化這麽較真這麽不理智——當然最後也沒反省出個什麽結果來,以後大概也不會改,沒辦法了給大嘎比個??吧,還請以後多包涵多理解這樣以後我們的父子關系才不會走向破滅(呸呸ps:微博上發了以前寫的端午節番外,喜歡麒麒和戚臣這一對的可以去看看,包甜,不甜來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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